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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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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3 章(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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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会有此遭遇?

    咒怨源自南阳一战的百姓,但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

    他想恨,竟无人可恨。

    蔺承佑心里异常酸苦,面对这种堪比泥淖中挣扎的绝望,言语上的宽慰,显得何其无力。

    滕绍望着虚空的某个点,忽然凄恻地笑了笑:“我问智仁和尚,蕙娘求来的这把剑,能不能帮玉儿化解身上的咒怨?

    智仁和尚却说,虽说玉儿用小涯剑除了不少邪祟,咒怨可能仍未消解,因为我印堂发黑,最近定有劫难,除非我此次出征平安无事,才能说明此咒已破。

    于是我提前准备了这件咒衣,这是世上最恶毒的自我惩罚之术,唯有如此,方能化解世上最恶毒的咒怨。

    只有我也落得永世不得轮回的下场,方能为玉儿挡完这场灾。”

    话音未落,滕绍忽然重重喘息起来,蔺承佑一惊,滕绍脸色在迅速变差。

    中尸毒之人情绪不该大起大落,毕竟这样会促使毒素蔓延周身,方才滕绍说起往事时,蔺承佑屡次想打断,但滕绍一心要用自己的死为女儿挣来一线生机,并无求生的意志,智仁和尚的话应验了,滕绍父女身上的咒怨仍在,打从今晚被怨尸伤到的那一刻起,滕绍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滕将军。”

    蔺承佑忧心如焚,扣住滕绍的下颌将一粒护神丹塞入滕绍口中。

    若是身上带着六元丹就好了,六元丹解妖毒有奇效。

    可惜师公回长安之后尚未调配此药,而他平日不离身的那一瓶,又在紫云楼对付树妖那回,全数分给了昏迷不醒的杜庭兰等人。

    想到此处,蔺承佑有些怔忪,滕玉意拼死从树妖手下救下表姐的性命,但也因此提前分完了六元丹,致使滕将军中毒之际没有余药再为其施救,这岂不都是冥冥中注定——

    眼看滕绍状况越来越差,蔺承佑忽令停车,下车到另一辆负着辎重的马车上取来一件东西,快速回到滕绍身边。

    打开包袱,里面是一盒蜜饯和一叠妆花缎。

    “滕将军。”

    蔺承佑扶起滕绍,示意他看妆花缎里的那件物事,“这是阿玉让人送到军中的包裹,六月就从长安送出来了,但因为这两月镇海军和神策军辗转各地,直到昨晚我才收到,一共两样东西,一样是她亲手做的蜜饯,是给我的。

    另一样是给滕将军的。

    滕将军,您好好瞧瞧,这是阿玉亲手为你做的夏裳。”

    滕绍泪眼定定凝视着面前之物,那是一件佛头青的夏裳,针脚有些粗陋。

    蔺承佑托起夏裳上的衣袖,以便滕绍能看清楚上头繁复的花纹:“我不知道阿玉做这件衣裳花了多少时日,但光看这上头的纹路就知道她倾注了不少心血,每一针每一线,每一块衣角都是她亲手缝做的,她知道军中炎热,衣裳越轻软越好,做了衣裳送到军中,无非是想让父亲少受些暑热,滕将军,阿玉心里有多记挂父亲,您还不知道么?”

    滕绍鼻翼翕动,透过泪雾打量针脚。

    “父亲出征,阿玉一定盼着父亲平安归来,如果到最后等来的是父亲的尸首,阿玉心里会多难过。

    阿玉自小没了阿娘,阿爷再一走,她便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若是再知道滕将军为了替她解咒落得个魂魄无归的下场,就算她能长命百岁,这一辈子恐怕也会无法释怀。

    滕将军,您和滕夫人对阿玉的疼爱,比我想得还要深,但阿玉对爷娘的爱,未必逊于你们。

    滕将军坚毅过人,走到这一步也是别无选择,但事情未到最后一刻,未必没有转机。”

    “就算为了阿玉,也请滕将军务必要支撑到长安。”

    说罢,蔺承佑郑重其事将那件夏裳披到滕绍身上。

    滕绍含着泪光闭上眼睛,这衣裳柔软如丝,让他想起女儿幼时白嫩的腮帮子,回忆一帧帧掠过眼前,让他的心变得跟布料一样柔软,沉默良久,尽管他已是气若游丝,仍吃力地颔了颔首。

    ***

    去往青云观的途中,滕玉意空前沉默。

    绝圣和弃智甚少看到滕玉意神色如此凝重,也不敢贸然搭话。

    一路上,滕玉意腕子上的玄音铃时不时响几声,铃声倒是很轻微,这说明外头的邪祟法力低微,绝圣和弃智手捏符箓,掀开窗帷往外看,夜色深沉,街上不时可见邪祟飘荡而过。

    滕玉意自顾自出了一回神,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往日绝圣和弃智见到邪祟就收,今晚这一路却始终没有出手的意思。

    她问二人:“街上既有邪祟,为何不收?

