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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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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阵前何人敢逞凶(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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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劲一寸寸收紧和她之间的距离,用力握住她的掌心不放,禁锢了她所有想离场的意图。

    他开口,语气清冷,“我今晚好不好过,不取决于钟文姜。”

    他忽然用力,一把将她带回身边,按向胸口对她示衷,“只取决于你。”

    书房。

    唐劲的书房非常有灵气,茶室与书房连为一体。一案、一花、一席地,落地窗透出去,大千世界尽收眼底。他可以朴拙地优雅,也可以出入江湖凭自在。

    苏小猫盘腿跪坐在茶桌旁,目光落在一旁的花瓶上。白色瓷器的小花瓶,精致非常,里面插着一枝铃兰。碧绿和白色相间,洗净红尘。是么,红尘也是可以洗净的么?苏小猫一笑,伸手抚过其中一朵白色香花。

    被她抚过的小花朵左右晃悠了一秒,落下一朵来。她伸手捡起来嗅,伸舌一尝,姿态风流。苏小猫的风流态全然是细节,不出一声,不着一字,占尽制高点。

    唐劲心神一晃,恍然顿觉眼前这人不是“苏小猫”,这分明是“苏洲”。

    她拿出了兵来将挡的一面,对阵当前,全然是闻名业界的名记苏洲。

    唐劲端来一杯茶,放于她面前。

    茶香非常,寂静清幽,苏小猫垂眼望去,茶水中央正竖着一片嫩茶的根茎。据说,茶水中有根茎竖浮,就会有好事发生。苏小猫唇角一翘,不愧是精通茶道的唐劲,自他手中的作品,皆是上品。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时盈盈一笑,“茶水和茶杯,是很妙的关系。把茶杯喝空,就让它空着;但当茶水半满时,却恨其半空,总想把它倒满或喝完。”

    唐劲点点头,“是这个道理。茶是这样,人的秘密也是这样。”

    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同样盘腿跪坐。两人之间,隔着一桌,一花,一杯好茶,两生心思。他替她把话说完:“心里的秘密,不被人知晓,一切无恙;被人知晓了一点,又不是全部,总令人生出些恨意来。”

    苏小猫放下茶杯,姿态风流。

    男女之事,她有心,放他一马,“你的秘密,事关《华夏周刊》,我必须过问一二。其他的,事关你和钟小姐,我绝不过问。”

    “如果我不准呢。”

    他看着她,为她的置身事外而陡然低沉了声音:“如果,我一定要你过问呢?”

    “好啊,如果你敢的话。”

    她直视着他,“在这之前,我要谈的,只有事关《华夏周刊》的事。”

    公私分明,先公后私,这是一种相见的方式,令他得以与一笔惊天下的名记“苏洲”相见。

    她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一开口,就是楚汉之争:“钟小姐指责你对我泄露了她父亲过世的真相,认定你是徇私帮我,制造舆论偏向《华夏周刊》。这一点,暂且不谈。我要谈的,是我在这件事上的立场。”

    她拿起茶杯刚想喝一口,却见茶杯底已空,方才竖浮在茶水中的嫩茎此时已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杯底。苏小猫放下茶杯,问:“还有没有茶?”

    “已经很晚了,不要多喝。”他知她今晚心事很重,是他的责任:“茶喝多了,一样会醉。”

    她眉睫微动,心里有话,终究不语。

    不醉的人生固然很好,但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人,醉了自己,是为了能从另一种醉意中清醒过来?

    她终于让了步,放下茶杯,“那就给我一杯纯净水吧。”

    唐劲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点点头,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纯净水,刚从冰桶里抽出来,嘶嘶冒着冷色的雾气。

    他刚要往她茶杯中倒,被苏小猫一把制止了,她从他手里拿过一瓶水,仰头直接喝。

    她对他笑道,“我不是大小姐,没那么多规矩,喜欢做事爽快一点。”

    唐劲一把抓住她的右手。

    他居高临下凝视她,声音很低,“不要这样子跟我生气,好吗。”

    “我有吗。”她挣开他的手,灌下去一大口冰水:“我不是大小姐,我是苏小猫,或者是苏洲,这是事实。”

