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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桃花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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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10/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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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语声难得认真:“是。传说东土有一秘术,能叫人忘记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瞧帝姬这样,大约还中术未深,平日尚能活泼如常。只是经年日久,秘术渗入骨血,到那时,仙丹灵药也是枉然。”

    我怔住,问道:“到那时,会怎样?”

    “无悲无喜,行尸走肉。”她微微停顿,“如同泥塑木雕,药石枉然。”

    我回头却见祁颜眉头紧皱,他听不到秦昭的话,自然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故事看得太久,我竟忘了入镜一遭,是为了寻找我失忆的缘由。我虽偶尔顽皮一些,不按规矩行事,可自问没有得罪过谁,过去十余年也从没出过齐都方圆百里,又怎么会有人给我下咒。

    我一时心情复杂,又难以验证她话的真伪,只好先办眼下的事。所到之处,与寻常山洞没什么不同,不知哪里刮来阴凉冷风。我将前尘镜摸出来摆在空地上,听到秦昭的声音幽幽响在空旷洞穴,像是累极的模样:“我从镜中苏醒后就在这山洞,没想到如今竟变得这样荒凉……”话未完猛地收住。

    我不解地抬眼,刚巧看到祁颜站在空无一物的石壁处仔细观摩。我踱过去,他看我一眼,修长手指摸上壁洞,最终停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轻轻一按。

    四壁响起轰隆隆的锁链声,石屑无声跳动。祁颜眼疾手快地揽住我的肩膀,侧身挡住溅起的飞石,直至响声平息才将手松开。待我看清眼前所见,豁然瞪大了眼睛。

    山洞中竟然有机括,想来尘封已久,簌簌灰尘兜头落下来,我挥袖挡开,内里竟是一间密室。一桌,一椅,一张石榻,半面墙的书架摆满书籍信笺,几套古朴茶具,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秦昭始终一言未发,大约也并不知道日日住着的地方竟然别有洞天。谁会在深山老林里修建一间密室?其实,很容易猜得到。为了验证心中所想,我伸手去拿已经风化的残书,却被祁颜拦下来。他从袖中摸出一块锦帕,垫在手里,随意抽出一本看不清封皮的古籍,信手翻了两页,果然是一本茶经。

    我与祁颜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各自散开。穆漓川曾是个茶农,会在山间建这样一间密室,很难不让人生疑。照理说,密室存着的东西,定然是不想让人看到又极其珍贵之物。好奇心从心底冒出来,我又不好翻看他人隐私,只好佯装不在意地四下看看。目光陡然被什么吸引,我惊呼一声:“二哥,你快来看!”

    原来书柜后的一整面墙上,密密麻麻刻了许多小字,字迹相近却不相同,远一些的清隽有力,近些的张狂潦草,像是情急所致。经年日久,字迹不甚清晰,却足够辨认。我将铜镜拿得近了一些,确保秦昭能看清壁上所刻。

    抬眼望去,第一行只有短短几字——宣德十一年,辛卯。

    算起来,这是秦父去世的前一年。

    ——媒婆提着两饼陈年旧茶上门说亲,御史秦老的独女才貌卓然,与我很是般配,是否有意结一门亲事。秦老名声不错,可其女再怎么出挑,也不过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又与寻常的大家闺秀有什么区别。穆某自问不是世俗之人,怎会娶一个俗人。

    ——她的《治国论》我看过,似乎也不是那么俗。

    这是写于甲子的。

    ——秦老亲自上门致歉,说小女还不懂事,婚姻大事暂且先搁置一旁,于我万分抱歉。没有什么抱歉,他主动退亲,刚好了却我一桩心事。

    ——今日在茶肆中见到她,听掌柜说,她日日在那里听人讨论国事,兴起时还会说上几句,常常三言两语将人堵得面红耳赤。突然觉得,要娶她,好像也不错。

    ——秦老亡故,为了避嫌,我入夜才去祭奠。秦家已被查封,她一个小姑娘,哪里会有什么积蓄,只好去棺材铺老板那里替她结清赊过的账款,尽些微薄之力。

    ——先祖在社稷上颇有建树,可终是因国君多疑而不得善终。自此,祖上便立下规矩,穆家人终生不得入朝为官,看她这样难过,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过一介布衣……头一次恨自己是一介布衣。

    ——国君派人找到我,许下金山银山,邀我为他所用。我早就该举家迁移,可终是不忍将她独自一人留在齐都。她无依无靠,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又该如何自保。

    ——与她定下一年之期,眼见她为他披荆斩棘,任他伤得她遍体鳞伤。也许,那时我答应秦老的婚事,一切还可重新来过。

    ——何时嫁我?

