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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可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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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熟了(第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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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迷离地望着老耿:“你是我的恩人,你是我的冤家!”

    这时的老耿突然酒醒了一半,他警惕地盯着麦叶,像是盯着一个陌生人:“你早就打算今晚把自己喝醉,是吗?”

    麦叶依旧死死地吊着老耿的脖子,嘴里逻辑混乱地呢喃着:“借酒壮胆,借酒发疯,我要喝酒!”

    老耿用力掰开麦叶的两只胳膊,他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情绪很激动,他大声地对着麦叶吼道:“你想醉酒从了我,我趁你喝醉占便宜,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告诉你,我没那么下贱!”

    麦叶已无力说话,或者说没听到老耿说的话,她倒在了自己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像一只柔软无力的蚕,头发散乱,满面绯红,身体和胸脯不规则地此起彼伏。

    老耿将屋内的鸡鸭残骸收拾干净,又倒了一大杯白开水放到麦叶的床头,然后才离开。

    老耿离开麦叶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八点。

    老耿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情绪很是败坏,他能听到自己不停地喘着粗气,进门拉亮了屋里的电灯,老耿发觉身后紧跟着闪进来一个人。他扭头一看,是麦穗。

    11

    老耿的痕迹在第二天一早就被麦叶抹了个一干二净。麦叶将剩下的猪头肉、酱鸭和花生米还有大半瓶白酒,一股脑地全都扔进了巷子里露天垃圾池里,她看到成群结队的苍蝇喝醉酒般地直扑向残羹剩菜,她觉得自己昨晚就是其中的一只苍蝇。

    晚上麦穗在麦叶的屋里没有看到老耿的痕迹,但她闻到了屋内由于通风不良而挥之不去的酒气。更为糟糕的是,麦穗从床下面踢出了一个空烟盒,烟盒是新鲜的。这屋里来过男人,而来过的男人绝不是收电费的老头。麦穗眼睛死死地盯住麦叶:“你得告诉我,‘闲扯’的男人是谁?”

    麦叶虽说昨晚喝多了,但她醒来的时候,衣衫完整得几乎一丝不苟,她除了碰到过老耿的手指,她没有任何手指之外的感觉和记忆,所以麦叶很清晰地告诉麦穗:“没有‘闲扯’,哪有男人?”

    麦穗生气了,她从地上捡起烟盒,故意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你会说,这烟盒是收电费老头扔下的,酒味是你自己一个人喝酒庆祝国庆的,你自己会相信吗?”麦穗狠狠地扔了烟盒,“别跟我胡说八道,我不是你们家小慧,四岁的生日还没过!”

    麦叶觉得自己被逼进了一个没有退路的死胡同,她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护,她想坦白为感谢老耿在夜来香拔刀相助而请他来屋里吃过饭,但请吃饭为什么不到饭店去请,而是请到自己的小屋里,关起门来推杯换盏,什么意思?这还用往下解释吗?老耿是打工村里出了名的少妇杀手,你请他到自己屋里“吃饭”,等于请他到自己床上“闲扯”,两个词在老耿那里是一个意思。麦叶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作“走投无路”了,麦叶知道坦白等于是认罪,而她自认为清白,所以在麦穗咄咄逼人之下,仍做绝望中的最后抵抗,她把球踢给了麦穗:“姐,我真的没有跟男人有瓜葛。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你说我能跟谁‘闲扯’?”

    麦穗目光锥子一样锥住麦叶:“老耿!”

    麦叶一下子急了,她委屈得哭了起来:“姐,你这么说让我以后怎么做人。”说着她拉住麦穗的胳膊,“走,找老耿去当面对质,我什么时候跟他‘闲扯’了!”

    老耿这个人从来都是敢说敢当,在“闲扯”这事上从不避讳,而且经常添油加醋夸大其词,麦叶确信这是老耿在麦穗面前吹牛吹出来的冤案,她没做,所以,她不怕。

    麦穗怕了,因为老耿没告诉她跟麦叶“闲扯”,连在麦叶这里吃饭都没说,麦穗完全是推理推出来的。昨晚上麦穗去老耿那里先是说了一番今晚月亮真圆之类的话,然后说代表妹妹麦叶来谈谈拘留罚款的善后怎么处理:“麦叶当然要放点血,五千六最起码她要赔四千,我不能让你既坐了牢,又倒贴钱!”麦穗这么晚来谈别人的事,还为老耿抱不平,胳膊肘往外拐,拐得有点不近人情,拐得有点荒谬。老耿当然知道麦穗是什么意思,喝多了酒的他几乎用逐客令的口气对麦穗说:“刚从牢里出来,我对国家大事都不关心,对女人更是毫无兴趣!”麦穗对着老耿屋内的摩托车狠狠地踹了一脚:“姓耿的,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找你是来谈事情的,你自作多情想得太美了。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什么东西!换个地方,你就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小瘪三!下三烂,活流氓!”老耿不生气,不辩解,他甚至有些惭愧了起来:“对不起,我酒喝多了,如有冒犯,还望多多包涵!不过,我希望你嘴下留情,我承认我是小瘪三,但你不能骂我活流氓和下三烂,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我没那么贱!”

