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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桃花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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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5/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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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洒了夜色的古树,行在渺渺新绿中。他身后还跟着十多位茶农,个个背着各式工具,不过片刻已极具规律地四散开来,显然对此项颇为熟稔。

    接连刮了几日东北风,所有人都在担心无端风雨会毁了雨前茶,唯有穆漓川不紧不慢挑了个日头正好的天上来茶山。茶农采茶,他便就近在树下架起茶台,用带来的炭火烹煮茶汤,甚至还带了一本茶经,在等水烧开的间隙握书读上几句。

    因这是秦昭的记忆,说明她一定就在附近。可从骄阳肆虐等到日暮西斜,等到十多位茶农都扛着竹篓下山而去,也没有等到秦昭的身影。墨旸山与齐都尚有一段距离,就算听到消息即刻动身,半日之内也无法赶到,她现在仍没有出现,想来是即将输掉这场赌局。我不由得怀疑这段景象是否出了什么差错,也许秦昭没有亲身参与只是幻想出这段记忆也说不定。

    云边绯红逐渐隐在蔚蓝天幕,喝了不知几壶茶的穆漓川终于懒懒起身,借着暗淡日光查看近旁最后一束碧茶,末了直起身将手指搭在眉弓打量天色,像在等待什么。末了,他摇头笑了笑,俯身捡起树荫下沾了些草灰的书,才要收拾茶具,眼前蓦然现出一片素白裙裾。

    鸦青衣袖停在半空,他将视线一点一点移上去,移到纤纤十指交叠的袖口,移到鬓间一支细白玉簪,最终停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上。可这视线只停了一瞬,他已淡淡垂眼,弯腰要倒掉杯中茶水:“原本给你泡的茶,已经凉了。”像是早就猜到她会出现。

    倒了一半却被拦下来,白皙手指拿过茶杯,是一套上好的砗磲羽觞。她声音响起:“方才上山的路上瞧见一株古茶树,看得久了些,忘了时间。”

    他松开手,任凭她就着冷风饮下凉茶:“你能认出古茶树?”

    她将羽觞捧在手心,仍是笑吟吟:“那日见过先生后,倒也读了些茶经。”说罢伸手一指,袖口在空中扬起来,似一只纷飞白蝶,“喏,就在小路尽头。墨旸山是先生的地盘,一定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株。”又替他拾起熏得泛黄的茶焙,借着稀薄日光好奇打量,“先生果真是爱茶如命。我一向不喜欢夺人所爱,到时也只好少买些茶,让先生少肉痛几分。”

    他仍在收拾茶具,语声淡然:“我怎知你今日上山,是否只是偶然。”

    “先生是准备赖账?”她绕过他,捏起刚才他查看过的茶叶,扯下一片在手心摊开,似羊脂玉中镶上一块翠绿宝石,“这茶春雨前采了最好,但近几日连刮东北风,水缸又有泛潮,说明春雨将至,今日该是放晴的最后一日。所以我猜,你一定会来。”

    有理有据的一番话,穆漓川即使再不愿意卖给她茶也无法辩驳,哪怕他曾立下规矩说,他种的茶从不外售。更何况规矩这回事,本来就是用来被打破的。说不定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能让他废掉规矩的人。日光渐歇,他垂眸拍掉书页上的草灰:“你处处算计,却不知有一样东西,偏偏不能算计。”

    “哦?”她漫不经心笑了笑,“是什么?”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人心。”

    她微微阖眼,手指揉上眉心:“可我算的,就是人心。”

    他语气淡漠得仿佛只是随意客套寒暄:“那你可有算到,我今日为何会上山?”

    她笑得眉眼弯起来,就像朝堂上的对手越是危险,她越是笑靥嫣然:“先生莫不是在取笑我。方才讲的种种,先生全然没有听到吗?”

    茶山脚下种了许多紫藤,微风拂过,荡起紫色的浪。始终一副浑不在意模样的男人终于起身看向她,极俊逸的脸,袖间盈满缥缈茶香:“因你在,所以我会来。”

    她不解地抬眼,正对上他深如古井般的眸。

    “我为姑娘破此一例,姑娘当如何谢我?”

    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柔柔笑出声来:“破例?明明是我赢了先生,却被先生说成是……”

    清冽嗓音打断她:“是我甘愿输。”

    她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却说起不相干的话:“先生这本茶经,能否借给我看看?”

