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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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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第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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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的少年已是心服口服,不知不觉以蔺承佑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团结紧密的圆圈。

    滕玉意暗暗撇嘴,先前蔺承佑一个字都懒得说,为何突然就滔滔不绝了?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听完这番安排,她心里踏实了不少,蔺承佑虽说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但不经意的一个瞬间,会让人产生一种他能擎天架海的错觉。

    见天高兴了一阵,忽又道:“世子,说了这半天,只说了如何把尸邪从金衣公子身边引开,那么金衣公子呢?”

    蔺承佑闻言一笑:“它?

    倒也不用太麻烦,只需要把这只禽鸟烤熟了就行。”

    “烤熟?

    !”

    “禽妖属金,火克金,它那双翅膀不怕别的,最怕火燎。

    见天恍然大悟:“世子这是要做九天引火环烧灼金衣公子了?”

    ”

    见喜等人面面相觑,九天引火环并非阵法,而是设醮向火炼神君请三昧真火符箓,设坛时需法力高深的道士合作,一人打醮,另一人护法,运气好的话,一个时辰足以,运气不好,少说要七—八个时辰。

    怪不得蔺承佑说换一个地方禁足,原来指的是园子里,设坛这两个人必须一直待在此处,哪还有工夫到处乱走。

    五道懵了一阵,猛然想起教滕玉意剑术的事,一下子去掉了两个,剩下三个岂不会活活累死?

    “王公子,那个,你看……”

    哪知滕玉意扳着手指头数了数:“走了两位,就剩三位上人教我剑术了,唉,这下更艰难了,只学了两招,还剩三十四招未学,我喝了火玉灵根汤倒是不惧疲倦,就怕三位道长熬不住。”

    话说到这份上,五道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因为热气和羞耻感哽在喉咙里,生生堵回了他们的下文。

    他们武功个个不差,滕玉意却一天功夫都未学过,他们可以轮流休息,滕玉意却需一个人从头学到尾。

    连滕玉意都不嫌累,他们倒因为嫌累不干了,究竟是承认自己无能,还是承认自己出尔反尔?

    见天身为五人当中的大师兄,率先虎起了脸:“王公子这是什么话?

    不就是一套披褐剑法吗,且看着吧,别说三个人来教你,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能把你教会。”

    滕玉意笑眯眯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眼梢瞥了下蔺承佑,发现他正谑笑地看着她,她探究地回视蔺承佑一阵,确定他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才松懈下来。

    “见喜、见乐,你们去设醮。”

    见天拔剑出鞘,“王公子,剩下的招术没时间慢慢教,一遍就需学会,老道先来两招,王公子看仔细喽!”

    滕玉意朗声应了,不料刚学了半招,两名衙役过来了,来了之后并未说话,只远远站在一边。

    程伯径自上前含笑攀谈,过片刻返回:“说是奉世子的命来保护园中的人。”

    见喜气不过:“看见了吧?

    看见了吧?

    蔺承佑这臭小子,嘴上说要保护我们,心里还是存着疑,这是把我们当成凶犯看起来了!”

    见天摆摆手:“其实也怪不得他,换我也起疑心,青芝的尸首被发现那日,那口井周围分明有些不对劲,如果青芝是被人用偏门的邪术害死的,这楼里除了我们,还有谁懂做法?”

    ***

    蔺承佑并未直接回前楼,而是先去倚玉轩和红香苑转了一圈,眼看两处的妓人和假母都紧闭门户,廊道上也各有两名衙役看守,便径直去了青芝的房间。

    青芝住在倚玉轩西侧一排不起眼的耳房里,一间房共有四个婢女,青芝出事后,另外三人也搬到别处去了。

    蔺承佑让绝圣和弃智在门外候着,自己进了房间,其实他之前已经来搜过好几轮了,现在闭上眼睛都能说出屋子里的陈设。

    房里除了四张胡床,别无像样的陈设。

    青芝的床榻在最靠里的南侧,床与床之间用灰扑扑的粗布帘子隔开,因为并无窗户,角落里有些阴暗。

    蔺承佑蹲下去在床板下面摸索,摸了一晌又点开火折子,借着火光察看床板。

    绝圣在外头好奇张望:“师兄,你上回突然用浴斛来试楼里的伶人,是因为看出青芝是被邪术害死的吧?