    人间男女,为感情,苦奔忙。

    她不要这样,大好人生,辽阔天下,都等着她去闯。

    莫名升起一些烦意,苏小猫的耐心一点点渐失,拂开他的手,放下纯净水,声音里有不含情的清冷:“钟文姜对《华夏周刊》的恶意收购,我们是一定不会束手就擒的。告诉钟文姜,舆论的力量,我们是行家,她对‘金中’的资本实力有信心,我们对《华夏周刊》利用舆论的力量同样有信心。丁总的指示是,从钟文姜昔日的工作范畴中找到道德漏洞,为我们争取有利的立场。我不认为丁总的这一个指示有错。那天你对我说了关于她父亲的事,我没有有心利用的意思,只不过是在后来执行指示时忽然想起这件事,进而去查,而查出来的也都是事实,被钟文姜收购的私人医院皆是和她父亲当年过世的医院、医生、高层有关,而这些人,在她收购之后全部遭到了开除和业内封杀。我写那篇报道,没有扭曲事实,是符合新闻人客观、公正、公平的态度的。”

    唐劲扶额,点点头,“我明白。这件事错在我,没有弄清楚她父亲一事,告诉了你,也是无心的。我和你两个人的无心,站在她的立场,就是有心了。”

    苏小猫一笑,“心疼吗,愧疚吗。”

    唐劲皱眉,“不要乱说。”

    她笑容渐收,“你心疼你的,你愧疚你的,不要拉上我。”

    唐劲脸色微变。

    苏小猫的心,硬起来,可以是很硬的。分寸之间,已做了决定:“明天我去公司找丁总,会向他说明这件事。我会申请撤稿,友情媒体单位已经转载发布的,我们也会请他们撤回,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你这个情,我不欠;钟文姜的这点不齿行径,我也不屑利用,还给她。我,还有《华夏周刊》,要守住我们要守的,不差你这一份情。我们会想其他方法,守住我们想要守的。”

    有她在军中,阵前何人敢逞凶。

    她是苏小猫,她也是苏洲。

    商业竞争是一场有节制的对抗,东西方商业文明的分野在她身上立见高下。有西方“为达目的万骨枯”的流血精神,也有东方“为道义退兵百里”的儒家风骨。这样一个人,何其矛盾,又何其不易。胸中一团火,自己兜头一盆水。水火不容,水火都在她身上。

    也不知夜深人静时,她是否也会对月伤心。

    唐劲忽然一把将她拉起,按进怀里,用力抱紧。

    “你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要听。”

    他在她耳边低语:“你在和谁划清界限,和钟文姜,和我?和其他人,我不管;和我,不行。”

    接下去的整整一周,唐劲都没再见过苏小猫。

    打她电话,她不接;再打过去,她直接拒听。她拿出了“苏洲”的气魄,又拿出了“苏小猫”的任性,唐劲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久违的失眠开始困扰他,夜深人静时他拿起商业周刊,一一翻看。果不其然,关于钟文姜和私人医院之间的恩怨报道已一夜之间全数不见。唐劲将周刊扔在一旁,看着床上空荡荡的另一半,明白苏小猫把时间都花在哪里了。

    那一晚,他强行要留她谈,却在下一秒猝不及防被她咬了一口。

    她咬得很用力,他没有防备,瞬间松了手,这就被她有机可趁了。

    她留下一句话:“你这位好朋友留给我们的麻烦,真是够可以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当他去追时,只听见门外传来一声跑车引擎的发动声。好车到了她手里,真正发挥出了应有的风流,一声轰鸣,疾驰而去。苏小猫不常开车,但一旦坐进驾驶室,单手都能把车开成一个风流态。

    唐劲站在门口,望着一骑绝尘而去的身影,头痛得扶额。

    他就知道,她不肯好好谈一谈,一旦放她走,再想抓她回来谈,就难了。苏小猫岂会是任人揉捏的人?

