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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昊的话让唐馨儿立刻松手,变了变脸,挑从记事本后面,开始构画线条,但嘴里还是嘟囔道:“画这个也不难了,我可以边画边听你讲?看你能不能出口成章。”
“止砚先生自是可以,我笨口拙舌,只能说得清楚明了吧。倒是唐小姐对机关术甚是熟练啊,这么宏伟的机关阵,都能很快绘制出来。”张昊阿谀道。
怎么可能?
唐馨儿心想,在家有人指导,要学习绘制五连机关弩的设计图都要花四五天时间。
这个巨型机关阵,如爹爹那般厉害之人都花了整整三年时间修缮改造,据说他那段日子一次都没离开过寨子。
眼下,唐馨儿只能画两面墙,然后随意弄些标记,乱涂些线了。“快讲么!”唐馨儿不耐烦地提着小腿。
“好,就说我初见唐小姐时”张昊话刚开头,忽听一声巨响在山坡后传来,有淡淡的黑烟飘上半空。
“这,这是火炮吗?”
终于开始了吗?
霹雳弹的威力竟不弱于火炮!
唐馨儿也站了起来,惊愕地看着上空。
“没错,你说这关隘也是白氏帝国建立的吧,他们有百年前的那种火炮!”
“唐小姐说得没错,你听上面有好多惨叫声,是岳捕快在杀山贼,还是山贼在埋伏他们!”张昊指了指上方喊道。
“自然是后者,什么山贼能和武林这么多豪侠抗衡!”唐馨儿刻意误导,然后打断话题,把纸笔塞给他道:“快回去,我差不多知晓枢纽的位置了。”
唐馨儿不给张昊穿好衣服的时间,快步跑了回去,此时已人人面色难看,但见张昊衣衫不整地回来还是不忘开下流玩笑。
唐馨儿充耳不闻,朗声道:“我推演出阵眼的位置了,烦请前辈们在此等待!”
唐馨儿再入机关阵,找到第一个阵眼的位置,拉开弩机一发命中,石壁内传出卡蹦卡蹦的响动,表明阵眼的关闭。
“这只是第一个阵眼,还应有三个!”她比了手势,然后向后退几步,四处乱看,准备等第二声炮响再关闭机关阵。
“哼,这画的什么东西,唐小姐我看你就是在忽悠老子!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机关术!”扛刀把子夺了张昊的记事本,在看了唐馨儿的“阵图”后,朝上面吐了口痰,还展示给众人看。
“谁,谁说的!你看不懂,就闭嘴。”唐馨儿小脸霎时红了几分,那阵图的确就是乱涂乱画,可没想过给别人看,这下难绷了。
“哼,老子看过一次灵机堂的机关阵图,虽然不懂,但也绝不是小丫头乱涂乱画的。你们看,是不是!”扛刀把子更加确信,也有更多人质疑。
“要我看这关隘都得有百年的历史。你看地上的黄砖的风痕和关隘上的青苔,这些年月过去,什么机关阵法的都失灵了。够胆的和我冲过去,看看能不能敲开那扇破铁门!”立时有不少人响应,凑成十个人,就往机关阵里面走。
“别过来,会触发机关!”唐馨儿惊叫一声,慌忙向阵外跑去,止步回头时,那些人已经踩中第六块砖石。
砖石下沉,那扛刀把子也脸色微变,但数息后便是无数如雨滴穿孔之声响起,无数暗器自高地各处的洞孔里射出,如倾盆大雨浇灌在十人身上。
惨叫声此起彼伏,和山上的叫声混杂在一起,一片惨状,让活着的人们心惊肉跳。
这是足可对付一只军队的机关阵,对付几名武林草莽,是绰绰有余,扛刀把子彻底变成了扛刀刺猬,身上的弩失快要数不清了,十个人全部丧命。
如暴雨后的惊雷,山坡上再度响起几声轰鸣,似乎连山体都跟着震颤,硝烟升得更高,自山上掉落斑斑碎石。
接二连三意料之外的状况让有些人甚至快要站不稳,扶着山壁发抖。“我们先撤吧,去找岳捕头。秦捕快你快下决定!”
唐馨儿运起内力,斩钉截铁道:“不行!不管上面发生什么,我们必须从这里攻进去。阵眼我已弄清,且看我的!”
