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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原因。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叶小天就提着考篮赶到了府学考场,华云飞和毛问智都
陪他来了,就连瑶瑶都起了个大早。至于那位冬天先生,他经常在房间里鼓捣各
种瓶瓶罐罐一直到半夜,习惯了晚睡晚起,叶小天就没叫他。
叶小天从未参加过考试,等他到了充作考场的府学大门外,见衙役列阵两旁,
威风凛凛,人数众多,考生却是寥寥无几。送考生前来的父母长辈倒是不少,其
中不乏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白发翁,真是盼孙成龙心切呀。
等到进场时,拆发髻、脱鞋子进行搜检,叶小天才惊愕地发现,来考试的居
然不是那些少年人,而是那些老年人,零星还有两个中年人,那拄着拐杖步履蹒
跚的老翁居然也是考生。
叶小天并没有什么夹带,他也不需要夹带,因为考题他已经知道了,就连那
篇八股文章都是黎教谕捉刀,替他代笔让他背熟了的。考功名考到这个份儿上,
大概也只有相声里那位被考官误认作九千岁亲戚,从而连升三级的魏好古才能媲
美了。
府学里已经按照考场的规矩重新布置过了,只是那考号里零零落落,压根就
没几个人,看样子这铜仁府的文教方面还真是很弱。
叶小天进了号房,举手研墨时忽然心生感慨:我叶小天本是一介狱卒,却不
想竟有一天,不但做了九峒八十一寨近十万人的尊者,又走进考场提笔答卷,我
家祖坟一定正冒青烟……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吏举着考题牌在场中巡走,高声宣读题目,果然与黎教
谕偷偷告诉叶小天的题目一模一样。
叶小天写八股毕竟是初学乍练,规矩虽然懂,真要写出好文章却还有些吃力。
但是现在文章早已熟记在胸,他只要默写出来就行,这便容易多了,因此叶小天
把全部精神都用在了写字上。他的字写得倒是真漂亮,一张卷子写完一字不错,
连个墨点儿都没沾上。
叶小天写完卷子,又苦捱了近一个时辰,这才拿起卷子起身交卷。
主考官本应是土知府张铎,可张铎哪会跑来这里受罪,已经全权委托黎教谕。
黎教谕起了个大早,有些困倦,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小吏上前接过叶小天的卷子开始糊名,黎教谕听到动静醒过来,一睁眼,见
是叶小天,便招手道:“你来!”
叶小天连忙赶到他身边,黎教谕低声埋怨道:“怎么这么久,可是不曾背熟?”
叶小天也压低声音:“学生自然背得滚瓜烂熟,只是看其他童生都没交卷,
学生想还是不要太显眼的好。”
黎教谕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太小心了些。那些人已经考了大半辈子,
也就那样了,哪里还能有所长进?我铜仁府士林后继无人呐,要不然你以为本官
为何找你?待点中了你,本官要带你去见知府大人,你且回去做些准备。”
这时候叶小天也不好说得太多,便向黎教谕长揖一礼,自有小吏引着他离开
考场。
考场外,毛问智、华云飞和瑶瑶一直在等着他。一见叶小天出来,毛问智和
华云飞还有瑶瑶立即一拥而上,毛问智紧张地问道:“大哥,考得怎么样?题难
不难?”
叶小天有事也不瞒他,事先拿到考题的事儿毛问智也是知道的,居然还问出
这种话来,难道我就笨到如此不堪造就?
毛问智见他不答,却没好气地白了自己一眼,不禁欢天喜地:“啊!大哥神
态如此不屑,那一定是发挥得极好了。”
叶小天失笑摇头:“你呀,忽然叫我想起一位在葫县认识的兄弟来了。你要
是见了他,一定跟他合得来,因为你们俩是一对活宝。”
瑶瑶拉着叶小天的手,开心地道:“毛大叔说哥哥要是考中秀才,就是有身
份的人了,以后就能当大官了,是吗?”
