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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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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第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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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无论如何我们会提前赶回来的。”

    忽听身后有人笑道:“你又在编排我什么?”

    众人回头,就看到一个紫袍金冠的贵公子沿着回廊走来,这人生就一张端正的方脸,嘴唇也稍厚,但气度清贵,神情也很温善。

    “太子殿下。”

    仆从们纷纷行礼,杜庭兰姐弟也退到一边欠身。

    太子忍不住望向杜庭兰,看她鬟髻霓衣,想起前日两人见面时说的那些话,心里像沁了蜜似的那样甜,目光随之变得更柔和了。

    杜庭兰并不肯在人前看太子,只红着脸依礼行事。

    太子只好收回视线,坐下对蔺承佑道:“爷娘怕你的眼睛忽好忽坏,特地派我来瞧瞧你:今日如何,可维持了一整日?”

    一边说,一边故意伸手在蔺承佑眼前晃了晃。

    蔺承佑笑着挡开太子的手:“行了,我好得很。”

    太子大松一口气:“看来那块赤须翼已经彻底把你体内的蛊虫克化了。

    不过说到这个,爷娘都有些好奇,原来嫂嫂与新昌王的遗孀是故交么?

    竟连赤须翼这样的天下异宝都能讨来。”

    一说到这事,蔺承佑和滕玉意都有点尴尬,厚着脸皮互相望了望,滕玉意含笑道:“新昌王遗孀十年前到我家住过一段时日,说起来我娘对她有恩,因我自小便认识她,算得上交情匪浅。”

    杜家姐弟脸上同时闪过诧异之色,又迅速掩去了。

    蔺承佑生恐席上追问,摩挲着酒盏说:“今日这般高兴,要不我们玩点什么吧。

    绍棠,你会射箭吗?

    不如我们在庭中玩一回射礼。”

    绍棠腆然摇头。

    太子知道杜家门风古朴,对蔺承佑说:“难得闲一两日,何苦又拉弓射箭。

    阿大,你善吹笛,绍棠善抚琴,庭——杜娘子据说善弹阮咸,我箫技不差,弟妹想必也有擅长的曲艺。

    春物方盛,我们何不乘兴奏乐一曲?”

    蔺承佑一下子来了兴致,他只知道妻子会抚琴,还没亲眼见过她抚琴是何种情状,便让宽奴把他的那管玉笛拿来,顺便安排人到库房取一架未用过的琴和一管箫,扭头问滕玉意:“想抚琴吗?”

    滕玉意兴致勃勃对春绒说:“回屋取琴吧。”

    等到乐器一一取来,五人也不离席,留在原位各持一柄乐器,互相笑望着。

    风一起,满座香馥袭人,人人神情怡悦。

    蔺承佑说:“绍棠年纪最小,不如由绍棠先起头吧。”

    杜绍棠笑应了,伸指调了下音律,一曲清肃的曲子倾泻而出。

    曲调刚一起头,蔺承佑的脸色瞬间淡了下来。

    太子的笑容也凝在脸上。

    滕玉意和杜庭兰惊讶互望,那是一曲《思归引》,无论宫廷还是民间,常能听到有人演奏此曲。

    杜绍棠察觉二人脸色难看,错愕地顿住了:“怎么了?”

    太子拧着眉头不吭声,皇叔识音断律的本领天下第一,阿大兄妹的曲艺都是皇叔亲手教的。

    尤记得那年中秋节举行宫宴,有人提议皇叔和阿大合奏一曲,所奏之曲便是《思归引》。

    记得当时是在大明宫的麟德殿外,殿前铺满了如霜的月色,皇叔和阿大,一个抚琴,一个吹笛,端的是满庭生辉。

    自那之后,只要叔侄二人同席合奏,几乎都少不了一曲《思归引》。

    如今两人再听到这首曲子,心里怎能不别扭,照理说,为了岔开话题该另起一首曲子才是,但两人一下都没了兴致。

    皇叔如今被幽禁在兴庆宫,圣人顾念亲情不忍将其赐死,但朝野内外不断有臣子上奏疏,说淳安郡王一为谋夺帝位豢养枭众,二为成全野心残杀无辜,堪称罪无可恕,从树妖为祸紫云楼到八月中发动宫变,前前后后死在淳安郡王手里的人数不胜数。

    此子按律当诛,不知圣人因何迟滞不决,若圣人诚心轻罚,叫天下人如何作想。

    但他们俩都知道,圣人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怜悯皇叔自幼被恶人和母亲引得走入歧途,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其罪,不可恕,其情,实堪怜。

    身为淳安郡王的半个兄长,何忍杀之。

    滕玉意怔怔望着蔺承佑,她甚少在蔺承佑脸上看到这般烦闷的神色,除了惊讶,心里也有百般猜想。

    过片刻,蔺承佑勉强笑笑:“要不换首曲子?”

