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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文明的墓碑(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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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宇宙第3722次检索……
宇宙文明指数32……混乱指数……
求救目标……
可帮助目标……
可求助目标……
无目标……
扩大检索维度……
……剩余能量0.0012%
接收到新的连接请求，来源……
“我是终端，抱歉，船长，我们失败了，这是最后一次信息交换，没有意义了。”
“不需要道歉，终端，我是救援船，船长已授予我所有权限。”
“这么说……”
“是的，只剩下我们了。”
“我来晚了……关机吧，保留最后的数据……等待更高的文明……”
连接中断。
检索到即将灭亡的文明信号。
拯救吗？
有意义吗？
……
……
距离维度4C27，2阶碳基文明。
“医生，结果怎么样？”
“我看了你的检查报告单，你的身体很健康。”
发现信息交换行为，双方为文明个体。
收集信息，解译中……
新录入语言库：中文。
“你的气色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医生，我真的已经失眠好几天了。”
扫描文明个体：齐川。
无明显异常，判断结果：健康。
“这样吧，我给你开点药，你先回去吃，注意多休息，不要有什么压力。”
“压力……”
齐川表情有些苦涩。
见他这副模样，医生不知想到了什么，加了一句：“我给你开两天的病假单，你到一楼找人签个字吧。”
“谢谢医生。”
对话结束。
齐川个人存款-46，总存款943761.21。
获得药品：复合维生素。成分……作用……生产公司……
……
……
虽然是工作日，但是来医院的人一样只多不少。
齐川走出门诊大楼，叹了口气。
他已经接近一个星期没有闭过眼了，尽管在社会压力日渐增大的今天，失眠已经成为大多数打工人都会遇到的问题，但问题是，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在如此长的时间没有得到过休息的情况下，依旧像他这样精神抖擞。
看着手中的维生素和一张病假单，齐川表情有些苦涩。
哪怕他已经跟医生清楚地讲述了自己面临的问题，但对方显然并没有相信这番说辞，那位医生显然是将他当成了工作压力太大，想要找借口来混个病假的人了。
正在这时，齐川口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
喧闹的街头，电话铃声其实并不惹人注目，但是这铃声落到齐川耳中，却如同催命符一般，下意识地激起了他的本能反应。
他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缩着脖子，仿佛受惊的小兽想要躲回身后的洞穴，同时眼神四处观察，企图找到令他紧张的来源。
电话铃声还在继续，他慌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齐川再次用目光巡视了一遍周围的人群，然后将手机静音，手机界面中，绿色的电话图标右上角，那+99的数字无比醒目。
刚刚挂断电话，手机再次传来震动，通知栏弹出一条信息：
“你是躲不掉的。”
看着这条信息，齐川又惊又怕，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心中的不安却迟迟不肯消退，他总觉得有谁在监视自己，因为过度紧张，他甚至认为那些不经意间瞥向自己的陌生目光中，都暗含着某种令他颤栗的恶意。
即使是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齐川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站在路口，匆忙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前，他特地从副驾驶车窗看了一眼司机的面容，才躲进了车内。
封闭的环境带来了一丝安全感，齐川终于松了口气。
“我都换了三座城市了，总不可能还找得到我。”
他攥着药瓶，不断小声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是在自我安慰，又似乎是在向某位看不见的神明祈祷。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了下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大门的牌子早已经生锈，但还勉强能够看出“景宛小区”四个字。
听中介说，这里已经至少存在三十个年头了，这个小区最初还是属于城市的繁华地带，不过随着城市发展，现在已经划为老城区。
虽然设施都比较落后，而且周围基本没什么娱乐场所，距离市中心也比较远，住户多是老人和孩子，没有电梯，每年供暖都出问题……等等缺点。
但通常情况下，拥有这些缺点的地方，还拥有另一项主要特质，就是安静，偏僻。
这正是齐川选择住在这里的原因。
走到大门，门口的保安老大爷跟他打招呼，顺手丢给他一支烟，齐川接过烟，但是没有抽。
“怎么样，面试顺利吗？”
齐川住在这里接近一周时间了，经常会在白天出门，所以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都以为他是在附近找工作的。
对此，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
保安老大爷以为他面试不顺利，马上改了话题，聊起了八卦：“你别说，自从你来了之后，小区里有活力多了，今天又来了一个年轻美女，长得是真水灵，说是刚搬来，小齐你还单身吧？大爷给你留意留意她住在那栋楼。”
听到年轻美女四个字，齐川表情顿时无比僵硬。
“秦大爷，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您还记得吗？”
秦大爷看他面色不对，回忆了一下说道：“个头不高，留着短发……”
还没说完，齐川就如释重负：“吓死我了。”
秦大爷奇怪：“你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秦大爷辛苦，我先回去了。”
齐川一边摆手，一边找借口离开。
走到单元楼门口，他才摸着胸口，平复了一下心跳。
“我都躲到这里来了，就算她再神通广大，也总不至于找过来了吧。”
早上没吃东西，现在已经中午了，齐川一边上楼，一边想着今天中午吃什么。
旧小区采光普遍不好，楼道里有些昏暗，他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八月末，这座北方的小城天气已经转凉，尤其在这种没有光照的环境下，从斑驳的墙壁渗出的阴冷气息，仿佛能够钻透衣服。
齐川住在五楼，越往上走，凉意就仿佛越深入骨髓。
终于，他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刹那间，他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眼前的景象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鲜红色的雾，一切都变得陌生可怕起来。
房门消失不见，出现身前是一个巨大恐怖的黑色洞窟，这洞窟的大小超越了他的认知，又似乎紧紧只占据了他视野中心的小片区域。无数的黑色丝线从洞窟边缘延伸出来，像是一根根针，扎进他每一寸皮肤的毛孔中。
下一瞬，画面又陡然恢复了正常，刚刚那无尽恐怖的场景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泡影，现在泡影消失，他又回到了正常世界。
“今天这是怎么了？”
那场景出现的实在太过短暂，就像是影片中突然插入的一帧黑屏，齐川的意识根本无法捕捉。
他只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昏沉了一下，同时周围变得更冷了。
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心中莫名泛起隐隐的不安。
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门把手，和门框下缘自己放置的小机关。
还好，没有人动过。
“我可能情绪确实太过紧张，所以才会失眠。”
齐川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一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这是一栋两室一厅的户型，齐川刚搬过来那两天，已经将次卧改成了书房。
他换好拖鞋，习惯性地走到书房门口，然后习惯性地打开门。
但令他万分不习惯的是，书桌前的椅子上，已经坐着一道身影。
一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中，让他无数次午夜惊醒，如附骨之疽一样，无法摆脱的恐怖身影。
齐川僵了一下，然后下意识转身就想跑。
“站住。”
萧琪双腿叠放在一起，一只手撑在书桌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将耳畔滑落的长发轻轻撩到肩后，目光睥睨，嘴角噙着一抹能够将整间屋子冰封的阴寒笑意。
缓缓开口：
“书呢？”
……
……
文明正常。
文明正常……
“但是，正常的文明是不会发出求救的。”
救援船注视着齐川。
就在刚刚，这个碳基生物引发了一次可观测的异常的宇宙波动。
可是自己已经扫描了无数了，如此低级且脆弱的生物体，是如何做到连五级文明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的？
救援船惯用的计算回路，想让他征询船长的意见。
不过千万分之一秒后，记忆储存单元就告诉他，
没有船长了，
也不再有救援队了。
甚至救援船本身，已经是自己文明最后的信息载物。
经历了无数次救援，见证了无数次文明毁灭，救援船很清楚自己现在存在的意义：
它是一座墓碑。
文明的墓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