叶小天心道:“想当官起码也得是举人,秀才似乎还差了点儿。”不过见瑶
瑶开心的模样,叶小天不忍心叫她失望,便含糊应道:“嗯,是吧!不过,只是
有资格做官了,做不做呢,那还要看哥哥喜不喜欢。”
“嗯!”瑶瑶用力点头,眉开眼笑地道:“那当然,哥哥这么大的本事,要
是做一个弼马温似的小官,别人要笑话你啦。哥哥要么不做官,做就做个齐天大
圣一样的官儿。”
叶小天哈哈大笑,伸手抱起瑶瑶:“对,咱们家瑶瑶说得对,要是不给大官
儿咱就不做,咱就来他个大闹天宫。哈哈,走,咱们提前庆祝一下,下馆子去!”
铜仁院试揭榜之期,不出所料地叶小天赫然登榜,因为这是五年来铜仁出的
第一个秀才,因此很是轰动。尽管只有一个秀才,知府衙门还是按照惯例举行了
庆祝仪式。
府衙大门前,两队衙役鸣锣清道,又有一队士兵朝天空鸣放三眼铳。一时间
硝烟弥漫,叶小天从滚滚硝烟中钻出来,泪流满面。
府学教谕黎中隐和颜悦色地说道:“呵呵,考中秀才,光宗耀祖,也难怪你
真情流露。只是马上就要去见知府大人,赶紧擦掉眼泪,切莫在知府大人面前失
礼。”
叶小天举起袖子擦眼泪,心道:“谁他娘的真情流露了,我是被烟熏的好不
好?”
大堂上,张知府端坐在公案后面。叶小天进去,在黎教谕的引领下向他一连
四拜。
张知府笑眯眯的,有心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来,可他试了两次,肥肉卡
在椅子上,实在站不起来,便大剌剌地受了叶小天四拜,摆手道:“起来吧,来
人,给秀才公赐袍。”
当下就有一个衙役捧了蓝色儒衫,帮叶小天穿戴好。廊下奏起鼓乐,又有两
名衙役上前,给叶小天帽子上插了碗口大一朵金色绢花,身上交叉披了红绸。
叶小天打扮完毕,又向知府老爷四拜。
张知府努力地挺了挺肥硕的腰杆儿,两个衙役赶过来,一手搀着大人的手臂,
一手按住椅子扶手,“嘿”地一声同时发力,把知府大老爷从椅子里拔了出来。
张铎站起身来,呼呼地喘了两口粗气,对叶小天和颜悦色地道:“本府身子
有些不便,接下来的仪式就由黎教谕代劳吧。你们且去,仪式完成后回府衙来,
本府设宴为你庆祝。”
接下来本该由知府大老爷引领全部新选秀才……也就是叶小天一人啦,入文
庙拜孔子,行三跪九叩大礼。再至府学由知府和学官互拜,学生向学官两拜,然
后在府学设宴。
如今土知府张铎一句话,这些啰嗦规矩自然还是由黎教谕代劳。
黎教谕一听知府大老爷亲自设宴,也觉脸上有光,连忙与叶小天向他道谢不
止。
随即吹鼓手吹吹打打,把这对师徒送了出去……
知府衙门里,张铎在三堂摆下了一桌酒宴。黎教谕和叶小天谢过了知府大人,
便依次在下首坐了。大腹便便的张知府在上首就坐,与他二人谈笑风生。
叶小天本以为一府正印,又是世袭罔替的权贵,必然极为自矜,拿腔作调大
摆官威是免不了的。却不想这位张知府竟是毫无架子,说话也没有半点文绉绉的
味道,令人大生好感。
张知府开心地指着叶小天道:“你如此年轻,便有这般才华,只做一个秀才
未免可惜了。本府有意保举你到贵阳府参加乡试,替我铜仁夺个举人回来,你看
如何?”
