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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依附他,哪敢得罪人,忍气吞声的受住了。
他心里叹口气,也舍不得真弄伤她,低垂着头不动了。摸不准他在想什么,楚楚也不说话,别别扭扭软下性子,“姨娘想开个铺子,张家人缺个路引,可不可以……”
后头的声音低下去,原本张家已经准备好礼物,还带来给张姨娘瞧过了,只等张善荣求到李轸跟前,或许就可成。
可是楚楚还有些担心,李夫人先前设计张家,李轸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看他袖手旁观的态度,怕是有波折。
沉默了一会儿,李轸脸埋进楚楚肩窝,嗯了一声。她松口气,手上轻轻抚着他头发,按摩头上的穴位,让他放松。
李轸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你对他们倒是上心,若肯用一分在我身上,阿楚,你什么得不到?”
楚楚无言以对,只用漆黑清亮的眸子瞅他,李轸定定看她许久,自暴自弃的吐出口气。算了,依着他们的关系,阿楚如今什么都不求,乖乖巧巧待在他身边,还要她怎么样呢?
只是到底不甘心,他整颗心都是她的,却连零头的回应都没有。
如月走在前头提着一盏琉璃灯,小心注意着四周。楚楚跟在李轸身边,将他送出门,立在台阶上。
夜色韫浓,门上两盏红灯笼将小小的一方天地照的朦朦胧胧,恍若梦中。李轸的面容也模糊,只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楚楚紧张,心里盼着他快些走,可是也不敢催促,怕他改变主意,又要折腾一宿。她温柔的替他理理衣裳,小声道:“路上小心,早点睡。”
李轸唇角勾了一下,猛的将她拉进怀里,将人按着吻了好一会儿,险些勾起火来,堪堪忍住了。如月早转头,注意环境去了。
楚楚脸上滚烫,被他大拇指揩过嘴角,慢半拍的抿起唇。好容易将人送走,片刻也不留,叫如月栓上大门。
而此刻,在不远处的树后,李纤纤震惊的捂住嘴,浑身抖如筛糠。
(二十一)
天儿甚好,楚楚披着暖薄的日头带如月出门,张姨娘早在门前迎着,亲热的拉了她的手,将人带进屋里。
李纤纤早在屋里坐着,看楚楚来了抬起头睃了她一眼,低下头不开腔。她一直这样郁郁寡欢的模样,楚楚也不问,捡了她身前的凳子坐。
张姨娘忙叫底下人上菜进来,为了今儿这一顿饭,费了她好些银子才支使动大厨房那些人。张姨娘笑呵呵道:“以往你生辰我也没陪你过,难得如今有机会,姨娘敬你一杯。”
楚楚也端了杯子抿了一口,原本都忘了今儿生辰,还是昨儿张姨娘遣人,说是今儿过来吃饭,为她庆生,这才想起。
她以往都是不过生日的,下头人也叫她们不必提,真忘到了脑后。
母女三人围着圆桌,桌上都是些楚楚爱吃的吃食,张姨娘仿佛要在这一天将以往缺失的日子填补回来,使劲往楚楚碗里夹菜。
李纤纤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嘴里轻咬着筷子,痴痴的笑。张姨娘推她道:“你姐姐好容易过回儿生,你也陪她吃一杯,没有比你们更亲的人了,往后姐妹两个要互相扶持,这才不枉费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情分。”
李纤纤从善如流,果然端了杯子敬酒,楚楚也陪她吃了一杯。
“二姐好福气,何时不被人捧着爱着,将来富贵荣华,可千万不要忘了妹妹。”李纤纤笑吟吟的道,这话说的却是没头没尾。
楚楚不知怎么回复,也就没开口,恰是门外有人过来,如月忙迎出去。原是李夫人知道今儿楚楚生辰,在张姨娘屋里摆了席面,叫平妈妈吩咐大厨房做了好菜送过来。
楚楚亲自受了平妈妈的道贺,叫人给了赏钱,看她出门了这才回转。张姨娘瞄了一眼已放上桌的佳肴,嗤了一声,“好歹是府里的二姑娘,又是成年的大日子,几个菜就打发了。”
要知道前两年李湉湉及笄的时候,李夫人大摆宴席,请了多少有头有脸的官家夫人,一场及笄礼办的好不热闹。
见小丫头们都垂首立在廊下,楚楚把人挥退了,道:“本来该我做东,请夫人并姐姐妹妹一道赴宴,只是我忘了。姨娘虽操持了,又没邀夫人和大姐姐,怎么也是理亏,还是别节外生枝才是。”
李纤纤帕子按在嘴边上,矜持道:“就是请了人家也未必来呢,今儿知州家遣人来了,可不着急忙慌的招待嘛。”
李湉湉乃是李夫人掌上明珠,自小便注意好人家的公子看顾着。李老爷在时,有个交好的同僚任的凉州府詹事,也是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
两家你来我往,也算交好的世家,那时李老爷主事,李家正是如日中天。李夫人与那姜家女眷来往也亲密,便定下了儿女亲事,李湉湉也算自小便有婚约在身。
只是后来李老爷去世,李轸尚未长成,李家看着一朝没落。姜家老爷政绩又评了优,阖家老小都随着进了京,这来往便断了许多年。
哪里想到时隔几年,姜家老爷又升迁到凉州做了知州,这一来离李家又近了。张姨娘哼哼笑道:“当初险些断了,如今却又联系上了,怎么就那么好命。”
李湉湉年纪不小,李夫人正挑挑拣拣给她找婆家,正瞌睡枕头就来了,姜家又大富大贵,真真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张姨娘嫉恨的眼睛都红了。
李纤纤笑道:“当初不过就是口头的约定,就是姜家如今找来,成不成还两回事呢,姨娘急什么?”
