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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母亲远去,此刻的风胜雪不知道他算是赢了还是输了。短暂踌躇后他也
不停留,调整方向行上了岔路的另一边。
洛清诗边抹眼泪边挥鞭,很快就抵达了最近的车马铺,匆匆归还马匹后她又
毫不停歇的一路飞驰,小半个时辰就回到了家中。推开门的一刹那她像是被抽空
了全部力气,径直的走向卧室床边然后躺下,素来爱洁的她并没有洗浴的打算或
者心思,蹬掉鞋袜便和衣躺下了,薄被覆盖的香肩规律的抽动着,彰显着榻上人
母不曾平息的心绪。她疲困交加,却难以入眠。
另一边,风胜雪行至荆州郊外便一路打探,又往南行寻得一处宽阔河流,此
谓之涢水,乃属长江一大之流。他归马之后一路飞奔,溯流而上欲寻其源,行将
过半之际余光忽的撇到一艘渔舟。似是心有所感,他跃下河堤又两步掠至河滩,
眺目望去是一名男子独坐孤舟垂钓的背影,但见他身着蓑衣斗笠,一手操持鱼竿,
一手提溜着酒壶,不时来上一口。
心中虽期盼,风胜雪却也不认为天下间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可就此离去也辜
负了自己特意跃下河堤。于是乎少年略提内元,一首七言应声而出:「一晨一笠
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钧。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约一江秋。」
诗声在内力加持下响彻两岸河间,风胜雪见那钓客一愣,又试探道:「孤舟
泛渡,饮酒垂钓,状元郎好不雅兴!」钓客闻言猛然回首,映入眼帘是少年神秀
俊美的面容,熟悉又令人想念,当即难言雀跃兴奋神色。
而风胜雪见到久违的义兄更是喜上眉梢,当即屈膝运气就要踏水上船,岂料
江听涛见他跃跃欲试的模样确连连摆手,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此番作态令风胜雪倍感困惑,原以为义兄会立即抛下鱼竿跃上岸和自己来个
大大的拥抱然后好一阵嘘寒问暖,可他无动于衷便罢了,却还阻止自己上船。他
顿感有些失落,当即蹲下无聊至极的薅起野草玩。
江听涛还不知义弟被他冷落,成功吊起一尾大鱼后便迅速收拾渔具鱼获,而
后极速舞动船桨靠岸,深厚内力加持下一对船桨搅动得飞快,水面顿时扬起波波
浪涛,还惊扰了河中觅食的江豚。那几只江豚似是发泄不满,紧随其后的追着。
风胜雪见义兄三下五除二便将船靠了岸,当即迎了过去,跳上船擂了他胸口
一拳调侃道:「我的好大哥,着实令人等的心焦啊!」
方才江听涛醉心水下吃饵的鱼儿,怠慢了远来的兄弟,此刻见风胜雪一幅兴
师问罪的模样心中登时了然,他双手紧握义弟拳头,假以辞色道:「千不该万不
该,不该让贤弟久候,但这事真不赖哥哥我。」
风胜雪见义兄推脱,又是一拳擂去,他指着船板上的鱼篓笑问道:「不赖大
哥难道赖这鱼?」
江听涛又挨一拳,他佯装吃痛呲牙,见义弟这么说当即附和道:「贤弟所言
极是,正是赖它!」他见风胜雪闻之嗤笑又继续道:「贤弟非是爱好垂钓之人,
自然有所不知,钓客在鱼儿将上钩时..。」他话语一顿,卖起了关子。
见风胜雪不耐作势又要挥拳,他赶忙接上说道:「那可是雷打不动雨淋不跑,
便是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在身边脱光了发浪都是视而不见的!」
这下可逗的少年双手捧腹大笑,再也腾不出拳头擂人,他边笑便磕巴道:
「大哥!你...你....真是...有辱斯文!老天让你中状元才该遭雷劈呢!」
