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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望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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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报答春光知有处,应须美酒送生涯。(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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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云观澜以自己的胸膛做靠枕,把孟聆笙半揽在怀里,双臂揽着她的肩膀,环过她的颈子,手里端着一碗中药汤。

    他一手端药,一手用调羹慢慢搅动着,舀起一匙汤药,送到嘴边细细吹凉:“你呀,嘴上说不需要别人,可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孟聆笙倚靠在他的怀里,他的下巴轻抵在她的脑瓜顶上,他吹汤药的气息轻拂过她的耳朵尖,轻柔而周密。

    孟聆笙的脸烧得越发红了。

    她略微挣扎了一下,云观澜伸手按住她的肩头:“别动,药要洒了。”

    她不敢再动。

    就着这个姿势喝完了一碗药汤,云观澜伸长手臂把碗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这才抽身出来,小心翼翼地一手握着孟聆笙的手臂一手托着她的背,把她放平。

    他端着碗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怀抱着一个木盆,洁白的毛巾搭在盆边,盆里还在向外冒着热气。

    他把木盆往桌上一放,左右挽起衬衫袖子,将毛巾浸到热水里,轻揉一把拎出,拧干水,又叠成四方块,捏住一角,单膝跪在床沿上,倾身去揽孟聆笙的肩膀。

    孟聆笙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里一缩。

    云观澜被她逗笑了:“烧糊涂了,当我是采花贼呢?我就算是采花贼,也不会没品到要欺负个蓬头垢面眼带眦垢的病人吧?”

    孟聆笙一怔,好久没听过他这样嘴巴带尖儿舌头带刺儿地说话了。

    她乖乖地任云观澜把她扶起来。

    云观澜捏着热毛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脸,温热的毛巾熨帖地擦拭眼角,消除因为眦垢而带来的黏腻,干涩和沉重。

    毛孔终于重得清爽,视线终于重获清明。

    孟聆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问云观澜:“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观澜把毛巾往木盆里一丢,嘴角含笑:“哦,孟律师不难受了,要开始审人了?”

    孟聆笙斜靠在枕头上看他:“从上海到我家,正常坐火车转公共汽车再走路,前后需要两天时间。我是初二早晨才离开的,走之前只留信给了小陈小静、各报社主编和玫瑰。给玫瑰的信我是请邻居吴妈帮我邮寄的,就算我走后吴妈立刻去寄信,玫瑰最早也要初三才能收到信。就算玫瑰刚收到信就跟你报信,你最早也要初六才能到这里。”

    可是今天才初四。

    云观澜靠桌斜倚着,听了她的话,慵懒地微笑着鼓掌:“到底是律师,发着烧还能把事情捋得清清楚楚。只是,谁说我要通过玫瑰才知道你走了的消息呢?”

    他俯身过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凑近她的面孔:“我可是第一个知道你走了的人。”

    “我从旅馆的窗户里往外看,我看见你打开电报,看见你拎着箱子出来,看见你给吴妈留信……你走后,我立刻去找了吴妈,问她你要去哪儿,她说你要回老家,我立刻去了火车站,只比你晚了一班火车。从杭州到桐庐的公共汽车,我怕你瞧见我,就坐了你后面那一班,所以初四才到,原本我可以和你一样,初三就到的。”

    他的话,一句一句,如鼓槌般击打在孟聆笙的心上。

    “除夕晚上,东亚旅馆最后一盏亮着的灯……”

    “嗯,是我。”

    “我以为你在云公馆,和孙霖、玫瑰、老陈、六小姐他们在一起。”

    “孙霖要和老婆小舅子一起过年,哪儿还有闲心参加光棍聚餐。玫瑰和老陈他们,我在金陵酒家给他们订了一桌……你以为云公馆年年都开除夕宴?就那一年,专为某人开的,其他人,陪衬罢了。既然今年某人不肯到场,这宴会还有什么好开的?”

    他又压低了脑袋,嘴唇几乎要擦上她的耳朵:“从那年起呀,往后每年的第一声新年好,我都只想送给同一个人。”

    那一年,民国二十二年,云公馆的除夕宴,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所有人都出去放鞭炮,除了他和她,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他对她说“新年好”。

    云观澜继续道:“我在东亚旅馆那个你住过的房间里,看着你事务所二楼的灯光,我看见你也是十二点才熄灯,十二点的时候,我朝着你的窗户说了句‘新年好’呢,你呢,你有没有对我说?”

