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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可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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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熟了(第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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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得很陌生了,小慧和桂生像是外国的亲戚。小慧一两个月会跟她通一个电话,电话里小慧跟她说话,如同对着动画片说话,天真幼稚而且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依赖,妈妈在她那里只是一个符号,甚至连记忆都没有。离开老家的时候,小慧才三岁,她都认不清自己,当然也很难认得清所谓的妈妈。

    那天老耿在工厂门口还麦叶住院的四百多块钱,说自己不回家过年了,他笼统地说了一句:“今年不走财运,路费没了,过年跑摩的生意好,一个节能多挣一两千块钱。你回去过年?”麦叶没正面搭腔,只是说:“你还我钱,真太不好意思,该我还你的才是。”麦叶不要,老耿将钱塞到麦叶棉袄口袋里,发动摩托车一溜烟跑了。日子已进入腊月了,麦叶一次都没提过回家过年的事,麦穗有些急了。

    麦穗找到麦叶:“我们家刘大山电话里说,桂生最近老是喝酒,酒一喝多了就打小慧,小慧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一个大男人,扛了两年了,撑不住了,拿孩子出气。你怎么从来不跟我商量哪一天走?”麦叶吞吞吐吐地说:“姐,我是想,回去后,就不来了。我不想出门打工了。”麦穗意味深长地望着麦叶:“你舍得?”麦叶认真地说:“姐,我说的是真的,过了年我就不来了。厂里的效益也不好。”麦穗拉着麦叶的胳膊说:“走,先跟我去一趟县城,买些年货带回去。回不回去过年由我说了算,过了年还来不来我说了不算。”

    麦叶和麦穗在城里买了一大堆衣服、鞋子、袜子,还有香烟和糖果之类的年货,其实这些东西在老家县城都能买到,但在这里买了再背回去,就显得很贵重、很有面子。麦穗说:“外面的月亮总是比家里的圆。”

    麦苗已经不在镇上的足浴城当技师了,她到县城开了一个网店,专门在网上卖女人的内衣、内裤、化妆品之类的。麦叶和麦穗扛着一大蛇皮袋年货,七转八绕转了好几条街,才在一个居民楼里找到麦苗的网店,一套装修过的三室一厅单元房,就是麦苗的店铺和宿舍。麦叶她们进门,麦苗正在网上发货,她头也不抬地对两位姐姐说:“屋里乱,你们自己倒一口水喝,饮水机就在门边上,晚上我们一起吃饭。”麦穗和麦叶没喝水,她们穿过堆满了纸箱的客厅走进了一个摆着双人大床的房间,她们想找个地方歇会儿。房间比客厅更加凌乱,牛奶盒子、饼干桶、手机充电器,随处乱扔,墙上的大屏幕液晶电视机倒是很招摇,只是家具有些庸俗,白里透着黄,黄里透着脏。让麦叶更为震惊的是,床头居然有一幅王瘸子的艺术照,穿上西装领带后的王瘸子神情自负,头发涤亮,闻不到他满嘴的蒜味,更看不出有一条腿已经短了十好几厘米,双人大床前的一双男士棉拖鞋,还有床头柜上一个堆满了烟头的烟缸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一切。麦叶突然想哭,她拉着麦穗的手说:“姐,我们走!回家我要告诉来宝叔!”麦穗攥紧微微颤抖的麦叶胳膊:“回去一个字不能说,知道吗?我们在外打工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懂吗?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说的!”麦叶若有所思,她抹了一把快要溢出来的泪水,点了点头。麦穗将床前的那双放反了的女式绣花拖鞋理顺、放正,她望着麦叶,也有些伤感地说:“出门打工,过的就不是人的日子,不偷不抢,拿自己的青春换一些柴米油盐,算不得遭天杀的!”

    十九岁的麦苗忙完了活,进房间后不停地道歉:“真对不起,网店就我一个人,实在太忙了!”她说不回去过年了,她托麦穗带八百块钱回去给她爸:“就说店里走不开,明年保证回家过年!”麦穗接过钱说:“可以理解,过年生意总要好些。”麦叶一直就不说话,脸上有些麻木。听说麦叶和麦穗不愿在这吃饭,麦苗就给每个姐姐送了一支护肤霜、一瓶润肤露。麦苗似乎看出了一些异样的苗头,就对麦穗和麦叶说:“网店的钱全都是王老板出的,好几万呢。你们不愿跟王老板吃饭,也没关系,我能想通。其实,王老板人不错!”一直没说话的麦叶见麦苗一口一口的王老板,终于忍不住呛了麦苗一句:“是王瘸子!”

