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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效仿领导人上任,提出一些看法观点,以为群众效仿之至理。他伸的触手极多,各领域都涵盖,主要思想便是抵制外来文化,作为一个自贸地区的领导,竟以“排外”为荣,岂不荒谬?抵制的具体细节更是不堪入目,过洋节不行,公众场合放外国歌不行,漫展、推理小说也被认为是日本文化入侵予以严格监管,上不符国家政策,下不合人民民意,闵江市俨然成了他的小朝廷。不过他既有办法抵制思潮,就会想办法应对百姓反抗的思潮,黑社会成了控制反抗的手段。数年以来,无论走上访道路还是媒体道路,最后均不了了之,闵江一地的混乱情况始终得不到众人的关注。
后来孟千泉成为过街老鼠还是托了林教授的功劳,林教授从连云港的文人圈子里耳闻了不少黑幕,义愤填膺的他立即前往闵江市了解情况,他一面向纪委举报,一面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小说《浊江》影射孟千泉的勾当。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事终于在媒体发酵,引发众人声讨,孟千泉也因舆论影响之恶劣被重判无期徒刑。
虽然孟千泉落网,其背后的黑恶势力却铲除不尽,后面林教授也多次收到恐吓信,索性没有真正实施的。就作案动机和作案可能来说,是有充分的理由来怀疑孟千泉利用黑社会同党作案。
“孟千泉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利用黑社会杀人的确不存在时间和地点的限制,只是孟在狱中已二十年,要报复林教授也不至于等到现在吧,况且如今司法完备,他是政治犯,真的有机会通知到当初黑社会的余党吗?”梁泽栖提出他的质疑。
“这样说的话……我们不也在钻司法的空子吗?”我小声的回应,同时偷偷看向旁边的石岭成。
“咳,总之,我来帮你们调查上述这些人的情况。”石岭成故意回避我的眼神,“没想到,林教授素以温文尔雅著称,竟然也有这么多潜在的仇家。”
“人红是非多,林教授又是仗义执言之士,因为说真话树敌,这不是说话者的错!”我极力为林教授辩驳,不过虽然事实如此,若不找出真正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也会导致更多有力量发声的人不敢发声,于我被冤枉而言那将是更严重的后果。
“好啦好啦,我没有说林教授不是的意思,我也是真心想找出杀害林教授的凶手,不过郁修,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你的嫌疑可是又加重了。”石岭成的表情很凝重。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
“我来其实是告诉你们最新的调查进展的。昨天梁泽栖说到关于警方没有出示签购单这一证物给郁修,所以我特意去询问了此事,果不其然被他言中,该证物因为保存不善已经严重破损了,所以不能轻易向嫌疑人出示。”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证据并不严谨,那我不应该减轻嫌疑才对吗?”
“不不,虽然严重破损,但也只是在鉴定上多费了一些周章,上面的确还是留存着你的签名,今天一早,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确认是……郁修本人笔迹。”石岭成说完转而凝视着我。
“啊,这,怎么会这样?”我对此结果感到不可思议。
梁泽栖在一边却突然抬起了头,“笔迹时间呢?鉴定结果也有吗?”他从刚才就好像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啊,有,有的,只是因为受损的缘故,笔迹鉴定的时间无法精准在同一日,而是从12月9日到12月11日都有可能,具体的概率是12月9日34%、12月10日45%、12月11日20%以及1%的其他可能。”石岭成获得的情报非常详尽。
“警方所说的签购时间是哪一天呢?”
“是12月10日。”
果然是最大概率的那天,那么也就是说我真的在那天在那个什么化工原料市场在所谓的签购单上签了名字?这不可能啊!