    孟聆笙不作声。

    云观澜近乎无赖地撒娇:“有没有说?”

    孟聆笙侧过脸去,声如蚊蚋:“有……”

    没想到云观澜“啧”了一声:“你那时候又不知道对面的人是我,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随随便便对陌生人说新年好!”

    孟聆笙:“……”

    这个无赖到底是哪儿来的?!

    云观澜自己倒先笑歪了,隔着一层乡下的蓝印花棉花被子,孟聆笙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她伸手推他:“你快起来,这像什么样子。”

    云观澜一颗脑袋埋在她的颈侧,伸手按住她的脑袋:“就一会儿。”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孟重光闯进来:“姐,我听老板娘说你病了……”

    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

    孟重光后退一步,跨出门槛,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弟弟是来送消息的。

    第二天就要出殡了,但无论他怎么说,大妈都不肯让孟聆笙参加,即使是穿着丧服走在末尾,也不可以。

    “娘说,要是你想让爹走得不清净,尽管来。”

    孟聆笙垂着眼睛不说话。

    孟重光叹一口气:“姐,其实娘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当年你和孟家断绝关系,阖族叔伯长辈都是见证,现在你来出殡,恐怕他们也不答应。更何况,郑家的人现在也还在桐庐,要是他们知道你回来了,怕是会来闹出殡,爹体面了一辈子……”

    是啊,爹体面了一辈子,这一生唯一的一次不体面,就是因为她。

    因为她,爹生前曾经被人指着鼻子辱骂,她不能让爹死后在葬礼上再受一次侮辱。

    孟聆笙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不去就是了。”

    孟重光万分抱歉地安慰她:“姐,委屈你了。”

    作为桐庐当地的书香望族,孟桐隐出殡的排场搞得非常大。

    孟桐隐虽然只有孟重光和已经除名的孟聆笙两个孩子,但孟家是大族,孟桐隐叔伯兄弟一大帮,堂侄子更是为数甚广,是以出殡队伍浩浩荡荡,仿佛一条白色的河流。

    孟重光作为孝子,手里捧着盆,一身缟素站在出殡队伍的最前方。

    乡下地方,看出殡是一项大消遣,孟桐隐出殡围观者众多,从孟家大门到墓地,沿路站满了看热闹的乡亲。

    孟聆笙和云观澜就混在这围观的队伍里。

    孟聆笙本是要自己来的,但她病还没有好全,云观澜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强跟了过来。

    他扶着孟聆笙混在人群里,孟聆笙身为孝女却不能参与出殡,不能为她的父亲招魂引路,也不能和其他亲人一起跪在坟前为父亲烧纸痛哭,她甚至不敢让人认出自己就是孟桐隐那个离经叛道的女儿。

    她只在鬓角簪了一朵小小的白纸花。

    这白纸花,是云观澜做给她的。

    今天早晨,云观澜去敲她的门,手里拿着一朵白纸花:“这是我自己做的,小时候在国外,有时候养母也帮人扎出殡用的花轿纸马,我跟她学的。”

    她对父亲的全部哀思,都寄托在这一朵小小的白纸花里。

    这一场出殡声势浩大,从十一点钟开始,一直到黄昏时分人才散尽。

    孟聆笙和云观澜悄悄来到她父亲坟前。

    新坟土未干,未烧尽的一挂挂白纸钱在冬日黄昏的风里四下飘散,在坟前跪下来,膝盖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火烘土地留下的余温。

    孟聆笙重重地给父亲磕了一个头。

    云观澜也跪下来,要给孟桐隐磕头。

    孟聆笙按住他的肩膀:“你不是我家晚辈,这样于理不合。”

    云观澜看着她:“我这个响头,是告罪的。”

    孟聆笙不解。

    云观澜认真地说:“我要向孟老请罪,因为我即将拐走他心爱的女儿。”

    孟聆笙哑然。

    云观澜趁机向墓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回到富春客栈,老板娘正在门口洗菜,见他们来,反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孟小姐,白天有人来找你,给你留了一封信。”

