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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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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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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7 章

    蔺承佑面色古怪地看着小涯, 来时路上他曾设想过滕玉意剑里的器灵什么模样,本以为是漂亮的精灵之流, 万没想到是个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也就算了, 作派还这般不正经。

    他观摩了一阵,忍不住说:“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涯如一条活鱼般在浴汤里兴奋地翻来滚去:“滕娘子没告诉你吗?

    老夫叫小涯, ‘知也无涯’的那个涯。

    老夫在剑里几百年了, 灵力从来没恢复得这么快过,你这浴汤至纯至阳, 能把妖邪的阴秽臭气清洗得干干净净, 哇哈哈哈哈, 我可太喜欢你的浴汤了。”

    滕玉意:“……”

    蔺承佑:“……”

    他瞥了眼滕玉意, 这就是你当作宝贝的器灵?

    有点为老不尊啊。

    滕玉意早就觉得丢脸, 蹙眉敲了敲瓮身:“你洗澡就洗澡, 能不能……别说那么多话。”

    小涯干脆把胳膊枕在脑后,优哉游哉在水里仰面漂浮,口里得意地说:“滕娘子, 我以后只要他的浴汤了, 别人的我统统不要。”

    蔺承佑扬了扬眉, 真够得寸进尺的, 这回还没供奉完, 就惦记上下一回了。

    他毫不留情地打断小涯:“别痴心妄想了!今日只是权宜之计,下回可不成了。”

    滕玉意也在心里说“休想”, 为了弄蔺承佑的浴汤都快把她累死了, 绝对没有下回了。

    横竖过几日绝圣和弃智就回来了, 浴汤自有着落。

    小涯不乐意了,身子往水里一钻, 咕嘟咕嘟喝了好多口浴汤,很快又把水淋淋的脑袋探出来:“老夫不管,我就要这个。”

    滕玉意斜睨他:“你红光满面的,灵力想必全部恢复了,出来吧,再晚可就来人了。

    小涯恋恋不舍猛搓一通,似乎为了清洗肚子里的妖气,再次把头栽下去灌了一肚子的浴汤,这才意犹未尽钻进剑身里。

    滕玉意捞出小剑,擦拭干净收入袖笼里,经过这一遭,她是真相信蔺承佑方才是失手了,她只是有些意外,原来像他这样的好身手也有走神的时候。

    还好他愿意及时补救,不然小涯就遭殃了。

    她望向蔺承佑,他臂上的伤大概还未好,衣裳里头像是缠着纱料。

    想了想,她从袖中取出她那罐宝贝似的胡药,其实自打上回平安从彩凤楼出来,她就想报答蔺承佑来着,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这药极为珍异,连阿爷都只搜罗了一罐,本来想留着防身,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赠给蔺承佑吧。

    虽说蔺承佑不缺金创药,但此药据说比宫里的药刚猛许多,蔺承佑用上几回,兴许就好了。

    “世子——”她把药罐捧在手里,很和气地开了腔。

    蔺承佑端起湿淋淋的酒瓮,起身道:“好了,这事算办完了。

    忘告诉你了,你那个叫端福的老奴被我扣住了,他胆敢偷我的浴汤,我可饶不了他,今晚先把他关到柴房里再说。”

    滕玉意笑容一滞,她早奇怪为何一直没看到端福,原来被蔺承佑困住了,以端福的身手,绝不可能被几个护卫拿住,定是蔺承佑为了对付端福提前设下了陷阱。

    眼看蔺承佑扬长而去,她忙追上去:“蔺承佑,偷浴汤是我的主意,端福只是奉命行事——”

    蔺承佑笑道:“你们主仆一个比一个可恶,主人要偷浴汤,底下人不说劝阻主人的恶行,竟然助纣为虐。

    这等刁奴替主受过,难道不应当吗?

    既落到了我手里,少说让他狠狠吃一次苦头。”

    滕玉意心里一惊,关在柴房称不上吃多大的苦头,难不成他还要对端福行刑?

