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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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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一朝选在君王侧(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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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天,夜天凌都没来延熙宫,太后有些奇怪,卿尘更是颇为担心,这日寻空隙见着十一,忍不住问道:“四哥这几天怎样?”

    十一被问得奇怪,道:“什么怎样?好好上朝,下朝便不见人影了,没怎样。”

    卿尘“嗯”了一声,十一端详她脸色:“出什么事了,那天在裳乐坊不会又和四哥闹别扭了吧?”

    卿尘微微抬眸,如果夜天凌是穆帝的儿子,如果天帝弑兄夺位,那么以后,夜天凌将如何同十一相处,会如何对待十一?想至此处,她下意识地避开,只一笑答道:“没事……我和四哥有什么好别扭的?”

    十一深深看了她一眼:“神神秘秘吞吞吐吐,你奇怪。”

    卿尘轻松笑道:“我本来就奇怪,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十一边走边道:“我第一天认识你就被整治得够呛,又是烧火又是捉鱼,当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卿尘见他说得一本正经满脸感慨的样子,突然伸出三根手指晃到他眼前:“你还欠我三个要求,别忘了!”

    十一摇头:“交友不慎。你大小姐开口,何必要求,我能做的自然便做了。”

    卿尘看着他英气爽朗的神情,不由得对未来产生了一丝惧怕。这一刻,她竟有些后悔让夜天凌见到莫不平,若非如此,兄弟父子至少没有仇恨。

    静默了一会儿,她问十一:“真的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十一笑道:“你说。”

    卿尘摇头:“不是现在,我是说以后。”

    十一见她问得认真,也收起了嬉戏神态,道:“我既答应了你,便是答应了,不反悔。”

    卿尘道:“无论何事?”

    十一道:“无论何事。”

    卿尘又道:“你不怕我无理取闹?”

    十一反问了一声:“你会吗?”

    卿尘看他坦然地望过来,低眸一笑,摇了摇头。

    十一道:“虽不知你心中担忧何事,但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是以后的事,何必为明日事愁。你怎也如此前顾后怕起来?”

    卿尘微微一哂,明日愁来明日愁,十一倒比她通透了:“卿尘受教。”

    十一方要调侃她两句,话未出口,突然停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夜天凌独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已近在咫尺的莲池宫。

    禁宫原本宽阔的青石甬道,因两面高起的红墙而显得狭窄了许多,抬头能见一道青色的天空,干净透明,却十分遥远。

    夜天凌似乎已在这里站了许久,静立中凝聚着一身孤独,天高地阔,世间之大,却四处清冷,唯他一人。

    卿尘正想出声打破这寂寥,十一已大步上前,一声“四哥!”兴冲冲地喊去,英气勃然的笑容顿时让四周空气都暖起来。

    夜天凌回头见是他,应了一声,道:“还没出宫?”

    十一道:“没呢,遇上卿尘,四下走走。”

    夜天凌目光在卿尘这里停了一刻,仍旧对十一道:“若闲着便琢磨一下北疆的事宜,父皇看了提议分设都护府的条陈,说不定这几天会问话,心里要有个底。”

    十一应道:“此事还要和四哥再行商讨,北疆那边有谁比四哥更清楚?”

    夜天凌微微点头,突然又道:“你不是整日说聚元坊的弓好吗?前些时候我让长征去订了套长短弓,昨日送了来,你闲时拿去试试合不合手,我看倒未必及得上你原来那副。”

    十一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四哥你倒记得了。”

    卿尘见夜天凌神色如旧,冷静清淡,连她这知道内情的人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禁佩服他隐忍的功夫。听他对十一一如既往多有照拂,方才心里一点儿不安慢慢地淡了下去。这时夜天凌转头问她,“皇祖母这几天可好?”

    卿尘道:“心里惦记着,便去看看,又用不了多久。”虽是说要夜天凌去看太后,夜天凌却知她指的是莲池宫,眼底轻轻一动,淡淡应道:“嗯。”

    卿尘知他一时难解多年的心结,也不再说什么。突然见甬道那端碧瑶快步走来,远远便对卿尘道:“郡主,皇上圣旨到了延熙宫,快回去接旨吧!”一面说着一面给夜天凌他们问了安。

    “圣旨?”卿尘错愕,“说什么?”

    十一道:“你糊涂了,圣旨未宣,她怎么会知道?”

    夜天凌道:“谁来宣的旨?”

