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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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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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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2 章

    到了垂花门外, 滕玉意一眼就瞧见了静尘师太。

    静尘师太立在庭前与几位大和尚说话,人堆里数她最矮小。

    “滕檀越。”

    静尘师太主动迎过来, 她生就一双小短腿, 偏生又是个急性子,因此每回迈步时,都比旁人更快更急。

    滕玉意忙上前:“给师太请安。”

    静尘师太满脸愧疚:“那日滕檀越与贫道说过之后, 贫道就带着两位弟子下地宫找寻, 可惜机关已经启动了好几轮了,步摇早就不在原地了, 我等找了许久, 未能帮滕檀越寻到那支步摇。”

    滕玉意胸口一刺, 然而心里再痛惜, 也知此事怨不得别人, 她忙行了一礼, 恳切道:“我自己不小心丢了物件,竟劳动师太帮着找寻,师太仁心善念, 实在叫人感念。

    这阵子我不得擅自走动, 改日定到贵观多供奉些香烛。”

    静尘师太摆摆手:“言重了。

    丢了步摇如此心焦, 可见滕檀越极为珍视亡母之物, 檀越一腔纯孝, 贫道又岂敢慢待。”

    这时杜夫人带着杜绍棠过来了,闻言叹息道:“玉真女冠观求签一向灵验, 玉儿最近灾厄不断, 我这做姨母早就想去观里烧烧香了, 玉儿最近不能离寺,要不就由我这做姨母的替孩子去吧。”

    说话间, 明心和见性两位大和尚过来邀静尘师太在寺里用素膳。

    静尘师太是个痛快人,当即一甩拂尘,乐呵呵说:“那就劳烦两位法师带路了。”

    杜夫人带着几个孩子到了云会堂,坐下时令桂媪把带来的食盒打开:“都是姨母做的,素馅的,放心吃,好孩子,你且忍耐几日,等这次风波过去了,姨母再多做些你爱吃的荤菜。”

    说罢,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喃喃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我玉儿平安渡厄。”

    杜绍棠觉得好笑:“阿娘,哪有你这样的,一会儿要吃斋念佛,一会儿又要去道观给玉表姐上香。”

    杜夫人掀开眼皮,用力横儿子一眼。

    杜庭兰忍笑啐弟弟:“别胡说了,阿娘这是急糊涂了。

    你小小年纪,哪懂阿娘的慈母心肠。”

    杜绍棠挨着滕玉意坐下,忧心忡忡地说:“早上我们路过大理寺,看到成王世子在门前同一位老妇人说话,那时天还没亮呢,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驱马近前一瞧,居然真是他。

    这次的案子是不是特别难办,连成王世子都起早贪黑的。”

    滕玉意一怔,昨晚蔺承佑走时说要去大狱里提审庄穆,早上又起得这样早,该不会忙了一宿吧。

    她摸摸下巴,低声说:“好像是挺棘手的,凶手至今没留下什么线索,不过说到这个,蔺承佑办案本来就挺拼命的,别的不说,上回彩凤楼那几桩案子他三日就破了。”

    杜夫人心中微动,扭头仔细打量滕玉意,这孩子说这话时眼波清澈,表情丝毫不见扭捏。

    她细细看了一晌,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她点点头慨叹道:“早就听说成王世子善断案,想来总不会都是底下官员奉承的,绍棠你瞧,天潢贵胄尚且如此,你也该比往日更加勤勉才是,下回你阿爷让你多背几篇书的时候,你少给我叫苦。”

    杜绍棠嘟了嘟嘴,无论自己说什么,阿娘总有法子绕到他身上来。

    他落荒而逃:“久闻大隐寺景致清幽,儿子到外头走一走。”

    杜夫人越想越不安,攒紧滕玉意的手说:“那日你看见了凶手是不是?

    听说那贼子杀了好些人了,不会跑来大隐寺行凶吧。”

    滕玉意道:“您放心吧,现在大隐寺可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界,我身边既有一众高僧又有端福,谅那贼人不敢妄动。”

    她怕姨母胡思乱想,把头埋到姨母怀里:“回头等我出了寺,想跟您借桂媪一用。”

    杜夫人怔了怔,目光柔和下来:“你要亲自给阿爷裁件衣裳是不是?

