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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一下!”ace高声喊道,“让我们过去啊!”
然而百姓们却因为过于拥挤,根本没办法腾出位置。ace等人不得不分离向前挤去,伸出手努力拨开前面的人流。然而人实在太多,稍有一个不留神便会被人群推一个趔趄,我甚至差点被人流挤入人群里。周围人声鼎沸,哭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甚至得大声喊叫才能沟通。干员们用力嘶吼着,试图让百姓让开,但丝毫不其效果。
“够了!都让开!”情急之下,ace出腰间的战锤,“不然格杀勿论!”
明晃晃的兵器亮出来后,周围的感染者平民当即惊恐地四散而开,尖叫地避让着,很快腾出了一条路。我和ace等几人如分开海浪的刀刃一般,很快返回到了阵地前的壕沟,回到了控制区内。
“关键时候,还得亮兵器才行。”ace忍不住感叹道,“天色暗下来了,人又多,喊话完全没有用;但一亮兵器,人群就立马散开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望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夕阳和几乎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虽然已经有不少人来到了罗德岛的控制区内,被妥善安顿,但看起来起码还有千余人被挤在道路中和阵地前,推搡拥挤,摩肩接踵,混乱不堪。平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向着后面挤去,而重装干员们因为我的要求而保持了最大程度而克制,却导致平民们举动愈发放肆,甚至有人开始推挤重装干员们的盾墙。而被挤在人流中只能一步步挪动的百姓,只能不知所措地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中迷茫。
“不……这下……”我喃喃自语着。
“万一……”
万一。
夕阳的余晖,在我惊恐的双眼中,渐渐暗淡了下去。
因黑暗而诞生恐惧和不安如黑暗一般蔓延着。几十个有先见之明的感染者平民取出了火把和手电筒,为街道提供了昏暗的照明。然而这远远不够——在黑暗中已经有人开始失足摔倒,运气好的会被身边的亲友拉起来,运气不好的只会在人群乱作一团的尖叫声中被踩成脚下亡魂。
尽管我已经让干员们用战区内的临时供电系统点亮了几盏照明灯帮助照明,但依旧杯水车薪。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政府大楼的方向已经没有人涌出来了,说明所有的平民已经被反叛军放了出来。
看起来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吧……
就在我终于呼出一口气的时候,政府大楼处,队伍的末尾,突然传来了高声的尖叫。原本以为只是有人不幸摔倒被踩踏时的惨叫,然而这一次,整条队伍的末尾都开始尖叫起来,而后方的人也开始拼命往前挤。
我猛然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当我抬起头往向天空时,表情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只见政府大楼的窗口处闪烁着如星点般的火光——我很清楚,那是火箭,箭头点燃的锋矢——以及火光之下,举着弓弩的反叛军士兵!
下一秒,弓弦的响声和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大作,人群中瞬时传来一片凄厉的惨叫声。由于人群密集,负责狙击的弓弩手甚至不需要瞄准,只需要对准人群发射便可——近百人被燃烧的锋利箭头刺穿皮肤,瞬间咽气,更多的人则是惨叫着按着自己被射中的地方,望着涌出的鲜血满地打滚,四处乱撞。慌乱的人潮挤压着插入体内的箭矢,箭头在肌肉中搅动的剧痛让中箭的人发出一声声惨叫,不少人直接昏死过去。
反应过来的人潮彻底开始慌乱起来,仿佛死神在追赶一般,拼了命地向着阵地涌过来,不管不顾地拉倒推开身前的每一个人,只为了能比这些人更早地抵达安全的阵地。哭喊声惨叫声和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催动着恐慌飞速的蔓延。许多人甚至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从后方汹涌而来的人群撞得人仰马翻。人流并没有给那些被撞倒的人第二次机会。嚎哭奔跑而来的人将他们一脚踩了下去,望不到边的人群的哭喊声甚至遮盖了脚下亡魂的惨叫声。想要帮忙的人也无能为力,只能被人群反卷着向着罗德岛阵地的北边冲去。然而反叛军狙击手的射击并未停止,弓矢和弩箭如雨点般倾斜着,收割着无辜的感染者平民的生命。
更糟糕的情况永远只在后面。
当我拼命要求重装干员维持好已经崩溃的秩序,挡住疯狂冲击着盾墙的感染者时,政府大楼处,一排排打着火把或手电筒的叛乱军,正笔直地朝着人群冲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传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哭嚎:
“杀人了!杀人了!”