“岭成,你所说的的受损实际是受潮吧?只有受潮才会在笔迹存有的情况下影响形成时间的鉴定。”梁泽栖突然问道。
“啊,不愧是梁择栖,真是一语中的,确实是沾水了,整本签购单其实都湿了,后来登记的职员用吹风机烘干过,所以才在时间鉴定上无法准确了。不过,我之所以说受损是因为也存在物理上的破损,由于泡水的缘故,半本签购单都脱落了,甚至也缺了好多页,不过幸运的是这一页的关键部分还在。”
“幸运的是?对我而言这可是不幸才对。”我忿忿地驳斥道。
“对真正的犯人来说,证物是不幸的。对于冤屈者而言,这些反而是最有利的证据,只不过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利刃指着的是你罢了。”梁泽栖揶揄人的手段有一套,安慰人的手段也高明得很。
“浸水达到这个程度,那可是在水里泡了很久啊。”梁泽栖仍然存有疑问。
“是的,根据笔录,那个职员表示,出去和别人闲聊了一个小时左右,回来发现泡在水桶里的签购单,马上拿起来却因为纸张已经泡烂一下断裂了大半本。对该回答的可能性方面警察也询问了其他员工,因为市场里经常要制作溶液,备有很多水,不小心掉东西进去也是说得通的。”
“即便如此,这个员工还是不能排除怀疑,比如他可以利用郁修的签名变造,毕竟他是目前最有力证据的提供者,在假定郁修无罪的情况下,他在我们这里却是最大的嫌疑人。另一点,签名本身已经鉴定过了,那么要变造也需要获得真正的郁修签名,关于此一项,你还记得这三天里所有签过字的地方吗?”梁泽栖看向我,他迫切需要我的答案,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行着,仿佛我的任何迟滞都在浪费着他的高功率。
“我刚才想过了,12月10日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签售会的日子,虽然我没什么名气,可是《推理之王》杂志还是有着相当一批拥趸,那天我和几个签约作者出席了一年一度的《推理之王》签售会,他们可以拿着各种东西让我们签名,当然绝大多数就是杂志扉页,不过也有自己的笔记本甚至白纸什么的。我想,如果真有那个嫁祸我的人,应该就混在书迷里,也许他看了我的书,实在太讨厌我了吧,呵呵。”我苦笑。
“其他的呢?”梁泽栖面无表情,我想他听到这个结果应该大失所望,很难找到混在人群里的犯人吧。
“其他的,从12月9日说起吧,上午家里出发给林教授拿药,临走前有一个快递包裹送上门,应该签收了一下,然后就是在医院取药处例行签字取药。之后一整天都没有再签过名字了。12月10日的话应该就只有签售会了,因为签了太多字,不想再多写任何一次名字了。12月11日,在前一天签售会的书城,进入作家读书会的地方有出入登记,签过字。下午在银行办业务,理所当然也签字了。就是以上这些。”
“这就是你讲述的情况吗?”梁泽栖冷冷地问我。
“啊,是的,我再想想,嗯……的确没有了。”
“你清楚目前什么状况吗?你已经大难临头了郁修!但是你看看你的回答都是些什么?快递是什么快递?笔迹有没有比平时更潦草?同理,签售会的签名有没有比平时更花哨?银行办什么业务,为什么选在那一天?还有每一次签字用的是什么笔?这些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们怎么帮你!?”梁泽栖突然发怒。
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不冷静的样子,我羞愧难当,也许是感觉希望渺茫,根本没有指望提供的线索有帮助吧,所以草草了事一般的回答,的确让他感到敷衍。与此同时,这种渺茫与无助也蔓延到了梁泽栖的心里吧,他的愤怒是否也含有对于当下严峻局势的不乐观。可归根结底,犯罪嫌疑人现在是我,面临牢狱之灾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们两个,林教授被杀的真相如果尘封,最痛心疾首的人也是我,我又有什么理由消极对待呢?针对梁泽栖的质问,我重新给出了回答:
“12月9日,是我买的盆栽送上门,所以必须在确保没有损坏后签收,字迹比平时潦草一些,用的是普通中性笔。取药处签字因为排队的人比较多,也比较急,略有一些潦草,也是用普通中性笔签的。12月10日签售会的笔迹并无花哨,只是后面有些累了签的已经有些变形,前半程用的是马克笔,后来墨水用完了,也是用的中性笔代替。12月11日,因为14日是发稿费的日子,原来的银行卡丢了,想着去补卡,因此提前三天跟银行打了电话确认需要带的材料,去的是一直往来的A银行,在编辑部附近那个网点,所签的凭证除了给我的那一张被我扔进了垃圾桶,剩下的应该在银行归档了,用的……还是普通中性笔。”我说完喘了一口气,这下应该是没有漏掉什么细节吧。
