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孽海】第四卷 圣莲浊 第230章-第243章(猫绿原版)(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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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6-27
第230章-239章 各方算计
书房内,紫檀木长案上堆着如山的卷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与若有若无
的龙涎香气,沉重得如同压在整个景国朝堂之上的无形阴云。
左相周彦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尚冒着热气的清茶,目光平静地看
着窗外那株不知历经多少风雨的古松。
周珣则是斜倚在旁边的客座上,把玩着一枚通体温润的白玉佩,一派漫不经
心的模样。
父子二人已经沉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周彦先打破了沉默。
他呷了一口茶,说道:
「陆府那边,你这几日倒是跑得勤快。」
周珣把玩玉佩的动作微微一顿,微嘲道:「父亲眼线遍布,儿子这点小事自
然瞒不过您。怎么?又怕儿子在外头惹是生非,污了您老人家清名?」
周彦放下茶杯,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睛看向周珣,目光平静道:
「老夫的名声,还需要污?」
他自嘲般地轻哼一声,「外面想扒了老夫皮的人,怕是比你逛过的花楼还多。
我只是想问问,那丫头现在是个什么德性?」
周珣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又似乎夹杂着压抑不住的烦躁:
「还能什么德性?半死不活呗。」
他将玉佩往空中一抛,又接住,「跟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问什么都点头,
怕是也懒得反抗了,没劲得很!」
周彦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接话。
周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挑眉道:
「父亲,您当初不是说……若我真对她有意,相府可以风风光光把人娶进门
吗?」
他刻意加重了「可以」二字。
「如今这般大张旗鼓,给她正室的名分,当真是顺了儿子的意?还是说您老
人家,打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周彦看着儿子这副模样,脸上竟难得地露出嘲弄的笑意,仿佛在看一个终于
开了点窍的顽劣孩童:
「哦?现在才琢磨过味儿来?倒也不算太笨。」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慢条斯理地道:
「相府的脸面,天华剑宗那边的交代,这些自然是要做的。但你以为,为父
会为了这点面子上的功夫,就真让你把一个不清不白还揣着崽的女人,抬进门做
正室?」
周珣眉头紧锁:「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彦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眼神也随之变得锐
利起来:
「为了省心。」
「省心?」周珣显然不信。
「对,省心。」
周彦点点头,目光投向窗外,语气却变得冰冷,「省了那个姓陈的小子以后
再来纠缠不清的心!省了他日后借着什么旧情、什么道义来恶心我们周家的心!」
他转回头,盯着周珣,一字一顿道:「为父要的,就是用这明媒正娶、正室
夫人的名分,彻彻底底地,在他和那丫头之间,砌上一堵高墙!」
「让他看得见,摸得着,却永远也别想再跨过来!」
「让他知道,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是我周家名正言顺的媳妇!让他每次
看到她,想到她,心里就如同扎进一根拔不掉的刺!」
「这根刺,这堵墙,」
周彦冷笑一声道:「或许现在没什么大用,但留着总比没有好。」
「至少,能让那位前途无量的陈院长不痛快。他心里不痛快了,为父或许就
能多痛快几天。」
周珣听得心头一震,后背竟隐隐有些发凉。
周彦似乎很满意儿子脸上的震惊。
他重新端起茶杯,语气又恢复了那种上位者的淡漠与掌控:
「所以,珣儿,那丫头是死是活,是麻木还是疯癫,都不打紧。」
「打紧的是,这场婚事必须风风光光地办,让全天都的人都知道,她何薇薇,
是我周家的正室夫人。」
「她肚子里的种,是我周家的骨肉。」
「你呢,」
周珣瞥了周珣一眼,「就给老子安分点,把这场戏唱好。至于关起门来,你
想怎么『疼』你这位夫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带着点老子对儿子那种「管不了也懒得管」的
意味的弧度,
「随你折腾去。只要别给老子再捅出什么天大的篓子,弄得满城风雨,下不
来台就行。」
周珣听着父亲这番话,心中那股烦躁感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瞬间炸裂开来!
他感觉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手段和征服,在父亲这种将人命、情感都视为棋
子和工具的冷酷算计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那个如同木偶般的何薇薇与他之间,到底谁更可悲?
这个念头让他如芒在背,他猛地站起身。
「我明白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若无他事,儿子告退。」
周彦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挥了挥手,仿佛只是打发走了一
个前来禀报的小吏。
……
别院之内一片死寂。
何薇薇躺在床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的精美瓷器。
自从那日如同梦呓般答应了周珣那句「我嫁给你」之后,她便彻底陷入了一
种近乎「活死人」的状态。
她甚至懒得去想,那所谓的「嫁」,究竟是以何种身份?
是如同周珣当初轻蔑许诺的「侧室」?
还是更不堪的某种存在?对她而言,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在那一日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麻木和等待。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院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轻微骚动,以及下人
略带惶恐的通报声。
「何姑娘……那个……相府的明姑娘……明若雪姑娘……说……说是特意来
探望您的……」
明若雪?她来做什么?
