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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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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章(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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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8 章

    “一直昏睡不醒?”

    蔺承佑蹙了蹙眉, 五道一来就破了七咒符的咒术,论理府中之人都该无恙了, “可请医工上门诊视过了?”

    李夫人道:“老爷去尚药局请直长了, 但小女前两日还好好的,料着不是身子有恙的缘故,只怕还是那符咒搞的鬼。”

    蔺承佑略一思索, 指了指身旁的绝圣弃智, 对李夫人道:“我这两位小师弟善解邪毒,且年岁尚幼, 夫人若是不介意, 可以带他们到令嫒房中诊视。”

    李夫人眉头一松。

    李家的几个女儿里, 就属李淮固最出众, 当年有位游方之士看到尚在襁褓中的李三娘, 断言这孩子有鸾凤之相, 李光远长期在滕绍手下任副将,无论功勋还是家世,都远不及比他小十岁的滕绍, 听到这术士的话, 李光远自觉原本无望的仕途升起了一丝希冀, 自此将三女儿视作珍宝。

    李家倾尽心力培育三娘, 李淮固也不负爷娘的期望, 长大之后,容貌和才情可谓出类拔萃, 尚未及笄时, 便有不少贵户上门提亲, 李家却以女儿年岁尚小为由,一概推却了。

    尽管如此, 有几位世家公子因为倾慕李三娘的美貌不肯死心,不是在外佯装与李三娘邂逅,就是托人送信送礼,李三娘似是极有主心骨,从不假以辞色。

    那时李光远还只是一名小小副将,有那等心胸狭窄的小人因为提亲遭拒气不过,便在背地里嚼舌根,说李三娘这个也瞧不上那个也瞧不上,难不成将来要嫁给皇室子弟?

    也不想想李家才是什么门第,当真是心比天高。

    怎知才短短数年,李光远就擢升为一方要员了。

    如今李家身负功勋进京述职,女儿更是因为献出“香象”二字进入香象书院念书,李家将三娘视作掌上明珠,怎肯这当口出岔子。

    先前五道上门时,李夫人就因为担心损了女儿的名声,只肯让他们在外院瞧瞧,这回换了蔺承佑,李夫人虽说对蔺承佑是万般喜爱,但外男进闺房传出去总归对女儿不好,如今听到这番安排,自是又惊又喜,再次行了一礼,含泪道:“世子虑事周到,那就一切有劳了。

    小道长,请随老身入内。”

    说着便让李府大管事招待蔺承佑和他身边的小道士,自己则带着绝圣和弃智入内院探视女儿。

    蔺承佑领着滕玉意到大门口察看咒印,忽道:“无为,把显魂砂拿给师兄。”

    滕玉意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低头翻找搭在肩膀上的布袋,但里头的小布囊有好几个,也不知哪包才是显魂砂,旁边就是李府的管事,当面询问必定会让人觉得奇怪,她不由踟蹰起来,是把这些小布包一股脑拿出来递给蔺承佑,还是拐弯抹角问问蔺承佑?

    蔺承佑似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显魂砂够沉的,拿稳了,你笨手笨脚的,别把东西摔到地上。”

    滕玉意灵机一动,把胳膊探入囊中悄悄掂了掂,果然有一包像铁锭那么沉,她忙把那包取出来,弯腰递给蔺承佑:“师兄,给。”

    果然一点就透,蔺承佑不让眼里的笑意透出来,佯装严肃接过布包,扯开系绳,把显魂砂细细撒到台阶上,然后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蹲下来一寸寸仔细察看。

    显魂砂一撒,上头就显出各种残缺的脚印。

    这些脚印拾阶而上,乱哄哄迈入了李府的门槛。

    很显然,这七咒符把方圆百里的厉鬼都引到李家来了,还好五道发现得及时,再迟一两日,就算把厉鬼统统驱走,李家人的神智也会严重受损。

    蔺承佑看着地面,口中问李家管事:“贵府最近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管事用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老爷和夫人向来与人为善,这段时日阖府宁静,实不知得罪过什么人。”

    蔺承佑一指台阶上的脚印,淡淡道:“瞧见了么,这都是被这黑符引来的厉鬼,被这么多厉鬼缠上,阖府上下都会遭殃,要是不想再被这人暗害,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管事一哆嗦:“小人不敢妄言,但自打老爷携眷来到长安,处处规行矩步,几位公子和娘子也是素来谦让和气,即使出门在外,也不曾与人起过龃龉,要让小人说,小人确实说不上来。”

    “前几日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府外徘徊过?”

