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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天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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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迷雾(第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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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方仪看看他,“今天有什么事发生了?”钟书楷是不善掩藏情绪的人,他时而拧眉,时而挑眉,仿佛坐卧不宁。

    “到家再说。”

    门一打开,方仪吓了一跳,茶几上放着一大束玫瑰花,红得像血般。窗帘拉着,这样屋内先于室外黑了下来。钟书楷没有开灯,餐桌中央早已摆放着一个银制的烛台,他拿出打火机,点上蜡烛。

    餐厅内立刻柔情四溢。

    “请!”他朝震惊不已的方仪欠了欠身。

    方仪没有动弹,她打量着钟书楷,心,不是激动的,而是一点点的变凉。

    三十年的枕边人,她怎会不了解他呢?他的一举一动,一声叹息,她都可以读出丰富的内容。

    暴风雨终于来了,这是最后的晚餐。

    她在沙发上坐下。沙发足够宽敞、柔软,可以承受她所有的情绪。“你可以开始了。”她听到自己平静地说道。

    钟书楷紧张地直搓手,情况和他设想的有点不同,他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送餐的人在敲门。

    扬州餐馆的特色菜,鱼香肉丝、红烧狮子头,翡翠白玉羹、清蒸鲈鱼......每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

    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今天真是用了心。方仪不禁自嘲。

    钟书楷付了钱,关上门时,他久久都不敢回头面对方仪。

    “方仪,你......不仅长得漂亮,而且人也贤惠。”钟书楷艰难地开了口,衬衣在去接方仪时,就已湿透,现在不过是又湿了一层。

    “你准备给我颁奖吗?”眼前的男人完全成了一个演技不高明的小丑,方仪黯然攥紧了拳头。

    “尽管外面诱惑很多,尽管你不能生孩子,我还是想和你到老。”

    “然后呢?”

    钟书楷深吸一口气,突地扑通一声跪在了方仪面前,“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传宗接代是男人应尽的义务。求你,放了我。”

    方仪并没有勃然大怒,相反,她完完全全镇定下来了,“我们不是有钟荩了吗?”

    “钟荩是和你有血缘关系,但是她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个孩子是我的血脉,不一样的。只要你同意离婚,你提什么条件都行。”钟书楷双手合十,不住作揖。

    方仪闭上了眼,“你今年多大了?”

    “呃?五十七。”

    “孩子今年出生,读小学时,你该六十五,接送他上学放学,行动不太灵便了。那时你也退休了,没有奖金没有偶然收入,一月几千块,在宁城可是要省着点花。”

    “这不是你担心的事,我......和阿媛给他最好的生活。”

    “她叫阿媛啊!”方仪的嘴角荡出一丝诡异的笑,“你从海南回来,我去机场接你时见过她,很年青。”

    钟书楷面如死灰,“你早已知道?”

    “得知老公出轨,我宽容过、妥协过、装傻过,想着人生有什么江山可打呢,凑合过一辈子吧!显然,你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想我懂你的意思,我就是像你这样跪下来,哭到要断气,或者以死威胁,你也绝不会回头了,是不是?”

    钟书楷头耷拉下来了。

    方仪挺直了身子,“人生还是太长了,所幸我已走了一半。你起来吧,把你的鲜花、蜡烛,那些盘盘碟碟都带走,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分居。等我清点好了家中的现金和资产,拟好离婚协议书,我给你打电话。”

    钟书楷嘴巴张得很大,他没想到方仪会这么好说话。惊喜之余,又有点失望。到这个时候,她连一句软话也不肯说,好像巴不得他走是的。

    他揉揉酸麻的双膝,费力站起来,不想,脚下一软,人往前一倾,他朝沙发上的方仪伸出手。方仪没有接,他扑地又跪坐在地。

    方仪看都没看,优雅地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屋外新鲜的空气飘进来,屋内的气流太混浊了。

    “如果可以......资产给你,我拿现金。”这些年,方仪掌握家中一切经济大权,钟书楷从没过问过。

    方仪回眸一笑,“行。”

    钟书楷走了。

    钟荩去旅游了。

    方仪一个一个房间地走过,她想起方晴明天来,要收拾下房间。从柜子里拿出床单时,不知怎么停电了。她抱着床单在黑暗中坐着,眼泪就这么下来了。

    钟书楷一路欢歌赶到扬州餐馆,阿媛在那等他的消息。

    “怎样?”阿媛迫不及待地问。

    “她同意了。”钟书楷用力地抱了阿媛一下。

    阿媛眼睛一亮,“财产也是一人一半吧,不,你应该多点,我们有孩子,她那个女儿是抱的,不配得到任何财产。”

    “我说要现金。”

    “你疯啦,如果她把存款转移,你......你还有个屁呀!”