    虽然厂里订单大幅减少,过年时,台湾老板还是给每个员工发了五百块钱红包。这笔意外之财几乎将麦叶在县城买的年货全都实报实销了,火车票是厂里统一买的。腊月二十四,也就是临行前一天的晚上,麦叶想对老耿说:“过了年,我就不来了。”但又觉得不妥当,不来就不来,告诉他是什么意思呢?麦叶很希望老耿这个晚上能给自己打一个电话。今年在下浦村这段日子,她觉得很难熬,很难受,也很对不住老耿。后半夜的时候,麦叶几次拿起了手机,翻出了“橘黄头盔”,但她还是没敢按键。村巷里的风声很紧,有哨子一样的尖啸声,下浦村的最后一个夜晚很快就要过去了。麦叶在做出最后一个决定后,脸上滚烫,像是着了火一样。她拿出一枚一元的硬币,往床单上扔,如果是正面,她立即就去老耿住的地方辞行;如果是硬币反面,她就再也不给老耿打电话了。

    麦叶扔出硬币,像扔出去一颗炸弹,她是在爆炸中死里逃生,还是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一切听天由命了。

    硬币在空中划过一道不规则的弧线,落在带条纹的床单上,麦叶忐忑不安地捡起来,她闭着眼不敢看,憋了五秒钟,睁开眼,傻了:反面。

    麦叶将电话扔在床头柜上,人像一口袋被水泡过的面粉,稀松涣散地倒在床上,床上是一堆碎砖烂瓦。

    麦叶的火车夜里十二点零八分开,第二天晚上仍有一半是属于下浦村的。晚上付清了水电费、房租,麦叶连电饭锅都收拾好了,准备一同带走,打好包后,才晚上八点多一点,她知道这是自己待在下浦村最后几个小时了。麦叶这一次几乎想都不想地就拨打了老耿的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她对电话里的老耿说:“我晚上十二点零八分的火车,明年我也不来了,你马上过来,骑摩托车送我走吧!到洋浦火车站十五分钟就够了!”麦叶没想到有些看起来很难说出口的话,但只要你有勇气说出来,也就是几个汉语拼音的音节,没什么大不了的。

    麦叶说完这一通几乎大半年都不敢说的话,身上像是卸下了一卡车水泥一样轻松。这是麦叶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让老耿过来,过来送行相当于接头暗号,他们谁都知道电话后面是什么意思。可电话里的老耿却有些沮丧地说:“我的摩托车被城管没收了,他们说我跑黑车,还说要罚我款,我正在城管这里接受处理呢。”

    麦叶的心一下凉透了,她说:“你跟他们说说,你是电子厂上班的工人,不是专门跑黑车的!”

    老耿在电话里说:“我说了,他们不睬我。摩托我不要了,我马上到你那里去!”

    麦叶面对着话筒,像是面对着绝望的深渊:“不用了,你处理摩托车的事吧,我自己走,马上就走!”说着掐断了电话,像是掐断了自己的喉咙,麦叶的眼里终于流出了两行伤心的泪水。

    麦叶走的那天晚上,下浦村的夜露中开始结冰,等到火车开走后,天空好像也冻住了,星星在固定的位置上一动不动,那时候,老耿正从城管所往下浦村一路奔跑,他的摩托车已经被没收了!

    15

    绿皮火车在冰冷的空气中开了一天两夜,到了大西南一个偏僻的小站,麦叶她们接着坐了一天一夜的长途汽车,又倒了四个小时的农用车,终于回到大山深处的河谷地带,这时天已黑透了,时间已是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过年了。

    村里一趟车回来的有六个女人,她们在不同的工厂,也有不同的故事。麦穗和麦叶分手各自回家前,麦穗还对麦叶强调说:“我们在厂里打工,下了班接着出去打零工,其他什么都没做,听到了没有?”麦叶在黑暗中点点头。

    回到家的麦叶非常兴奋,见到桂生和小慧,像是死而复生。桂生不停地憨笑着,一晚上嘴始终合不拢。小慧吃着麦叶带回来的饼干和糖果,屋内屋外四处乱蹿。公公瘫在床上,穿起麦叶买回来的新棉袄,嘴角流出了幸福的口水。他执意要起床陪麦叶吃晚饭,麦叶说不用了。桂生为迎接麦叶杀了一只鸡,蒸了一碗咸肉。麦叶很孝顺地盛了一碗饭又夹了几块鸡肉和咸肉送到床头,麦叶看到公公接过碗,嘴角不停地抽搐着,公公只说了一句话:“嫁到我们家,你受苦了!”