    ……

    穆漓川果真言而有信,当下便将书给她,顺便拿出一包才做好的新茶,当然,也很可能是早就准备好的。总之,成煜交代的任务没有任何难度,秦昭回宫之后免不了被嘉奖一番,王后甚至亲自登门言谢。

    从前我总觉得,能被国君一生宠幸,要么绝艳无双,要么才华横溢,再不济也该是家世显赫。看到董偲偲后方才明白,成煜能宠她一世,或许只是因为她深居后宫多年仍然能保存完好的那份天真,那份在秦昭身上从来都不曾看到的天真。

    丞相府前立着两只巍峨雄狮,衬着楠木的鎏金匾额越发慑人。素衣白裳的秦昭垂手在府门相迎,一篷蓝帐金丝顶盖缓缓停在近旁,车停,从车厢里跳出一个鹅黄衣衫的俏丽姑娘。

    虽贵为王后,董偲偲却常爱穿清丽的颜色,像只金丝笼里的百灵鸟,让人不能不怜爱呵护。秦昭抬眼打量一瞬,双手笼在袖中,依旧是恭顺模样:“王后当心。”

    这时勉强跟在马车后的小宫女才匆忙跑来,不顾额头上的汗水先替董偲偲打扇:“娘娘您慢点儿,万一伤着了奴婢可怎么向王上交代啊!”

    董偲偲扁嘴向一旁战战兢兢服侍的宫女道:“内廷说无要事不得出入臣子府邸,那我不进去,就在外面同秦丞相说说话,总是可以的吧?”

    宫女噎了噎,焦急地向秦昭投来求助的目光。后者微微颔首,再福身做礼:“臣不敢怠慢王后。”

    湿热的风吹起她鬓边几丝墨发,娇俏的王后笑靥明丽:“这有什么,又不在宫里,谈不上怠慢。”

    带来的宫女侍卫都被董偲偲打发去街道尽头巡视,小厮很快双手奉上油纸包好的新茶。董偲偲像看到什么新奇宝贝,欢喜地打开茶包,捧在鼻尖轻轻一嗅,转身对马车里喊道:“阿煜,阿煜,阿……”叫了两声,恍然想起什么,咬唇改口,“王上,王上您来看看呀。”

    秦昭这才看清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人,大约为了隐蔽行踪,才迟迟没有下车。幸好附近再无他人,不然董偲偲喊的这几声不知要招来多少麻烦。

    绯色身影掀帘而出,云纹软靴踏过青石板路,年轻帝王停在七级石阶尽头,抬手示意秦昭平身,目光在她紧绷的后背停留片刻,扫向董偲偲手中的褐色茶包:“穆先生种的茶果然名不虚传。”

    “臣妾花了几年的工夫都没有弄到这茶,还是秦丞相足智多谋。王上须得为秦丞相寻得一位如意郎君,才好表达臣妾的谢意。”说罢,她攀住绯色身影的衣袖,是惯常的亲密模样,“王上,您说是不是?”

    他拂掉她肩上一片落叶,眉目里俱是温柔:“都依你。”

    原本温和谦谨的秦昭倏然面色惨白。

    帝后二人相携离开,她看向冬青下缓缓驶离的马车,风过,吹起明黄的轿帘,现出半张俊逸的侧脸。叠了层层雾霭的眸中闪过难辨神色,再抬眼时,已全然换成温和笑意。

    我原先觉得自微服出宫那日起,一切皆有阴谋。然而着实是我想错,所谓阴谋不过是帝后的伉俪情深。前朝与后宫一脉相连,既在朝中为官就难免能听到后宫风雨,但听说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秦昭能仍然面不改色地经历这些事,若不是已经彻底将成煜放下,那便是隐藏得太好,连她自己都骗过。

    纵观成煜在位三十六年,内政修明,励精图治,将大齐的江山治理得很漂亮。可世间一向没有“完美”二字,哪怕国君尽其所能,也挡不住天灾人祸。奉天二年夏至,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光了墨旸山头。这场火足足烧了七天七夜,万亩茶山顷刻间毁于一旦,多少无辜性命葬身于火海。守城侍卫夜夜望着漫天火光,连空气都变得炙热。

    派去探查的官员回禀,这火烧了墨旸山的根基,山上十年之内寸草不生,遑论茶树。周遭三千村民皆以种茶为生,项文帝成煜虽特赦免了三年赋税,却如杯水车薪基本没什么作用。无奈之下,当地官员提议让村民迁居,可百姓皆言墨旸山上有他们信奉的茶神,这滔天大火一定是惹怒了神明,若不能平息神明怒火,迁居也是枉然,一定会再遭祸事。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连齐都都人心惶惶。成煜连夜召集大臣商议对策,不眠不休几个日夜,终于不堪劳累病倒,饶是这样,依然强撑着上朝。明德殿匾额高悬,群臣百官一派肃穆,为首的官员情绪激昂地回禀诸多事宜,间或夹杂着帝王一两声咳嗽。十步开外,相熟的大臣附耳对秦昭说了什么,她仍是寡淡的一张脸,只是稳稳拿在手中的护板不知怎么就摔在地上。

    退朝后,秦昭无声走在群臣之末,行过一段汉白玉石阶,前面引路的侍女惊呼一声:“王后!”