    “端福在我身边十年了,一向忠心耿耿,只要是我的吩咐,哪怕刀山火海他也会去做的,这事真不怪他,你想找麻烦,直接冲着我来好了!何况我们主仆也不是存心要暗算世子,缘由你也知道了,我实在是不得已才——”

    蔺承佑脚步一顿,下午两人相见时,她面上笑吟吟地,心里却在琢磨如何设计他,先用蒲桃酒泼他一身,接着又让仆人潜入飞逸阁偷他的浴汤,可恨他对她毫无防备,还因担心她被脚下的尖石伤到故意没躲开她的酒囊。

    一想到这事他心头的火就蹭蹭往上冒。

    “滕玉意,我还不知道你吗?

    眼下说得再好,下回照样敢暗算我。

    今日就算你说破天,这事也不绝会就这么算了!”

    滕玉意噎住了,蔺承佑明知她护短,偏拿端福开刀,哪怕他像上回那样直接毒哑她,她也不会像眼下这般煎熬。

    她又羞又恼,然而细一想,偷浴汤的确让人难堪,换作是她,说不定比蔺承佑更觉得羞辱。

    一觉得理亏,声气也就不那么壮了。

    她瞄瞄他的背影,追上去拦到他身前,笑道:“世子,我敢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

    你不知道端福的脾性,他心里眼里只有主人,你再怎么惩罚他,他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世子既要杜绝后患,不如直接同我这个做主人的清算——”

    蔺承佑不肯停步,只笑说:“你这么护短,惩戒端福不就等于同你清算了么?”

    滕玉意同他讲理:“律典还分主使和从犯呢,主使在此,世子又何必为难一个下人。

    说吧,这事怎样才能作罢?

    只要世子马上把端福放了,我都可以认罚。”

    罚她,他怎么罚?

    把她关到柴房里还是再把她弄哑?

    他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罚罚端福了。

    他扭头看着她:“你要是再啰嗦,我就把你的好忠仆投到大理寺的狱里去。”

    “你——”滕玉意心头火起。

    蔺承佑正要扭过头,忽见她手里捧着一个东西:“这是什么?”

    滕玉意低头一瞧,这才意识自己一直握着药罐,早知道蔺承佑要折磨端福,她才不把药拿出来。

    想把药罐收回去,忽又改了主意:“我看世子的臂伤还没好,想起身上带着一罐胡药,这是我阿爷军中常用的,说是能止痒去腐——”

    “给我的?”

    滕玉意嗯了一声,把药递到蔺承佑面前,看他迟迟不接,没好气地说:“放心吧,不是毒—药,上回世子救了我一命,今晚又帮了我和小涯的大忙,我心存感激,早就想回报一二了,这药性子刚猛,但疗愈效果极佳,世子要是不嫌弃,不妨拿回去一试。”

    蔺承佑默了一会,把那圆滚滚的药罐接过来,看她一眼,忽然掉头就走,一边走一边把药罐塞入怀里:“谢了。”

    “世——”没等滕玉意追上去,蔺承佑纵上墙头,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

    滕玉意气得直瞪眼,你收了我的礼,倒是把端福放了呀。

    这下怎么办,蔺承佑软硬不吃,端福落到他手里,不知会遭怎样的罪,就算她马上想出对策,首先得把消息递出去,可今晚四处戒严,根本没法调动手下的那些人,她惴惴踱了几步,忽听见巡卫的脚步声走近,纵算再担心端福,也只能先回去。

    蔺承佑刚回到飞逸阁,宽奴就过来说:“世子,柴房里的那位下人如何处置?”

    “放了吧。”

    宽奴一愣,世子为了捉这人,特地调动了身边武功最好的数名护卫,几人里外合作,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此人抓住,还没问罪呢,就这么放了?

    他狐疑抬头,一眼就瞧出小主人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敢多问,说了声是,自行下去安排。

    蔺承佑躺到榻上,顺势举起手里的药罐仔细端详,罐身小小的,甚是精致可爱,釉身冰莹清透,饰以红碧粉彩,罐身摸上去有些温热,应是被滕玉意攥在手里好久了。

    他旋开罐盖闻了闻,诚如滕玉意所说,里头是上等的胡药。

    先前沐浴完他因怕来不及,只在臂上胡乱缠了一层纱料,外头再罩上衣裳,不留神很难看出端倪,可看滕玉意那架势,不但看出他伤未好,而且早就想把药罐给他了。

    这样的好药满长安也找不到几罐,滕玉意大可以留着防身,即便为了报答他的浴汤,也完全可以拿别的相赠,结果她还是把胡药给他了。

    他摩挲着药罐想,她坏的时候够坏,好起来也够好的。

    不过嘛,他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药再好他也用不着了。

    他翻身而起,把药罐搁到一边,自顾自到浴房里洗漱。

    出来时脑子里本在想旁的事,结果一个没忍住,眼神又溜向榻几,那罐圆润的小东西,正安安静静地立在窗外投进来的一方皎洁的月光里,仿佛在对他说:喂,你把我扔在这儿,就不怕我摔碎吗?

