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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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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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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岛。

    这座太平洋上声名赫赫的私人岛屿,原本只是一座无人居住的荒岛。四年前这里被人买了下来,买它的人一句“这里不错,我喜欢”,先后投入巨额资金,以一己之力硬是把一座无人岛打造成了太平洋上的奢华明珠。

    这个人叫唐易。

    唐家上下三千人,生死皆从一人言,说的就是他。

    郡主岛上有一方天然温泉,终年恒温。当年唐易心血来潮,独自开一架私人飞机转了几圈,凌空往下望,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温泉。这是一个喜欢上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到手的男人,最后亲自上阵,硬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将这一方温泉以原貌设计进了岛屿城堡中。坐山环海,一眼世界起。唐家的私人医生邵其轩就曾站在这里发出过以上感慨,又在书房里偶然看到设计图的落款写着“唐易”两个字时,惊得没了魂。

    邵其轩私下对唐劲感叹过:唐易那个人,若不是执掌唐家身无后路,论才情,我竟也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唐劲顿时就笑了,颇有深意的反问:好人,就他?你可不要吓我。

    邵其轩一愣,当即也笑了,说了一句“只当我没说”。

    这一天,临近傍晚,郡主岛年轻的少主人正在温泉池。

    间或有女侍进来,着浴衣,挽发髻,跪下的同时将手里的红酒放在温泉池边,又缓缓起身,对少主人微微一鞠示意,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行云流水,各安其位,七情六欲都没有,这就是唐家的人该有的样子。

    尹谦人进来的时候,温泉池里的男人正闭目养神。他背对着人,尹谦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因而有了一瞬间的踌躇,但兹事体大,还是要通报一声。

    他尽到了一个贴身下属的责任,道:“二少爷来了。”

    温泉池里的男人没有回应。

    一杯红酒被他握在左手,发丝间的温泉水滴落在杯沿,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滑下去,最后被一池的水吞没。尹谦人屏息等待。除了水流声,整个空间静得好似连生死都无法惊动。

    半晌,一个声音终于响起,底色华丽。

    “他一个人来的?”

    “对,”尹谦人恭敬答道:“正在中庭等您,说是要向您致歉。”

    “不必了。”

    男人抿了一口酒,没有犹豫,吩咐道:“让他回去。”

    尹谦人踌躇不语。

    唐家很复杂,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的人和事,就更复杂。没有好,没有坏,一切标准都变得面目不清,在这里活,靠的是最纯粹也最野蛮的准则:活下来,就是对的,就是好的。

    和唐劲的多年私人情分毕竟仍在,尹谦人权衡半晌,偏袒了一句:“二少爷亲自跪在中庭,没人敢劝。”

    男人没说话,拎着酒杯的手微微垂了垂,任由温泉水一下一下打在杯沿上,泛起阵阵涟漪。

    唐劲的性子他是了解的。

    真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唐劲有一种“不去想”的本事,不去想该不该做、要做多久,腿下一跪就再也不起来了,直到把事情做成了才算数。

    男人没有动,沉默地喝酒,透明酒杯中倒映出一张俊美非常的脸,仰头咽下时有寂寞的声音滑下喉咙口。喉结跳动,颈项有水滴一路向下,顺着光裸的胸膛滑入温泉池,令人遐想一池水下的这具身体,会是怎样的形状。

    “呵,麻烦。”

    他终于放下酒杯,抬眼时眼底感情已全无。

    这是一种久掌生死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温泉池里的男人做了个手势,尹谦人心领神会,随即退了出去。

    他从温泉池中缓步起身,全身光裸,立刻有侍女应声而来,手捧浴衣。男人伸展四肢,任凭去弄。侍女在他面前弯腰半跪为他系腰间缎带时,眼神触及这一具性感的男性身体,脸色绯红。他像是不在意,又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不是第一个在他面前会脸红的女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中庭开阔,四壁通透,庭外开满红色玫瑰。

    唐劲一眼认出这是品质一流的布鲁斯玫瑰,极尽美丽,极致放纵,这一庭的血红色,像极了唐家独一无二的家徽。

    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唐劲静静听着这一个声音,想起邵其轩知道他要一个人来这里时,对他鼓励的话:好歹他是你兄长,不是你爹,虽说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看在你爹的情分上,总不见得能对你怎么样。

    当时唐劲就扶额,是爹就不怕了。他爹生前看着唬人,心是软的,道个歉认个错,挨一顿打几顿骂,事情就过去了。是唐易才麻烦,他到现在也摸不透这人到底有多少面。

    正想着,他的兄长已经站定在他面前,也没扶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他,凉飕飕飘下来一句话:“惹事了,知道回来了?”