“啊?”叶小天一听,顿时就像一口吞下个苦瓜,嘴岔子都快咧到耳丫子上
去了。
叶小天有自知之明,诗词歌赋他懂些,八股文也会写,讲起高深的学问偶尔
他也能插上几句。但是真要参加科举,那么系统完整地学习四书五经并钻研吃透,
他的功力远远不够。
可是那位自命风雅的知府大人既无自知之明,也无识人之明。他看叶小天顺
眼,便觉得叶小天是可堪造就的人才,于是很热衷地要求叶小天赴水西参加乡试,
给铜仁争个举人回来。
叶小天当时就想推却,却被黎教谕悄悄拉扯他的衣角制止了。出了知府衙门
后,黎教谕郑重地告诫他:“咱们这位知府老爷,你要是顺毛儿捋怎么都好。你
要是逆了他的心意,那就一定倒霉。他让你去考,你去就是了,考不上他也不至
于生气。可你要是不去,那就一定得罪了他!你是本府秀才,得罪了本府大老爷,
你还如何在此地发展?”
叶小天听了无可奈何,只好决定去水西走一遭。举人他是根本不用指望的,
到时候也没人提前泄露考题、考前替他捉刀,他只管应付一下就是。这样一想,
叶小天倒是毫无压力。
过了几天,叶小天便去知府衙门领了参加秋闱的路引凭证,又接受了知府大
老爷的一番“哼哼教诲”,打点行装直奔水西。
……
李秋池的住处距贵阳府的几处最高官邸不远。他是有名的大讼师,需要时常
和官方人物打交道,住得太远便有许多不便,而且住在这一带也能彰显他不同寻
常的身份。
要做本省最有名的状师,除了自身的本事,自然还需要各方面的关系,李秋
池在贵阳府可谓手眼通天。本来徐伯夷只是一个小小照磨,还未必能看在他李秋
池的眼中,不过李秋池与他结交,看中的是他的长远。
徐伯夷是从葫县来水西的,不久就抱上了“白虎”的大腿,被田家安排到了
布政司做了照磨官,前途远大。因此李秋池很快就和他搭上了关系,从此称兄道
弟,亲密异常。
这“白虎”,李秋池也只敢在心里叫叫,以他的身份,就是背后都不敢宣诸
于口,生怕一个不慎传进那位田大姑娘的耳中。那位姑娘喜怒无常,高兴时或许
只是付之一笑,若是正不开心,只怕他就要倒大霉。李秋池是靠嘴巴吃饭的,岂
会干出祸从口出的事来?
这“白虎”闺名妙雯,是安宋田杨四大土司中田氏一族的大小姐。妙雯这个
闺名听着就婉媚贤淑,表面上看来也是这样。这位天之骄女的田大小姐甫一接触
的人都觉得温柔妩媚,不愧大家闺秀,可是相处稍久,就不免叫人敬而远之了。
作为三虎之一,她既不像夏莹莹一般飞扬跋扈,也不像展凝儿一般武力超卓,
但谈笑间就能令人灰飞烟灭,熟知她性情的人自然是畏之如虎。
其实从她为自己起的绰号就能多少了解一点她的性情了,她自号“怜邪姬”,
听着就是一个很怪异的名字。只不过初次相逢的人,还是很容易就会被她美丽的
容貌、优雅的谈吐、温柔妩媚的样子所迷惑。
自从徐伯夷攀上了田家,一步登天成为布政司照磨,便动了报复艾典史的念
头。
凭他一个权柄极轻的照磨,自然对付不了虽比他低一级,却权柄更重的一县
典史。不过他背后还有势力庞大的田家,这便有了十足的底气。不料他派人回葫
县探听情况,竟意外地听说艾典史已经“为国捐躬”了。
他派去的那个人打探完消息,便去了青楼,却不想正碰上在青楼喝得酩酊大
醉的苏循天。苏循天酒醉之后,口齿不清地向姑娘们夸耀他在衙门里如何风光,
如何斗垮本县豪霸齐木,其中便提到了“艾典史”。
当时苏循天语焉不详,却已隐隐透露出其中别有内情。姑娘们只是陪他打情
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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