    管事埋头想了想:“府外夜里常年有护卫把守,至于白日——对了,前日大公子过生辰邀一帮好友到府里喝酒,当日来的人甚多,仆从也多,府里一整天都很喧闹,门口照管不过来也是有的。”

    蔺承佑暗自思忖,这范围实在太大,人一多,别说宾客,府外的人也能趁乱扔符。

    滕玉意也在腹中揣摩起来,这件事会不会与李淮固身上的种种疑点有关?

    一个原本见识短浅的小娘子,再见时已经学富五车,要不是那回在乐道山庄试探出李淮固依旧极怕虫,她都要怀疑李淮固换了个芯了。

    李家对女儿的才名向来是不遗余力地宣扬,李将军能力平平,却几次御灾有方,次数多了,难保不会有人把这事与他女儿想到一块。

    莫非有人真相信了李淮固能“预知”?

    怕预知出对自己不利的事,于是动了杀机。

    会不会是彭震那帮人干的?

    李家如今颇受圣宠,李淮固能预知出别的大事也就算了,若是预知出彭家会造反,岂不会大大地坏事。

    滕玉意越想越觉得这猜想合理。

    记得前世彭震麾下就有不少会邪术的异士,对彭家来说,派出个把能人用邪咒害人,丝毫不成问题,而且这咒术如此阴毒,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李家上下害得非死即残。

    啧。

    李家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韬光养晦不好么,何苦大肆宣扬女儿的才名。

    蔺承佑看完大门口,又带着滕玉意绕着李宅的院墙慢慢检查,管事和下人们不敢慢怠,忙也跟上去。

    绕着垣墙走了一圈,忽然发现对街有株柳树,那宅邸似是无人居住,门口连个下人都无。

    蔺承佑径自走到那株柳树下,忽然停住了脚步:“无为,把法天象地铲递给我。”

    滕玉意恭声应了,然而往布囊里一摸,里头居然有三把巴掌大的小铲子,她愣住了,哪把是法天象地铲?

    可恨蔺承佑只顾低着头,她连眼色都使不出去,突又听蔺承佑道:“别把朱砂染到铲子上了,擦干手再摸。”

    滕玉意心中一喜,看来是那把银制的小铲子了,她像模像样拿出来,蹲下来递给蔺承佑:“师兄,给。”

    蔺承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聪明的假师弟不好经常带出来,不然该多有意思,那声“师兄”又清又脆,让他颈后痒丝丝的,他摸摸耳朵,一本正经接过铲子。

    铲了两下,树下的土就蓦然变了颜色,原本是黑褐色,一下子透出青金来。

    接着又往下挖,就从土里挖出个三寸大的小木人。

    小木人身上贴着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符咒,头顶还插着一根金针。

    蔺承佑冷笑道:“原来藏在此处。”

    滕玉意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蔺承佑口中念了一道咒,那根金针便缓缓从木人头顶退出,顺手又小心翼翼扯下小人身上的符箓,递给管事道:“认得出这是谁的生辰八字么。”

    管事白着脸辨认一番:“从年份来看,应是我家三娘的生辰。”

    滕玉意眼波微动,看来她猜得没错,七咒术只是障眼法,凶徒就是冲李淮固来的。

    蔺承佑转动那木人:“这应该就是府上娘子一直昏睡不醒的原因了。”

    他用厚布将其包好,起身走向别处。

    在李宅外找了一圈,确定再无别的异样,一行人正要返回正门,便有下人欣喜地寻走来:“我家三娘醒了。”

    管事如释重负:“先前世子殿下在那边柳树下挖出了一个木人。”

    回到大宅,李夫人和绝圣弃智也刚从内院出来,李夫人脸色见好,绝圣和弃智却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两人一看到蔺承佑就道:“师兄,李三娘醒了,说来奇怪,我们压根看不出李三娘中的什么符咒,本来要出来找师兄,怎知李三娘突然就睁开眼睛了,噫,这是——”

    两人一看到那木偶就变了声调:“定魂金针。”

    蔺承佑对李夫人道:“令嫒被人单独施了咒术,除了门口那道,府外还藏了一道更恶毒的符咒,今晚子时之前不把这金针,令嫒就会命丧黄泉。”

    “什么?”