    “金中”和《华夏周刊》之间的战争,随着苏小猫的一篇报道发出又撤回,两者间的矛盾进入白热化的激烈,进呈胶着。钟文姜动用了近年来少有的巨量资金,誓要将标的夺到手,而且再次放出声明,是要全盘接手《华夏周刊》,而非接手其中之一。丁延也不是任人挨打的主,在公司成立了指挥部,率领精英团队通宵连续作战。

    苏小猫多年记者生涯练就的直觉和眼光,在这一刻发挥出了强大的生命力。她调出《华夏周刊》全部控股与被控股关系,将焦点对准了《华夏周刊》多年前成立的一只扶持实体经济的基金。经过多年运作,此基金已控股多家实体经济制造业公司,正进入收获期。丁延嗅到了一丝牢笼挣扎突破重围的血腥味,当即一纸上书,以“野蛮人曲线入局,恶意破坏实体经济”的罪名向官方发出对“金中”的回击。隔日,苏小猫发表头版头条报道,配合丁延的回击直指钟文姜对《华夏周刊》的收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野蛮人入局抢夺实体经济资源的恶劣行径。

    此报道一出,震惊业界,舆论哗然。

    这一意图要比苏小猫之前揭露的私人恩怨更严重、更令人发指。这关系到了中国两大经济体系:实体、虚拟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换言之,这已不单是两大公司之间的战争,而是中国两大经济形态之间的一次正面冲撞。全中国所有的企业都在一夜之间被聚焦进了这一场战争中,每一个企业家内心都有这样一个不安的疑问:在当今中国如此强势的资本介入之下,下一个被掠夺的会不会就是我?

    企业界巨大的声援与争议,终于惊动官方。

    监管层派出新闻发言人,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官方高度重视此次事件,已成立专项小组,对“金中”的收购意图开始全面的调查。如果“金中”的真实意图确实存在借越层控股、插手实体经济制造业发展的目的,那么,监管层一定会尽到责任,保护中国实体经济制造业。

    新闻发布会这一天,有两个人受到了传媒的围追堵截。一个是丁延,一个是苏小猫。

    中国企业的并购历史中长久未出现这样一幕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彩之举,这两位媒体人用极具商业眼光的洞察力和敢作敢为的魄力,一力打破了中国文人的千年局促与荒诞,向世人展现了千百年来握着一杆笔的书生在跌宕起伏的经济洪流中,所具有的胆量和性情。

    比起丁延的老辣与圆滑,一旁的人更显沉稳和低调。

    她拿出了“苏洲”的气魄和风度,展现了一个记者功成身退后应有的沉默。这一场战争,战得惨烈,杀得辛苦,这一路走来三步一跪,遍地伤口。

    会议结束,仍有大批媒体不肯散去,把守住酒店各方出口。苏小猫有任务在身,与监管层的发言人做一个简短高效的交流。双方皆明白彼此都已入了场,这一局,是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的。三言两语,彼此一照面,很多话都在心里了。

    苏小猫收起录音笔,关闭,与她对话的发言人姓周,颇有深意地问了一句:“不用录音了?”

    “不用了,”她一笑,笑意深深:“我信得过周先生。况且,和官方打交道,就算录了音,你们要悔棋,我们也不能说不行呀。”

    周先生大笑。

    “都说和苏小姐打交道不容易,我信了。”

    “谢谢,我当这是一种鼓励。”

    双方你来我往,谈足半小时。

    官方人员的行程一向紧张,半小时一到,立刻有人进来提醒:“周先生,时间到了,车已经在外面等您了。”

    周先生起身,对来人吩咐道“再等一会儿”。随即转向苏小猫,笑容有礼:“我有一件事,还请苏小姐随我来,帮我一二。”

    苏小猫问:“去哪里?”警惕性简直是每一个记者的本能,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缺一不可。

    周先生笑道:“就在这家酒店里。”

    又道:“外面都是媒体把守着,里面还有那么多酒店安保人员,苏小姐,您该不会连在这里都不放心我吧?”轻轻松松又将了她一军。

    苏小猫沉吟,随即起身,“哪里。周先生邀请,我自然是要去的。”

    两人踏进专属电梯,一路至顶楼景观套房。

    周先生刷卡进房,苏小猫迟疑了一下。到底他是官方代表,总不至于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干出出格的事来,苏小猫胆大心细,兴趣上来了,龙潭虎穴也照样闯,跟着一步走了进去。

    套房客厅里走出一个人,周先生态度适意,显然是熟人了,对他笑道:“把你老婆带来了,你倒是会占便宜,连我都不放过。”

    苏小猫脚步一顿,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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