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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桃花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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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9/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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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极力低下头,恐怕沙尘迷眼,头顶却撞到什么东西。我抬头一看,这位置好巧不巧正靠在他的胸口。我本想挣脱,又觉得眼下情况危急着实不是矫情的时候,只好暂且靠一靠。我想了想,开口问道:“前朝的地理志我也读过,怎么不记得项文帝在位时遇到过这样大的沙尘?”声音很快淹没在滚滚黄沙中。

    他眯起眼转身望向远处天幕,皱眉思索片刻,道:“恐怕这沙尘不是天降,而是来自秦昭的记忆。”

    进入秦昭的记忆前,我始终忐忑难安,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可记忆画面始终安静且平缓,让我渐渐放下心来。如今变故突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风沙扑面而来,远处像是藏着什么凶猛巨兽,龇着獠牙发出巨吼。我勉力捂住耳朵,才定了定心,蓦然觉得神思像琴弦被谁轻轻一拨。恍然间秦昭变成了我,而我就是秦昭。她近乎透明的身影在我的身体里时进时出,心口传来一阵剧痛,我攥紧衣领,咬紧牙平复许久才勉强出声:“秦昭她……好像很痛苦。”

    祁颜皱眉看我一眼,握着我肩膀的手收紧了几分,半晌,凝重道:“先出去再说。”

    从前尘镜中抽离,我揉着额角靠在床头,身体多少有些不适。那份痛感太明显,似乎自我出生起从没有这样痛过,神思仍然有些恍惚。镜中数年,尘世不过几个时辰,一来一回才是傍晚。放眼望去,室内一如入镜前平静无波,唯独少了祁颜的踪影。四扇开合的屏风画了春夏秋冬四景,桑俞从冷雪飘摇的冬景边偷偷张望,见我醒了,赶忙过来扶起我:“主子,你怎么样?”

    我摆摆手推开她,将瓷枕下的铜镜摸出来,轻轻喊了两声,没有回应。思索一阵儿,我问她,“二哥呢?”

    桑俞递了一杯茶给我润嗓子:“二世子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让主子好好休息。”

    我心里“啧”了一声,果真是修习秘术学艺颇精,醒得都比我快一些。

    我下床活动筋骨,顺便回忆镜中所见,还没想出是非因果,搁在几案的铜镜忽然传来细微响声。

    秦昭不会无缘无故让我看尽她的一生,如此大费周章,想必是有事相求。我端坐在镜前,若有所思地望着铜镜。秦昭被关在这里面,无形无相,像是一缕沉香燃起的青烟,看似与尘世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实则一阵风都能让她消失不见。我不能为她做些什么,思索一阵儿,还是问:“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能替你了一了的?”

    室内沉默片刻,她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来:“我只想,再回墨旸山上看一看。”

    这倒是桩简单的事。自那场大火后,墨旸山便成了荒山,而后几经整改,如今却叫慕昭山。我隐约觉得这名字有几分深意,却一时无法分辨个中缘由。世人常说有得必有失,秦昭在政事上叱咤风云,反而遇到情事便无法自如,果然多少英雄儿女都折在“情”字这一项。想来想去,我又想起来另一回事:“你被囚在死牢……后来,又是怎么被关到镜子里面的?”

    她停了好一会儿,淡淡道:“说来话长。”

    这桩听起来很复杂的故事,说起来却很简单。行刑前一日,狱卒送来丰盛的饭菜。这是死牢立下的规矩,但凡行刑者,必定要吃顿饱饭,吃饱了才好上路。秦昭不疑有他,慢吞吞吃下精致菜肴,而后却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再醒来时,人已在墨旸山深山密林中的一处山洞。身旁站着个总角小童,见她醒来,他惊喜地凑过来:“姑娘总算醒了!”

    她愣了片刻,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小童拦下来。小童焦急道:“姑娘,姑娘,你伤势未愈,穆先生吩咐过,需要将养几日才可下床啊!”

    这个名字成功地让她停下动作。日光漫过蜿蜒的藤蔓,在洞口投下模糊光影。她环顾覆着常青藤的四壁,许久,喑哑的嗓音没什么情绪:“他人呢?”