张姨娘摸摸李纤纤的脸蛋,“想你姐妹两个差人家什么,若什么时候也嫁到那样的人家,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纤纤觑着楚楚,“我就不敢想了,也不知要被夫人指个什么人家,二姐比我有福气,总不会差的。”
楚楚看她说的不着调,还很有些意有所指的意思,暗暗蹙起眉头。
李夫人招待姜家来人,并没有宣楚楚姐妹过去。李纤纤吃完饭后自己去请了安,正撞上姜家的几位妈妈,李夫人当即就黑了脸,等人走了,将张姨娘叫去训斥,说是教女无方,罚她在小佛堂给李老爷抄经书,不到三日不准出来。
楚楚却没听到任何消息,到了暮色四合之际,她已经出了门。
马车沿着热闹的街市一路向前,延平虽是个不大不小的城池,却一点不比各州首府差。西市附近集中了很多客馆、酒家、茶社、秦楼楚馆。市内有彩帛行、香行、丝绸行,店铺密密麻麻林立,一眼望不到尽头,奇珍异宝,应有尽有,金银美玉,琳琅满目。
街道上有达官显贵的花轿,装饰精巧的马车,推着小三轮运货的脚夫,沿街叫卖的商贩。车数马龙,川流不息,行人来往,挥汗如雨。
威武的巡逻士兵,维持秩序的府衙捕快,高鼻深目的西域胡人,巧笑嫣然的大家闺秀。都簇拥在街面上,热闹哄哄的一片烟火人间的气息,好不繁荣。
如月帮楚楚捞起帘子,叫她看个够,与有荣焉道:“这皆是咱们大爷的功劳,当初老爷去世,延平内外惶惶恐恐,不是大爷接了军令,守这一方和平,哪里能见到这样歌舞升平的场景。”
李轸确是个有本事的,延平是连通西域与内地的要塞咽喉,当初李老爷一朝陨落,内有觊觎李家延平土皇帝尊荣之辈,外有虎视眈眈屡屡犯边的鞑靼。
偏他能立在风暴中心,从诡谲风云里杀出一条血路,置之死地而后生,攘外安内,奠定了无人可动摇的根基。便是如今,整个幽州,谁不知李轸杀神的威名。虽然小小年纪,却不可小觑。
如月注意着楚楚脸色,小心道:“咱们大爷功名盖世,夫人一天接待多少来打探说媒的,难得大爷一颗心全在姑娘身上……”
楚楚望着车窗外,沿途的商贩家家门前张灯悬彩,红火的灯笼如荧光流泻,永远走不到尽头。
车子在一座酒楼前停下,楚楚下了车,如月将披风披在她身上,挡住头脸,进了门内。被人引上三楼雅间,李轸早等在里面,楚楚被他拉进去,如月就等在外室。
楚楚朝窗外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这间酒楼很高,俯瞰下去,将熙熙攘攘的人间百态尽收眼底。她道:“这是做什么?”