    麦穗本来对麦叶不去集装箱码头看风景心生疑惑,约老耿一道去,老耿又没回电话,她凭直觉觉得有些不妙,那晚回来后见老耿屋里风平浪静,她就没话找话地进屋了,在被老耿一顿抢白后,她否定了自己天马行空的联想,但第二天到了麦叶屋里后,想象又如同脱缰野马,麦叶屋里来过的男人如果不是老耿,就是桂生来了,而桂生正在老家的山谷里收割庄稼呢。可麦叶哭着要拉麦穗去找老耿对质,麦穗又糊涂了,如果真有什么事,麦叶不会如此激烈的,因为麦叶是一个性情温和的女人。麦穗觉得自己的大脑里灌进去了一斤多烧酒,迷迷糊糊的,压根不知道在她视线之外发生过什么。她心虚了,搂着麦叶,并用自己粗糙的手抹去麦叶右眼角边的泪水:“好了,别哭了,姐是怕你被人家欺负了,才这么多管闲事的!当然了,你要是真看上老耿,我也没什么说的,而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他在女人面前的仗义,只是为了勾引女人,下三烂,活流氓!”

    尽管麦穗不愿把麦叶和老耿放在一起联想,而且她也愿意相信麦叶眼泪的真实性,但她实在没法理解麦叶屋里的久久不绝的酒气和那个经不起推敲的空烟盒,而王瘸子绝无可能,那会是谁呢?此后的日子里,麦穗没好再问,麦叶也从来不说,秋天就这样慢慢地向深处滑行,屋外从海上漫过来的风越来越咸,越来越冷了,村巷里一些无人管理的大叶杨树在秋风中纷纷落叶。

    麦穗发觉麦叶心思太密,藏得太深,她很懊恼,也很无奈,她固执地认定“鸽子笼”里的空烟盒和酒味几乎就是麦叶和老耿铁板钉钉的“闲扯”证据,可她又实在拿不出一星半点的证据。矛盾纠结中的麦穗有一次莫名其妙地对麦叶说了一句:“我脑子真笨,就小学毕业。我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就好了。”

    麦叶听得一脸迷茫,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明白。她需要给麦穗一个解释,但这个解释就像衣服里面的一个疮疤,捂着还好,一揭开就是一个疼痛难忍的伤口。所以她一直不跟麦穗解释自己屋里的酒味和空烟盒。国庆节后,车间里每天都能见到老耿,老耿开着电瓶车在她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穿梭来往,可他从来没看过麦叶一眼,麦叶偶尔抬一下头,看到老耿完全是一个木偶,他脸上的胡楂也如细铁丝一样生硬,他们像是隔着楚河汉界的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麦叶晚上兼职的烧烤店终于倒闭了,歇了几晚,她找到了一个在火锅店洗碗碟的活。站在水池边洗刷的时候,她耳朵上挂着耳机听MP3,重复洗刷很无聊。每当麦叶累到手指发麻、人有些恍惚的时候,麦叶似乎听到MP3里面是老耿在唱歌。有一次火锅店那位嘴有些歪的小老板拍了一下麦叶的肩膀:“我说妹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边洗碗边听歌,你们厂里是这么干活的?”此后麦叶再也不敢听MP3了。

    国庆节后,麦叶和老耿没有过任何联系,冬天将至,吃火锅都有人穿上了毛衣,一天晚上十点多钟,老耿跑黑摩的跑到了村巷里的火锅店门口,麦叶正准备下夜班,两人在流淌着花椒和辣油味的店门口不期而遇。麦叶慌了神,她不知道跟他该说什么。老耿倒是很随意,摩托熄了火,他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说:“天冷了,人都不出门了,生意好难做。”麦叶多心,就很不安地说:“你欠的钱该我还的!”老耿说:“你再提赔钱就没意思了,这事早就了结了。不过,你把上次捐款的三十块钱还给我,手头有吗?”麦叶刚好领了这一礼拜火锅店打杂的工钱七十六块钱。麦叶掏出一张五十的递给老耿,老耿接了过去,又找了麦叶二十块,麦叶推挡说不必找了。老耿说:“我又不是放高利贷的。”推挡中两人的手第二次碰到了一起,麦叶有一种被火锅汤烫着了的感觉。

    老耿讨回了三十块钱,解释说:“厂里把这两个月的工资都扣下还打架垫付的赔偿款了,明天要给老家读中学的孩子汇生活费,这两个月跑摩的挣不到五百块钱,凑上三十正好够五百,还能剩下两包烟钱。实在不好意思,明天一早就要汇走!”麦叶说:“是我不好意思,拖累你了!”