    唐劲想,长兄如父,四舍五入这才是他爹啊。

    这会儿唐易已经换了衬衫,一身黑色,头发上的水还未干,可见是刚刚换下浴衣出来的,也没怎么在这具身体上下功夫,换了件衣服就出来了。这让唐劲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升起些暖意。一个随性的唐易,这已经是这个男人把他当做自己人看的暗示了。

    他心有愧意,双手放在腿上,跪坐在地低头致歉:“苏小猫不是故意的。”

    话不多,八个字,还是唐劲一贯不爱多说的风格,但意思却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完完全全偏向了外人,他的心里再无唐家。

    唐易一笑,倾城姿色一现即逝。

    “谁啊,不认识。”

    “……”

    唐劲抿了下唇。

    唐易笑起来很动人,一个男人一笑就能漂亮成这样的,这世上找不出几个。但就是这么漂亮的笑容,究竟包藏了多少面的唐易,没有人说得清。唐劲心里清楚,眼前这一个笑容里,已经有了一个怒了很久的唐易、一个等着他自找苦吃的唐易、一个睚眦必报十倍奉还的唐易,唐劲不知道的是,这里面是否还有一个尚念手足之情的唐易,一个面恶心善将真心藏起来的唐易。

    他只有道歉:“没有把苏小猫的事告诉你,是我的错。……我有我的顾虑,希望你会体量。”

    唐易没有理。

    许是方才泡温泉口渴,男人从冰桶中拿出一瓶纯净水,也没拿杯子,拧开盖子直接仰头喝。

    边喝边走过去,站定在唐劲面前,伸手抬起他的脸。

    他居高临下盯着这张和自己有血缘的脸,刁难一个人时的声音仍是诱惑的:“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藏得这么好。你是要离开唐家,还是离开我?”

    两人对视片刻,终究还是唐劲率先调转了视线。

    和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对视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唐易的“漂亮”里不止是漂亮,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比如试探,比如攻防,比如令你意乱情迷而他冷眼旁观。他漂漂亮亮地往你眼前一站,站成那个样子,你就知道这已经是有过生死历史的男人了。

    唐劲开口,将心里话讲给他听。在唐易面前,别的话都没有用,只有心里话还有一两分用处:“我没有把唐家的事告诉过苏小猫,她一知半解、似懂非懂,又做惯了记者,唐家一向是传媒想追究但不敢追究的地方,苏小猫想追究一两分,换取《华夏周刊》的东山再起,这一点,不能怪她,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一点把唐家的严重性告诉她。”

    “唐劲。”

    唐易出声,截住他的话。

    唐劲陡然就没了声音。他知道,这些向着外人的话,令唐易不愉快了。但他还是要说的,苏小猫是唐家的外人,但却是唐劲的自己人。

    唐易忽然半跪下来,动作很缓,与他平视。他压低声音,拿出了不常见的诱惑,陡然用在了唐劲身上:“不过只是一个女人。”

    唐劲抬眼看住他。

    他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你看你,为了一个女人,又过不好又不好过,何必呢。

    唐易存心要作恶起来可以毫无底线,他偏头看着唐劲,眼神诱惑:“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都不妨碍你在唐家可以有更多。”

    言下之意就是:回来吧,回唐家,要比在外面一个人过好多了,嗯?