    不怕它们侵害附近百姓吗?”

    绝圣摇摇头:“不能收。

    街上这些只是些游魂,他们生前是良善之辈,死后做鬼亦不害人,之所以徘徊不投胎,多半是怀着未竟之志,我们只能帮着做法事帮它们超渡,却不能贸然将它们打得魂飞魄散,这样做太损阴德,会大大损伤自身修为的。”

    滕玉意又问:“我记得上回尺廓现世时,道长他老人家因为怕尺廓闯入城中,早带领众道友绕城布下了一圈御邪网,这些游魂法力并不高强,照理是闯不进城中的。”

    弃智忧心忡忡:“应该是有人暗中破坏了某一处的御邪网,长安城池这样大,光城门就有十几个,每日进城出城的人那样多,有的是机会弄坏御邪网。

    只要出现一个漏洞,游魂和邪祟就会有隙可钻,就算我们找到那处缺口,也防不住那帮人破坏另一处。”

    滕玉意点点头,看来这是有人蓄意要搅风搅雨了,依她看,多半就是皓月散人的那位主家了,不过说到这个,她有点想不通:“这些游魂既不能害人,法力又低微,把它们引进城又能如何?”

    忽听弃智道:“滕娘子,你没发现那些游魂一直跟着咱们的犊车么?”

    滕玉意忙掀帘往外看,时值半夜,街衢巷陌空荡荡的,一眼望去什么也没瞧见。

    弃智忙帮滕玉意打开天眼。

    滕玉意再次睁开眼,就看到街上满是影影绰绰的鬼影,它们追随着犊车,却因畏惧小涯的剑光不敢靠得太近。

    “头几日我和绝圣就发现滕府附近的邪祟和游魂比旁处要多,但因为师兄在府里设了结界,那些东西也不敢随意擅闯,滕娘子,我们觉得它们跟今晚这些游魂一样,对你的兴趣非常大。”

    滕玉意放下窗帷暗想,这事真蹊跷,就算她历来容易引邪祟,从前也没见这样成群结队的游魂跟着她。

    思量间,忽听帘外端福恭敬道:“道长。”

    往外看,果然是青云观的犊车,与清虚子一同前来的,还有东明观的五道。

    五道咋咋唬唬的:“清虚子,当年我们东明观驰名长安的时候,你们青云观还是一座土胚呢!别人怕你,我们可不怕你。

    你深更半夜把我们叫出来,到底要做什么?

    这满城的冤魂是不对劲,可你凭什么说这跟错勾咒有关,你且说说,中咒之人是谁?

    那人又是如何引来这么多邪祟?”

    见喜不忿:“就是。

    都在街上转了一个多时辰了,你不睡觉我们还要睡觉呢。

    再说了,旁人中错勾咒,又与我们有什么相关?

    今晚就算你说破了天,我们也绝不会跟着你去青云观的。”

    绝圣和弃智跳下车:“师公,这么晚了,您老怎么来了。”

    滕玉意看看清虚子又看看五道,看这架势,竟像是专程来找她的,她忙上前打招呼:“道长。”

    清虚子白眉一竖:“时辰不早了,你们为何还在外头乱晃?”

    又用拂尘甩了甩绝圣和弃智的额头:“天有异象,你们不劝说滕娘子在府里待着,还陪着她四处走,碰到的是些游魂野鬼也就算了,万一碰到尺廓,就凭你们两个的本事,确定能应付得了吗?”

    滕玉意忙赧然向清虚子赔罪:“不关两位小道长的事,是晚辈有急事需出门一趟。

    今日晚辈去找某位故人求证了一件往事,正要去找道长告知此事。”

    清虚子怔了一下,大约看出滕玉意面色比平日难看,点点头,换了一副温和的口气:“罢了罢了,外头不清净,有什么事到观里再说。”

    五道却不肯动了,望着滕玉意,满脸错愕:“清虚子,你说的那位身中错勾咒之人就是滕娘子?”

