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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于渊去山上找玉青时的同时,找他的人也险些疯在大雨里。
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在镇上堵到了他,宣于渊的脸也一点一点地阴沉了下去。
汴京突生变故,贵妃病重。
太子一党大有借势要彻底让贵妃消失在深宫的打算。
乱象迭起风波暗生。
汴京的天不再平稳,宣于渊身处风波正中,此时也绝不可能独善其身。
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汴京。
甚至都等不及做一个体面的铺垫。
车轮碾压着地上的尘土轰隆而过,耳边也回响着不绝的声响。
玉青时反复咀嚼着他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什么时候走?”
宣于渊为难地咬住了下唇,闷声说:“我遇上点儿急事儿,一刻也耽搁不得。”
“所以……”
“一会儿把你送到家,我大概就要走了。”
在听到这句话之前,玉青时曾无数次期待这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可这一日真毫无征兆地来了,她的心里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她抬手揉了揉脸挡住眼里翻涌的复杂,扯着嘴角挤出一丝笑,说:“也好。”
“毕竟这里到底不是你的归处。”
宣于渊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有心想解释却没能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玉青时不说话。
一路静默到了家门口,他伸手把玉青时扶下车进了屋。
不等他开口玉青时就说:“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
玉青时没理会他的疑惑扶着门框进了屋。
宣于渊想了想,跑回自己住了两个多月的侧屋把床底下藏着的金元宝掏了出来,打了个响指身后立马就多了两个看不清脸的黑影。
他忍着烦躁把装了金元宝的荷包扔到黑影的怀里,伸手说:“把你们身上所有银子全都拿出来。”
“我用这个跟你们换。”
他之前忽悠玉青时,说是拿那副耳坠去换了银子,可没说具体换了多少。
现下直接把这些金子给玉青时,她定会生疑,可换成银子大约就能说得清来路了。
宣于渊掏空了所有暗卫的荷包,勉强拼凑出一百两银子用一块灰扑扑的布裹了起来。
他想了想又把藏在床底下的各种药瓶翻出来,挑挑拣拣选了几个,一起装到了布包里,攥着布包走了出去。
堂屋里,玉青时用一块给宣于渊做衣裳剩下的黑布把洗干净的衣裳叠整齐装好,又放了十两银子在最上头。
之前那玉佩卖了二十两,前前后后花用了些,如今剩下的不多。
十两已经是她目前能拿出最多的了。
她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把布料的四角拉扯拴好,转身把拴好的行李递给宣于渊,说:“这里头装的是你的衣裳,留在这里也没人穿,你带走吧。”
“不管是替换着穿还是直接扔了,都随你心意。”
宣于渊定睛看着她手里的行李,唇边突然溢出了与往日一般的戏谑。
他伸手接过行李拎好,玩味道:“这可是你给我做的,我怎么可能会扔?”
“你放心,我定好生留着。”
玉青时见他正经不过一瞬,转眼间又变成了那个吊儿郎当的德行,讶然之余眼底也泛起了些许好笑。
“也行。”
“反正都随你。”
“你来时我没去接,如今要走我也就不送了。”
“于渊,后会有期。”
她说的是后会有期,可眉眼间显然是笃定了往后不会再有机会相见。
不管是初识还是现在,她都始终维持着一副局外人般的冷静疏离,不必大动声色,就可让人感觉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清醒又无情。
宣于渊在她平静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胸腔翻涌的暴躁似比之前更浓烈了些。
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动弹不得,挣扎不开。
一呼一吸都觉得时刻难捱。
脑子也因此成了一锅浆糊。
他攥紧了手里的行李,玩笑似的眨了眨眼,笑问:“为何不留我?”
“或者说,你就不好奇我要去哪儿?”
玉青时很配合地笑了下,说出的话却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浇到了宣于渊的头顶,让他刹那清醒。
“于渊,你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也不必留。”
“至于去哪儿……”
玉青时玩味十足地挑起眉梢,笑道:“那不是我该过问的事儿。”
“下次做什么小心些,别再被人扔河里了。”
毕竟再遇上这样的事儿,可不一定就有跟这次一样的运气。
宣于渊想到自己流落至此的惨状,很是唏嘘地啧了一声,反手把行李甩到肩上挂好,把攥了半天的布包塞到玉青时的手里,说:“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既是收了迟迟姑娘的礼,我自也当回礼相赠。”
他无视玉青时不动声色的拒绝,很是执拗地拉着她的手把布包握住,盯着她毫无波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里头有几个药瓶子,上头写了用处,对你脚上的伤有用,你每日记得涂。”
“至于旁的……”
“那是我交的租金,那小屋子和床铺都给我留着,在确定我死了之前可不许再租给旁人,否则等我回来时见了生人,可是要跟你闹的。”
宣于渊说完重重地捏了下玉青时的手,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走。
走到院子里飞身跃上树枝,青天白日下身形一闪便没了踪迹。
他跃身到一个无人能看得到的角落,目光依旧停留在秦家不大的院落之上。
在他身后出现的几个黑影俯身下跪,为首一人轻声说:“主子爷,汴京形势紧急,咱们不可再耽搁了。”
宣于渊压制着心口奔腾的凶兽闭上了眼,沉沉地说:“暗中派人看护此处。”
“若是有不长眼的想找麻烦,直接打杀了即可不必惊动旁人。”
“还有,留下几个人去查清楚今日在山脚下的那个捕猎夹是谁下的,坑又是谁挖的。”
“摸清楚这人到底挖了多少个坑,下了多少夹子,直接……”
他话音狠狠一顿,生生逼着自己把到了嘴边的杀字咽了回去,生硬道:“不可伤其性命,设法把他挖的所有夹子全都毁了,务必要让他这一年什么都抓不到才好!”
“是。”
宣于渊最后深深地望了身后一眼,咬牙轻喃:“玉青时。”
“这次我先放过你,且再容你逍遥些时日。”
“若有下次,我就是抓也要直接把你抓到汴京!”
“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