    ——宫里的线人传来消息,麝香是王后自己所为。王后早已嫉恨于她,只是我千算万算,也未算到有人会残害亲生骨肉……你奉他为毕生信仰,倘若信仰轰然倒塌,不知你是否还愿继续活下去。不如将计就计,让你恨着我,也许,还有希望。

    最后一行字刻在石门边,笔触生硬且刻痕甚浅,像是执刀之人已没什么力气。这是写于癸未年,算起来,恰是项文帝驾崩那一年。

    ——国君将行,大约不会留我太久。我一生本只愿做个闲散茶农,粗衣清茶了此一生,倒也算看破世俗,可老天偏偏让我遇到你。而后唯一所求,不过是一个你罢了。若能娶你,定将许你终生。若我不能——

    若我不能,好歹也护你一世周全。

    只是唯一所憾,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昭。

    他说不出的话,全都一字一字刻在石壁上,难以想象用了怎样的心力。他从没有为了权力害过她,到死都没有,她说此生永勿相见,他便如她所愿,将痕迹从世间彻底抹去,让她再也寻不到分毫。

    周遭落针可闻,许久后,空寂密室响起压抑的哭声。

    我第一次见到秦昭哭,她似乎天生习惯戴着面具,不肯将情绪轻易示人,因喜怒哀乐大多会变成软肋。如今这样,大约是实在不能忍耐。她等了他这样久,只为求一个答案,却没想过,真相往往残忍到不能接受。山洞透出稀薄光影,投在密室一步之遥,再也无法深入半分。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不是你害我……只是不愿你出手救我,连累自己罢了……”她的嗓音颤抖,像是痛极的模样,“说好的一年为期,说好的君无戏言,可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我长长叹一口气,走出密室,周身立即被暖意包裹。祁颜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没什么情绪地摊开手掌,掌心一段透亮簇新的琴弦,全然不像是已经存放了百年的东西:“在里面找到的。”

    这是……招引琴弦。

    招引琴与前尘镜相同,皆是古籍中所载的神器。传说招引能以曲忘情,将人的记忆生生剥离,凝成一截琴弦。若以琴弦奏乐,便能看到主人的记忆。只是,招引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为穆漓川拂过琴?

    洞中终于再无声响,秦昭大约再次昏睡。我带着铜镜匆匆下山,回到宫中头一件事,便是去礼乐司要来一张古琴。劳烦琴姬换好琴弦,我望着其中光影流动,苦恼地揉了揉额角。

    琴是有了,可这曲子,该怎么弹?

    桑俞在寝殿后院置了两方软垫,我盘膝坐上去,将琴抱起又放下,仿佛面前是一盘美味又滚烫的清蒸鲈鱼,想一口吃个干净,又无从下手。

    树荫繁茂,祁颜双手抱肩倚着硕大的冬青树,凉凉地看我:“跑这样快,我以为你想到了法子。”

    我干咳一声,手指拨弄琴弦,铿锵两声:“要不然……我随便弹试试?”

    “……”

    祁颜当然不会让我随便弹琴,依他所言,神器皆有灵性,断不可随意乱来。可若不尝试,琴弦也不会自己奏乐,想来想去,只好让他以身试险。好在祁颜对风雅之事向来颇有天赋,抚个琴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信手拨弄了几下,竟然听出些韵味来。

    琴声悠然,我撑腮凝望漫天繁星,才想闭目养个神,脑中豁然现出一幅画面,仿佛渐次铺开的水墨画卷。果然是穆漓川的记忆。本以为能看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可除过朝堂政事,竟然再无其他。隐约猜到于他而言最珍贵的记忆仍被他留在心中小心呵护,也不好叫祁颜就此停手,只好强打起精神看下去。

    弹过一段平缓旋律,琴声陡然高亢。我猛地坐直身体,在仲夏夜晚感到秋风萧瑟。百花遍开的畅春园一派枯黄,嶙峋假山下横着一张玛瑙棋桌,两个青年端坐两侧,皆是风姿卓然。棋盘上白子步步为营,最终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左侧的穆漓川看似颓然搁下棋子,语声却坦然:“是臣输了。”

    成煜漫不经心地捏起被围堵的黑子,一粒一粒地握在手心:“你将她藏在哪里了?”

