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南舟行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十一章 梦里关山路不知(第6/10页)

首页    存书签 书架管理 目录


搜索,用户注册与阅读记录,书架等功能重新开放

百度搜索新暖才文学网,即可找到我们,网址为拼音缩写https://www.xncwxw3.com
(前面加https,http可能无法访问),
即将改版,更多精彩小说请点击"首页-分类-其他小说"

新暖才文学网网址找回安卓APP,防止网址丢失!

梅氏染了烟瘾,整日里躲在床上喷云吐雾,孩子也不管了,一派生死由命的样子。她心里愧疚,想对梅氏的孩子好一些,小的还好,大的那个对她犹如仇敌。但她怕的并不是孩子仇视的眼神。

    “姐姐,情爱虚无难凭,焉知梅姐姐的今日不是我的明日?他待我不可谓不好,但好得如同镜花水月,难握难掬。只有我读了书、拿了成绩的时候,才觉得我在这世间是有安身立命的本钱的,不怕色衰爱弛、情断恩绝的那日。

    一枕秋风,万事且随缘定。姐姐,我是笼中鸟,身有双翼不得展翅。姐姐却是鸿鹄高骞,愿姐姐代我游遍山河,历历经行处,我心常伴。”

    南舟合上信,愧意油然而生——她还是轻看了南漪,妹妹比她活得透彻。

    回震州的船上她怎么都睡不着,这一年多来除了开始会失眠,她很少这样失眠过。是不自信,不知道自己到底作茧自缚的是不是结实。她没想过破茧成蝶,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茧里。她坐起身,从床头抱了个铁盒子出来,里面都是英镑折的东西。自从她离开震州后,每回办完货都会收到一个。大大小小的船,乌篷、舢板、龙船、远洋轮,还有一回收到的是郑和宝船。她不知道东西是谁送的,有着怎样的目的。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只知道这些是她深夜里的慰藉。

    到餐厅里找到了半瓶酒,拎着就上了甲板。这时候不会有什么人。慢慢喝了一截下去,脑子还是清醒的可怕。忽然背后有人带着点笑意地问:“不知道小姐肯不肯分半瓶酒给我?”

    南舟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个年轻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只穿了白衬衫和西装马甲,手臂上戴着袖箍,袖子撸到小臂上,很有些风流做派。她开始以为自己眼花,当成了裴仲桁。但再一看并不是他。他肤色不算白,小臂的肌肉结实,轮廓健美。这人虽然也戴着眼镜,少了份儒雅的气质,笑得很不羁。裴仲桁更清瘦些,有时候皮肤白得显得有种病态的美。

    南舟避开了两步,“先生可以去餐厅里去拿酒。”

    男人耸耸肩,“餐厅已经下班了。”遗憾的声气。然后目光又落在她手里的酒瓶上,挑着唇笑了,“你这酒哪儿来的?”

    南舟的清净被人毁了,也没有呆下去的意思。“不介意地话送给你,我要回舱了。”

    男人倒是没客气,接过酒就喝了。南舟刚要走,他横挪了两步,挡住她的去路,“同是天涯寂寞人,聊聊天吧,反正我瞧你也是睡不着。”离得近了,淡淡的酒气喷在她脸上。

    南舟蹙起了眉。那人笑了笑,又迫近了一点,“这样,你把你的烦心事说给我听,我把我的烦心事说给你听,这样大家就都不烦了。”说话间那人的唇就到了她唇边。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危险,神秘,并不讨人厌。南舟有一瞬间在想,或许试一式旁人,也许就没那么多痛苦了。更何况是陌生人。

    只是他的唇刚挨过来,她还是下意识地偏开头去,她还没到为了情伤就放纵自己的地步。而且,没感觉——厌恶、喜欢、羞涩,什么都没有。她的心是燃尽的死灰,谁也点不着了。

    那人笑了起来,并没有强人所难,很绅士地退开了些,接着喝酒。

    “为情所困?”他斜睨了她一眼,斜地靠在栏杆上,姿态洒脱,但眉宇间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你又是为什么借酒浇愁?”南舟垂头理了理被吹乱的披肩。

    “山河破碎,民生艰难。”他缓缓吐了几个字,然后又自嘲地笑了笑。

    南舟倒是意外,抬眼去看他。他笑了笑,“是不是无病呻吟?”

    南舟摇摇头。虽然他刚才的举动称得上逾越,但她竟然不大讨厌他。或许是因为第一眼错认成了故人?

