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攻玉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 39 章(第4/7页)

首页    存书签 书架管理 目录


搜索,用户注册与阅读记录,书架等功能重新开放

百度搜索新暖才文学网,即可找到我们,网址为拼音缩写https://www.xncwxw3.com
(前面加https,http可能无法访问),
即将改版,更多精彩小说请点击"首页-分类-其他小说"

新暖才文学网网址找回安卓APP,防止网址丢失!

蔺承佑眼皮一跳。

    那地方该不会就是——

    他哑然矗立在屋中,只觉得纷繁的线索,渐渐清晰地指向某一处。

    越州、姚黄姐妹、那枚出自桃枝绣坊的香囊、田氏夫妇无故失踪的四个月……

    他猛一抬头:“严司直,你速以大理寺的名义给越州府去一封信,写好后令人连夜疾驰送信。”

    ”

    严司直一怔,连忙捉袖提笔:“欲问何事?”

    “我想知道十年前的八月到十月之间,越州可曾出过什么悬案,地点或许就在桃枝渡口附近,凶手至今未落网。

    “蔺承佑掉头匆匆往外走,“洪参军,你同我出去一趟。”

    洪参军惊讶起身:“要去何处?”

    “去碰碰运气。

    江南东道恰好有几位官员在京述职,运气好的话,没准有人记得十年前越州的事。

    若是没人想得起来,城里还有几家越州人开的旅舍,横竖找人仔细问一问。”

    蔺承佑一面说一面下了楼,厅里已经没有人了,四下里阒然无声。

    他走到庭前环顾一周,忽然屈指成环,吹出一声呼哨。

    洪参军紧跟在蔺承佑身后,见状疑惑地停步,只听夜风穿堂而过,檐下传来灯笼挂钩的咯吱轻响。

    这声口哨过后,风声仿佛停滞了一瞬,洪参军正暗觉古怪,就听房顶上隐约传来响动,仿佛有巨物在楼顶上悄悄潜行。

    洪参军脊背上的寒毛一竖,他习武多年,一听就知道楼顶那东西绝非善类。

    然而不等他拔刀,蔺承佑就按住了他的刀柄。

    蔺承佑扭头看了洪参军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们走吧。”

    洪参军满腹疑团,眼见蔺承佑已经回身往大门走了,只好把话吞回肚子里。

    出来上了马,他仍在揣测屋顶上是何物,蔺承佑却递给他一张笺纸:“洪参军看看这个,田氏夫妇去世的那段时日,你可见过这上头哪个人出入过彩帛行?”

    洪参军接过笺纸,只见上头写着沃姬等六人的名字,都是平康坊的老住户了,名字他都有些印象。

    他心知这多半是嫌疑人的名录,细细思索道:“田氏夫妇死的那几日,跑来看热闹的人不少,两个假母我见过,但也只是匆匆一瞥,至于别人……实在记不清了。”

    沃姬和萼姬?

    蔺承佑控住缰绳:“她们当时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洪参军摇头:“只记得她们挤在人堆里看热闹,被我们一驱也就散开了。

    对了,这个贺明生是半年后才来平康坊开店的,当时他应该不在长安。”

    蔺承佑手握缰绳让马儿在原地转了两转,他原本也没指望洪参军能想起一年多年前的事,凶手为了布局横跨一年多时间,足见费了大量心思,这样的人又岂会轻易在人前露出破绽。

    于是把笺纸又塞入怀中:“你我分头行动,我先去一趟进奏院,你到崇仁坊等我。

    崇仁坊有不少外地商贩开的旅社,其中有家思如归客栈,是越州商人开的,商贩们应该知道不少当地轶闻,洪参军好好向他们打听打听十年前的越州悬案。”

    洪参军握着马鞭一拱手:“蔺评事放心,在下心里有数。”

    蔺承佑点点头,一抖缰绳疾驰而去。

    洪参军拍马跟上,心里却有些纳闷,严司直的信一寄出,越州很快就会回信,田氏夫妇当年去没去过越州,半月后就会水落石出。

    但是看蔺承佑这架势,竟像是等不到天亮了。

    其实他也有过没日没夜查案的经历,但人总有疲累的时候,要不是迫在眉睫的案子,没必要夤夜奔走。

    可蔺承佑像是今夜非要马上找出凶手不可——

    洪参军思忖着挥舞马鞭,一霎儿奔入了夜色中。

    ***

    严司直等了又等,迟迟不见蔺承佑和洪参军回转。

    他支着额头打盹,一不小心就睡死了,睡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听到嘈杂的响动,等到再次睁眼,满目都是金亮的阳光,严司直脊背倏地一挺,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天亮。