就在二人爽朗笑声此起彼伏之际,小船忽的晃动起来,风胜雪遭此一惊当即
收敛笑声,他看向船舷边,但见几只长约半丈似鱼非鱼的活物泄愤般的撞着船身,
它们身似滚木,有鱼尾鱼鳍却无麟,皮肤光泽水润,嘴若擀面杖,端头圆润。
风胜雪第一次见这怪模样的东西,当即向义兄投去疑惑的目光。江听涛看他
不解,笑着解释道:「此物名曰:黑鱀,又名江豚,源于长江,亦在长江各支流
栖息繁衍。因其形貌憨态,渔民称之为:江猪。大风大雨前,他们会比较频繁地
朝着起风的方向出水,像『拜风』一样。因而又称之为拜江猪。渔民据此便知风
雨将至,赶快收网归家躲避。行船的人能通过它们来判断天气,预告风浪,故而
也称之为风豚,它们在更早的时候..。」
见义兄说起劲了,风胜雪赶忙打断:「得得得,大哥博学令人拜服,但小弟
也不想追本溯源,再说下去就是盘古开天辟地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江猪江豚
总是你的家门就是了,一笔写不出两江字不是?」话毕江听涛先是一愣,而后便
该风胜雪挨拳头擂了。
..。
河堤上,二人追着落日并行,江听涛看向身侧义弟感叹道:「好小子,长这
么高了,都到我眉毛了,令堂把你养的好啊!」
言及母亲,风胜雪神色微变又迅速掩去,他赶忙接话绕过母亲,道:「大哥
猜猜我还有什么变化?」
江听涛略作沉吟后说道:「声音,虽然依旧略显青嫩,但已不是娃娃音了,
方才那首七言我愣是没反应过来是你。」
风胜雪点头又问道:「还有呢?」
见义弟满脸狡黠笑意,江听涛摇头称不知,哪知风胜雪让他附耳听来。少年
先是环顾一圈,确认没人后又掩嘴靠近说道:「我下面也长高不少。」
江听涛简直要被气笑,他调侃道:「哦?是吗?那为兄可得瞧瞧变化了!」
说罢就要伸手扒风胜雪的裤腰。一句戏言让并行变成了追逐,夕阳西下,余辉将
殇,兄弟间的欢笑却比朝阳更灿烂。
江听涛不必说,高强武艺直逼名门大派的宿老,便是风胜雪经过两年的提升
一身修为也足以跻身顶尖之列,他二人又长于轻功,于是你追我逃之下硬是在太
阳彻底沉没之前来到江听涛家中。
不得不说这位状元郎很是讲究,府邸坐落于山南水北之处,方圆数里皆无人
家很是雅静,东南十里处便是一个集镇,这些许路程又丝毫不影响他日常采买。
再观房屋,四周无墙篱,仅有一间三丈见方的木屋坐落,屋外花草树木繁多,于
落英缤纷中各自璀璨争艳。
江听涛搂着义弟肩膀热情的将他带进家门,甫一入内一股异香便涌入风胜雪
口鼻,他刚想问其缘由,但听义兄说道:「你坐一会,桌上是我下午晾凉的茶,
想喝热的话炉碳就放在外边西角,天不早我得赶紧先把鱼杀了好开伙。」
风胜雪闻言起身道:「大哥独自操劳,却让兄弟坐享其成,这哪里使得?我
来给你打下手。」
然少年腿都没有立直便被江听涛又按在了座椅上,他笑骂道:「死孩子跟我
还讲起客套了?你安生坐着等吃饭就行了,话再不说第二遍了。」话毕他匆忙外
出准备料理晚饭,行至门口时又回头嘱咐道:「茶叶在那柜子里,从上往下第二
格。」
风胜雪见义兄忙活去了便打开柜门取出茶叶自己招呼起了自己,他由衷欣慰,
再见久违两年的义兄,一切都如过往那般,时间并没有带来隔阂。他觉得自己是
被上天垂怜的,虽然娘胎了就没了父亲,但母亲对他的关爱令他幸福健康的长大
到如今,从小到大莫说是委屈,半点不顺心都没有过。此外还有师父和义母,他
们均对自己视若己出,他虽没什么朋友,但一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已经很足够了。
思绪间往往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小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义兄的呼喊:「出来吃