    蔺承佑看了一眼。

    过不一会,又看一眼,终于忍不住走到榻边拿起药罐,暗想,这药他虽用不上,但摔碎了未免可惜,明日寿宴人多眼杂,最好找个地方锁起来。

    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一时没瞧见合适的箱箧。

    要不凑合放在身上一晚吧。

    这么想着,他心安理得把药罐放入怀里,倒头就睡下了。

    ***

    滕玉意抱着布偶迷迷糊糊睡了半夜,因为心里放不下端福,早上天不亮就起了,下了楼亲自去打探消息,端福竟主动来月明楼来找她了。

    端福把昨夜的事说了。

    蔺承佑的确设陷阱困住了他,但只关了一小会儿就把他放了。

    滕玉意一愕,对着端福左看右看,端福竟是毫发无伤。

    她疑惑了,照昨晚蔺承佑那架势来看,端福必定逃不过一顿折辱,怎知就这样作罢了。

    寻思了一晌,虽然没闹明白蔺承佑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不过这件事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蔺承佑要是诚心为难她们,偷浴汤的事指不定会演变成什么样。

    可见此人可恶归可恶,心肠却一点也不坏。

    “好吧,我们主仆算是又欠了蔺承佑一份人情,加上彩凤楼的事,我们日后见了蔺承佑,要比头几日更客气才行。

    以后他有什么急难,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端福应了,问:“淳安郡王的浴汤昨晚被蔺承佑抢走了,还要老奴去弄么?”

    “不必了,小涯剑已经没事了。”

    “浴汤未送到娘子手里,为何这剑会无事了?”

    “这——”滕玉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若无其事地说,“总之没事了就是没事了,端福,你很好,这些事你不用管了。

    你先去用早膳,今日你只需盯着卢兆安就好,别的我自有安排。

    端福向来寡言,并不多问,点了点头,退下去了。

    ***

    今日正式寿宴,下人们天不亮就忙活起来了。

    偌大一座别业,一大早就笙鼓鼎沸。

    晌午时分,忽有一列金吾卫疾驰前来报信,说是圣人和皇后亲来贺寿,御辇不久就要到别业了。

    山庄里顿时沸腾起来,众宾客唯恐御前失仪,吓得各自回房整理衣冠,拾掇好后,各人依照品阶在中堂前静静跪候,过不多时帝后到了,国丈率众出门迎接。

    帝后待人亲厚异常,一来就令开席,宴设芙蓉池畔,特赐臣眷同座。

    宾客里不少头一回面圣的,入席后吓得连杯箸都不敢妄动,坐得久了,听帝后语调和悦,渐渐也就不那么拘束了。

    皇后又令宫女们把宫里新摘下来的新鲜樱桃捧出来。

    “宫里带来的,往年要四月初才熟透,今年也不知什么祥瑞,居然三月中就得了。

    拿下去分了吧,果子新鲜时比腌酢了好吃。”

    宫女们提着竹笼,把枝叶上犹带着露水的樱桃分发给席上诸人,有几位外地官员的妻女坐得较远,料定自家未必能得赏赐,哪知皇后赐物并非做做样子,席上不分亲疏尊卑,几乎人人都有,众人见皇后如此慈厚,不免又敬又爱。

    这一整日,君臣在芙蓉池观百戏,听丝竹,品芳肴,尝美酒……可谓其乐无穷。

    傍晚宴席仍未散,皇后似乎觉得乏了,对众女眷说不必拘坐在席上,趁天色不算晚不妨四处走走,说完这番话,便率宫人们离了席。

    过了没多久,陆续有女眷借故回房换衣裳。

    杜夫人早觉得头昏脑热,便也带着杜庭兰和滕玉意回了趟月明楼。

    回房喝了茶又换了衣裳,总算觉得身上爽利许多。

    杜夫人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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