    她从柜台抽屉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孟聆笙。

    孟聆笙疑惑地看着那封信,信封有些发黄发脆,似乎已经放了一段时日。

    她向老板娘道过谢,拿着信回房。

    路过云观澜的房间时,云观澜刚要推门,被她扯住袖子:“我想让你陪我一起看。”

    两个人一起回到孟聆笙的房间。

    外面天光已暗,屋子里更是光线暗淡,孟聆笙点亮油灯,抽出信纸,信纸折痕深重,可见是曾经被人一次次地打开又折上,用手抚平过无数遍。

    展开信纸,抬头写着:吾女聆笙亲启。

    孟聆笙抬头看云观澜一眼:“是我爸写给我的。”

    吾女聆笙亲启:

    聆笙吾女,父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今春以来,哮症频发,父知吾命已如梧桐秋叶,摇曳不知几时坠,汝看此书时,父已深埋泉下,泥土销骨。

    父不见汝久矣!回望廿二年前,汝初降世,小如幼猫,令父心生怜爱,誓言今生今世护汝周全。然父无用书生,终究懦弱,不仅不能庇佑汝于庭院,更不能为汝挡世间风刀霜剑,思之愧极,今将与汝母黄泉再会,不知该以何脸面见她,以何言语应对她诘责。

    郑信一事,错在为父。为父一不该任汝大妈应许亲事,二不该任汝与孟家断绝关系。倘若当初未许亲事,汝如今仍是父膝下娇儿,不必茕茕独行受凄风苦雨。

    然白驹过隙,往事难追,父之懦弱虚荣,苦吾女久矣!

    陆放翁诗云: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父垂髫之时读此诗,今将死,始知放翁诗意。名利皆虚妄,父今之所念,唯汝姐弟二人,父死后,汝不必再顾念父之名声体面,云生可托,汝乘云去罢!

    父桐隐泣别,民国二十五年十月初十字

    信纸上有蜡油烛泪痕迹,读罢,孟聆笙握着信纸,眼前浮现出父亲深夜秉烛伏案写信的场景,那时他已病重,孟聆笙的耳边甚至能听到他的咳嗽声,一声一声,回荡在冬日冷寂的空屋里,悲苦而寂寥。

    云生可托,汝乘云去罢……

    云生云生,她侧脸望向云观澜:“云先生,你见过我父亲?”

    云观澜点点头:“就在去年春天,墓园之后。”

    去年春天她从美国回到上海,在墓园里,她向云观澜剖白心迹,说自己对死去的未婚夫情深似海,愿做未亡人,对于云观澜的深情厚谊,她感激不尽却无福消受,只愿与他做朋友。

    “从相识以来,你对我一直若即若离,如果不是那年在华盛顿你的窗前看到那串花钱儿风铃,我可能真要信了你的鬼话。

    “可是如果你对我真的没有半分男女感情,何必要漂洋过海地带着一串花钱儿?顾家是你假期寄居,不过月余时间还要带着,如果不是对送花钱儿的人有深情,难不成还是为了当铜板使,没钱了骗几个粢饭糕?”

    开着窗,风吹铜铃叮当响,那一串花钱儿风铃,正吊在客栈的窗棂子上晃荡得欢。

    “先前几年,你虽然对我若即若离,但从未把话说得这样死,我就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我去找了你事务所的小陈,让他细细地告诉我,前三天里都发生过什么事。他告诉我,就在那一天上午,有一个法院推事郑无忌去了事务所。你把小陈小静遣了出去,单独和郑无忌说话,郑无忌走后,你脸色并不好看。

    “我立刻想起来,过去也是这样。每次我们在一起时遇见郑无忌,无论前面相处得多么融洽,他走后,你都会变得奇奇怪怪,对我生疏客套起来。我就猜,墓园这次也不例外。

    “第一次见他时,你说他是你的同乡,我知道,要想解开这个谜题,我非跑一趟你老家不可,还好你告诉过我你老家是桐庐,所以,我就去了桐庐。”

    他抱臂眯眼看着孟聆笙:“下面的事情,是我说,还是你自己交代?”

    孟聆笙低声道:“我来说吧。”

    孟聆笙的未婚夫叫郑信,是郑无忌的弟弟。

    郑家在桐庐也是名门望族,但是和书香世家的孟家不同,郑家走的是仕途,宗族最显赫时曾出过封疆大吏,最不济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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