    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前朝的董偲偲从树影间匆匆走来,一把握住秦昭的衣袖,语声急切:“墨旸山一事,大人可有法子?”

    夏风微扬吹拂过葱郁枝头的香樟,大片艳阳被裁剪成淡薄光影,她在树荫下袖手行礼,起身时不动声色地避开王后的手:“娘娘这样来找我,恐怕不合规矩。”

    紧握她衣袖的手颓然垂下,平日爱笑的一双眼瞪得通红,仍然固执地一眨不眨:“秦大人,我知道后宫不能干政,可实在不忍心看王上如此操劳……”

    她微微垂眼,嗓音淡然,仿佛一切与她无关:“是微臣无能,不能替王上分忧。”

    “秦大人,还烦请你多劝劝王上,政事再如何重要,还是要保重龙体。”董偲偲绞着花纹繁复的裙裾,欲言又止,“王上他……一向听你的。”

    两只小雀叽叽喳喳落在枝头,秦昭不知怎么就想起朝堂上那位同僚的话:“近日有些大不敬之言,说墨旸山的那场大火看似是意外,实则是天怒,是上天降罪于王上的天怒。大人,可曾听说?”

    御书房前殿的侍从高声唱和,成片的蜀葵织成火红花海,原本准备离宫的秦昭去而复返,兀然出现在御前。两年来,她头一次谒见他。看他称帝是她此生的心愿,无论他待她如何,她终是不忍心看到她亲手扶上帝位的人被这么荒谬的事击垮。

    成堆的奏折堆在书案,一室缈缈药香。年轻的帝王仍是病时恹恹模样,黢黑眸中却隐隐透出光彩:“你倒是……”又嗤笑一声,“愿意见我了?”

    她像是全然听不懂他的话,抬步行至桌侧,神色凝重:“王上可是在为灾情烦心?当务之急,须要寻得一位德高望重之人规劝村民,让他们相信那场火只是意外,与天意毫无关系。”

    光彩倏然消失,成煜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嗓音已与平日无分毫不同:“那你觉得,穆漓川如何?”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让她怔了片刻,眼前似乎浮现出大片新绿,是墨旸山漫山遍野的新茶。她偏过头,嘴角不自觉露出舒然笑意:“这人是有些才情……”言罢蹙起眉,“可他天性洒脱,让他侍奉权贵,不是那么容易。再者说,穆漓川不过一介布衣,将他轻易招入朝中,恐怕难以服众。”

    “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他那样的人不会不懂。至于他的身份,”后续的话被几声咳嗽打断,成煜掩唇顺气,许久,才道,“若说他是你的旧识,由你引荐,定不会有人再有非议。”

    前尘过往如皮影戏一幕幕闪过,戏台后那只看不见的手渐渐探出来,有什么呼之欲出。她眸中浮现了然神色,心底却觉得冷:“原来王上早就想好了,什么微服出巡,什么买茶,都是假的吧。”

    天边漫过乌云,原本透亮的殿内霎时变得昏暗,成煜慢吞吞将朱笔搁在一旁,以手撑腮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他喜欢你。”

    她神色渐冷,又倏然展颜,像一夜大雪后盛开的白梅凛然:“微臣竟忘了,王上还是太子时就有暗卫百人,暗中跟踪朝廷重臣乃是常事。我还以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声笑起来,笑声响在高堂上,带了些寂寥冷意,“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总归在王上心中,为了权力,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他皱眉看她:“孤记得你同孤说过,只有抛弃儿女私情舍弃小爱心怀大爱,才能成为一个好国君。阿昭,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

    她抬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像是累极,嗓音却清冽:“是,如今的王上,是一位称职的国君。”将手放下拢在袖中,“穆先生在当地颇有威望,确然是安抚灾民的不二选择。”

    他露出满意神色,修长手指从绣了龙纹的锦袍伸出来,大约是想如往常一般握住她的手。可她已缓步退开。这里离他太近,地台下才是她该站的位置。他蹙眉盯着半空中的手,半晌,沉声说道:“招穆漓川入朝为仕,为孤分忧。”

    世人总是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摒弃自己不愿相信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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