    他慌忙抬手整了整幞头,奔到门口拉开门,却见一个衙役跑上来说:“蔺评事回来了,说让严司直带上纸和笔墨,速到隔壁那家胡饼铺找他。”

    严司直很快找到上回那家胡饼铺,果见蔺承佑和洪参军坐在店里,此外还有几位商贩模样的男子坐在一旁,模样都有些忐忑。

    几个商人虽是绫罗裹身,但衣袍上沾了不少灰尘,俨然在地上摔滚过。

    蔺承佑净了手面,笑容可掬环顾左右:“欸,怎么不说话,我的样子像坏人吗?”

    商户们哆哆嗦嗦道:“方才小人在旅舍未认出世子殿下,多有冒犯之举,求世子看在小人痴愚的份上,莫要与小人计较。”

    “说到冒犯,你们的确耽搁了我不少工夫。”

    蔺承佑长眉一挑,“不过我这人最宽宏大量了,而且今日状况有些特殊,念在你们愿意将功补过的份上,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几个商人慌忙指天发誓:“只要世子殿下高抬贵手,一切全听世子殿下的安排。”

    蔺承佑把玩着手里的酒盏:“其实嘛,不过是小事一桩,难得你们几个都住在桃枝渡口,又都记得十年前八月的那桩悬案,找你们过来,无非想请你们指认一个人。”

    商贩们脸上露出惧意,但他们显然更怕蔺承佑,互相望了几眼,赶忙点点头。

    蔺承佑和颜悦色道:“我知道你们怕什么,放心,那人虽说可能是凶犯,但只要你们今日将其指认出来,我保证此人往后没机会报复你们。”

    正说着,洪参军忽然道:“严司直,快请坐。”

    蔺承佑冲严司直点点头,接着道:“别又像方才那样七嘴八舌的,派个口齿最清楚的来说,若有遗漏之处,剩下的人帮着补充。”

    严司直又惊又喜,坐下后低声问洪参军:“果真发生过悬案?”

    洪参军点点头:“不算轰动,但知道的人也不少。

    这几个越州商户当年就住在桃枝渡口,此次来长安贩货,恰好就歇在旅舍里,蔺评事一问就对上了。”

    商贾们嘀嘀咕咕商量一番,公然推举蓝衣男子做代表,此人清了清嗓子,慢慢开了腔:“这件事过去十多年了,侥幸还有人记得,当年我们渡口附近住着一户人家,户主姓彭,是位书生。

    “彭书生本不是越州人,听说早年曾到长安参加过科考,落第后无颜回家乡,索性带着妻子四处游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一家人游历到了越州,不但在此地住下,还在桃枝渡口附近开了一家私塾。

    “小人幼时到渡口玩耍,经常见到彭书生。

    彭书生开了私塾之后,虽说收的束脩极少,但因并无功名在身,没能收到几个学生,他为了维持生计,闲暇时便到坊市贩卖字画,有时候还带上他妻子做的针黹,可惜彭娘子是关中人,绣活远比不上越州当地的绣娘——”

    蔺承佑冷不丁道:“彭书生的妻子姓什么?”

    蓝袍男子用肩顶了顶同伴:“你们谁还记得。”

    “约莫是姓殷,或是姓戚。”

    有人小声道,“小人的阿兄曾在彭书生的私塾上过学,说这位师娘和气得不得了,可惜师娘说话总带着关中口音,好些话听不大懂。

    哦对了,彭书生膝下有一对儿女,大郎年纪跟小人差不多大,若是活到现在,今年大约是二十六七岁,女儿么,活到现在的话,也该有十五六岁了。

    蔺承佑眼波微动,耐着性子等了一阵,眼看没人再补充,只好道:“接着往下说。”

    蓝袍男子便道:“每到岁时伏腊,邻里间常请彭书生帮着写字画,彭书生心肠柔软,赶上手头不方便,只要跟他提一提,彭书生绝不张口要钱。

    后来这家人日子过得越发困顿,邻居也时常送些吃食接济他们。

    “记得彭书生有些酸腐脾气,家境都那么窘迫了,还不忘教儿女念书写字。

    小人常看到彭家的大儿子蹲在渡口看书,一手字写得别提多漂亮了,彭家那个小女儿,小小年纪就生得白净标致,邻里间有时候夸耀几句,彭氏夫妇也是满面荣光。

    “就这么过了好几年,彭书生年岁大了,眼看功名无望,便歇了去长安赴考的打算,可又舍不下脸面,只好偷偷跟着渡口的人学捞鱼,有一回彭书生夜里捞鱼时,无意中救了一个人,也是赶巧了,这人正是我们本地的一位巨贾,因为酒后失足,不慎掉入河中,巨贾感激彭书生的救命之恩,专门设宴款待他们一家人,我们都猜……”