    师兄,你最开始是不是误以为是尸邪的傀儡做的?”

    蔺承佑的视线在床底下游移,:“是这么想过,但一来楼里的伶人都试遍了,没人有中邪的迹象。

    二来从姚黄的死来看,青芝就是被人蓄意害死的。

    此事跟尸邪无关,凶手分明是个懂邪术的活人。”

    绝圣和弃智后背直发凉。

    绝圣白着脸道:“我和弃智情愿相信是尸邪操控傀儡做的,也不愿意相信凶手是彩凤楼里的人。

    师兄,我们也在此地住了些日子了,楼里的妓人和庙客个个和善,光从平日相处的光景来看,实在没法把他们跟凶徒联系起来。”

    蔺承佑哦了一声:“坏人会在自己脸上写字?

    你们出来历练这么久,面善心恶的人还见得少了?

    仁心善念用错了地方,当心误人误己。

    昨晚叫你们在阵眼里好好打扫,可发现了什么?”

    弃智一凛:“每个角落都扫过了,阵眼应该是百年前东明观那位祖师爷精心选的,底下连两个龛室都挖好了,可惜唯一的絁尼罗幢上回也被金衣公子毁成齑粉了,如今阵眼里了无残迹,也不知道东阳子道长最后怎么把二怪打入阵眼的。”

    蔺承佑道:“这些我都知道了,我让你们细细打扫阵眼,说的不只是地下,那座莲花净童宝像、周围的梁柱也都不能落下,扫了一晚上,就没找到别的?”

    绝圣和弃智忙道:“正要跟师兄说呢,第一,神像和香案附近异常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蔺承佑心中一动:“干净到什么程度?”

    “连层灰都没有。”

    蔺承佑迟疑了一下,从园子里那几处水池来看,负责打扫的下人并不勤快,否则水里不会飘满了残枝败叶。

    外头都如此敷衍,冷僻的小佛堂照理也不会勤加打扫,

    不过彩凤楼常有鬼祟之事,楼里的人出于对神明的敬畏自发前去打扫,倒也说得过去。

    “此外我们还在香案下的一块地砖上发现了一个印记,这印记很浅,藏在香案后头,别说师兄你们平日发现不了,我们就算趴在地上瞧也看不见,要不是弃智从阵眼里出来时不小心拱开了毡毯的一角,兴许就漏看了。”

    “什么样的印记?”

    绝圣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豌豆大小,形状说不上来,有点像星芒,又有点像妇人们戴的珠花。”

    蔺承佑接过手中一看,霍然起了身。

    绝圣和弃智诧异地互望一眼。

    蔺承佑面色古怪:“难怪你们不认识,这叫七芒引路印,是一种很偏门的招魂术,把人的魂魄拘来,除了问幽冥之事,往往还有凌虐之举,说起来有损阴德,历来为正道名流所不齿。”

    弃智打了个激灵:“人都死了,纵算有天大的仇怨也该消了呀,为何还要凌虐鬼魂?”

    绝圣“啊”了一声:“听说自从那对彩帛行的田氏夫妇死后,这楼里就总闹鬼,不对,自从田允德的小妾被戚氏逼死后就不太平了。

    那人明知道楼里鬼祟多,就不怕招来的是厉鬼么?

    厉鬼被凌虐得狠了,极容易反噬到施术人身上啊。”

    “敢用这样的邪术,当然有把握不会出错。”

    蔺承佑冷笑两声,“你们在毡毯底下发现的?”

    两人点头。

    “估计是做法时不小心烧坏了,没来得及换地砖,不巧又赶上我和东明观道士住进了小佛堂,那人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蔺承佑冷笑两声。

    越来越有意思了,原来早在两桩人命案之前,彩凤楼就有人兴风作浪了。

    绝圣突然冒出个念头:“师兄,青芝也是被邪术害死的,她被杀会不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蔺承佑未答腔,埋头把床底仔细看了一遍,无奈一无所获,只好拍拍手上的灰起了身。

