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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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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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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是葛巾的大丫鬟,模样还算清秀,就是皮肤粗黑些,神态也有些傻气。

    看来房内骂人的就是葛巾了,料着是毁容之后心里不痛快,所以找贴身婢女的麻烦,从青芝的轻蔑不屑也能看出,青芝大概也早就对自己的都知娘子不满了。

    滕玉意和程伯对视一眼,正所谓“势夺则人离”。

    这位葛巾娘子做花魁时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一朝容貌被毁,连身边人都开始轻贱自己。

    不一会萼姬领着卷儿梨和抱珠来了,边说话边把饮馔端到条案上,依程伯的嘱咐,里面酒水全无,只有茶点和蔗浆。

    萼姬笑得合不拢嘴:“好好伺候王公子,莫要出乖露丑。”

    卷儿梨和抱珠应了。

    萼姬前脚刚走,门口冒出两颗圆圆的脑袋:“王公子,我们也拾掇好了。”

    滕玉意冲绝圣和弃智招手,二人笑呵呵进来,瞟见屋里的卷儿梨和抱珠,略微拘谨了些,抖开道袍,在席上趺坐:“东明观的五位道长已在回程的路上了,估计会先到,师兄去宫里了,很快也会赶来。”

    滕玉意把茶点推到他二人面前,蔺承佑去了宫里?

    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忙着找寻尸邪和金衣公子的踪迹么。

    绝圣往嘴里放了一颗丹栗,低声道:“师兄送阿芝郡主进了宫。”

    弃智抿了口蔗浆:“尸邪昨天被师兄射了六箭,差一点就被师兄挫骨扬灰,它心里估计恨极了,定会去找阿芝郡主的麻烦,师兄怕出岔子,一回来就把阿芝郡主送走了。”

    滕玉意摩挲手里的荷叶盏,本以为蔺承佑会把阿芝也送到大隐寺避祸,结果他将妹妹送到宫里去了。

    大隐寺有缘觉和尚,宫里哪位高人懂道术?

    她冷不丁冒出个念头,听说圣人是清虚子道长养大的,认祖归宗前一直住在青云观,想来也颇通道术,宫里的高人指的是圣人?

    滕玉意看了看卷儿梨和抱珠,含笑问:好几日不见,你们可还安好?

    卷儿梨和抱珠很识趣,没问滕玉意为何不能说话,只感激道:“承蒙公子关照,这几日大娘不曾打骂奴家。”

    那就好。

    滕玉意点点头,又写道:对面那位葛巾娘子如何?

    卷儿梨和抱珠嗫嚅着没说话。

    滕玉意看霍丘一眼,霍丘走过去掩上门,程伯蔼然笑道:“现在可以说了。”

    抱珠叹气道:“葛巾娘子不好,那日服了道长给的符汤,烧是退了,但总是发梦魇,听说没有一晚能睡踏实,白日里也懒进饮食,这才几日,听说都憔悴得不行了。”

    绝圣和弃智忍不住道:“她体内妖毒都清理干净了,论理不至于如此,你们主家没请医官来看么?”

    “请了。”

    抱珠搂紧筚篥,“但医官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说葛巾受了惊吓需静心休养。”

    滕玉意写道:她脸上的伤痕呢?

    可有愈合的迹象?

    卷儿梨望向绝圣和弃智:“上回青云观的道长看了葛巾的伤口,说是厉鬼所伤,主家对葛巾娘子还算关照,找来许多生肌去淤的药膏,抹了也不管用,眼看要落疤了。”

    滕玉意沉吟,难怪葛巾悒悒不乐了,又问:这几日楼里可还发生什么异事?

    两人齐齐摇头:“自从那晚过后,楼里清净得很,没听说有人半夜被丢到廊道里,更没听说有鬼一个劲地敲门了。”

    抱珠忽然道:“不对,听说青芝最近也经常发噩梦,同住一房的丫鬟受不了她夜间惊叫,都跑到假母面前告了好几状了。”

    滕玉意故意写道:青芝是谁?

    “葛巾的丫鬟,滕娘子上回应该见过,生得黑黑的,个子也高挑。”

    滕玉意起了身:葛巾娘子就住在对屋吧?

    我去瞧瞧她。

    卷儿梨和抱珠有些无措:“葛巾娘子把自己关在房中,任谁都不见,奴家先去替公子叩门,若是她不肯见,公子切莫怪罪她。”

    很快又回转,黯然摇头道:“葛巾娘子不肯见人。”

    滕玉意用银箸一指卷儿梨:你呢?

    上回你不但被金衣公子掳走,还被拽入幻境里,这几日将养得如何?

