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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胜雪问道:「晌午听人说书,也算对侯爷的辉煌往事一知半解,据先生说
您自出道便驰骋疆场而后又称霸棋坛,却为何会与风大侠这等江湖豪杰结交?又
或者是那先生知之不详,您早年还有不为人知的江湖经历?」
李嫁衣得知如今还有说书人传唱他的事迹,也不只是欣慰还是伤感,他叹了
一声,道:「那先生说得不错,只不过非我曾经江湖,乃是玉阳曾入行伍。那一
年他十六岁,在我麾下任游击将军随我南下平定苗疆叛乱,而后又同我西征蛮胡,
他与我不仅是袍泽之情,更有兄弟之义,却在即将全胜之时离我而去,此后一代
真龙的威名才在江湖上彻底传开。」
江听涛见李嫁衣情绪似有些低落,宽慰道:「侯爷与风大侠之间的因缘际会
令人唏嘘,然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李嫁衣自顾说道:「神龛上那张弓你们看见了吧?是我当年赠予他,弓弦是
天山雪蚕丝编织,弓身是天外陨铁铸造,若要开弓需双臂各有五万斤的力道。」
五万斤?兄弟二人倒吸凉气,这弓真乃举世罕见的霸道!
李嫁衣稍顿之后又道:「那张弓他只用过一次,那年他十七岁,隔着三百丈
一箭将胡汗仗下三大猛将之一的苏木塔射成一蓬血雾,而且他射出那一箭凭的乃
是一身筋肉力量,何其壮哉!」
江听涛由衷叹道:「真龙宝体竟强悍至此!」
李嫁衣忽然不再叙述而是噙着淡笑,见兄弟二人好奇看着他这才解释道:
「你们不知,那苏木塔身为一代名将,死得确荒唐。」
风胜雪不解道:「被一代真龙诛杀很荒唐吗?」少年不知他的语气中表现出
了少许愤慨。
李嫁衣摇头笑道:「荒唐是因为苏木塔死于我与玉阳的赌约,赌玉阳三百丈
外能否一箭将其了账,最后玉阳从我这里赢了一坛酒一只羊腿,他就值一坛酒和
羊腿,哈哈哈..。」
就在李嫁衣缅怀过往之时,风胜雪突地问道:「对了,传说您曾以五百勇士
全灭八万狼军,这等悬殊您是如何做到?」
李嫁衣闻言神色一变,调侃道:「这等离奇传说你也信么?」
风胜雪道:「本是不信的,今日得见侯爷已然信了五分。」
「风公子当真是个趣人,不错,是我做的,那是一场最绝情的战争。我让那
八万狼军被困绝地,忍饥挨饿互相残杀,最后无一..。」李嫁衣顿了片刻,侧首看
向风胜雪又缓缓吐出二字:「生还。」
就在此时门外管事走进会客厅,说道:「侯爷,该用晚膳了。」
李嫁衣揉了揉肚皮起身说道:「别说,还真饿了,贤侄、风公子,那些过往
云烟言之无意,我们去用膳吧。」
李嫁衣非嗜酒之人,风胜雪与江听涛也连续豪饮两场,故而三人均是浅酌几
杯,小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奢华的晚宴。
饭后三人散步,李嫁衣领着他们径直走向演武场,那里陈设着各式兵器。李
嫁衣对风胜雪道:「本候饭后好耍些枪棒消食,若是出糗可别耻笑于我。」
风胜雪连忙摆手:「侯爷昔年纵横疆场,打得东西南北胆寒,一身武艺必定
高强,何必自薄?」
李嫁衣笑道:「都是些行伍把式,比不得你们这些江湖人。」话毕径直自兵
器架上取过一杆枪,右手握紧枪杆,右脚轻踹撩起枪尾递进左手。双手握枪的刹
那他仿佛回到昔日疆场,满眼肃杀将平和取代。或许真是消遣,他周身并无运气
的痕迹,然即便如此重重枪芒也于瞬间绽开,如片片莲瓣迅速开合。月光垂落,
迅捷精妙的枪法施展着,地面枪影似乎有些疲于奔命难以跟上本体的速度。
观战中的风胜雪甚至产生一个错觉,李嫁衣的枪术造诣比之枪王陈行墨也弱