李轸朝杯子里满上酒,自己喝了一口,“先吃饭,吃完带你下去玩儿。”
没什么胃口,略微动了两筷子,楚楚便专心看外头,她难得这样开心,看的目不转睛,“今日好热闹。”
“一年一度的千灯社集,是热闹。”
楚楚想出门玩儿,又不好意思催促李轸,只是看一会儿外头,回头看他一眼。李轸唇边带笑,站起身,喊了如月进来。
街市上最多的便是贩卖花灯的摊子,果木的、动物的、花草的,应有尽有。楚楚从一个摊子看到另一个摊子,每个都想要。
灯笼里的红光照的她面含霞光,肌肤柔腻,笑容明媚的像个孩子。如月买了两根糖葫芦,楚楚含了一颗进嘴里,甜浆粘在嘴角,李轸大拇指帮她擦掉。
她转头,只见他身姿挺拔,一手负在身后,紧跟在她身边。阑珊的灯火在不远处交映成一幅模糊的场景,灯下的李轸褪去在千军万马前的意气风发,只是她一个人如影随形的影子。
楚楚只看了一眼,掉头拉了如月往前走,看过了精彩绝伦的杂耍,玩了一回投壶竞奖,吃过了来自天南海北的美味佳肴。
横穿北芒山流经大半个大夏最终驶进东海的襄江也途径延平,高大的石拱桥上人流如织,底下大船小船如过江之鲫,在粼粼的水面上驶向浮在地平线上的圆月。
楚楚悄悄低头,挤进人群,提着裙子跑到拱桥至高。李轸和如月都被甩掉,她远远看见李轸在桥下,脸上终于不再是宠辱不惊的冷漠,他紧皱着眉头,一双锐利的眸子越加黑沉。
她略略得意,也叫他憋屈一回,不过也不敢在人来人往的市集随意走动,谁知张张人皮下藏的是什么颜色的心肠。她就只是站在那里,看他愈加铁青的脸色,焦急拢上眉梢。
终于,在底下找了几圈,福至心灵,朝桥上望去。那张雪白的面孔在人群中分外显眼,微翘着下巴从上睨来,笑意闪烁。
李轸紧握住楚楚的手,攥在手心,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只有还未平复的紧张心跳和手心濡湿的汗意昭显出点情绪。
他一言不发,黑沉着面容,如月和柱子等人不敢上前,远远坠在两人身后。楚楚偷偷看他的脸,手上挣了挣,惹来轻飘飘的一瞥,不敢再动。
走了两步,身侧拉不动人,他回头,楚楚指着河边,“我要放灯。”
人烟稀少的芦苇荡,从上流飘过来的河灯在河中心闪烁,成千上万,仿佛漫天灿烂璀璨的银河,又如镶嵌在沉沉天幕中的星子,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河面。
楚楚将一盏琉璃的荷花灯点燃,轻拨水面,目送它走远。
“许了什么愿?”
楚楚低头,方才不是一直不理她?她道:“没什么愿望。”
“该回去了。”
楚楚长叹一声,望着漫天的河灯,恋恋不舍。他慢慢牵起她的手,就要往前走。楚楚终究没忍住,“再待一会儿罢,等我那盏灯不见了再走。”
李轸不说话,似乎情绪不佳,楚楚知道他还在生气,难得服软,“对不住,我方才玩的太过兴起,就忘了你们了。”
他还是不动,也不知接不接受她的致歉,楚楚暗自皱眉,低声道:“我真的错了,你别气了。”
李轸满心的恐慌终于找到宣泄口,拥她进怀的瞬间红红的眼眶一闪而过,脸埋进她颈窝,闷闷道:“你真是吓死我了。”
楚楚一僵,心头也不知为何有些闷了。
车子在二门上停下,楚楚跟如月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回了院子。
直到她的身影进了月亮门,守在府里的王富贵方上来回禀,“大爷,张家老爷求见多时了,想着主子陪姑娘在外,奴才只道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却还等在府里。”
李轸眉梢微动,似乎没想起张家老爷是谁,王富贵忙道:“就是张姨娘娘家哥哥,前些时候托大爷求了路引。”
李轸转身往外书房走,看这样子,是准备见见了,王富贵忙去唤人。
如月将楚楚换下的衣裳拿去门外,回来的时候便见楚楚已经洗漱好出来,穿了一身中衣,坐在梳妆镜前绞头发。
拿过楚楚手里的帕子,帮忙擦头发,如月从镜中看她,道:“姑娘今儿怎么捉弄起人来,吓的我险些哭出来。”
楚楚微笑,“不是没丢嘛,怕什么。”
“怎么不怕,我冷汗都下来了。那市集上鱼龙混杂,姑娘又生的这样,若是叫歹人盯上买去那些腌臜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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