    滕玉意正要说话,采蘋嬷嬷匆匆赶来:“太子,大郎,宫里有急事找你们。”

    众人一惊,蔺承佑愣了下,对滕玉意说:“你和阿姐绍棠说说话,我去去就回。”

    滕玉意忙点头。

    直到太子和蔺承佑离席而去,三人仍有些怔忪。

    看这架势,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既是大事,为何不见关公公来传报。

    三人无心再饮酒作乐,滕玉意同杜庭兰在院子里走了走,又拉着姐姐回里屋说话。

    杜庭兰看妹妹神色困乏,便说:“你们尚在新婚,我和绍棠不便在此久留,也该午歇了,你先睡一睡,等世子回来就该知道出什么事了。”

    滕玉意换了寝衣上床躺下,顺手摘下那枚紫灵天章球放到枕边,忽然拉住阿姐的手,悄声说:“我猜是淳安郡王出了事。”

    杜庭兰一讶,顺势在床边坐下:“为何这样说?”

    “阿姐你想想,采蘋嬷嬷是成王府的老人了,平日轻易不会亲自过来传话,连她都如此郑重,可见多半是出了急事,奇怪采蘋嬷嬷却又未明说是何事——对皇室中人来说,眼下岂不是只有淳安郡王的事是‘说不得’?”

    杜庭兰叹气:“若是他,我实在怜悯不起来,一个人无论有什么样的因由,都不该残害无辜,况且他也算间接害过你。”

    滕玉意哑然,阿姐只知疼惜她,却不知自己前世的死也与淳安郡王有关,甚至连今生,阿姐也险些遭了卢兆安那帮人的毒手。

    至于自己前世的死……滕玉意心里好不可惜,虽说昨晚在脚踝绑上了双生双伴结,她和蔺承佑却都未梦见前世,看样子心底残留的那些谜团,注定是无法弄明白了。

    滕玉意一边思索一边整理衾枕,无意间发现枕头下放着根红线,抽出来一看,正是双生双伴结,早上蔺承佑叮嘱要妥善保管,碧螺春绒估计是怕弄丢,便塞到枕头下了。

    滕玉意瞧了眼,重新将红绳掖回去:“阿姐,你再陪我说说话。”

    杜庭兰帮滕玉意掖了掖被角:“好。”

    或许是这几日累坏了,滕玉意说着说着话,不提防睡意涌上来,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等到滕玉意再有意识,只觉得胸肺胀痛得欲炸开,勉强睁开眼,冷不丁呛了一大口,大量冰冷寒水顺着她的喉咙灌入她的肺管,让她浑身哆嗦。

    滕玉意一滞,慌乱环顾四周,这不是、这不是前世溺死她的池塘吗?

    可方才她明明在她和蔺承佑的卧房午歇。

    她魂飞魄散,骇然在水中挣扎,只恨四肢僵硬如木,渐渐地,胸膛里的心跳越弱。

    颓然挣扎一晌,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又来了,半睁着模糊的双眼,浑浑噩噩在冰水里沉浮,当她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池塘边忽然有个人纵身跳入水中,飞快朝她游来。

    就在这时,滕玉意胸膛里的心猛烈一颤,眼前再次陷入永远的黑暗中。

    滕玉意阖着眼皮,静等自己重新堕入幽冥之境,等着等着,陡然发现不对劲,明明已经死了,耳边却仍有清晰的水声。

    她急忙睁开眼,蓦然发现自己仍在水塘中,只是她不再冷、不再痛,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无知无觉。

    下一瞬,她看见池塘里静静漂浮着一个人,距离那样近,近得连对方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张脸依旧美丽,但已然毫无生息。

    滕玉意一哽,那便是死后的自己了,不知为何,看上去别样可怜,她惶然靠过去,想把那具孤零零的尸首搂入自己怀里,这时,水里另一个人飞快游了过来,很快到了近前,一把将溺水少女拽入自己怀中,转身就朝岸上游。