不了几分,就在他惊讶间,李嫁衣长枪舞毕,顺手将枪掷向兵器架,随即两个跳
跃又取出一柄长剑,握剑同时长枪回归原位。
此后李嫁衣每使完一样兵器便丝毫不停的换上下一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锏鞭戈镗、流星锤...十八般兵器,李嫁衣竟无一不精,无一不巧!江听涛见怪不
怪,悠闲的坐在石凳上饮茶,风胜雪则是半张着嘴巴,神情敬佩又惊诧。过去了
大半个时辰李嫁衣擦着额头汗珠,微喘着走来对他说道:「风公子,看了许久何
不上场试手?不若陪我走几招?」
风胜雪闻言惊醒,赶忙推阻:「万万不可,侯爷万金之躯,在下怕刀剑无眼
..。」
「哦?这么说风公子自觉赢定我咯?」李嫁衣神情半戏谑半较真说着。
风胜雪装作很为难样子道:「这...在下..。」李嫁衣嘲弄道:「堂堂丈夫,
怎么似婆娘般畏缩墨迹?」
风胜雪又装作无奈叹息一声,道:「那好吧,只是在下随身兵刃被您府中的
护卫收走保管,这些兵器都镶金嵌玉的,万一损坏..。」
李嫁衣道:「我当何事呢,场间刀兵你任用无妨。」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话罢,风胜雪取下方才李嫁衣用过的腰刀,一手
握刀一手抱拳对李嫁衣见礼:「侯爷,请!」
李嫁衣则是取下一柄钢鞭象征性拱手回应,礼毕瞬间李嫁衣率先发难高举钢
鞭箭步冲向风胜雪,风胜雪也不甘示弱,上手便是神刀绝式——龙啸九天!就在
双方兵刃即将碰撞之时,风胜雪惊恐发现李嫁衣居然还未运使内力,他虽运了三
分内力,可对方却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仅凭肉身力量又怎能匹敌他的精纯内功?
此刻想收力已然是来不及了,忽而风胜雪耳边传来劲风,原来是江听涛察觉
事态变化情急之中将茶杯掷出,巨大力道使刀身轨迹偏移,总算有惊无险。风胜
雪松懈同时变故又生,李嫁衣见比斗被干扰,怄气般的挥鞭再进,目标却是少年
手中的宝刀。
「铛」的一生脆响后,李嫁衣被内力反冲接连倒退五步,精铁所铸的钢鞭也
被崩出一道豁口。他勉强站稳后便开始不住咳嗽,脸上也浮现病态的潮红。
江听涛飞身上前一把搀住李嫁衣,右手抚上他的后背注入内力替他顺气,随
后假意对风胜雪怒斥道:「胜雪,放肆!」而后又对咳嗽不止的李嫁衣赔笑着说
道:「胜雪年少冲动,请侯爷恕罪,也怪小侄不曾告诉他您的身体状况。」
李嫁衣这边总算是换过气来,摆手道:「无妨,是本侯不中用了,这点碰撞
便引动了旧疾,咳咳咳...看来你和风公子感情甚笃,为了他居然愿意拉下脸谄媚
于我,咳咳..。」
江听涛满脸疑惑故作不解:「谄媚?」
李嫁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方才自称小侄,还不够谄媚么?」
江听涛憨笑起来:「本就是应该的,哈哈..。」
本来不知所措的风胜雪见李嫁衣揶揄义兄,也不如何紧张了,他郑重的鞠躬
赔罪,道:「侯爷有意相让,在下年少无知,一时逞能伤了您,实在难辞其咎。」
李嫁衣一手掩嘴轻嗽,一手抚起少年,缓缓道:「切莫自责,逞能的是本侯,
非不服老和你硬碰。再有,本候并未相让,二十三年前自边城卸甲我便染上肺疾,
久治不愈导致一身修为尽丧,修养这许多年也不曾痊愈,虽还能舞刀弄枪,却已
然是空架子了,哎..。」
风胜雪有些惋惜,李嫁衣明明有经天纬地之才却赋闲在家,更是连一身功力
都尽丧。方才比斗之时对方的倔强他自认为也理解些许,那是不甘,二十年饮冰
都凉不了壮年时意气风发的热血,奈何英雄已经落幕。
就在风胜雪为曾今的凯旋侯神伤时,李嫁衣又道:「时辰尚早,无心睡眠,