    “她不是这种人。”

    “那我是什么人?她好,你和她过去,我去把孩子打掉。”阿媛气呼呼地就往外跑。

    钟书楷慌忙去追,“我人都自由了,你还怕什么?”

    阿媛速度挺快,出了门就没人影了,钟书楷找到白色高尔夫,看见阿媛板着脸坐在车内。他走过去,发觉不远处的路边还站着两人----汤辰飞和花蓓。

    钟书楷估计钟荩以后也不会理他了,他也就没机会和汤志为做亲家,还是有一点遗憾的。

    “叔叔好!”隔着一株棕榈树,汤辰飞朝钟书楷礼貌地点头。

    花蓓咧咧嘴,笑得有点牵强。“这车和荩开的那辆一样。”

    钟书楷脸腾地红了,不敢再久呆,“你们聊,我还有事。”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车里好像有人!”花蓓自言自语。

    汤辰飞沉声问道:“想知道是谁吗?”

    花蓓不解地看着他。

    “我可以告诉你,那你也要告诉我,钟荩和谁去了什么地方。”

    奶奶的,你就当我是一傻子吧!

    花蓓气得牙痒痒的,其实,她更想称自己是一傻B。

    在医院的停车场,她天人交战好几回,最后是情感战胜理智,她给汤辰飞回了电话。那慵懒略带低沉的嗓音真是魅惑啊,她的小心怦怦加快了节奏。

    汤辰飞真的是从良了,一改从前玩世不恭的谈话,很绅士很礼貌,说许久不见,一块吃晚饭吧,还在碧水渔庄。

    这个“还”字让她想起上次他放她鸽子的事,她想今天也英雄一回,别太把他当回事,可是嘴巴不肯配合,早早就答应了。事后,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晚上,她故意迟了半小时到碧水渔庄。唉,还是8号桌。汤辰飞已到了,紫色的衬衫,浅米色的领带,那一言一笑,简直就是祸害人类的一恶魔,而她就是自投魔网的一小羊。

    他对她太了解,点的每一道菜都是她的最爱,所以她想摆个矜持都没机会。他给她倒酒,给他布菜,聊宁城即将到来的酷暑,谈报纸的发行量、时下的热点新闻、报社里的潜在竞争。上帝啊,处处都是投她所好。她从没受过他这样的礼遇,眼泪悄悄在心窝里泛滥。

    她想,他对她也是放不下的吧!

    她这个人呢,一感动就会失控,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大概是上水果的时候,他说起了钟荩。就像是电石火光之间,花蓓蓦地看清了一切。

    她很迟钝是不是?

    不只是今天,在他们认识之后,她有次说起钟荩,从那时起,他们每一次的见面都会聊起钟荩。每每那一刻,他都是温柔而又安静。当她说完一件事,他又会提起一个新问题,于是,她接着说。就连钟荩怎么爱上凌瀚、为凌瀚流掉孩子这些事,她也说了。

    在她的叙说中,钟荩的轮廓渐渐清晰,他爱上了钟荩?也许是,也许不是。花蓓肯定的是从前到现在,他之所以接近她,全是因为钟荩,而不是放不下她。

    真是被打击到不行。

    花蓓都想拂袖而去,但是这样不是说明她还在乎他?

    花蓓冷笑,她再也不会满足他可耻的虚荣感了。她耐着性子坐好,扬起一脸的笑,“你傻了不成,你俩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向我这个外人打听她的行踪?”汤辰飞啊,汤辰飞,你也有报应了吧!

    汤辰飞一点也没掩饰自己的失意,“她不接我电话,打去办公室,她的同事们只说她不在,再多问,全是不知道。”他已经失去她消息近十二个小时了。

    花蓓表示同情,“我们很久不联系了。”

    “鸡鸣寺的门票还是五元吗?”