    上回你阿姐就同我说了,你阿爷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有多高兴,且等着,等你回了家,姨母就把桂媪给你送来。”

    那头彭花月姐妹和李淮固也各自与家里人相见,虽说只在寺中困了一晚,却像关了一整年似的,问完这个又打听那个,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唯独段青樱与下人们说话时嗓音低切,像是唯恐被人听见。

    杜夫人突然拍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了。

    郑仆射的大公子要与武中丞的大娘子订亲了,两家有意从简未给各府送帖子,但两家与滕府也算是世交,你阿爷事忙未必照管得过来,你别忘了叫程伯给郑府和武家各自送一份礼去。”

    滕玉意前世今生都没与武大娘正面打过交道,只听说武大娘武缃性情文静,不常出门交际,但是武二娘子武绮她却算是熟络了,那日在玉真女冠观,武绮和郑霜银的胆识都叫她印象深刻,冲着武绮的为人,她也该好好备一份厚礼。

    她忙说:“待会我就让人给程伯送信。”

    那边彭家似乎也说到这事了,彭花月好奇道:“从小就定了亲么,为何最近才过礼?”

    “郑仆射令人算过郑大公子的命格,说是郑大公子二十之前不宜订亲,但郑仆射和武中丞都极满意这桩亲事,所以特地等到郑大公子满了二十才过礼。”

    彭锦绣道:“怪不得那日武绮说她姐姐近日没空同我们玩,原来是要筹备订亲的事。

    武绮的姐姐估计也是个美人吧。”

    她嗓门略高,引得大伙把视线投过去,滕玉意无意间一瞧,就见段青樱死死绞着手中的罗帕,脸色难看得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彭府的下人笑呵呵说:“武大娘模样好性情好,郑大公子也是一表人材,长安都说这门亲事是天造地设呢。”

    段青樱霍然起了身,彭锦绣等人都有些惊讶:“青樱,你怎么了?”

    段青樱以手抵额,淡笑道:“在寺里住得不大习惯,许是伤风了,我就不同你们用早膳了,先回东翼歇一歇。”

    杜府带来的点心极多,杜庭兰估摸着滕玉意够吃,正带着桂媪将点心赠给彭花月等人,见状将两盒递给段青樱:“不用早膳会饿的,这是我阿娘做的素点,拿两盒回去垫垫肚子。”

    段青樱不提防闻到点心的香气,登时露出要呕吐的表情。

    杜庭兰等人都愣了愣。

    段青樱慌忙扭过头捂住喉咙,硬生生压下了,随即又挤出笑容道:“多谢。”

    说着亲手接过点心,走过来向杜夫人道谢。

    杜夫人望着段青樱匆匆离去的背影,表情有些疑惑。

    滕玉意轻轻推了推杜夫人的胳膊:“姨母,你在想什么?”

    杜夫人回过神,笑道:“姨母想起自己当年怀孕时,也跟伤了风似的吃不下东西。

    你这几日万万要当心,寺里精舍再好,也不比在家里,晚上叫—春绒给你多备床被子,别像段娘子一样染上风寒。”

    滕玉意头一次听见这说法,她本以为怀孕不过是肚子一日日变大,原来也会像伤风那样难受么。

    说话这当口,明心过来催促众人离寺,杜夫人就问自己能不能在寺里陪着滕玉意住几日,被明心温声婉拒了,杜夫人只好带着杜庭兰和杜绍棠离开。

    滕玉意一径送到寺门口,杜夫人和女儿上车时,犊车突然晃了晃。

    杜绍棠跑到车前一瞧,很快回转身:“阿娘,你和阿姐在这同玉表姐多说说话,我到附近马辔行去赁一辆车来。”

    杜夫人和杜庭兰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牛蹄抽筋了,暂时没法赶路了。”

    又吩咐霍丘,“霍大哥,你留在此处照料一下。”

    滕玉意原想让端福去操办,看杜绍棠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心里微微一笑,也就不帮着张罗了。

    杜绍棠正要走,碰巧缘觉方丈和淳安郡王出来,见状问缘故,明心就说杜家的犊车坏了。

    杜夫人带着几个孩子上前行礼,就听淳安郡王道:“把我的犊车给杜夫人用,回头我骑贵常的马进宫就是。”

    杜夫人忙道:“不敢劳烦郡王殿下,已经说好了让犬子去马辔行雇车。”

