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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突然从东昌侯府,来到不在京城的一处道观之中,这或多或少都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所以吕靖替吕曹氏想了办法,让她用治病为由,亲自跑这一趟。
不少官宦人家都会到寺庙或是道观之中祈福、治病等等,几乎每月都有个三两回,这并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在屋内,吕曹氏简单把京城之中现在的情况同苏印讲了一些,又给他拿来了李大都督的手书,正想拿那些收拾完的首饰,才想起来首饰还落在马车之中,并未拿下来。
没办法,她只能返回马车,告诉吕晴说道:“把那些首饰那些来吧。”
吕晴点头答应,转回车内去取首饰,吕曹氏站在车外等待着。
结果等来的并非女儿下车,而是一声带着疑惑的“这是什么?”还不等吕曹氏询问,一声惨叫便响彻了马车。
“晴儿,怎么了?”
吕晴被吓得脸上的血色褪到了脖子根,手往后爬着,企图站起身来,却不当心打翻了小几上的食盒,食盒内的果子与蜜饯掉满了车厢。
任凭吕曹氏如何询问,吕晴也不回答,因为此时此刻的吕晴,既震惊又害怕,恐惧让她眼睛瞪大又大又圆,双眼皮几乎都要瞪没了。
外头的吕曹氏是个急性子的人,见女儿迟迟不出声,心里头着急,三两步走到马车前面来,一把掀开了车帘子,身旁的丫鬟赶紧过来扶住了她,半扶半抗的将她送上马车。
“你个不堪用的东西!不过拿你两支钗子罢了,家里值钱的玩意儿,按着你的话都给你当嫁妆了,现在家里需要,你出几支又怎么了?就至于你这般不情不愿?不中用的玩意儿,给我死开!”
说着,她伸手去拉吕晴。
现在的吕晴,已经浑身瘫软无力,只是被吕曹氏轻轻一拽,便倒了下来。
吕曹氏这才看见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被白布包裹着的玩意儿,瞧着像个长条的大包裹,白布之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吕曹氏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将那白布扒拉开一点。
顿时,吕靖满是鲜血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很显然,吕晴适才也是带着疑惑的做了和她一样的动作,当她看见这是个死人,并且是自己的哥哥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这次的尖叫声,是来自于吕曹氏。
她大喊道:“儿呀!”嘴巴还未合上,便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身旁是泪流满面的吕晴,还有神色关心的自家下人,吕曹氏以为这是一场梦,刚想询问一句,就听吕晴说道:“母亲,女儿已经确认过了,那真的是哥哥!可哥哥怎么会死呢?他又怎会出现在这马车之中?他昨天明明去了外室那儿,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吕晴边抹眼泪边说:“这可怎么办啊!哥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出了事,让咱们母女去依靠谁啊!”
死的人是自己的亲哥哥,而吕晴担心的却还是自己,担心自己婚嫁的问题,担心自己日后无所依靠。
吕曹氏被气的心口疼,咬着牙问:“是谁干的!”
“女儿也不知啊!”吕晴含着泪摇了摇头:“哥哥死的好惨,身上身下中了好多刀,女儿回过神来,让人把他的尸身拽了出来,才知那作案之人的狠毒,竟然是将他对折放入车内的,到死都没让哥哥消停,身上的骨头有许多已经断了,全身上下都是刀眼,女儿都不忍心看!”
话音刚落,只见吕曹氏用一只手拄着自己的身体,用尽全力给了吕晴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懵了吕晴,她捂着脸不可置信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哥哥死了又不是我做的,你为什么要打我?父亲没了,哥哥如今也没了,你只能靠着女儿了,你为何还要打我?”
“你个没脑子的蠢材!”吕曹氏满脸都写着恨铁不成钢,竖着手指用力戳着吕晴的脑袋,骂道:“你哥哥死了,你就当着全道观人的面儿把他尸身拉出来?你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对不对?你可知利用这尸身咱们能做出多少文章来?如今倒好,全道观都知道你哥哥死在了咱自家的马车里,事情全毁你手里了!”
吕晴哪里想到过这么些?
接着,吕曹氏伏在床头大哭不止,嚷道:“我的儿啊,究竟是谁这般心狠手辣的害死了你啊!还把你塞进了自家的马车中,这可真是丧尽天良啊!”
哭声还未落下,就听外头的下人忽然说道:“老夫人,外头来人了。”
吕曹氏微微一顿,这边眼泪还没擦干,吕晴忍着委屈问:“来的是什么人?”