    花蓓瞪大眼。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她有什么委屈、心事都会向你倾诉。”汤辰飞停了一下,很诚挚地凝视着她,“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但她对我忽冷忽热,我想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什么、存在什么问题?你希望她幸福,所以你会帮我,对不对?”

    “不对。”花蓓拒绝得直截了当。“她是我朋友,而你不是。我不善良也不天真,所以不帮。”

    汤辰飞温存地笑道:“你们今天没聊起我么,那聊什么了?”

    “凭啥告诉你?”花蓓一看汤辰飞笑得莫测高深的脸,知道上当了。

    “是不想告诉我她和谁在一起吧?”犀利的眸光从眼帘下方打量着她。

    花蓓长记性了,不看他也不说话,拎起包包就往外走。真是贱呀,想着吃完饭让他送她回家,她故意没开车。

    花蓓看看马路上湍急的车流,真想冲上去,让车撞死算了。

    可恨的是,这个时间想挡辆出租车还挺难。花蓓只得踩着一双高跟鞋,恨恨地往前走。

    汤辰飞追上来了,他没说我送你,只是陪在一边,兴趣盎然地看着她。

    “汤少,以后没诚意就别给我电话。带着目的吃饭,再是美食,也食之无味。”

    “我以为我们都是钟荩的朋友,那么我们也会是朋友。”

    “我还歪曲你了?”

    汤辰飞忙摆手,“没有,没有,事实上我也挺想你的......”

    “STOP!”花蓓大叫一声,“拜托你不要乱撒迷魂药,撒了也白撒,我不知道钟荩在哪?”

    汤辰飞轻轻哦了一声,那样子明摆着就是他不相信。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同时都看到了停在路边的白色高尔夫。

    花蓓心虚地偷瞟汤辰飞,傍晚时分,她开着同样的白色高尔夫,把钟荩和常昊送到了码头。

    常昊还负着伤呢,但精神不错。单手拖着个大行李箱,钟荩要帮忙,他还不肯。

    她站在码头上,看着他们一前一后排着队,随人流检票上船。那是一艘三层的旅游船,夕阳映照着白身的船体,江水随晚风微微荡漾,她情不自禁叹了声:好美!

    钟荩和常昊去哪,她是真不知道。她只知两人是去查案子,而且行踪越隐秘越好。情况还有点急,不然常昊不会摘下针头就上船。常昊是怎么受伤的,这两人为啥要同行,钟荩说了可以提问题,但是没答案。常昊接着抛来一枚橄榄枝,以后我在宁城接案子,花记者只要感兴趣,我都会给你独家。

    常昊当时一边输液一边吃饭,姿势非常别扭。想吃得斯文点,偏偏又做不到。但他非常努力地用表情、行动,都表达了对食物的赞美。那么一个大的保温桶,他吃得一点不留。钟荩劝他不吃完没关系,他说浪费粮食很可耻。大概吃撑到了,唇抿得紧紧的,眉蹙着,生怕一不下心就会冒出个饱嗝来。

    看在他受伤的份上,花蓓想调侃几句,终究没忍。

    旅游船拉响长长的汽笛,沉甸甸的缆绳抛回船上。游客们趴在栏杆上向着码头挥手、欢笑。

    直到船驶进江心,花蓓才回身上车。

    她没告诉钟荩汤辰飞请她吃晚饭的事,她想钟荩没兴趣知道。

    “成交吗?”汤辰飞踢起一颗石子。石子飞进花坛,发出清脆的回音。

    花蓓翻了个白眼,“谁家没有个春夏秋冬,把自己管好就万福了。”

    她的爸妈也不是让人省心的主,见了面就斗得鸡飞狗跳。坐在白色高尔夫里的女人,她见过。以前和汤辰飞一块泡夜店时,那个女人穿着透视装,在里面唱老得掉牙的情歌。她以为听众会用口水和鸡蛋把那个女人砸得面目全非,没想到,现在人都怀旧,那女人有不少知音。

    钟书楷大概也是知音之一吧,但那个女人无论哪方面都不及方仪鞋面上的一粒尘埃,有什么可紧张的,玩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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