    “在哪里下船?”他问。

    南舟迟疑了一下,还是没瞒他,“震州。”

    “巧了。”他笑起来,目光放肆地打量她,但并不猥亵。

    南舟没觉得被冒犯,直视回去,“做戏挺辛苦吧?”这样的人她见过不少,借着一副醉生梦死的花花公子的壳子,掩盖报国无门的失望。

    这回轮到他诧异地笑起来,笑着笑着默然了,冲她举了举酒瓶,一口接一口地喝。忽然大喊了一声,“‘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

    喊完了,仿佛也发泄完心中的郁气。两个人趴在栏杆上,看着茫茫的水面,都不说话了。原来寂寞的时候,有个人在身旁也是一种安慰。南舟不禁有些想笑,自己这点小情小爱也在这里借酒浇愁,而别人却是为了家国天下。

    江启云头一个女儿,视作掌上明珠,生日办得极是热闹。南漪平素都住在婺州,但这日是大日子,不得不往震州去。梅氏早已不出来应酬,托病在床。南漪不喜这样的场面,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酬,随着行礼。客人一茬又一茬,她最盼的,不过就是南舟。

    直到南舟出现在大厅里,南漪脸上才实实在在的有了笑意。奶娘抱了孩子过来,粉妆玉琢的一个小人儿,穿着粉色的纱裙。头发细软,头顶绑了个冲天的小辫子,扎了一个蝴蝶结。一双乌黑的大眼,睫毛又长又卷,活脱脱一个小南漪。丫头也不怕人,极爱笑,叭叭地吃着手指头。眉眼弯弯,看得人心都化了。

    “有大名了吗?”南舟一眼就爱上了,接过来抱住亲了又亲,奶香盈怀。

    “叫江岚。”南漪有点不好意思。

    “‘风值水而漪生,日薄山而岚出。’”南舟笑起来,“妹夫起的?”这叫法她也陌生,却亲热。南漪脸一红,点了点头。

    “小名叫什么?”

    南漪方才有了孩子气的顽皮笑意,“不如就叫舟舟?”

    开席时江启云叫人开了家里藏的十几年的女儿红,瞧得出是真高兴。南舟一直同南漪坐在一处,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

    稍晚些江誉白也来了,身边跟着的正是沈丹妮。南舟一看到他进来,忙低了头,假装逗孩子玩,心跳得很乱。沈丹妮送上贺礼,走到南舟身边看孩子。江誉白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就再也挪不开了。一年多没见过,知道她在躲他,躲得那么彻底。她脸颊的婴儿肥不见了,人瘦了,神清如雪,越见风姿。

    南舟自始至终没抬头,噙着笑同沈丹妮寒暄。原来以为应该没有感觉了,可心还会痛,但掩饰的很好。她紧紧抱着江岚,怕一旦没有事情做,就无处安放自己的无措。好在煎熬总算过去,这样的家宴,江誉白总要帮着应酬。余光见他走开了,南舟总算是松了口气。忍不住偷眼看了看他的背影,只那一眼,眼泪就要抑制不住,强迫自己不再看。

    过了一会儿,沈丹妮拖着一个人的胳膊到了南舟面前,兴奋地说:“七哥,快快,这就是南小姐。我介绍给你认识了,往后可别再问我你的学校的事情啦!”

    南舟闻言抬起头,看到她身边的人时愣住了,是船上的那个男人。

    沈丹妮笑着把人往前推推,“这是我堂哥,沈均逸。每回写信他总是问我他的学校怎样了,我同他说了你的事情,他一直说什么时候一定要亲见。瞧,总算是碰上了!”

    南舟冲他点了点头,沈均逸也很绅士地打了招呼。但两人很自觉地像头一回见面一样,不过客气几句。

    席开过半,忽然门上又有人唱客到。众人都觉得诧异,谁这样薄主人家的面子,姗姗来迟成这样?转头望去,只见一人戎装抖擞,帽檐下一双桃花眼,蕴尽风流。脸上一点淡笑,似有还无。浓眉压目,笑意敛时,眼锋又说不出的凌厉。他边走,左手边解着身上的斗篷,随手扔给侍从官,口中说着:“少帅恕罪,裴某来迟了。”虽然他右手戴着黑色的手套,支棱棱的说不出的怪异。但韶颜稚齿,容色明艳未减,却又锋芒凛然。

    是个不请自来的。江启云放下酒杯,沉了沉脸色。在座之中有认得的,裴家四爷。经年未见,竟然是一身戎装。看这戎装制式,是邻省司令蔡敏麾下的武官。再看肩章,品级不低。江启云早知裴益已是蔡军军中一位军长,很能带兵,也闯出了些名气。他同蔡敏虽然早晚一战,但目前还维系着面上的相安无事。所以,他不能动他。