    卷儿梨神色有些呆滞,忙垂下眼睫:“多谢王公子挂怀,奴家偶尔有些迷糊,但晚间睡得还算安稳。”

    屋里的人想起昨晚蔺承佑的猜测,暗自在心里对比卷儿梨和滕玉意的长相,就连滕玉意自己,也忍不住多瞧了卷儿梨几眼,冷眼一望有些挂相,细看五官并不相同。

    ***

    滕玉意就这样在彩凤楼安顿下来,找来贺明生身边的管事,把每顿的菜钱都做了定例,自己和绝圣弃智一桌,程伯和霍丘也另有安排。

    安排好后,滕玉意眼看天色不早,信步到花园里转了转,发现那座小佛堂封了,本想进去看看当年镇压尸邪的阵眼,奈何老远就觉得阴气逼人,白白打了几个寒战,终究没敢往里闯。

    恰逢晚膳时分,萼姬派人来问馔食摆到何处,滕玉意便让摆到前楼中堂。

    前楼人不少,众伎伶白日被关在房中久了,好不容易到了用膳时分,恨不得多在外头多捱一会。

    厅堂里花红柳绿,坐了七—八个绿鬓朱颜的美人,她们见了滕玉意也不闪避,反而肆意低笑。

    滕玉意大方回视,绝圣和弃智却闹了个大红脸。

    滕玉意拉他们在边上坐下,指了指桌上的馔食,意思很明白:我特让他们多做了几个素菜,你们尝尝看。

    绝圣和弃智忙摆手:“滕娘子,你吃你的,我们不便叨扰,师兄马上要来了,我们还等着跟他一道用膳呢。”

    滕玉意故作惊讶:蔺承佑看到你们跟我同桌吃菜,还会吃了你们不成?

    绝圣和弃智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合规矩,师兄看了会不高兴的。”

    滕玉意放下茶盏,故意叹口气。

    弃智讶道:“滕娘子,你为何不吃?”

    滕玉意用银箸蘸了水慢慢写道:白备了一桌菜,结果你们不吃,我可惜这些粮粟,心里有些不忍罢了。

    弃智忙道:“可以请程伯伯和霍大哥吃。”

    绝圣拉拉弃智的衣襟,程伯和霍丘就坐在后头另一桌,而且已经动箸了。

    “那就、那就请那边的娘子吃。”

    话未说完就吞声了,那些妓伶个个面色酡红,分明已经酒足饭饱。

    滕玉意再写:你们早饿了吧,先吃。

    绝圣和弃智坚定地摇摇头:“没关系,我们能挺住的。”

    滕玉意:天色已经黑了,尸邪和金衣公子随时可能找来,你们没力气挥剑腾跃,万一又让它们逃了怎么办 。

    绝圣和弃智动摇了:“这……”

    滕玉意揭开盅盖,芋泥羹的香气热气腾腾烘上来,丝丝缕缕往鼻子里钻。

    她亲自给两人各盛了一碗,写道:捉妖为重,先垫垫肚子,师兄不会怪你们的。

    两人内心挣扎,饿能忍、馋也能忍,但滕娘子说的有道理,等到尸邪来了,一晚上都别想吃东西了,到时候力气不够,恐怕又会坏事。

    两人勉强等了一会,不见师兄过来,只好坐下道:“就依滕娘子的话,先垫垫肚子吧。”

    谁知刚把那碗芋泥羹吃完,蔺承佑就来了。

    贺明生在后头亦步亦趋道:“世子可用过膳了?

    小人这就令人准备。”

    “不急。”

    蔺承佑漫不经心往厅堂里一看,朝绝圣和弃智走来。

    名伶们不再说笑,炯炯地注视着蔺承佑。

    这少年郎君与那位假扮男子的王公子不同,是实打实的男人,面庞俊美如玉,举止悦目赏心,可惜不大好惹,别看他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上回可是连魏紫那样的大美人都吃过他排揎。

    绝圣和弃智吃得正欢,不提防满堂都安静下来,无意间一扭头,吓得忙放下碗箸。

    “师兄!”

    蔺承佑撩袍坐下,笑道:“让你们等我,自己先吃上了?”

    绝圣急得搓手:“我们没吃多少,一直在等师兄呢。”

    蔺承佑看了眼桌上的菜:“没吃多少?”

    饭也空了,汤也不剩多少了。

    弃智垂下头:“师兄,其实我们还能吃的。”

    “还能吃?

    也不怕撑坏了?”

    滕玉意透过茶盏上方看了蔺承佑一眼,此人死活不肯给她解毒,她自是巴不得他气死才好,但听他怪罪绝圣和弃智,下意识又想护着。

    她写道:我逼他们吃的,你这当师兄的迟迟不出现,他们难道能一直不吃东西?

    蔺承佑:“有道理,那我是不是要多谢滕娘子盛情款待?”

    滕玉意莞尔,没吭声,但目光里的意思很明白:你要是不嫌弃桌上只剩些残杯冷炙,也可以将就吃两口。

    “先不忙。”

    蔺承佑笑哼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扔到桌上,对绝圣弃智道,“这个你们肯定吃不下了吧。”

    绝圣和弃智面色一亮:“珑璁餤(注①)。”

    那饼餤色泽葱翠,一看就是从坊市中买的,大约一直被蔺承佑藏在怀里,饼餤似还有些余温。

    两人眼泪汪汪伸手去拿:“师兄知道我们爱吃这个,特地去买来的?”

    蔺承佑拦住他们:“想多了,路过的时候顺手买的。

    你们吃都吃够了,也就别硬撑了,这饼还是留给别人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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