唐馨儿知道不能再装了,见这一轮暗器停歇,捂住口鼻,踏过遍地的弩失,鲜血和尸体,用机关弩机连射三箭,很快就有卡蹦卡蹦的回应,最后传出隆隆闷响,是机关阵彻底关闭的标志。
相信爹爹,一定关上了。唐馨儿将靴子放在第六块黄砖上,黄砖下沉,但一切安然如样。
“成功啦!”唐馨儿欢呼道:“此阵已破,随我攻破寨门!”怕他们不信,唐馨儿甚至跳起来猛踩,前前后后走了一圈。
“唐女侠真乃天纵奇才,无愧唐门之后!”
“妈的,这耍大刀的懂个屁机关术,幸亏没信和他上去送死。”
人群中再度传来一阵呼喊,包含对唐馨儿的赞美,和对扛刀把子的唾弃。
唐馨儿在夕阳中高举右臂,俨然是胜利者的姿态,领队的威望。
这将是她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流传后世的传奇。
即便其中多为虚假,唐馨儿仍想跳支欢快的舞,想和人拥抱分享喜悦,她的目光看看张昊,脑海中不禁又浮现摇光那令人嫉妒的姿容。
短暂的胜利没持续多久,身后传来铁门被推开声音,从中出来的是一位虎背熊腰之人,上身仅有红色披褂,袒胸露腹,展露结实的半身肌肉,胳膊比少女的大腿还粗,下身一件黑色短裤,腿也壮得和石柱一样。
唐馨儿起初以为此人是个男的,直到她开口,方知是女人。
“你是何人?竟破了护寨大阵!”
仇雁的脸和画像相似度很高,但从画中根本不敢察觉她本人真实出现时的压迫感。
此女的皮肤棕黑,如油脂打磨过的竹面一样光滑,大眼瞪得溜圆,眼角欲裂,手执一把双头铁杖,轻轻挥舞便带起凛凛威势。
唐馨儿的心脏砰砰地跳,自己在她近乎八尺的身高面前当真是小家碧玉,恍如幼童。
“是,是我破的。我是唐门双侠独女,唐馨儿。”在仇雁母雷公般的嗓子下,唐馨儿说话低声细气,毫无自信。
“我叫仇雁,是落霞寨的大姐头!”仇雁歪着头,将目光移向后面那上百号人,杀气腾腾道:“哦,这么多人都来破我的落霞寨。该死,寨里全是女人,我这样穿惯了,忘记遮胸了,真是丢人现眼,我今天就把你们全部杀了!谁是头,我先宰了他!”
这话引来众武林人士的怒骂,拔刀拔剑就要上来抢匪首,但唐馨儿可不允许,站出来道:“这里的头是本姑娘,你们都退回去,我不想让唐门落个以多欺少的坏名,就按古道规矩来,领头单挑,输的投降或撤兵!”
唐馨儿和仇雁对对眼神,一切按照摇光编排的剧本走。“好,我答应你!”仇雁吼出台词,极为雄厚,也显得悲壮。
“不行!”拒绝的是后面那些乌合之众:“这匪首的赏金应该人人有份,唐小姐你不能全占了去。我们……”
“哼,三百两我一文都不要,待我斩下贼首,便让岳姐分给有功之人!”唐馨儿回头,对这些人不屑一顾。
“唐小姐,我借你纸笔绘制阵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张昊的追问差点让唐馨儿又笑出声来,可这仇雁冷笑连连,唐馨儿也只得敛笑肃穆问道:“你笑什么?”
“你说的是那红衣捕快吧,你看上面!”仇雁将手指向上方,一个吊篮从上坡沿着绳索轨道滑了下来,直落到关隘上,里面有两个女人先跳了下来,然后将吊篮一翻,身穿红色捕快服的女人就摔在地上,不是岳昭仪还是何人。
看来计划顺利,看我表演就好了!“岳姐!你快放了她!”唐馨儿故作焦急地喊道。
“那来不及了!”仇雁说话间,岳昭仪已经被山贼拉到关隘的杆子上。
这位分兵时还英姿飒爽,自信满满的剿匪捕头大人此刻被五花大绑,捂住嘴巴,脖子被绳索吊着,陷入窒息,不断扭动身躯,那张被打得不成人样的脸从涨红慢慢变得紫青。
只是那双血红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下面最近的粉裙少女,充满怨恨,像是在诅咒。唐馨儿也感受得到,猜出是岳昭仪知道了什么,必须杀了她!