    穆漓川垂眸,语声淡淡:“微臣不懂王上在说什么。”

    “哗啦”一声,黑子被尽数倒进棋盒。成煜抬起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孤信你的本事,若不想让孤找到她,就算孤杀了你,你也不会告诉孤。”顿了顿,讥诮一笑,“爱卿身怀绝谋,只是在情爱这桩事上,看得不大明白。秦丞相她什么都好,只是太喜权力,终于迷失了自己。”

    穆漓川收棋的手一顿,皱眉重复:“太喜权力?迷失自己?”眼底翻起暗涌,又归于平静,“王上可是喜欢阿昭?”

    年轻的帝王把玩着白玉棋子,不置可否。

    穆漓川微微偏头,像是真的困惑:“王上既喜欢她,又如何忍心让她看王上日日与王后恩爱?”

    成煜眸中现出森然冷意。

    他却浑然不觉,仍自顾自地道:“王上又哪里是喜欢她,只是想占有她罢了。王上眼中只有那把龙椅,至于她为王上做出多少事,王上全都看不到。”

    一只孤雁掠过天边,他凝神想了一会儿,起身在帝王身前行跪拜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上既已对微臣生疑,臣愿辞去太尉之职,此生不入齐都。”

    “放你离开,你好与她相守终身吗?”成煜居高临下地看他,冷哼一声,“孤知你无心仕途,可也不容你随意来去。你可以离开,只是需将你终生软禁。孤与你君臣一场,可以不将你囚在天牢,至于囚在何处,只要在天子脚下,你可以随意选择。”

    穆漓川神色如常,像是早已料到今日结果:“既是如此,还请王上开恩,将臣囚在墨旸山。臣生在那里,也愿死在那里。”

    成煜看了穆漓川一会儿,许久,才道:“你可知,孤的旨意一旦颁下,你与她,终生不能相见。”

    冷风卷起几片枯叶,惯常散漫的双眼浮起笑意。半晌,穆漓川摇了摇头,像是要抛开什么不该有的杂念:“只要她活着,就好。”

    至此,画卷如脱了色的水墨画,从边缘一点点被黑暗蚕食,似雾霾渐渐消散。祁颜若有所思地拨弄琴弦,再也奏不出半点声音。弦内封着的回忆看尽,原来,这才是穆漓川失踪的真正原因。

    墨旸山汤汤碧涛,两人初始于斯,也双双命绝于斯。史书中只记载着他们风光的一生,却不知背后如此坎坷。她在镜中沉睡的那段时日,他与她,只有一墙之隔。登基后杀功臣的事,自古有颇多先例。项文帝许是不愿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才将秦昭真正的死因从史书中抹去。这也许才是后宫不能干政的原因,人永远无法想象自己的贪欲会有多强大,强大到足以吞噬枕边人的美梦。

    远处几盏宫灯迷离,似飘浮在夜空,我睁开眼,望了一会儿惨淡月色:“你说,成煜和穆漓川,到底谁更爱她?”等了半天等不到回答,想来祁颜对情爱这回事并没什么深刻远见,问这个有些太难为他。想了想,又道,“也许,是秦昭为成煜付出了太多,为他做了太多,穆漓川觉得心疼,才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为她留下些什么。”

    可是两人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经历什么,才能证明情深意重。事实上,平平安安了此一生,不正是世人心中所希望的吗?

    之后连续数日,前尘镜再无半分动静,不知秦昭是否又昏睡过去,想问问是谁剥离了穆漓川的记忆都是不能。祁颜索性将镜子拿去静水崖研究,一连数日早课都不见踪影。我百无聊赖地在书卷上信笔涂鸦,没有祁颜同我拌嘴的日子,倒是有些许无趣。

    这天,我正在做博士留下的课业,桑俞匆匆忙忙跑来,说国君召见我。换了身妥帖的宫装,我随内侍一路穿林拂叶来到御书房,国君屏退左右,将我叫至身侧,和蔼可亲地问我:“九儿,你二哥最近在忙什么?”

    祁颜忙什么,忙着调戏我?

    当然,这话我不能同国君说,倒不是考虑他的形象问题,而是说了越发会将我同他的婚事坐实。我才要说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糊弄过去,国君已继续说道:“你二哥若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可随时来同寡人说。”

    我愕然抬眼,在国君满目的温和中又缓缓低下头,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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