饭。」
风胜雪依言出门,但见空地上摆上一张方桌,桌上亮着油灯,三菜一汤一坛
酒。豆腐鲫鱼汤、清蒸鲈鱼、红烧肉、炸花生米,几样家常菜虽不奢华却胜在色
香味美。
少年接过碗筷汤匙第一口尝的就是鱼汤,入嘴只觉得甘美香甜唇齿留香,都
说君子远庖厨,不曾想义兄贵为状元却也厨艺了得。他干脆舀了小半碗,边喝便
赞美义兄的厨艺,对此江听涛笑而不语,欣然接受了兄弟的褒奖。他见风胜雪饮
罢后又欲夹一筷子鲫鱼肉,当即伸出筷子阻止,迎着少年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
「这鲫鱼刺又密又细,为兄担心灯光昏暗鱼刺卡了你的喉咙,况且这味道都在汤
里,肉本身其实寡淡。」见义弟听劝他又指向鲈鱼说道:「要吃吃它,味道更鲜
美还没刺。」
..。
明月高悬,酒已过三巡,桌上已是杯盘狼藉,二人皆微醺。风胜雪与江听涛
又碰一杯,道:「大哥家中为何芬芳四溢?莫非你在家时做些贩香囊的营生?」
江听涛反问道:「胜雪可还记得我这木屋有个名?」
风胜雪俊美白嫩的小脸上酡红满布,闻得兄长发问,他歪着已有三分迷糊的
脑袋做思考状,天真可爱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他思忖少许后略吞吐说着:「沉
...沉香小筑?」
江听涛带着三分得意道:「然也,为兄这间木屋大梁和四方柱皆取材于沉香
树,故而芳香长留。」
「大哥好品味,依我看来便是女儿家所谓的香闺也远不及你这沉香小筑。」
「哦?我们风少侠入过女子的闺房?」
「适才戏言,兄长莫要当真。」
「哈哈哈,你这小滑头!」
..。
第十七章:战无不胜,算无遗策
兄弟二人喝了个酩酊,顾不及洗漱便同席就寝,直到日上三竿才不情愿的醒
转过来。风胜雪坐起身揉着睡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江听涛此时方着上鞋袜,闻言扶着宿醉仍有些胀麻的头走到屋外看了眼太阳,
对风胜雪说道:「应是辰时了,看来我们这觉睡得挺结实。」
风胜雪此时套着外衣也走出房门,阳光和微风令他清醒不少,闻着自己和义
兄身上残留的酒味他皱了皱眉,道:「大哥,井在哪?一身隔夜酒臭,得洗个澡。」
「冷水还是热水?」
「就冷水吧。」
..。
沐浴后江听涛煮了点面条和风胜雪将早饭简单对付了,而后带着他入了荆州,
别样的风土人情令少年一路流连忘返。约莫逛了一个时辰后,二人有些累了,可
此时离午饭时间尚早,无聊之下便进了一家茶馆听书。
二人甫坐定,江听涛便唤道:「茶博士,来一壶西湖龙井,再上一叠瓜子一
叠花生。」那小二听了差遣当即应好,立时转身小跑备茶了。同时一声砰响传来,
只见那讲台上一位说书先生身着长袍手挥羽扇,吆喝道:「响木拍桌,评书开说!
接下来不才要讲的乃是一位响当当的英雄人物。不才此斗胆问发问,庙堂也好武
林也罢,诸位客官以为近百年来谁能称得上是神州大地上的英雄?」
「真龙风玉阳!」
「剑仙子洛清诗!」
「半生酆都铁判官!」
「一生无败的剑神,天剑!」
「渐空大师!」
「镇北大将军赵诚!」
「九州剑王方洲白!」
「神拳开山丘肃!」
..。
说书先生一起头,台下茶客纷纷各抒己见,更有甚者因见解殊途争吵起来。
那先生见气氛已经炒得火热,甚是满意的抚着胡须,他手中惊堂木再拍,朗声道:
「诸位都是花钱消遣的客官,各执己见很正常,但切莫伤了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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