    碧瑶答道:“回殿下,是内侍监孙仕,在延熙宫等了些时候了。”

    夜天凌对卿尘道:“先去接旨吧,有什么事及时知会一声。”

    卿尘答应道:“能有什么,想必也就是鸾飞的事,最多把我这个姐姐也斥责一番罢了。”

    夜天凌和十一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卿尘笑了笑,先告退离开。

    待步入延熙宫,不想夜天湛竟然在这儿,正含笑同孙仕说话。夜天湛因那日殷采倩出言不逊,今日得空便来延熙宫看卿尘,遇上前来宣圣旨的孙仕,问了几句,孙仕只毕恭毕敬地答话,终究探不出天帝下了什么旨意。正在此时卿尘回来,孙仕道:“圣上有旨意,请郡主接旨吧。”

    卿尘看了看夜天湛,见他微微摇头,知他也不明就里,敛衣跪下。

    孙仕面南站了,展开龙黄锦帛,高声念到:“今有凤氏之女卿尘,受封清平郡主,天姿聪敏,通慧灵淑,举止温婉,行事有度,知书达理,德才兼备,深得朕心……”随着这一连串的赏赞之言,卿尘心底越来越不安,终于被接下来的话震惊,“着其暂代修仪一职,随侍致远殿……”

    后面的话卿尘几乎什么也没听到,挺直脊背跪在那里,双手在青石地上慢慢握紧,强抑心中波澜。直到孙仕一声:“钦此!”她缓缓道:“凤卿尘领旨谢恩。”叩首接过圣旨。

    孙仕收起了宣旨时的严肃,笑道:“恭喜郡主。”

    卿尘淡淡道谢,将嘴角扬起示人,却一直低垂着双眸,生怕泄露了心底波涛汹涌的情绪。任她如何天姿聪敏、通慧灵淑,也没猜到天帝来的竟是这样一道圣旨。鸾飞刚刚获罪被囚,尚在昏迷之中,太子关禁松雨台未得处置,凤家几天前方被废了一个修仪,满朝皆猜测凤家是否就此失了帝心,此时天帝竟又立了凤家另一个女儿跟随左右,怕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孙仕那安稳的声音继续道:“圣上的意思是,郡主今日就请过致远殿去,明日便随驾上朝,房间用度已差人去办了。”

    卿尘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孙仕带了同来宣旨的两名内侍离开,延熙宫偌大的正殿只剩了卿尘和夜天湛两人。卿尘掌心的冷汗已将那沉重的圣旨浸透,她甚至可以感觉锦帛上浓墨丝丝化开,在丝绸的纹路里错纵生根。

    缓缓靠在高耸的楹柱上,她啼笑皆非,翻手为云,覆手是雨,这便是九五之尊。去职罚俸作为惩戒,接着恩典加身以示隆宠依旧,信任有加,为君之道在天帝手中随心自如,任谁能翻出这个掌心?

    自从踏入了大正宫,卿尘此时才彻头彻尾地明白,她和凤家,怕是永远也分不开了。

    夜天湛在听到圣旨的那一瞬间,温润的眼中先后掠过千百种情绪,他看出卿尘神色不对,柔声道:“卿尘,父皇如此恩典,你这是怎么了?”

    恩典……卿尘抬眸望向夜天湛,他复杂的目光在她的注视中一晃而过,只余下淡淡的微笑。卿尘亦悄无声息地蹙了蹙眉心,鸾飞出事之后,修仪一职炙手可热,殷家和卫家都志在必得的。原以为凤家把持内外终于栽了个大跟头,殊不知圣心不移,反有日盛之势。虽不见凤衍如何行事,卿尘对其手段已深有体会,于君心他是得了其中三昧真谛,无声息处高明到了极致!

    卿尘勉强笑了笑:“确实是给凤家的恩典,只是入了致远殿便不像在延熙宫这么自在了,对我来说似乎算不上十分的恩典。”

    夜天湛云淡风轻的眸子倒映着卿尘那丝笑容,道:“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

    卿尘笑容微敛,却依旧维持着丹唇柔美的弧度:“我不喜欢哭丧着脸。”

    夜天湛在殿中缓缓踱了几步:“这道旨意,你不愿?”

    卿尘往至春阁那边看了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身为修仪岂止是不自在,便连终身大事也只能由皇上做主。鸾飞还躺在那里昏迷不醒,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这个修仪岂是好当的?”

    夜天湛停在她身前,想了想道:“这旨意中尚有可以斟酌之处。”

    卿尘问道:“怎么说?”

