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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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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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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俞峻的那一瞬间,张幼双脑子里一片空白,难得有点儿茫然有点儿傻傻地盯着俞峻看。

    在众人目光之下,俞峻静静走到了李贤面前,淋了雨的眼神清冽肃杀。

    “李贤是么?”

    目色浑无波动。

    “我这些学生到底作没作弊,你最好便当着这尚方宝剑的面,好好说道说道。”

    这个时候,终于有官员认了出来俞峻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竟是仓惶奔出了座位,跪倒在了地上。

    “这、这是尚方宝剑……”

    一时间,大堂内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张幼双更懵了,尚方宝剑?

    是她所想的电视剧里常出现的那个尚方宝剑吗?

    尚方宝剑,俞危甫。

    两相结合,两者的信息就变得格外明确了。

    地方官除却进京述职,鲜少见过俞峻真容,但此刻,众官员俱都认了出来,面前这男人就是从前的俞尚书。

    王希礼愕然看了过去。

    俞峻?

    不是那个户部尚书俞峻吗?

    俞峻和俞先生是什么关系,先生不是名唤俞吉吗?

    ……

    在得知这舞弊的流言之后,俞峻就已然下定了决心。

    男人静静地伫立,好似经久不变的磐石。

    俞峻知晓今日此举太过于高调,与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不符。

    他为人向来低调,只求脚踏实地尽自己分内之事,绝不做那以权压人的勾当。

    那是因为他从前不过孤家寡人,然而如今,却有了愿意守护的东西。

    他的目光从张幼双、张衍、王希礼等人身上一一掠过。

    他注视着杨逅,以不轻不重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我俞危甫的妻子与学生,还犯不着作那请托贿买,交通嘱托之事。”

    曲蜷的指尖动了动,一滴冷雨渗入衣袍,凉意沁人。

    高调吗?

    在他爱慕张幼双,决心将张衍视作自己亲子那一日起,便早已做好了准备。

    张衍他总有一日都要迈入官场,这也决定了他既为人父,不论如何都将避不开这些旧人旧事,不过早晚而已。

    他虽不才,但尚遗留了许多政治财产。

    做父亲的理应为儿女奉献,做老师的,也理应为学生着想。

    他会先替他扫平障碍,他的肩膀,供张衍来踩,好确保他能踩着他的累积,走得高,走得远。

    俞峻面色冷沉,承认他与张衍的关系,承认他就是俞危甫,不过是早晚的事,只是正好择在了这一天!

    他未尝不知梁武帝心意,褫夺了他的官职,却未收去那尚方宝剑。

    他也未尝不知如今那位圣上的心意,他与这位陛下一同长大,视他为亲兄弟。

    持剑的手分毫未动,深黑的眸子平静稳定如山。

    ……

    今日他高调地站在这儿,就是为了向全天下宣告,向那位远在京城的圣上宣告。

    张衍,是他俞危甫的儿子。

    张幼双是他的妻。

    ……

    俞峻的出现几乎是立刻就让局势扭转了过去。

    张幼双懵逼地眨眨眼,喉口干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从未这么鲜明地意识到过,自己面前站着的是真正的,正二品的朝廷命官,这身肃杀冷冽的气势,这才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这时候,她甚至还有闲心去留意薛鼎,果不其然薛鼎也是懵了。

    ……这不是上次花椒楼那个?

    俞危甫又是什么?

    “你、你怎会在此?”

    杨逅错愕道,“我不知这是你妻子,这当中定有误会。”

    俞峻一出现,倒衬得这桩案子也成了不甚打紧的事儿了。

    因为这是俞危甫,这天下谁都有可能舞弊贪污,但唯有俞危甫不会。

    最重要的是——

    杨逅定了定心神,叹了口气:“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念叨着你。”

    “还有先皇……先皇临去之前,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压低了嗓音,“道是,危甫爱我……嘱了陛下,一定要将你召回宫来。”

    “陛下若是知道了你今日在此,定然高兴得不知怎么是好了。”

    俞峻婉言谢绝:“……你言重了,某不过一介罪臣。

    今日这番,不过是解我学生妻子之危。”

    哦对,对。

    学生妻子?

    杨逅:“这是你的学生妻子?”

    他皱起眉,长叹了一声,“既是你的学生妻子,我信他们绝无作弊的理由。

    陛下定然也是信的。”

    俞峻眉梢很轻地皱了一下,望向那李贤说:“先皇赐我尚方宝剑,我今日在此地斩了你都不会有人过问。”

    “既如此你还不愿说真话吗?”

    俞峻的嗓音很是平静,但在这隐约流露的威压之下,李贤浑身一个哆嗦,双腿一软,却是瘫倒了在地上,吓得竟是一时间什么都招了。

    薛鼎面色大变,吓得面色如土,想要过去拦,舌根却好像僵住了。

    “我、我说,他们并未向我买过考题。”

    “……只是,只是我贿卖考题的事,被那边那个姓薛的人发现了,他威逼利诱,叫我陷害张解元几人……”

    秋雨淅淅沥沥,连绵未绝。

    这件事竟就这么解决了。

    这次回到旅店,明道斋众人心里纵有疑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个个面面相觑,哑然不敢吭声。

    众目睽睽之下,俞峻朝张幼双点头示意,又看向了如遭雷击的张衍。

    “你随我出来一趟。”

    张衍抬起头,茫然得像只无措的猫儿:“哦、哦好。”

    张幼双脑子里也是嗡嗡嗡的,傻乎乎地就点头同意了,任由俞峻把猫猫给带了出去。

    站在廊下,望着屋檐下的雨帘。

    俞峻沉默了一瞬:“我与你母亲……”

    “先生。”

    张衍悚然一惊,眼里流露出了几许惊恐之意,下意识地出言打断了。

    俞峻皱起眉,阖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爱慕你母亲。”

    张衍:“……”

    秋雨不同于春雨夏雨,是柔和的,鲜少打雷的。

    但这个时候张衍却觉得俞先生正在自己脑袋上打雷。

    还是天雷滚滚。

    爱慕我母亲……

    先生爱慕我母亲……

    哪怕他之前的确有意撮合过娘亲与俞先生,可那不是不了了之了吗?

    !

    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辈,既然两方都没什么反应,便也默认是失败了,不再主动提起,那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

    俞峻此时也难得觉得尴尬,只好捺下心头的不自在,有些别扭地别开了视线,继续说道“从此之后,你便是我的亲子。”

    张衍从最初的惊愕之中,慢慢回过神来。

    所以说娘亲和俞先生他俩是一直在骗他不成?

    哪怕他和俞先生没有血缘作为联系,作为俞先生的学生,他身上也打上了他的印记。

    这是一种超越血缘之间的关系,他的思想,他的行为处事,将无不带有俞峻的影子,或许这将伴随他这一生。

    俞峻轻轻蹙眉,又松开,深深地看了张衍一眼,“你可曾听过我的声名?”

    张衍回神:“先生声名,天下士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俞峻默了一瞬,“你祖父与你叔叔去得早,我俞家祖孙几代都是这个脾性,愿以身为剑,剑斩不公不正,澄清天下。”

    “从前,我也想要做那把利剑,可惜未曾得偿所愿。”

    张衍无比专注地听了,忽然就明白了俞峻此言何意。

    这是“继承”。

    听到这儿,已无需多余的言语,张衍慎重地弯腰躬身行了一礼,抬起眼道:“请先生……受学生一拜……”

    “不,请爹爹,受孩儿一拜。”

    俞峻立在那儿,与张衍对视,浑身不由微微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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