    一切是那么熟悉,桂生的憨厚中还夹带着粗鲁,小慧简单得就像一个新买的碗,一览无余。空气中有油烟和灶火焦煳的气息,这是麦叶熟悉又倍感亲切的气息。晚上睡觉关上房门,麦叶觉得,这里才是自己的家,这里才是自己踏实的生活。

    桂生一晚上非常野蛮,他憋了两年的欲望要在一个晚上兑付,所以人就变得异常贪婪和暴力。他一次又一次地进入麦叶,用手掐麦叶的乳房和耳朵。而麦叶比桂生更加失态,她在和桂生疯狂地交合中,突然抬起手,猛地一巴掌抽在桂生的脸上。这是麦叶用憋了两年的力气扇出去的,桂生鼻子里、嘴里流出了鲜血。而桂生浑然不觉,鲜血滴落到麦叶的乳房上和肚子上。而麦叶像冬眠刚刚苏醒的蛇一样紧箍着桂生的脖子,两人搂抱在一起时而笑,时而哭,身上满是汗水、泪水,还有血水。折腾了一夜,他们只睡了一小会。鸡叫的时候,桂生又翻到了麦叶的身上,像是饿了连年的叫花子,又加了一顿餐。

    麦叶在风停雨歇后,吊着汗湿了的桂生问:“你说,我们是不是畜生?”桂生回答得非常干脆:“我们本来就是畜生!”

    过年的气氛好极了,乡邻亲戚们走东家,窜西家,走到哪家吃到哪家,抓起筷子就夹菜,端起杯子就喝酒,乡下虽不富裕,但过年了,杀猪宰羊,炖鸡烧鸭,整天吃得满嘴流油是有保证的。小慧以她五岁的智慧对麦叶发出感慨:“妈妈,要是天天过年就好了!”麦叶和桂生都笑了。

    “乐极生悲”这个词好像就是为桂生准备的。年初三晚上,按顺序轮流,来宝叔请了几个乡邻来家里喝年酒,桂生和刘大山这两个打工家属也被邀来了,一桌八个男人很快喝掉了一箱白酒,等到刘大山和桂生舌头发硬的时候,桌上已撬掉了五斤白酒,酒一喝多了,话匣子就刹不住了。来宝叔说麦苗带回了八百块钱,女儿有本事了,能挣钱了,喝酒喝得痛快。刘大山搂着来宝叔的肩膀说:“叔呀,你喝得痛快,麦苗喝得痛苦呀!这么好的一个黄花闺女,亏了!”没人听出刘大山说的是什么意思,别人甚至连搭腔的兴趣都没有。来宝叔的酒早已过量,他文不对题说:“麦苗过了年才二十岁,有什么亏的!有什么痛苦的!”

    刘大山要酒喝就说明已经喝多了,他要跟桂生再炸一杯,已经不胜酒力的桂生不答应,刘大山一摔酒杯,玻璃酒杯在地上碎了,他手指着桂生:“你算个毬,看不起我,我们家麦穗是没你老婆年轻漂亮,但我老婆在外打工不偷人,不跟野男人上床!”桂生一下子酒醒了,上来一把抓住刘大山的棉袄领子:“刘大山,你给我说清楚,我老婆偷谁了?跟哪个野男人上床了?”桂生摔碎了手里的一只碗,刘大山酒喝多了,嘴里胡言乱语:“跟哪个野男人,问你老婆不就知道了?我又不是你老婆。”

    “你胡说!”桂生冲上来要打刘大山。场面已经失控,没喝多的人们纷纷上来拉开两人。桂生还没动手,刘大山已经躺倒在地上。地上满是鸡鸭的骨头,还有酒瓶盖子、香烟头之类的。屋内乌烟瘴气,屋外还有零星的鞭炮在山谷里远远近近地爆响。这响声提示人们,过年还在继续。

    但麦叶家过年从初三这天晚上起,提前结束了。

    桂生踉踉跄跄回到家,小慧在另一间屋里已经睡着了,瘫痪的父亲在厢房里拼命地咳嗽着,喉咙里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似的。只有麦叶在等桂生,她知道桂生喝了酒后总是要她,所以她铺好了床上的花被子,还换了一条新枕巾,怕桂生出汗太多,她还泡了一杯山茶放在床前的奁桌上。

    麦叶看桂生满脸通红,眼睛也是血红的,就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问他:“是不是先喝点水?”麦叶端起泡好的茶迎了上来。

    桂生不说话,满脸酒气的脑袋逼近麦叶的脸上,他一字一顿地喷着酒气对麦叶命令道:“跪下!”

    麦叶很诧异地望着桂生:“你喝多了!”

    桂生用食指顶着麦叶的鼻子:“老子没喝多,你给我跪下!”

    麦叶隐隐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但她还是理不出头绪,就很迷茫地望着桂生:“你这是怎么了?”

    桂生上来就对着麦叶的腿弯处准确无误地猛跺一脚:“跪下!”被踹了一脚的麦叶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桂生显然不满足于麦叶跪下的姿势,于是又冲上来薅住麦叶的头发,对着麦叶的脸,左右开弓扇了二十几个来回,直到他手指发麻了,才停下来。

    麦叶嘴里、鼻孔、耳朵全都出了血,眼睛也充了血,差不多就是通常所说的七窍流血。麦叶捂着体无完肤的血肉之躯,伤心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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