    李夫人吓得腿颤身摇,幸而两边婢女搀扶才不至于跌倒。

    蔺承佑:“令嫒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

    李夫人颤声道:“怎么会?

    !这孩子素来性情宽和,别说与人结仇,甚至从未与人红过脸。”

    蔺承佑道:“七咒符虽然阴毒,目标却是‘家宅’,要下咒,只能埋在大门口,门口人来人往,极容易暴露行迹,凶徒应是觉得单这一道咒不够稳妥,所以才又到府外的西北角,看准了方位埋下更阴狠的定魂金针,夫人看看这符咒上是不是写的令嫒的生辰八字,如果是,那么凶徒就是冲令嫒来的,而且此人似乎想尽快取走令嫒的性命,所以用的都是最损修为的符咒。”

    李夫人哆哆嗦嗦接过那沾了土的符箓,一望之下,身子又是一晃:“正、正是小女的生辰八字。”

    蔺承佑道:“既然令嫒已经醒了,夫人不妨仔细问问她。

    那人懂邪术,手段也狠毒,兴许是知道直接投毒或是派人刺杀,都有可能查到自己身上来,换咒术就隐匿得多了,这次是侥幸被我们发现了,下次或许就没那么幸运了,要是令嫒想起什么,可以到大理寺报案。

    还有,先跟夫人打个招呼。

    这木偶事关邪道,我得拿回大理寺仔细查验一番。”

    李夫人恨声道:“此人心肠着实狠毒,多亏世子心细如发,老身待会就问问小女,若有什么线索,自会托老爷当面告知世子。”

    蔺承佑又道:“无为,取一瓶清心丸给李夫人。”

    这回不用拐弯抹角给提示了,滕玉意往日总看到蔺承佑拿出这药丸给人,所以本就认识这药丸,她在李夫人面前不敢应声,只能唯唯点头,很快摸出药瓶,上前交给李夫人。

    李夫人心魂不定,哪顾得上打量面前的小道士,勉强稳住自己,千恩万谢送蔺承佑等人出来。

    蔺承佑在门前上马,滕玉意几个上犊车,告别李府,驱马赶往义宁坊的楚国寺。

    刚拐过街角,蔺承佑忽然令车夫停车,把滕玉意叫下来,问她:“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李光远曾是你阿爷的副将,你跟他的三女儿熟不熟?”

    滕玉意说:“小时侯算熟的,早年她常到我家里来玩,但是自他父亲迁任杭州后,我和她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蔺承佑点点头:“她来长安后,你跟她来往过么?”

    “来往过好多回,前日李三娘也上了骊山,我和她同住翔鸾阁。”

    “她上过骊山?

    有这么个人?”

    蔺承佑对此毫无印象。

    “当然。”

    滕玉意奇道,皇后还单独召见过李淮固,蔺承佑这是什么记性,“而且上回在乐道山庄,李三娘还跟我阿姐一同想出了第一等的名字。”

    哦,说到小红马他算是想起来了,当初滕玉意相中的小红马差点就赏给那个李三娘了。

    没错,是有这么个人,蔺承佑摸摸下巴:“行吧,我知道她是谁了,对了,她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有没有跟谁起过龃龉?”

    异常之处太多了,滕玉意内心纠结成一团,可惜一说就会让蔺承佑知道她是有前世记忆的“邪物”,而且她也不能说她怀疑是彭震派人下的手。

    淮南道与淮西道相互防扼,假如彭震造反的风声是滕家放出来的,这对滕家有百害而无一益,不说彭震会倾尽全力对付阿爷,倘或拿不出彭震预谋造反的确凿证据,朝廷说不定会怀疑阿爷才是有不轨之心的那个。

    目下阿爷正暗中部署揭发彭震一事,她这边绝不能提前露出半点破绽。

    但她又必须让蔺承佑知道李淮固有点问题……

    有了。

    “我不知道她最近是否与人结仇,但我常听人说李三娘能预知吉凶,不知此事与她被暗害有没有关系。”

    “预知吉凶?”

    蔺承佑一哂,有点意思。

    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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