    蓝袍男子扭头看向左右,像是要确认自己的说法对不对,对上同伴肯定的眼神后,这才再次开腔。

    “我们都猜那位巨贾给了彭书生一大笔酬金,因为自那之后,彭书生就很少去渡口捞鱼了,他自己没舍得换衣衫,却给妻女做了新衣裙,没多久又给彭家大郎买了上好的笔墨,说凭大郎的天资,只要再苦读两年,后年便可到长安去科考。

    又过了一阵,彭书生就把那间寒舍卖了,带着儿女牵到半山腰的一座庄子里去,还买了两艘船,雇人捞鱼来卖。

    “他们搬家的那一日,小人和爷娘也去凑热闹了,邻里间知道彭家人是因何阔绰起来的,但大伙看彭家人那般高兴,也没人打趣他们。

    “彭家搬家之后不常下山,老邻居见面的次数也就少多了,人人都说彭氏夫妇这算是苦尽甘来,只要来年彭家大郎中了科举,没准一家人还会搬到长安去,不料……”

    说到此处,蓝袍男子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接连叹了几口气:“不料好景不长,没多久彭家人就出事了。

    那时候正好是八月,当时北方闹饥荒,不少流民陆续涌到南地,桃枝渡口常有生人登岸,其中不乏鼠窃狗盗之辈,乱糟糟的没少出乱子,大伙为了避难,都尽量不去渡口,可彭家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偏在这当口下渡口,不幸遇到了劫匪,一家人都遭了殃。

    等到被人发现时,船都被凿穿了,一家四口不知所踪,邻居们赶到官府报案,打捞了好几日才打捞到彭书生和他妻子的尸首,八月天气酷热,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两口子都不成人形了。”

    有人幽幽叹息一声,似是想起了当日的惨状。

    蓝袍男子默了一回,怅然道:“官府又捞了几日,没能捞到彭家兄妹的尸首,倒是捞着了兄妹俩的衣裳,渡口水流湍急,掉下去绝没有生还的希望,况且若还活着,兄妹俩早该上岸了。

    官府的人又说,彭书生和妻子头上有伤,应该是被人砸伤之后才丢到河里的,到彭家的庄子一搜,屋里居然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无,一看就知被恶人劫了财。

    “官府又问我们可见过生人来找彭氏夫妇,但大伙已经许久没见面了,加上那阵子流民乱窜,各家都紧闭门户,邻居既不知彭家最近有什么新客,也不知他们为何要下渡口,恰好这当口彭家雇的渔夫也不知所踪,官府便疑心渔夫就是凶手,结果没多久就发现了渔夫的浮尸,据说身上也有伤。

    自那之后官府一直没能找到凶手,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屋子里静默下来,众人神色各异,如此良善的一家人,一夕之间丧了命,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唏嘘。

    严司直边写边叹气,洪参军拧着眉不知在思量什么,商贾们眼观鼻鼻观心,间或抬眼看看蔺承佑。

    蔺承佑摩挲着手中的酒盏,久久没开腔。

    彭书生的妻子姓殷或是姓戚,假如姓戚,很有可能就是戚氏的某个姐姐。

    照这么推算,田允德两口子十年前的那四个月待在何处,似乎就有了答案。

    两口子七月从章丘逃荒出来,直奔越州的姐姐,路上花费个把月的工夫,赶到越州时差不多就是八月。

    而彭家人遇害恰是八月。

    诡异的是,再等田氏夫妇回到长安,手中就多了做买卖的本钱。

    他们用这笔钱在东市开了铺子,做起了布帛生意。

    一晃十年过去,彭家四口化作了一堆枯骨,田氏夫妇却成了长安的富户,当年那四个月的经历,几乎未在他们的人生中留下痕迹。

    可是抹得去么?

    蔺承佑冷冷地想,那可是四条人命,绵绵不绝的恨意,会如毒草般从地底下爬出来。

    所以才有了“我本狗彘、不配苟活”的罪己书,所以才有了骇目惊心的七芒引路印。

    所以那人取了田氏夫妇的性命还不够,还要把它们的魂魄拘起来用酷刑折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