石岭成也叹了一口气,“这么看来的话,都是类似的情况,很难排除什么答案啊,当然签售会依然还是最有可能的。”
“不……不对,签售会其实应该是最后考虑的才对。”梁泽栖的声音很轻微,分不清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我们说话。
“啊,为什么?”我问道,这明明是样本数量最多,也是时间鉴定结果显示最大概率的一天啊。
“很简单,如果说12月10日签售会的签名被用于伪造的话,疑犯就没有必要让签购单泡水,来模糊时间鉴定的结果。所以12月10日反而是可能性最低的。”梁泽栖继续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他的大脑似乎还在想别的东西,刚才这番逻辑推理只占用了他极少的“内存”。
“什么?泡水是有意为之?可是,目前看来受潮破损也许确实是个巧合。关于这个职员的调查还在继续,他的人际关系和行踪好像并不复杂,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石岭成说。
“巧合的概率虽不是零,但既然被称之为巧合,则是偶然事件,概率远低于1/2,在用逻辑推导问题的时候绝不可以作为已知条件。”梁泽栖又化身成了数学老师,“问题的根本还是在那个破损的签购单上,变造的话可以利用纸张嫁接,但是必然留有痕迹,如今其破损是否到了无法分辨有无变造的程度呢?”
“我没有权限看到证物,但是据收集到的信息来看,是的,鉴证科的人也很头疼。”石岭成马上接上了话。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直接让郁修在签购单上签字,只要利用了时间紧迫、人员嘈杂或者在签名时折起大部分信息就可以办到。但是无论哪一种,既然鉴证科的人无法鉴明,那么最起码该证物就不能证郁修有罪。”梁泽栖似乎没有把石岭成的话听进去,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无论怎么说,目前的情况并没有不利于我,是这样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梁泽栖又说着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假设诬陷你的人和杀害林教授的是同一人,那么你就非常危险了。你要么被证有罪牢底坐穿,要么清白出狱,但是如果诡计没有得逞,他会放过你吗?到时候你可能有生命危险。”
“啊,这看守所倒还成了我的避难所。”听闻这进退两难的处境,我惶恐不安。
“警察可能很快对你展开第二次审讯,在案件进展遇到困难的时候,再次从嫌疑人突破是常用的办法,至少他们现在还是比第一次掌握了更多信息。”石岭成提醒我,同时,另一个管教的脚步声渐近,他急忙使了个眼色,“接下去,你就想想如何面对审讯吧,不过切记,不要把我告诉你们的给说漏嘴。”说罢,他立即离开去巡视别处了。
一个奇怪但是聪明的家伙和一个正义感满满的管教,被卷入我这趟浑水里,如果我表现地继续像个废物,不但会越弄越糟,甚至会连累到他们。虽然梁泽栖已经分析得足够透彻,但是杀死林教授的凶手依然不甚明朗,一想到这里,头痛又再度袭来。抬头看看窗外的阳光,已经日上三竿了,在看守所不用像在监狱那样劳动出操,这一上午如何打发呢?
梁泽栖在一旁好像“运行过度”,开始闭上眼瞌睡。一个小飞虫落在他刘海的发梢上,我不知怎么想上前把虫子赶走,就在我的手即将靠近的时候,梁择栖睁开了眼睛,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嘟囔着:“有……有小飞虫,我想……”
“有问题。”梁择栖冷不防冒出来这三个字。
“什么问题,我没问题,我不是同……”
“你讲的故事里,有一个人有问题。”
“是谁?”
“暂时还不能确定问题在哪里,还有说不通的地方,必须等到石岭成对这些人的调查结果出来。”
“所以,到底是谁有问题?”
“走,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阅览室看看。”梁择栖完全忽略了我的问题,如果说和高智商的人聊天很困难,和高情商的人聊天很轻松,那这个家伙一定是高智商加低情商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