    出来后依旧不往前楼去,而是拐去了红香苑。

    姚黄门前有位衙役在看门,蔺承佑冲那人点了点头,绕过衙役进了房。

    姚黄的房间与葛巾的房间格局一致,但摆设略有不同,榻前一架六曲山水屏风,矮几上摆着平托八斗金镀银瓶,乍眼看去琳琅满目,但贵重的物件没几样。

    镜台前本来有个妆奁盒,今晨已经送往大理寺去了。

    箱箧、书架、床脚……所有能藏东西的暗格都翻过了,本也没指望能找出新花样,但蔺承佑看的不是明面上的东西,而是暗处的痕迹。

    凡是在房中施用邪术,难免会留下点东西,或是钉痕,或是烙印,或是短剑扎过的刻痕,奇怪姚黄和青芝的房里都干干净净。

    姚黄还好说,毕竟是中了腐心草的毒而亡,青芝可是在死前七八天就开始做噩梦,如果有人用邪术对付她,又是在何处下的手。

    蔺承佑在地心里转了转,扭头看向胡床旁的那扇月洞窗,望见窗外粼粼的波光,心中忽然一动。

    对面是葛巾等人住的倚玉轩,而两排屋子中间,隔着一眼碧汪汪的水塘。

    日头开始偏西了,橘色光芒落在水面上,折射出万点细碎的光芒,四下里光线耀眼得惊人,煌煌有如一面巨大的金色镜子,别说刀痕烙印,连灰尘有多厚都能照见。

    蔺承佑目光沿着栅格往上游移,窗内窗外皆没有异样,他两臂攀住窗沿,探出半个身子往上看,把窗屉顶端都摸了一遍,连头发丝都没发现一根。

    蔺承佑只好缩回身,胳膊不小心碰到右边的窗棱,发出很轻微的“咯哒”声,他耳力过人,当即转头一看,蓦然发现右手边的窗台上有一块颜色比别处鲜亮些,像是朱红的漆面褪了色,重新髹漆过。

    他俯身细看,那地方表面上与窗棱浑然一体,只不过颜色略有变化,换作夜间或是阴天,未必能察觉,难怪昨夜和今早好几班人搜查都没发现这地方不对劲。

    蔺承佑嘴角露出一点谑意:“藏得够深的。”

    用手触了触,木板能上下推动,取下玉带上的匕首一撬,卡叱一声,木板倒在了窗台上。

    背后藏着个小暗龛,暗龛里有个小小的彩篚,表面上用木板一挡,任谁都发现不了端倪。

    蔺承佑把彩篚取出,看见里头盛放着几镒黄金和一些珠玉玩件。

    听说平康坊的妓人们颇受管束,平日不论得了什么赏赐,必须上交给假母和贺明生这样的主家,胆敢私藏的话,逃不掉一顿打骂,妓人们为了自己的日后做打算,少不得做些阳奉阴违之举。

    从这个暗龛就能看出,姚黄当了这几年都知,在私藏东西这一块已经很有心得。

    彩篚里的玩件比摆在房中的要珍异许多,什么玉如意、珊瑚串、映月珠杯,乃至肉麻兮兮的诗笺情诗……应有尽有。

    一堆珠光宝气的物件中,唯有一个褐色的小东西极不起眼。

    就着窗口耀目的阳光一看,是个核桃摆件,尺寸只有拳头大小,背面看是普普通通的核桃壳,翻过来却另有乾坤,核桃壳被削去了半边,里头搁着一艘船,船舷、窗栏、桅杆一应俱全,窗扇能推开,长橹能摇动,活像真人真船缩小了一般。

    船轴上坐着两个少女,一个略大些,另一个略小些,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亲昵地倚靠在一起,从相貌和神态来看,俨然一对姐妹。

    蔺承佑凝视小人的神态,模样虽看不清,但那份亲热却活灵活现。

    看来不只青芝思念姐姐,姚黄也很思念自己的妹妹,也不知她从何处得的这半颗核桃,把它当作宝贝收起来不说,背地里还经常摩挲把玩。

    蔺承佑颠来倒去察看,发现核桃底端刻了一行字。

    只见上头写着:越州,丁酉年,桃枝渡口。

    蔺承佑一怔,越州是姚黄和青芝的故乡,这个桃枝渡口也在越州么?

    正思忖间,外头有衙役匆匆找来了:“蔺评事,严司直回来了,说有要事找,问你在何处。”

    “知道了。”

    蔺承佑把核桃收入袖中,迈步出了屋。

    到了大堂一看,那位严司直正在大口大口喝茶,这人平日斯文体面,甚少有牛饮的时候,看来下午累得不轻。

    “严司直。”

    严望春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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