    夜天湛对她淡淡笑道:“旨意上面说的是暂代修仪,既是暂代,一切规矩皆可量情而定,这时若有变动,比如说赐婚,都未必要循例去办。”

    “赐婚?”卿尘心中微怔,夜天湛轻轻看着她:“不错,我方才想过了,或许也唯有请旨赐婚方可还你自由。”

    卿尘微微一惊,急忙道:“此时请这种旨意,岂不是自找麻烦?”

    夜天湛道:“我又没说即刻便办,你怕什么?”一双俊眸如水,悠然看着卿尘微笑。

    卿尘道:“我不是怕,我……”

    “不怕便好。”夜天湛截住了她后面的话,“既然今日便要去致远殿,想必还有不少事情得安排交代,你快去吧,别耽搁了。”他往外走去,又站住回身道:“采倩自小便被舅父宠得无法无天,我也纵容她惯了,所以有时脾气刁蛮了些,你多多包涵。还有……这旨意一下,卫家那里恐怕也不会有多少好脸色,若躲不开,便忍着些。”

    “能躲自然便躲了。”卿尘心不在焉地答了句。眼看着夜天湛出了延熙宫,她一人站在殿前,寒风吹得衣袍飞摇。方才心里巨浪般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低头将那黄帛圣旨展开,一字一句再研读了一遍,唇边眼底勾出自嘲的笑。镇定的功夫还是不够啊,先前尚问夜天凌可有想过会失去什么,现在恐怕也要问问自己了。游戏越大,筹码便越大,既然选择了入局,便早知会有这么一天。有得必有失,得失之间的交替,知道是一回事儿,待到真正发生,种种无法言说的感觉里依然会生出挣扎抗拒。

    这便是人心的矛盾。

    手中的旨意,应该说为那条路打开了光明的入口,既然已经踏上此路,便再也没有瞻前顾后的理由了。夜天湛刚才的话语在心中化成极深的叹息和担忧,卿尘慢慢将手中圣旨收好,再抬头时,太极殿巍峨处落日余晖的云光,缓缓映入了她一抹淡定的微笑。

    冬日天短,暮阳早早地沉入西山,金碧辉煌的宫殿在夜色下收敛了白日的恢弘气派,沉沉暗暗殿影起伏。

    九瓣镏金的莲花烛台上燃了数支明亮的烛火,卿尘坐在铜镜前任侍女将自己的长发高高绾起,镜中映出清素面容,光华淡淡。

    身后两名侍女小心地帮她将锦带系好,笑道:“郡主穿了这身衣服,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碎金点洒蝉翼披帛,长襟广袖的明紫宫装,剪裁得体收腰曳地,暗银花纹盘旋其上,流畅缥缈,将镜中冰肌玉颜映得高华明艳,与平日在延熙宫的闲雅迥然不同。卿尘不太习惯地动了动,发髻沉沉向后坠去,迫着人随时随刻都要仰起脖颈,仪态端庄。

    卿尘轻轻叹了口气,整了整衣领挺起身子:“走吧。”转身随早已候在外面的内侍往天帝看折子的宣室而去。

    致远殿因是天帝日常起居之处,内侍宫娥都比其他地方严肃些,人人谨慎有度,偌大的宫殿显得安静沉肃。

    宣室中燃着温暖的火盆,内侍引卿尘入内,孙仕见了她,恭声对天帝禀道:“皇上,清平郡主来了。”

    卿尘屈膝行礼:“皇上。”

    天帝倚靠长榻,正以朱笔写了句什么,闻言只抬了下头,随手一点:“那边的折子,先替朕看看。”

    卿尘看着一旁金丝楠木长案上放着小山似的奏章,微微有些错愕。领了旨走到长几旁坐下,随手翻看,心里喟叹。这已是三省筛选后拣重要的上呈御览,便有如此之多,怪不得天帝今天便要她过致远殿来,奏章累积,光翻也叫人手软,何况要一一处理得当。想必鸾飞随在天帝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受荣宠的。

    收敛心神,专注于这些林林总总的条陈之上,所幸这诸般政务倒也并不陌生,昔日在湛王府曾不止一次看过这些,亦曾和夜天湛闲谈讨论,因此早有眉目。她一边挑拣紧要的奏报,一边抽纸润笔列了纲要附上,将其中几份先放在了天帝手旁。

    天帝没有言语,卿尘便继续陪在一旁,将整理好的奏章依次取来。不知过了多久,孙仕轻声道:“皇上,快二更了,该歇息了。”

    天帝“唔”了一声,自案前站起来,走到一旁张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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