    淳安郡王略一沉吟:“最近的马辔行离此地也有好几条大街,来回少说一个时辰。

    夫人不必有所顾虑,早年我受过滕将军的大恩,向来又敬佩杜公的为人,今日碰巧看见了,总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这等小事,实在只是举手之劳。”

    他语气虽不算热络,却甚是诚恳,若是再一味回绝,反倒显得刻意了,杜夫人只好感激地说:“那就多谢郡王殿下了。”

    阿娘发了话,杜绍棠也歇了去雇车的打算,过不一会郡王府的下人将犊车移至门口,杜夫人领着孩子们再三向淳安郡王道过谢,驱车回家去了。

    ***

    蔺承佑望着面前的陈三姑,昨晚那番话果然有用,这妇人天不亮就在大理寺门口候着了,只是头脸裹得严严实实的,像是唯恐被人认出来。

    “你家夫人怀孕后一直睡不踏实?”

    陈三姑眼睛里闪烁着惊惧的光芒:“可不是,夫人刚嫁入府里的时候还好,怎知怀孕后添了好些怪毛病,哪怕白日里午歇,也非得喊上两个丫鬟在床前陪着,也不知在怕什么。”

    “这件事你们世子知道么?”

    “知道,世子一向很疼爱夫人,为此专门到玉真女冠观请了静尘师太上门,做了一场法事,又在门窗上贴了好些符箓,夫人才算好些了。”

    蔺承佑忽道:“你知道你夫人怕什么吧。”

    陈三姑吓得一哆嗦:“奴婢怎会知道。”

    蔺承佑笑着点点头:“你要是真不知道,怎会一大早就跑来大理寺?

    昨日你听说凶手可能认识小姜氏,吓得一整晚没睡吧,你是小姜氏的贴身管事娘子,凶手若是想灭口,第一个就会找上你。

    要是再藏着掖着,别说大理寺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陈三姑双腿直发软,含着哭腔说:“奴婢不是不想说,但这些事说出来会惹出大祸的。”

    她咬了咬唇,横下心道:“府里人都说前头夫人是被夫人害死的。”

    “前头夫人?

    大姜氏?”

    蔺承佑故意道,“你们夫人不是大姜氏的亲妹妹么?”

    陈三姑不安地点头:“怪就怪在这里。

    夫人是去年嫁入府里的,起初一切正常,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寻由头把前头夫人的旧婢都给撵走了,前头夫人的衣裳和首饰,要么被她锁在箱箧里,要么干脆挪到库房去,发配到最后,旧人旧物竟是一件都不剩。

    “底下人就说,那些可都是自己的亲姐姐留下来的,前头夫人在世时待自己的妹妹那样好,夫人哪怕留个念想也好,可夫人那样决绝,像是怕看到这些东西似的。

    “碰巧有一回大郎半夜醒来找阿娘,夫人就将大郎抱在自己怀里哄,大郎睡得糊里糊涂的,发脾气推夫人:你把我阿娘赶走了,你把我阿娘还给我。

    “夫人当场就变了脸色。

    自那之后,夫人照顾大郎和大娘仍旧无微不至,私底下却冷淡了许多。

    奴婢觉得纳闷,孩子说的话怎能当真,夫人何必一直记恨。

    “除了这些事,府里有几位老人说,夫人还没嫁进来时就与世子不清不楚了。

    去年夫人来探望两个外甥,在府里住了好些日子,有一晚世子喝醉了,也不知怎么就进了夫人的客房,当晚在夫人房里待到半夜才出来,次日她们进屋拾掇,虽说夫人提前清理过了,但床笫上分明留下了痕迹,夫人第二日见了姐夫,神态也是千娇百媚的,他们都说,夫人千真万确是婚前就失了贞。

    不过说到这个,前头夫人也过世几年了,世子身边一直没人照顾,夫人这几年出落得比从前越发美貌了,世子会动心也不奇怪。”

    蔺承佑问:“这些议论你们世子和伯爷知道么?”

    陈三姑一个哆嗦:“哪敢传到伯爷和世子耳朵里。

    伯爷威重令行,知道我们胆敢议论主家,定将我们打死。

    世子如今与夫人正情热,听见这些话也只会说我们诋毁主母。

    话说起来,夫人自作主张发配前头夫人的东西,世子也曾发过几次火,夫人却说自己睹物思人,因为太难过才将姐姐的东西千珍万重收起来,每回说到这事夫人都哭得好不伤心,世子也就心软了。”

    蔺承佑笑道:“她的话是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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