何薇薇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她早已下令,不见任何人。
然而,门外的声音并未就此停歇。
「这位姐姐莫要为难,」
只听明若雪对着下人柔声道:「我知道何姑娘近日身子不爽利,不便见客。」
「只是听闻妹妹有了身孕,心中实在记挂,这才特意带了些府里新得的、太
医说最是滋补安胎的血燕过来,并不敢真的打扰妹妹静养。」
随即,她又恢复了之前那客气周到的语气,仿佛不经意般抛出一个重要的消
息:
「而且相爷和老夫人那边已经发话了,说是何姑娘身份贵重,又是怀着周家
的骨肉,断不能委屈了。」
「不日便会遣官媒前来,行明媒正娶之礼,风风光光地将姑娘迎入相府,做
我们周家堂堂正正的正室夫人呢。」
她顿了顿,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真诚的喜悦: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这也是奉了公子之命,特来向未来的主母道贺,也
顺便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我帮衬的地方……姐姐,你就行个方便,让我将这点心意
送进去吧?」
明媒正娶、正室夫人……
听到这几个字眼,床上的何薇薇,身体猛地一僵!
周珣他不是说的侧室吗?
怎么会变成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周珣改变了主意?还是左相周彦的意思?
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存着别的什么算计?
一瞬间,无数混乱的念头涌入了脑海。
随之而来的并非是任何喜悦或希望,而是更深的恐惧与绝望!
正室夫人?
以她如今这副模样?
用她当下这般血肉枯朽般的形容?这般无法言说的尴尬境地?
这身份于她,何曾是尊荣恩宠?
毋宁是一纸昭告天下的布告,将她日后的寒灯孤影、以及这一切的由头——
周家的污点与嫌隙,明晃晃地刻在左相府的门楣之上,从此永世不得超脱。
不……她不要……
但她又能如何呢?
她已经答应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守门的下人听到明媒正娶、正室夫人这些字眼时,更是吓得不敢再有丝毫怠
慢,连忙接过明若雪侍女手中的锦盒,连声道:
「是是是,明姑娘里面请……不不,老身这就给您送进去!您稍候!」
下人捧着锦盒,再次推门而入。
这一次,她瞧见何薇薇依旧卧于榻上,脸色却比方才更显灰败。那双眼睛,
空洞中竟似凝着几分惊惧,呆呆地望着虚空一处。
「何姑娘……明姑娘她送……」
下人放下锦盒,话未说完,便听得何薇薇沙哑干涩的开口道:
「放下吧。」
下人不敢停留,忙退了出去,将所见所闻如实禀报明若雪。
明若雪听完,面上温婉笑容未减半分,只柔声吩咐:「何姑娘身子弱,乍闻
喜讯,心神难免激荡,你们需小心伺候些才是。」
言罢,便在侍女搀扶下,仪态端庄地离去。
转身刹那,那温婉笑意悄然敛去,只余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掠过唇边。
正室夫人……
为了那孩子,更为了相府门楣,周家终究选了这一步棋。
如此也好,一个心若死灰、困于哀恸的主母,总好过心思活络、处处争强的
侧室,至少更加省心。
只是念及自己当初入相府、诞下女儿所费的诸般心思,再看何薇薇如今这般
模样,竟不费吹灰之力得了那名分……
心头似被极细的针无声刺了一下,旋即又归于平静。
……
车队离开天都已经十余日,早已远离了中原腹地的繁华与温暖。
越往北行,地势便越高,空气也愈发稀薄和干冷。
官道两侧,早已不见了江南的杨柳依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耐寒的松柏、以
及大片延伸至天际的、带着苍黄底色的广袤草原。
遥远的天际线上,一抹连绵不绝的、圣洁而冷峻的雪白轮廓,如同沉睡的巨
龙般横亘在那里,越来越清晰——
那便是横断北境、素有「天脊」之称的祁连雪山山脉。
据说山脉的另一侧,便是北羌诸部世代逐水草而居的茫茫草原和戈壁。
车队此刻正行进在祁连雪山外围的一处山麓谷道之中。
此地海拔已然不低,虽已是四月下旬,春意却在此地步履蹒跚,山风依旧凛
冽,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更令人惊异的是,昨夜竟毫无征兆地下起了一场反常的鹅毛大雪,将整个山
谷都覆盖在一片耀眼的素白之中,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隆冬。
直到今晨,风雪才堪堪停歇,留下了一个玉砌粉妆、寒气袭人的清冷世界。
阳光费力地穿透山间缭绕的薄雾,洒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车队在覆盖着新雪的谷道中缓缓行进,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
响,马匹呼出的白气在清冷的空气中凝结不散。
护卫的甲士们都裹紧了衣甲,脸上带着几分对这反常天气的无奈和警惕。
马车之内,气氛依旧沉闷。
陈卓闭目靠坐,他那刚刚突破至通玄境中期的气息已然稳固,但周身那股冰
冷的疏离感却丝毫未减。
凌楚妃清冷的目光偶尔会透过车窗,望向窗外那一片素白单调的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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