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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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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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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3 章

    滕玉意眉头微耸, 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乌沉沉的车顶,耳边传来辚辚的车轮声, 她起初有些愣怔, 呆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辆犊车上,脑中一个激灵,赶忙从榻上坐起, 转动脑袋观察四周, 发现这是青云观的犊车。

    再看自己身上,居然盖着一件大氅, 身上的道袍有些濡湿, 俨然在水中泡过, 低头看脚边, 榻前不远处搁着一个火盆, 火盆里燃着炭, 丝丝往外冒热气,醒来后一直没觉得冷,想是有火烤着的缘故。

    噫, 滕玉意望着那盆炭发呆, 自己不是泡在妖洞里吗?

    何时回到了车上?

    窗帷被风吹动, 随风送入见天等人说话的声音。

    “世子, 前头老道还觉得你杞人忧天, 经过今日这一遭,老道也觉得大有问题了。”

    滕玉意一听“世子”二字, 胸口莫名一紧, 疑惑地皱起眉头, 歪着脑袋努力思索 ,隐约记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先前在水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快闭过气去了,丧失意识的一瞬间,有人……

    滕玉意脑中白光一闪。

    随后,一股热气猛然窜到脸上。

    幻觉,一定是幻觉。

    蔺承佑没有抱住她,也没有亲她。

    她下意识捧住自己的头,嘴里叽里咕噜念叨个没停。

    也不知念叨了多少遍“幻觉幻觉”,心里总算不再乱了。

    但她只要一闭上眼睛,水下那一幕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不但堵上了她的嘴,还不小心磕到了她的牙齿。

    哪怕在水里,她也听到了很细微的一声响。

    还有,他把她搂入怀中时胸膛好似藏着一万匹狂奔的野马,即使隔着衣物,她也能清晰地听到他隆隆的心跳声。

    他的唇贴上她的唇时,黑瞳分明迷离了一瞬,但紧接着,就有一股轻绵的真气顺着她的唇渡入她体内,还有他唇齿间的气息,清冽得像薄荷似的。

    假如那一切只是幻觉,为何她能记得这么清楚?

    她不但听到了、看到了、闻到了、甚至还感觉他唇上的温度和……

    越想越觉得脑子轰隆作响,

    莫非是真的?

    不可能,绝对是记错了。

    当时她因为憋得太久意识都混乱了,出现什么错觉都不奇怪。

    说不定是那妖精设的幻境,先前不就用这法子对付过她吗。

    这样想着,心里总算是镇定了几分,脸上却仍烫得厉害。

    她双手继续捧着头,眼睛却睨向脚边的那盆炭,一定这炭的缘故。

    天气都这般热了,再在车中烧炭岂能不热?

    她下榻走到盆边,毫不犹豫拿起盆盖把热气盖住了。

    却听外头人又说:“世子?

    世子?”

    见乐说道:“打从刚才起世子就一直发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世子,别光顾着发呆,老道们在跟你说话。”

    滕玉意一滞,欲回榻上蒙头假寐,怎知迈步迈得太急,一不留神碰到了炭盆。

    车外的端福立马有了动静:“公子,你醒了?”

    蔺承佑脸色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滕玉意脚趾头不小心碰到炭盆,正是痛得龇牙咧嘴,但不知为什么,并不想被人知道这回事,于是清清嗓子,佯装无事地说:“哦,醒了。”

    一边说,一边一瘸一拐回到榻上。

    蔺承佑听着车里的动静,心里宛如有盆火在烤,她昏睡刚醒,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事。

    假如她还记得,待会他该怎么同她打招呼:“你醒了?”

    “我不是故意要轻薄你,我亲你是为了救你。”

    以滕玉意的性子,听闻此话,不马上跳下车给他一剑就怪了。

    他勒住缰绳,转头打量周围。

    就这样用目光茫然找寻了半天,也不知自己在找什么,五道发现蔺承佑不对劲,奇道:“世子,你找什么?”

    蔺承佑望见端福身边那堆吃食,定了定神,挥出银链卷回一个酒囊,掰开囊盖喝了一口。

    “渴了,先口酒再说。”

    见美狐疑:“世子,你脸也太红了,莫不是在水里中了妖毒?”