    小童垂下头,嗫嚅道:“穆先生说,他知道姑娘不想看到他,便不来惹姑娘心烦。”

    山洞隐秘,连山上居民都知之甚少,倒是一处藏身的绝佳之所。她从小童口中得知,那晚,是穆漓川买通狱卒,在饭菜里投下毒药。这毒能让她无半分呼吸,却不足以致死。当狱卒诚惶诚恐地通报秦大人服毒自尽时,穆漓川再用一具容貌相似的女尸偷天换日,将秦昭从天牢秘密救出来。

    中毒而死,七窍流血,面色青黑,仵作不疑有他。至此,世间再无女相秦昭。

    接下来的几日,她便安心养伤。小童每日上山一次,带来可口饭菜与煎好的汤药。她不闻不问,只是将药汁一滴不剩地喝尽,苍白面容渐渐染上血色,是将好的模样。

    我不禁猜测后续发展,穆漓川不见她,大约不是不愿,而是不敢。那日她说的话太伤人,即使他救她出来,可也是他害她入狱。他怕她恨他。但瞧秦昭如今的模样,倒像是甘愿放弃原有一切,解脱了一般。若二人能一同辞官,隐居山林,做一对平凡夫妻,倒也是一桩人间佳话。

    只是世事,向来无常。

    透过空无一物的铜镜,我像是看到落日斜阳,时光擦着山涧洞口一寸一寸流淌,正是两人约定的那一日。一年之期已至,原来她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等他的一句君无戏言,等着披上大红喜服,嫁给他。

    靴底踏过枯枝,脚步声渐近。她握在手中的草梗毫无征兆地坠地,指尖有些抖,又被牢牢攥紧。她抬手拂过束起的玉簪,慢吞吞地转过身。藤蔓似掀开轻纱帷帐,如血夕阳倾泻而下,她抬手挡住眼睛,待看清时,眼底的期盼一点一点褪尽。来人是平日照顾她起居的小童,彼时肩上扛了两个厚重的包袱,脸上沾满土灰,眼角泛红,他上来便拉着她向外跑去:“姑娘,大事不妙,快与我一同离开。”

    她被扯得踉跄两步,一把握住他的衣袖,嗓音不禁有些颤抖:“穆先生他……”

    小童紧紧咬住下唇,咬了半晌,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肃王余孽不知何时潜入皇宫大肆杀戮,死了好多人,穆先生他……不知所终!”

    “……后来我便趁夜下山,本想去宫中寻他,奈何齐都封城。我没有办法,只得先离开墨旸山。”也许从未同人讲过心事,她说到此处,声音停了停,半晌,“而后谋乱平息,世间却再无他的消息。连玉迭都替他立了衣冠冢……但怎么可能,他的谋略远胜于我,又怎么会轻易死掉。后来我遇到一位高人,他问我,还想不想再见到他,代价便是舍弃自由,封在这面铜镜中,永生永世,不死不休。”

    “玉迭”是小童的名字。我听完后不置可否:“这代价,值得吗?”

    “好问题。”她轻轻笑了一声,似乎在仰面叹息,“我一生不问本心,最后却想为自己活一次。有些话,我要亲口问问他。”

    我抬眼看向镜中:“你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害你?”

    这话却像投入深井的石子,许久不见涟漪,在我以为她不想回答的时候,忽闻轻飘飘的一声:“他又怎么会害我。”

    我有些不能理解,再追问下去,她已不再说什么。

    次日晨课,我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正襟危坐在书桌后面,将正抬步迈过门槛的博士狠狠吓了一跳,一双细眼瞪得老大。可看清我桌前摆的东西,他气得吹起胡须:“整理仪容是阁中所为,学堂是严肃之地,帝姬带一面镜子来听课,是为对先祖不敬。”说罢,他双眼紧闭朝堂正中的先祖画像拱了拱手,像是看到了什么污秽之物。

    我默默道了句抱歉,把镜子收进袖中。

    原本想趁课前同祁颜说几句话,可一向早早就来太学的他却一反常态,直到开课前才姗姗来迟,雪白衣冠端庄正经,面上却有几分风尘仆仆,像是一夜未睡的形容。因他课业好,即使来晚了博士也会替他找好千万种理由,譬如近来政事繁忙,抑或修行太过辛苦云云,真是令人既羡慕又嫉妒。

    同博士拱手行礼,他行过来,不紧不慢在我身旁坐下。趁博士转身的空当,我戳戳他的手肘,微微启唇:“二哥,你昨夜,又去青楼论道了?”

    果不其然,他掩了掩唇,低声道:“我去了趟静水崖。”

    我抚了抚额:“连夜赶回来的?”