“是顺天府尹肖大人!”
母女两个急忙出去,但经过此事以后,她们的状态明显不好,吕曹氏的身子好像被抽没了骨头,站都站不稳,走路几乎是被两个丫鬟拖着过来的。
肖承咏来到这道观,当即便感觉此地有些不对劲。
寻常的道观,哪怕是设在京外,也是有许多人慕名而来的,因为有许多人信奉道教,所以道观常常都是满客的状态。
可这个道观,位置不算多么偏僻,名声也还算不错,却只有东昌侯府这么一家人来,这是为什么?
肖承咏将目光放在了吕曹氏的身上,从她红肿不堪的眼睛,细细的看到了因为不安而颤抖的手上。
“不知肖大人找老身有何时?”吕曹氏问道。
以前作为吕靖的母亲,东昌侯的夫人,她用不得老身这个词,但因为东昌侯离世,吕靖成为了新的东昌侯,她的地位也跟着再上一个台阶。
“本官接到有人报案,说东昌侯府的女眷在此遇到了人命,特来调查。”
这个话,让吕曹氏不知该怎么接了。
说遇见了吧,死的人是她儿子,还是一直待在马车中的,谁能说清尸身是何时被弄进马车里的?说没遇见吧,待会儿肖承咏要是执意搜查,把她儿子的尸身搜出来,那岂不是坐实了她骗人?
于是她只能保持沉默,面上的悲痛像在诉说着什么。
人前脚才被发现,肖承咏后脚便来了,这里头的凑巧程度可谓让人意想不到,吕曹氏明白,自家这是被人狠狠算计了。
杀了她的儿子,那比杀了她还要残忍!如今还想把杀她儿子的罪名扣在她吕家?做梦!
肖承咏问道:“不知老夫人可否知道死者是谁?”
话音刚落,吕曹氏便冲着肖承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肖承咏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老夫人快快请起,这是做什么!”
“死的人,是老身的儿子,是东昌侯啊!”吕曹氏捂着胸口痛哭道:“老身身子骨不好,每年这个时候总要大病一场,儿子孝顺,让老身到京外的道观来,一来为了治病,二来也当转一转散散心了,可哪里知道有人丧心病狂,残忍的杀害了老身的儿子,还把他的尸身藏到了老身所乘的马车之中啊!一想到老身来时就坐在儿子的身上,我这心里,,就如刀割一般难受呀!”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让肖承咏听明白了个大概。
早在江碧桐让天冬找上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准没好事!
曾经断案如神的府尹,现在居然一次又一次的包庇杀人案的真凶,肖承咏自己也有些想不通。
上一次苏柏轩被杀的案子,他还未出个结论,好在苏印被赶出了京城,也没人再细细追问此事了,康敬帝巴不得苏家的风声赶紧消退,更不会主动提起,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个难题!
这位东昌侯可不是一般人,他死了,岂是不给结论就可以解决的?不仅吕家会吵着闹着要个说法,只怕就连康敬帝都要亲自过问。
而且肖承咏也知道康敬帝这人究竟是什么性子。
他甚至知道,吕靖和李大都督走的极近。
所以吕靖的死,和李大都督,和江碧桐,都有脱不清的关联。
肖承咏能做的,便是将这潭水搅浑,等着虞珩平安回来后,能带给他什么惊喜。
在查看了吕靖的尸首后,他心中微惊,猜到了吕靖和江碧桐定然是有些他所不知的深仇大恨,否则为何要把好端端的人伤成了这样?浑身上下没什么好地方,除了刀伤和绳子勒出来的伤,还有死亡后被暴力弄断的骨头,包括皮下瘀伤,可以说生前死后,吕靖都遭受了许多折磨。
“老夫人,您确定从您到达道观后,一直到发现东昌侯的尸身,您都没离开过这马车吗?”
吕曹氏沉吟了片刻。
她担忧自己若是说一直未离开的话,肖承咏会把嫌疑对象放在自家,若是这样的话,那岂非是让真凶逃脱了?
所以她干脆道:“老身从进了道观后,便没再马车上了,返回是因为要取东西,老身的女儿也未一直停在马车前。”
“也就是说,杀死东昌侯的人,也有可能藏身于道观。”
听见肖承咏这么说,吕曹氏心中暗惊,连忙改口:“不可能,道观里怎会有呢?瞧着我儿子的死相,应该死了许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