    火锅的气味渐渐稀薄,店里打烊了。村巷里路灯一大半都不亮,在一盏摇摇晃晃的昏黄的路灯光下,老耿突然问了一句:“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麦叶望着被灯光扭曲得脸色蜡黄的老耿,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句:“晚上巷子里是不是很不安全呀?”

    老耿说:“这倒没有,好几个月村子里都没犯案子了。”

    麦叶说:“也不算远,前面过两个巷口,我就到了。”

    老耿说:“是不远,那我是不是就不用送了?”

    前面的对话还比较流畅。说到这里,麦叶停了一会儿,她看了一眼情况复杂的天空,天空有少量的星星在既定的位置上发着微弱的光,它们按部就班几万年如一日,从没改变。麦叶终于说:“那、那就不用送了,谢谢你!”

    老耿发动摩托后,又对着麦叶说了一句:“什么时候需要我,跟上次在夜来香一样,直接给我打个电话!”

    摩托车一溜烟窜了出去,麦叶看到的是老耿和摩托同时被黑暗吞没了。

    12

    冬季,人不容易发火,天却容易起火。那天上午,厂里搞防火演习,车间外墙角边点燃了电子厂的边角废料,野火浓烟冲天而起,车间里全体员工紧急疏散,消防车拉着警笛直冲现场救火。蚂蚁一样密集的员工们站在工厂大门口很愉快地看着厂里虚假的火灾和救火表演。这时电视台记者钻进了人群中,一位记者拉住相貌特征明显的老耿:“请问这位工友,你对打工村里临时夫妻怎么看?”老耿说:“夫妻就是夫妻,临时的就不能叫夫妻。”这时,记者身边一位头发比较乱的中年男人说:“我是作家,正在着手写一部临时夫妻的小说。我想请你谈谈,临时夫妻究竟是为了性,还是为了情?”老耿有些不耐烦了:“我们这里没有临时夫妻,你们这些人真无聊,不去采访救火,拿我们这些打工的孤男寡女寻开心!”麦叶那个时候在距离摄像机和作家不到一间屋的距离,她觉得老耿回答得真棒,记者和作家问这个问题太不厚道,想出她们这些穷人的洋相。

    假冒伪劣的火灾很快就结束了,员工们纷纷走进车间,电视台记者和那位作家开着小车走了,后来听说报道演习的是另一路新闻记者,工厂大门口的是电视台《实事求是》栏目组的记者,他们总想对生活真相进行挖掘,但基本上是越挖掘离真相越远。

    就在记者、作家采访的当天晚上,十点半左右,刚从火锅店下夜班回来的麦叶身上像是背了一袋水泥一样,很重,很沉,她没洗漱,直接躺在床上听起了MP3。没听一会儿,那首男女二重唱的《萍聚》在恍恍惚惚中演绎成了她和老耿在对唱。错觉越陷越深,麦叶泪流满面: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屋外刮起了冬天的风,风声尖锐,能感觉到有一种呼啸的气势,可没有窗户的小屋里却有一种窒息,麦叶突然觉得喘不上气来,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脸上像是刷了一层火锅店的辣椒油,直冒汗,接着又是全身发冷,她觉得自己可能感冒了。沉溺于感冒幻觉中的麦叶几乎不假思索地拿起枕边电话,轻轻一滑,通讯录里的“橘黄头盔”就迅速跳了出来,正要按,手指突然抽筋,僵住了。麦叶不知道跟老耿说什么,送她去诊所,还是买一些药送过来,是不是自己已经严重到不能到几百米外的小诊所买药了?再往下追问,受了点风寒,既不发烧,也不头疼,需不需要去诊所?需不需要去买药?麦叶理不出头绪了,她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躺在条纹粗布床单上看着黑乎乎的屋顶,满脑子在胡思乱想。她想,也许明天感冒就会加重,她希望明天晚上在火锅店打杂的时候,能够发烧,最好是当场晕倒,那样她就可以给老耿打电话,让他带她去看病,看完病,再送她回去。大约在后半夜的时候,她已经想好,这次绝不犹豫了!

    迷迷糊糊中,麦叶睡着了,似梦非梦中,麦叶听到屋外激烈的争吵声和摔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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