不若听涛陪我手谈几局如何?」
江听涛闻之色变,连连拒绝:「您还是饶了我吧,我自诩聪慧,无论习文练
武都是手到擒来,可与您对弈除了挫败感并无半点乐趣可言,实在伤人自尊。」
李嫁衣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道:「本侯让你五子可否?」江听涛讨价道:
「五子不行,至少七子。」李嫁衣笑骂:「七子就七子,没出息的东西。」
李嫁衣又领着二人去了府中莲池的小亭,亭外早有四名仆人提着灯笼立身周
遭,李嫁衣与江听涛落座猜先后各自执起黑白,风胜雪侧立观棋。
仅是一炷香时间,江听涛先手七子的优势便被李嫁衣往回找补,又半柱香后
李嫁衣黑子落点将对方即将成型的大龙截断,至此局势彻底五五对峙。时间继续
流逝,江听涛已落后十二目,他眉心越皱越深,嘴唇也越抿越紧。江听涛迟迟不
肯落子,李嫁衣催促道:「再不落子,天都要光了,咳咳..。」
江听涛双手一摊,道:「罢了罢了,认败认败。」李嫁衣道:「才十二目便
认败么?」江听涛被气笑了:「侯爷啊侯爷,我下不过您可也不傻,现在十二目,
再下几手就三十目了,您是非要我把丑出完吗?」
李嫁衣无奈起身,叹道:「寂寞侯啊寂寞侯..。」说罢就欲离开小亭。风胜雪
见状说道:「在下不才,斗胆向侯爷请教一二。」
李嫁衣侧首看向少年,问道:「哦?你也想试试?听涛是本候一手教出来的,
尚且如此吃力,你..。」他审视少年须臾后接着说:「要本候让你几先?」
风胜雪挺胸道:「无需侯爷让子,省去猜先,在下执黑即可。」李嫁衣不禁
一笑却又引得一阵咳嗽,他道:「那请吧,咳咳..。」
只见风胜雪执起黑子落定棋盘中心,江听涛大惊道:「天元!胜雪你怎敢如
此无礼!这不是乱弹琴吗?」李嫁衣摆了摆手,道:「听涛无需较真,天元未尝
不是妙手,咳咳..。」
十五手后观战的江听涛察觉异样,风胜雪走的居然是僵尸流的野路子。这种
棋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所下棋子貌似已死,却又处处制造混乱逼得对手疲于应
付,而我方却可抓住机会乘机连回死棋变活。但野路子就是不入流,这种走法在
棋坛中饱受非议,遇到僵尸流你不理它它能死地后生,你理它又没完没了,下到
最后要么被翻盘要么以极小的优势赢个一两目,输了丢人赢了膈应。通常棋局对
弈使这种路子是要遭人不耻的,有脾气的国手甚至会拂袖而去,总之是一种折磨
对弈双方的无赖走法。
然李嫁衣何许人也?他完全可以让风胜雪死地后生的希望落空,僵尸流在他
面前也只能躺尸,但李嫁衣并没与选择速胜,而是放任风胜雪满布星火。他制霸
棋坛纵横至今,那些个国手大师自然也不屑搞什么僵尸棋,而今有个不知天高地
厚或者不懂规矩的少年坐在面前,他也乐于成全,待到星火燎原再一举扑灭,或
许也有一番乐趣。
李嫁衣抱着这样的心态对抗僵尸流,风胜雪的点点星火连横之势趋于完全,
当下局势换做任何国手接盘也只得抚额认败,天下间也只有李嫁衣能稳住颓势缓
步反包。然纵他棋力高出风胜雪再多,面对这被他放任出的大不利境况也需要沉
着思考步步为营,专心之下他久不久响起的咳嗽声也不再出现。
其实在棋局开始风胜雪就时刻注意着李嫁衣的咳嗽声,他默数着对方的嗽声
间隔,两炷香时间过去,他发现李嫁衣最长一次咳嗽的间隔不超过数八十下。而
在他的黑子「星火燎原」之后,李嫁衣专注计算,已有半柱香时间不曾咳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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