世界在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又在瞬间被引爆。这句话在瞬间被人群传开,混乱如滴入清水的墨汁一般蔓延开来,又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和涌动的人群被无限放大。所有的感染者平民万万想不到曾经要为感染者争取权利的反叛军会对自己下手,纷纷向着罗德岛控制区这一侧狂奔而来。
“杀人了啊!他们在用箭矢射击了啊!”
“后面的人都死了啊!到处都是血啊!”
人群的混乱和黑暗让所有人都看不清情况,仿佛风声也是抽刀的响声,仿佛每一个人都成了杀手。冲到壕沟边上的人们竟然狠狠地推了前面的人一把,然后拼命从他们身上踩了过去。“杀人了”这句话如催命符一般,让感染者平民直接开始冲击重装干员们的盾墙试图挤过去,而黑角率领的重装干员们为了不让局面失控维持阵型,不得不一手持盾,另一手拔出手中兵器,化为一道肉身组成的栅栏,拼死阻拦。
然而被推倒的人竟然已经填平了壕沟,失控的人群不断地冲击而来。
“博士!这就是反叛军的计策!这不是偶然!”ace在我耳边怒吼到——一贯成熟稳重的他此时异常的亢奋,“这不是踩踏事故导致的混乱!这就是反叛军把感染者平民当成人盾冲散我们的阵地,他们是要突围啊!”
驻守在最前线的,是已经排列起盾墙,立在战壕后的重装干员行动组,而左右两边则是负责引导平民的近卫干员行动组。而在街道两侧的楼顶,是进入了高地的狙击干员们。
政府大楼和冲出大楼的敌方弓弩手显然也明白占据了高地的狙击干员们的重要性,他们点起了照明的灯光,箭雨很快向着他们一起发射。虽然及时通过通讯器对狙击干员们发布了撤退的指令,但仍有十数人在建筑顶端被箭雨射倒;而反叛军剩余的弓弩手则将箭雨对准了感染者平民,造成的伤亡进一步加深了混乱。汹汹而来的大潮已经渐渐超过了盾墙的抵抗强度,开始有近卫干员被推到,原本的防线已经渐渐失控。
“布雷肯,贝尔福,信胜,你们三个!”我赶忙召集了三个行动组,“不要客气了!你们的人也上,让他们不要再继续冲击防线了,从主干道的两侧自行逃生!”
“博士,要动手吗?”被我叫到名字的布雷肯调度着他麾下的干员们,拼死抵抗着平民的冲撞。
“绝对不可以!我们是救助感染者的组织,决不能像反叛军那帮畜生一样对感染者平民动手!”我高声喊道,“推开他们,让他们从两边走!”
得到命令的重装干员和填补上了空缺,奋力地将平民向着另外一侧推回去。百姓毕竟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外加推搡了许久,疲劳让他们被推得连连后退。
“你们从两边走……!”“再冲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布雷肯和信胜的呼喊在人潮中显得那么无力,无数的人依旧蜂拥而上地冲击着防线。
在一片混乱之中,突然传来了连绵不绝的哀嚎声和惨叫声,随之而来的,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砍人啦!砍人啦!”