    蔺承佑猛地呛了一口酒,随即浑若无事道:“天气太闷了,打了这么多妖怪能不热吗?”

    见天想起蔺承佑抱着滕玉意从水里钻出的情形,暧昧地冲几个师弟使了个眼色:“你们也真是的,一个劲地瞎问什么。

    说起喝酒,老道也渴得慌,端福兄弟,给我们几个也各扔一囊酒来。”

    端福将脚边的那堆博罗酒一一扔给五道。

    见乐想起方才的事,仍是心有畏惧,喝了几口酒压惊,咂巴着嘴问:“师兄,这回的七欲天到底怎么回事,看它本体不过是只蟒蛇精,法力竟恁般了得,还有先前那帮花妖的本体,一个个都还是嫩枝,就算化作人形也是法力低微,没想到它们也能与我们对打。”

    见天道:“历来七欲天并非特指某种妖,而是指的一类妖,通常是由蛇妖、花妖、狐妖所变,它们化作人形后个个国色天香,以此为饵,诱惑男子堕入幻境,再趁其意乱情迷之际,想法子夺其精元。

    以这回的蟒蛇精为例,它原本法力平平,纵算再修炼上百年也难成气候,但它运气好,赶上了天有异象,天地间这股煞气暗自涌动,最能助这等妖精成魔,它只需每晚对着月光将体内妖丹释出,然后利用煞气帮助自己修炼,短短数月妖丹就会大放异彩,从而练就带有极高妖力的七欲天。

    那些花妖本就为蟒蛇精所驭,修炼时免不了沾染上这煞气,法力自然比一般的小妖要高上许多。”

    又道:“世子,先前尺廓出现时,还可以说是凑巧,今日的七欲天几乎可以证实了天地间有煞,这样大的煞气绝对不寻常,或是某地有大冤情,或是即将有战乱,我们不能再等闲视之,要不要立刻令人找寻这煞气的由来?”

    蔺承佑道:“头些天就在查探了,但一时半会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今日有些晚了,不如各自回观吧,等我把这些日子发生的异事同我师公商议商议,回头再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也好。”

    滕玉意头上蒙着大氅,耳朵却一直竖着,突然感觉车身顿住了,接着就听端福在外头说:“公子,到家了。”

    这么快?

    看样子自己之前昏睡了很久。

    滕玉意掀开头上的大氅,理理道袍要下车,手刚碰到车帘,又烫着了似的往回一缩。

    平生头一遭,她萌生出一种想遁地而走的想法。

    一下车,就会看到蔺承佑。

    可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面对他。

    唉,假如她也可以像妖怪那样,嗖的一声直接飞回府里就好了 。

    要不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那妖怪千变万化,这事说不定真没发生过。

    她眉头一松,掀帘下了车。

    出发时还是清晨,眼下已入夜了。

    夜风一吹,脸上那种滚烫的感觉减轻不少。

    滕玉意阔步走下车,先拿余光瞟了瞟周围,瞥到蔺承佑的那匹白马,并不与其对视,只潦草地冲五道说:“五位上人不进府坐坐么?”

    五道很识趣:“不了,不了,改日再来叨扰吧。”

    滕玉意又走到蔺承佑马前,开口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与平日看上去没两样:“今日有劳世子了。”

    蔺承佑胸口骤跳,在滕府下人们和五道的炯炯注视下,并未打量滕玉意,只泰然自若道:“别着凉了,早些回府歇着。”

    滕玉意也没抬眼看蔺承佑,只微微拱了拱手,未在门口停留,拔腿就往府中走。

    蔺承佑注视着一旁的石狮子,等滕玉意进了府,一抖缰绳,策马离开了。

    ***

    回到成王府,蔺承佑迈步跨入府中:“备水,我要沐浴。”

    常统领和宽奴疑惑互望,世子平日要等到临睡前才沐浴,目下才戌时中,会不会太早了些。

    再看世子的衣裳,顿时明白了,看样子世子这趟出城碰到招水的妖邪了,衣裳看着不似平日那么平整,皱巴巴的像被水泡过。

    “去备些热汤帮世子驱驱寒。”

    却听蔺承佑在前头道:“不必,凉水就行。”

    一口气洗了三个凉水澡,蔺承佑才感觉身上舒爽了些,从净房里出来,也懒得再用些宵夜,直接倒到床上。

    宽奴在外头纳闷地问:“世子这么早就睡了?”