    两人对视良久,这一回,唐劲没有再避开。

    他没有出离愤怒,没有说出点“你这是什么话!”的话,没有干出点“算我白白认识你!”的一走了之。唐劲是出离平静了。这是唐易,是寻常人想白白认识都认识不了的人。

    “我不是这样的人。”

    他看着唐易,眼神清明,缓缓开口:“……你也不是。”

    半身血缘,是唐劲了解这个男人的最大武器,“若有一天,你爱上一个人,你会比我更不要命。”

    唐易看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他放开他,毫不留恋地起身,在一瞬间对“试探唐劲”这件事毫无兴趣了。唐劲的半身血缘,经得起试探。两人一体,总有不必说也懂的地方。

    唐劲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险险过关。再开口时已没有了方才的防备:“我知道,苏小猫擅自调查唐家这件事令你很不愉快。你给了我余地,始终没有出手,而是把消息走漏给了钟文姜,想借钟文姜之手把这件事压下来。你的心意,我懂,都记在心里。你放心,在唐家这件事上,纵然是苏小猫,我也不会让她令你为难。”

    唐易仰头喝了半瓶水,不置可否,没给他回应。

    他像是烦了,不想再管这种小儿女的事,丢下唐劲一个人在中庭,他缓缓走了出去,“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唐劲没有起身。

    唐易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数年前他送给他的那一幅油画正端端正正地被放置在中庭墙壁上。唐易的感情和在意都是无声的,他手上有那么多天下的好东西,但仍有一些会从他手里溜走,唐劲就是其中一个。唐易说过,天下的好东西未必都肯留在我手里,但我留得下他们就行了,他们怎么想无所谓。但真到了留不下的这一天,他也没有强留,松松手,大大方方放手,姿态漂亮得无法形容。或许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令他留不下也要留,到了那一天,他会惨烈到何种地步,唐劲不敢想。

    唐劲对他远远说了一句话:“我和唐家之间的事,谢谢你。”

    男人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听见了也不值得他有什么反应,连挥挥手示意都没有,径自走了,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内庭。

    半晌,唐劲起身。

    他还记得,他来这里之前,邵其轩半真半假对他笑着讲过的话:当初你要离开唐家,多少人要找你算账,后来是唐易一句话,摆平了局面上那么多人。

    他问:什么话?

    “唐易把带在手里把玩的瑞士军刀对准自己的手臂落了一刀,当场见了血,他放了一句话:‘我这具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是和唐劲一样的。还要动他么?’。唐易玩真的,谁敢说不,就这么摆平了局面。”

    一场血缘,惊人艳。

    清风明月知无价。

    唐劲那晚和苏小猫大吵一架之后,苏小猫消沉了三天。

    三天之后,她的本性上来了,再想消沉也消沉不起来了。

    苏小猫是个行动派,首先打了三个电话过去,一个都没打通,可见唐劲已经把她拉黑了。苏小猫没有伤感反而有些走运的庆幸,在唐劲那犄角旮旯的心窝里嗅到了一丝生机和出路。唐劲真正厌恶起一个人来的样子她是知道的,绝不会拉黑,而是漠视,任你再打电话过去他只当没看见,引不起他一丝注意。唐劲把她拉黑了证明他还是在意的,怕心里一个动摇又上了她的贼船。

    当然,苏小猫也明白这会儿她在唐劲心里的印象分已经是垫底了,唐劲对她的印象不亚于“那个混球”这类的。不知怎么的苏小猫忽然想起了钟文姜,无论公私她都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这会儿钟文姜要是对唐劲动点什么心思,就算唐劲抵制住了诱惑,苏小猫也有被人占了便宜的郁闷。

    苏小猫在屋里来来回回兜了几圈,心想这不行,她苏小猫连个男人都守不住那也太窝囊了。

    她沉下心,脑子飞快盘算,心里列了一张表,在上面列出了一二三。

    苏小猫首先就去找了丁延。

    丁延没有一天是不忙的,他的“忙”,忙的是心思,满脑筋打主意,就像一个江湖老汉提着一把屠龙刀,日日寻找这世上可杀的猎物。苏小猫有时会想,他怎么就不老呢,哪来这么多精力的呢。

    对这样一个老汉,苏小猫是不打诳语的,打了也打不过嘛。

    她推门进办公室,开门见山,一腔诚意:“唐家的这个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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