如果说上一次爆发人潮的混乱是因为反叛军的箭雨的话,那么这一次,当打着火把和手电筒赶到的反叛军冲到百姓后方,开始真刀实枪地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时,所剩无几的秩序便彻底崩塌。平民们为了逃避死亡,发疯一般地把每个在我们前面的人往后拉,以求他们帮自己挡下一刀,汹涌的人潮将每一个人身不由己地向前推去,民众四散奔逃,不愿再维持一丝一毫的秩序,向着防线冲来。而这一次的人潮,就不再是盾墙能轻松抵挡的了的了。重装干员们再也拦不住平民,被推得连连后撤。
“博士,请立即下令开始无差别攻击!”ace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明白,他是对的。
看了一眼在防线面前挣扎的感染者平民,全部都衣着破烂,面容枯瘦,有步履蹒跚的老人,有哭嚎的幼儿,身上或大或小地被源石结晶覆盖着。他们在乌萨斯帝国境内被歧视压迫,忍无可忍揭竿而起,却遭到了乌萨斯当局的镇压,以及惨无人道的屠杀。
这数千人,他们老实本分,或许勤恳工作一日只求能填饱肚子,却被矿石病剥夺了正常地活下去的权利。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人生,自己回忆中的美好,或许是幼年时候的一次表扬,或许是青年时对暗恋情人的表白,或许是成年时拿到第一份薪水时的喜悦,或许是抱起自己第一个孩子时的兴奋——
一切都将在今日画上句点。在死亡面前,无论贫富贵贱,一律平等。
“博士!快点要求所有人展开攻击!”ace用几乎是暴喝的语气喊道,“一旦盾墙被冲散,反叛军趁机掩杀过来,我们就是案板上的鱼肉!现在必须无差别攻击任何敢于冲击盾墙的暴民,逼他们后退才能稳定住局面!”
“……对不起,我没能拯救你们……”
罗德岛的目标,就是拯救所有感染者。然而此时此刻,看着不断用上前来,眼中饱含泪水和恐惧的感染者平民,我只能举起了手,准备下着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的哀求,传入了我的耳朵。
按理说,如此嘈杂的环境,如此混乱的场面,我很难看清或是听到一个具体的人的举动。然而这一切,就是发生了。
那是一个泪流满面,筋疲力竭的中年男人,手部有着明显的源石结晶。他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小女孩高高托起,在重装干员的盾墙之前挣扎着向前挤去,却无法前进一步。他的衣服上还沾着鲜血,手中的小女孩正令人心痛地哭喊着。
那个父亲,将自己的女儿,使出了吃奶的劲一般地向前送去。那一刻,在我的眼中,周围的人,混乱的感染者平民,屠杀平民的反叛军士兵,前方的重装干员们,身边怒吼的ace,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了那个男人,还有他的女儿。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啊!我怎么死都可以,求求你们,让我的孩子活下去,活下去啊!”
这句话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我的耳中,举起的手,也一下子僵住了。
心中最柔软的一角被狠狠地砸了一拳,那一只手,再也落不下去了。溢出的泪水湿润了眼眶,眼前的一切又真切起来。每一个人,每一个感染者,自己和凯尔希发誓救助的人,都在竭力哭嚎着,只求能活下来。
而自己刚才,竟然想着对他们进行无差别攻击。
这只手只要落下来,这千人的性命,每个人活生生的生命,都会一点点被抹去。自己是为了救助感染者才同意接纳他们出来,自己曾立下决心,要拯救每一个感染者。
我做不到。
向他们发起无差别的攻击,我做不到。
“全体干员立即后撤,注意保持防线的完整。”
我拿起通讯设施,发布了命令。
“博士!你疯了吗!”听到这一声命令的信胜大惊失色,甚至抛下自己的行动组冲回到了我身边,“都这种时候了!”
ace瞪着浑浊的眼睛,用烈火一般的眼神望着我,咬牙切齿道:“博士,你还不明白吗?若是这些暴民冲破了防线,反叛军借机突围对我们动手,所有罗德岛的干员们都是板上鱼肉!这些暴民的命,和我们这些为了罗德岛出生入死的干员们的命,谁重要?!”
夕阳已然沉入地平线,只剩下霞光的余晖。微弱的灯光和火光在昏暗的风中飘荡着,模糊了不远处重装干员们已经崩溃的盾墙,嚎哭挣扎的感染者平民,和杀气腾腾,举着火把和手电冲锋而来的反叛军。
时间无多。
而我心中的那份善良,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最终,那只举起来的手,无力地放下了。
“全军后退!”
狠不下心的自己,将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那短短两三分钟的犹豫和最后错误的命令,是致命的。最前线的重装干员们本就难以阻挡汹涌的人潮,而当我先后两次发布撤退命令时,那一瞬间的犹豫和动摇导致盾墙被人潮彻底冲垮。而在重装干员身后的近卫干员们因为命令也开始纷纷后退,而没有填补空缺,防线登时出现了数个巨大的裂口,支离破碎。为了逃命而疯狂的平民冲进了盾墙之后,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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