岳姐你待我不错,一路走好。唐馨儿默默哀悼一声叫道:“岳姐我来救你!”说着她射出飞失,精准命中吊住岳昭仪的绳索。
女捕快从半空下坠,噗呲一声如血肉被贯穿之音,等她被山贼推下关隘,已经是一具肠破血流的尸体,坠在地上又成了摊烂肉,无比凄惨,无比屈辱。
摇光和她的人都太过心狠,一刀杀了便是,非如此虐待,想来也是激发这帮人的斗志,快冲过去送死。
唐馨儿有些发自内心的义愤填膺:“狡诈恶贼,现在开始决斗,我要替岳姐报仇,把你们一个不留全杀光!”
“哈哈,那看你有么有这个本事了!”仇雁高擎铁杖地朝唐馨儿冲来,看起来快猛难挡,但全身要害都在唐馨儿暗器攻击之下。
唐门最新研制的机关弩能装十五枚迷你弩失,一个勾爪和六枚透骨钉。
现在唐馨儿要释放的就是机关弩的最强的透骨钉,能一下洞穿颅骨,让仇雁无痛地死去。
唐馨儿将弩机对向仇雁眉心,直接发射。
但仇雁竟将手臂横在额前,用牺牲手臂的代价换取性命。
见此,唐门大小姐不禁错愕,她居然挣扎,是怕输得太假了吗?
唐馨儿顾不得想太多,朝着仇雁的心脏又是一枚透骨钉,这次仇雁单手挥舞铁杖拨开。
“诶!”唐馨儿彻底慌乱了,这与摇光说的完全不同,见仇雁还在朝自己奔来,她不再保留地用两枚透骨钉洞穿对方的膝盖。
咚——!
仇雁壮硕的身体跪倒在离唐馨儿三步远的地方,从手臂下露出一只愤恨的巨眼,把唐馨儿瞪得有些不知所措,听到后面的叫好声,才回过神决定再补上一发。
既然你不肯轻易死去,就让我好好秀一波操作吧。
面对如巨人般的敌人,唐馨儿调整弩机,打出勾爪,勾住仇雁的肩膀,接着扣动弩机,身体借力牵引飞向仇雁,脚踩在她头上,凌空后翻。
短裙飞扬间,她华丽地完成收钩和打出第四枚透骨钉的动作,正对准大个女人的后心。
她如何料知我的飞失纸箱何处。
唐馨儿稳住重心,压住飘扬的裙板,如仙女般翩翩下落。
她将踩仇雁的尸体上,发布胜利宣言。
但这一预想,在仇雁用铁杖精准地护住后心,弹飞透骨钉时告破。
先天境!
她是先天境!
摇光你还不说!
唐馨儿只想到是仇雁使用先天真气看透了飞失的方位,仅有这一种可能。
正如江湖上流传先天境武者没有视野死角,对使用机关弩出其不意的唐门来说,这极为不利。
唐馨儿再想射出透骨钉已经来不及了,鞋子点在仇雁后背的刹那,一双大手就将她两只脚踝捆住,抓到身前,大头朝下,短裙倒翻,在众人面前展现无比羞耻的姿势。
“你……”仇雁嘶哑的声音从齿缝中传来,她的嘴角被压迫,流着鲜血,硕大的瞳孔睚眦欲裂,恍如一头要将她吃掉的野兽。
临到此刻,唐馨儿才记起父亲重复最多的那句话:不要吝啬透骨钉,六枚齐出,先天强者也必死无疑!
“不,放开我!这不对!”唐馨儿的双腿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双手乱摇,想要去操控弩机,但仇雁根本不给她机会,如使铁杖般将她高高举起,势要向地面挥砸。
看仇雁近乎巨人般的蛮力,娇美的少女立时就会脑浆迸裂。
“救,救命啊!”唐馨儿目光扫向那群围观之人,开始呐喊,但这群人无一携带远程兵器,唯一的作用就是替唐馨儿收尸报仇。
“啊啊……”巨力已将她甩向地面,眼看粗糙的黄砖飞速靠近,唐馨儿紧闭双眼,哭嚎喊叫,但头触碰的却是像一团柔软的棉垫,腿上的束缚也解开了。
唐馨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净白色的漂浮物上,如在云端。
“我,我是死了吗!”她惊恐地爬起来,却见仇雁还在一侧,对少女怒目而视,但那双孔武有力的粗臂已经无力地垂在身侧了。
一道同样的白色丝绸包裹向那颗狰狞的脑袋,然后轻轻一飞,仇雁的头就和身体彻底分开,那断颈处没有喷血,只是一片净白。
白色裹缎飘向一只白玉无暇的手中,比净白色的丝绸还要剔透纯净,但那手也很快隐没在白袖之中,她的全身都裹在净白丝绸中,只有如瀑的黑色秀发垂至腰间,作为纯白中唯一的对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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