    “累了,别吵我。”

    蔺承佑闭着眼睛皱眉说。

    宽奴挥退下人们,蹑手蹑脚离开了。

    蔺承佑闭着眼睛假寐,耳边是清净了,心头却闹哄哄的。

    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浮现之前发生的一切,滕玉意的唇瓣就如鲜花一样鲜嫩,让人忍不住……

    躺不下去了,他索性翻身下了床,赤脚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大盏水喝了。

    但或许是之前在幻境中被蛊惑过一阵,再凉的水也浇不熄心头的燥热,稍一静下来,就仿佛能听到滕玉意在他耳边软声唤他“佑郎”,她穿着嫁衣躺在他身下,整个人娇媚得像一朵盛开的牡丹,他意乱情迷低头吻住她的红唇,她伸出两只嫩白的胳膊搂住他的脖颈。

    想到此处,蔺承佑一头栽回到床上,这该死的七欲天。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甩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一翻身,开始琢磨先前的那一幕。

    滕玉意应该是想起这事了,所以态度才会那么不自然。

    接下来怎么办?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都亲过她了……

    要不明日直接上门求亲吧。

    可是——滕玉意现在又没喜欢上他。

    万一恼了怎么办。

    等等,刚才在滕府门口告别时,滕玉意脸色虽然古里古怪的,但好像没有表现出憎恶和怒意。

    难不成——

    假如滕玉意反感他,得知自己被他亲了,这会儿该恨不得杀了他吧。

    还有,他被困在水底时,她可是毫不犹豫下水救他。

    会不会……她对他有点好感了?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外头宽奴道:“世子。”

    “滚滚滚,我睡了。”

    宽奴急声说:“世子别睡了,宫里有急事找世子。

    今晚圣人在含元殿宴飨众大臣,席上说到官员子弟与香象书院的学生们联姻一事,淮西道节度使彭思顺仗着酒意在御前求旨,说世子无妻,而他孙女彭大娘才貌双全,趁着今晚热闹,求圣人为自己的孙女彭大娘和世子赐婚,这话一出,居然有不少臣子附和。

    彭思顺又说自己时日无多,眼下最牵挂的就是膝下几个孩子的亲事,若圣人能成全此事,他也算死而无憾了。

    说着说着就涕泗横流,此外还有几个大臣替自己的儿子求娶滕将军的女儿,世子要是不想出什么岔子,就赶快进宫吧,”

    蔺承佑翻身下床穿衣裳。

    今晚的宫中果然出奇的热闹。

    除了邓致尧武如筠等几位朝中老臣,还有彭震等回京述职的外地节度使。

    此外皇后在翠华殿款待各位命妇、女眷们。

    蔺承佑先到含元殿给伯父请安。

    一进殿中,就感觉无数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彭震朗笑道:“圣人,世子来了。”

    皇帝招手:“佑儿,来。”

    蔺承佑笑着上前行礼。

    起身后,坐到太子和皇叔身边。

    太子一副“你怎么才来” 的表情,皇叔的手边则放着一枚小小的舞仙盏。

    蔺承佑无意间一瞟,整个人都僵住了,这酒盏太眼熟了,那回滕玉意被困在大隐寺觉得无聊,就是拿着这酒盏喝酒,样式很特别,除了滕玉意没见旁人用过。

    这酒盏……怎么会到皇叔手里。

    圣人笑着对彭思顺说:“公之意,朕甚体恤,只是婚媾之事,非同儿戏,夫妻除了门当户对,还有脾性一说,成亲后若是意趣相投,自是一生和顺,假如脾性相冲,时日一久,免不了成为一对怨偶,朕知道,彭家的孩子必定个个金相玉质,但万事讲究眼缘,做夫妻也不例外,佑儿这孩子自小极有主心骨,朕是他的伯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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