    听闻静水崖坐落在齐都郊外,却时隐时现很难找寻,除非邀请,否则不得进入,是白衣真人修行之地。真人一向喜静,不愿被尘世打扰,有几次我好奇向祁颜打听他都闭口不提,只约莫听他说过一句,陡峭山崖间悬了一座偌大的藏书阁,藏尽世间奇文怪志。

    他从垒得整整齐齐的书底抽出一幅画卷,搁在我面前:“是连夜回来的。不过,还带回了这个。”

    因课桌太小,不能将画卷全部摊开,只好一点一点拂开观摩。古朴画轴微微泛黄,像是闲置已久,字迹倒还算清晰,详细画着七件器物,我一一看过去,险些叫出声来:“前尘镜?”画卷上描着的精致图画,果然与囚着秦昭的铜镜如出一辙。

    神器自然各有用处,听祁颜说,若合成一体,甚至能起死回生。除过前尘镜,剩余六件亦是形态各异精美非常,翻到最后一件,才发现内里竟然携着夹层。我将夹层中的小画抽出来,不由得皱了皱眉:“美人心?”

    祁颜眼风瞥过来,微蹙起眉,没说什么。

    心中蓦然一阵空落,我望着几乎失了色彩的卷轴,自言自语道:“人心是神器,还是神器是人心?”

    我才要细看,小画却被人抽走。我懵懂抬头,恰好对上气得几欲昏厥的博士:“帝姬在老朽的课上作画消遣,可是觉得老朽讲学太过无趣?”

    周围一阵闷笑,唯有祁颜坐姿端正,八风不动,像没看见我似的。我动了动嘴唇,嗫嚅道:“博士当真,太高看我了。”若我真能作出这样的画,只怕也能担个“才女”之名。

    小画被博士没收,我也并不着急,想来祁颜有办法拿回来。总之,神器是否有起死回生之效,还有待商榷,何况我也不需要复活什么人,于我而言并无多大意义。只是若落入歹人手中,难免作威作福,倒是十分危险。不过转念一想,就如祁颜所说,得到神器也不知该如何使用,又略略放下心来。

    放学后,我同祁颜说起秦昭的心愿,他听完后没什么表示,大约同我想的一样,愿意带她去墨旸山上走一遭。行过太学转角,一阵微风扑面而来。我豁然想起镜中的邪风,便去问秦昭。她解释道:“前尘镜探到外人的气息,便会努力排除异己。风沙已是极小的动荡,大一些,能将镜子毁灭也未可知。”

    我愣了愣:“那你……”

    她笑了笑,语调悠然:“毁了便毁了,反正这几百年,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回忆起昨晚她说过的话,她说:“我入镜后便沉沉睡去,醒来时已过百年,恰逢齐国衰败,我亲眼看着亲手守护的江山被毁,方才明白,人这一生,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载入史册又如何,名垂千古又如何,不如这一生过得好。只是如今再后悔,已不能改变什么。”半晌,轻笑一声,“而后我时而清醒时而昏睡,镜外的人看不到我,我却能将镜外看得一清二楚,有时看到他们因一件小事便记恨终生,实在觉得可笑……铜镜几经易主,最终落在帝姬手中,也是缘分使然。”

    我想了想,问:“那位高人呢?”

    沉默片刻,她回答:“再无踪迹。”

    依她所言,百年之后,墨旸山上哪里还会有穆漓川的影子,早已尘归尘土归土,即使再长寿,也该驾鹤西去了。可这是她的执念,她在镜中百余年,全凭执念支撑。也许她仍然期待,他像她如今一般活着呢?

    彼时正值初夏,墨旸山遍植嫩蕊新茶,阳光照处,映出明暗相间的两面。翻过山头,依稀可见荒凉山洞。没有半分藤蔓的影子,只剩光秃秃的壁洞,渗出土腥腐霉的味道。有个词说物是人非,还不足以形容此刻心情,只能说物非人亦非。所幸,秦昭看不到。

    有风过,碧浪滔滔,紫藤花欲开,鼻尖茶香袅袅。我自问不是风雅之人,可此情此景实在太适合作诗一首,或者作画一幅。作诗我是不行的,作画……恍然想起前些时日博士留下的课业,我惊得一拍脑门:“画学博士要画的那幅满园夏景,是不是明天交来着?”

    在前面带路的祁颜转头看我一眼:“博士家中有事,画学停课一次,你忘记了?”大约是看我神色茫然,一副教训我的口吻,“又开小差。”

    我顿时略感心安,仔细想想,的确不记得这桩事,可又不甘心被祁颜教训。我才要辩解,收在袖中的铜镜忽然发出响动:“帝姬可时常忘记自己从前发生过的事?”

    我蓦然想起生辰那日被我遗忘的记忆片段,含糊应了一声。

    秦昭沉默了一会儿:“帝姬这样,恐是中了失魂。”

    我停下脚步,讶然望向袖口的凸起:“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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