    南漪听那声音顿时脸色煞白,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南舟偷偷伸手覆在她手上,只觉得她的手冰凉的吓人。

    裴益径直走到江启云面前,拱了拱手,“我们钧座做叫我来同少帅道喜,可惜路上耽搁来迟了,我自罚三杯。”说着拿起桌上的女儿红,自倒了三杯,一口气喝光。

    放下酒杯方才看到南漪一样,抱了抱拳,“哦,也给少夫人贺喜。”

    南舟只觉得南漪的手更冷了,只能紧紧握住。南漪垂着眸子,微微颔了颔首。

    席间安静下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都隐隐觉得气氛不对。

    “这就是小寿星吧?”裴益走了几步到南舟面前。南舟紧抱着孩子侧身躲开。裴益却俯身微微一笑,收敛了狠厉,眉目里柔情万种,“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南舟把孩子整个护在怀里,但江岚的眼睛还是露了出来。小姑娘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好看的年轻男人。忽然,她从南舟怀里探出了头,小嘴一翘,接着手也伸出去了,“抱,抱……”

    南舟的右手还握着南漪,只觉得手上一痛,是南漪用力地抓紧了。她的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尽力维持着不失态。

    裴益就是来看孩子的。当小孩子让他抱的时候,他的心软得不像话。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她。如果孩子是自己的,那他一定能看出来的,或者一定能感觉到。那是他的孩子,怎么都会像他一样漂亮。

    南舟还在躲开他的手,但南漪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客气的声气,“姐姐,既然四爷想抱抱,就让他抱吧!”

    南舟看了南漪一眼,她却偏过脸去看江启云,淡淡地笑了笑。南舟知道裴益的心结,心想既然南漪这样坦然,那么孩子定然不是裴益的。不如就给他抱抱,绝了他的念想。

    裴益还伸着胳膊,南舟咬着唇把江岚交到他手上。裴益左手接过来,用残缺的右胳膊托着。他印象里侄子侄女是很沉手的,但接过来才发觉这个女孩子这样轻。他从前不爱孩子,嫌闹腾。但他如今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喜欢了。双臂僵硬地托着,不知道拿这个软软的小人怎么办好。

    江岚到了他怀里,先是拧着小眉头审视他,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小手在他鼻子上摸了摸,嘴里喃喃有声,不知道说些什么。小脑袋软软靠在他肩上,咯咯地笑。

    裴益心底许多的恨与怨在这一刻忽然都不见了。这孩子,既不像江启云,也不像自己,只像南漪。一个会笑的南漪。够了。

    裴益抱了一会儿,万般不舍地把孩子交还给了南舟。人似有了些醉意,眼角飞红,眸子里润了一层水光。留了贺礼,人翩然离去。

    大厅里又一切如常,仿佛刚才没人来过。南漪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丢了一样。

    南漪难得在官邸住上几日,南舟日日都过来陪她。南漪嫁人后便有了小妇人的端方,家中一些琐事程氏懒得理会的,下人都来请南漪拿主意。

    这一回管家过来问东边宅子的事情,南漪交代完打发人离开,转过身见南舟正俯身看一丛石楠,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她听去了多少。南漪走过去,握住南舟的手,不知道怎样说起,“是四少要订婚了。”

    南舟怔了怔,然后强扯了一个笑,“是吗?是喜事。”

    “姐姐……”

    “不用说了,都过去了。”南舟打断她。南漪心中一恸,是啊,都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的。

    这一回离开震州,南舟再无牵挂了。似乎是习惯了漂泊,不再肯靠岸。漂泊不定,踪迹难寻。只有在船上,枕着涛声才觉得踏实。整合了通平号的船,现在她名下有了十几条船,也在船运行业有了些名头。因为是个女人,便格外扎眼,没多久便被冠了“女船王”的名头。

    她从前固执,认定了要从船起家,便一头扎在里头。但慢慢回想裴仲桁教过她的那些,他说一个生意人不会永远做一个生意,追求的是能赚钱的生意。她渐渐从他的话里悟出了许多道理。虽然江难让她几乎破产,但得到了当局的嘉奖和全口岸的通行权。她从前以为那些是无用的虚名,但后来发现虚名也是可以产生价值的。她渐渐不再满足内河航运,局势动荡反而给航运带来了更多的机会。积累了经验和客户,她终于下定决心再开辟远洋货运的生意。

    船运是重资行业,大船造价极高,哪怕是旧船都会耗费巨资。她下南洋,到东洋,再至伦敦,到处寻找一条合适的船。最后船找到了,资金又成了问题。但这一回她再没求任何人,而是登报公开募资。先前那些受过她救助的幸存者,这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