    滕玉意自是无心作答,清虚子也没接茬。

    见天恍然大悟:“难怪滕娘子总遇到邪祟,原来是——”

    想来知道中咒之人多半没有好下场,他目光闪了闪,后头的话没再往下说。

    见喜等人也神色各异。

    这时候清虚子和滕玉意几个早已各自上了车,五道急急忙忙跳上毛驴。

    “老道,我们跟你一起回青云观。”

    绝圣傻乎乎道:“前辈们肯去青云观了?”

    见天笑嘻嘻:“别人也就算了,谁叫中咒之人是滕娘子呢,上回我们在彩凤楼我们打赌输给了滕娘子,直到现在都没兑现那赌约,这回帮着出出力就当是抵债了。”

    绝圣弃智心头一暖,乐呵呵挠挠头。

    回头一看,滕玉意也在托腮微笑,绝圣和弃智悄声说:“难怪师公和师兄有事没事都会想起五位前辈,大约也知道他们心肠不坏。

    瞧,真有事的时候,前辈们好像从来没推脱过。”

    滕玉意敲敲车壁正要同五位道长说几句话,对面又来了一列人马,领头的那个也是熟人。

    “宽奴大哥。”

    绝圣弃智讶笑,“今晚怪热闹的。”

    宽奴驱马近前,先下马同清虚子道长和五道行完礼,随后便对犊车上的滕玉意和绝圣弃智说:“今晚满城都是游魂,王爷和王妃放心不下滕娘子,便让人去滕府问安,怎知滕娘子和两位小道长都不在府中,连程伯也未回。

    王爷王妃唯恐出什么岔子,便让小人带人沿着崇仁坊往南找,王爷王妃自己也从府里出来,往城北方向找去了。”

    滕玉意吓一跳,今晚找邬莹莹打听当年往事,不宜让旁人知道,所以她暗中部署时并未同成王府的人打招呼,没想到竟惊动了成王夫妇。

    她脸庞有些发烫,忙下车道:“劳王爷和王妃记挂,下回绝不会如此了。”

    宽奴笑说:“既然滕娘子跟道长在一块儿,我们就放心了,小人这就去给王爷和王妃报信,让他们别再找寻了。

    滕娘子和几位道长先走一步,稍后王爷和王妃也会赶去青云观。”

    滕玉意应了。

    上车时有些纳闷,清虚子道长突然集这么多人一同去青云观,又一再提到错勾咒,莫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为她化咒了?

    她听着外头五道等人的说话声,又想想今晚这一路遇到的人,胸口莫名像涌入一股暖流。

    又想着,如能顺利攻下蔡州城,蔺承佑和阿爷也快回来了,几月前托程伯送出去的那个包裹,想来应该送到了蔺承佑和阿爷的手里。

    蔺承佑那么挑嘴,那罐蜜饯也不知他爱不爱吃。

    她为了清洗果子上的绒毛,手都泡皱了。

    那件夏裳……阿爷穿着可还合体?

    一想到阿爷,滕玉意心里就酸胀难言,今晚得知南阳一战真相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阿爷这些年背负了多少东西,她现在有许多话想对阿爷说……

    正默默心里掐数着蔺承佑和阿爷回来的日子,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男人的呼喊声:“救——”

    声音异常急促,只短暂地响了一声,就似被人捂住了。

    端福忙止住车,偏过头全神贯注静听,犊车旁的滕府护卫们察觉到了附近的危险,也静悄悄抽出了武器。

    那是一个拐角处,青云观的犊车和五道的毛驴早就拐过街角了,故而未听见这声短促的呼救,滕玉意和绝圣弃智却听见了,三人屏息凝神分辨着那方向的来源,未几,绝圣和弃智不安道:“那声音为何那般耳熟。”

    “是严司直。”

    滕玉意面色发沉,蔺承佑对这位同僚历来极为信重,万一严司直遇到了危险,他们绝不能坐视不理。

    她谨慎地掀开车帘,压着嗓腔对端福说:“快,先让长庚带人去瞧瞧。”

    长庚等人很快就返回车前,急声说:“娘子,出事了。

    那边一位大理寺官员遭了袭,小人上回在世子身边见过那位官员,娘子应该也认识。”

    滕玉意心口猛跳:“你们追上道长告知他老人家此事。”

    说完与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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