    滕玉意僵住了,看清那人面庞的一刹那,仿佛有什么东西击碎了她的心脏。

    一次次的猜想,远不及亲眼看到来得震人心肠,竟——竟真是蔺承佑。

    她浑身哆嗦,眼前也一阵阵眩晕,揪住自己的前襟,张了张嘴想喊他,热气和泪水却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蔺承佑。”

    她哽咽着发出声音,但蔺承佑似乎听不见身后的动静。

    滕玉意泪水从眼中无声滚落,情不自禁跟上去,蔺承佑身手矫健,很快就游到了岸边,先将她的尸首推举到岸上,稍后自己也撑着池边上岸。

    时值隆冬,池榭边堆积着皑皑白雪,头顶一轮孤月,幽幽笼罩着空旷的滕府。

    月光落到池边,将蔺承佑的眉眼照得清晰无比。

    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在冰水中待了这么久,肤色也比平日苍白不少,抹了把脸,水珠依旧滴滴答答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滴,可他根本顾不上这些,只顾蹲在岸边为她施救。

    “蔺承佑,我在这儿。”

    滕玉意泪眼婆娑,飘飘荡荡靠过去,但无论她怎么唤他,蔺承佑都毫无所觉,滕玉意心下焦急,上前搂住他的肩膀,蔺承佑也依旧没有反应。

    他全副心神都放在面前这少女的尸首上,奋力施救一晌,似乎终于发现回天乏术,面色变得极难看,怔了许久,颓然跌坐到一旁。

    蔺承佑这一停,四下里便回归旷静。

    在这清冷的冬夜,孤寂的天地间,一时只能听见蔺承佑凌乱的呼吸声,他整个人像是冻住了,样子说不出的消沉,枯坐良久,久到眼眉上的水珠都要结冰了,终于迟滞地抬手抹了把脸:“原来你就是阿孤。”

    他的语气,要多懊悔就有多懊悔。

    滕玉意酸楚地推搡他:“蔺承佑,我在这儿,你看看我。”

    蔺承佑沉默一阵,扯过那件湿透的狐裘将少女的尸首从头到脚蒙好,霍地起了身,这时,垣墙上出现十来个人影,其中两人抬着重物,跃下墙朝蔺承佑奔来。

    为首的是宽奴,远远看到蔺承佑浑身湿透,不禁一吓:“世子?”

    急忙回头吩咐身后的人:“快到车上把世子的裘衣取来。”

    说话间众人将那具黑衣人的尸首搁到地上,蓦然发现池畔还有一具被狐裘覆盖着的尸首。

    “这是?”

    宽奴面色大变,“滕将军的女儿?”

    蔺承佑冷冰冰盯着空荡荡的垣墙上方:“叫你们四面包抄,可捉到活口了?

    !”

    宽奴一凛:“那帮人不但武功颇高,还颇通邪术,事发突然,刚才只逮住了一个,没等小人问话,此人就咬毒自尽了。

    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除此之外再无旁的物件。”

    蔺承佑接过那团银丝似的物事沉默打量着。

    与此同时,花园的另一头,又冒出一大帮持着火把和武器的武侯,火光里人影幢幢,少说有五十余人。

    “世子,刚才我们沿路瞧了,府里的大管事、卫兵,大部分都被暗算了,剩下那几个侥幸活下来的,也都痴痴傻傻的,就不知滕将军的女儿在何处?

    !”

    看到地上那一袭雪白狐裘覆盖着的尸首,众人脸色大变。

    蔺承佑语气冷厉:“搜查各处,府里说不定还有活口。”

    “是。”

    待众人散去,蔺承佑蹲下来检视黑衣人的尸首:“刚才在墙上跟我交手的黑氅人,是今晚这伙人的头。

    当时我急着救人没工夫继续厮缠,故而叫她跑了,不过交手时那人露了馅儿,应该是个女人。”

    宽奴惊讶:“女人?

    !”

    “而且是个身量矮小的女人,她为了伪装成男人特地穿上了大氅,先前如果不是我踢中她的胫骨,也不会察觉她‘膝盖’以下全是木桩,后来我出招抓住她的肩膀,发现她肩膀下也加塞了东西,个头矮的男人不少,但骨骼如此纤细的,只能是个女子。”

    说话间蔺承佑重新搜了遍黑衣人的尸首,而后起身比划一下:“约莫只有这么高。

    没用香、没用配饰、招式也新鲜,身形上么,更是大加伪装,如此大费周章,要么是怕滕府的人认出她,要么她本身在长安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滕玉意浑身冰冷,静尘师太!

    为了帮武绮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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