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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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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昨夜微霜初渡河(第7/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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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搅着手指,像个等大人训话的孩子,坐正了,半垂着头,“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开始酗酒的?”

    竟然是这件事。可“酗酒”?这罪名也太大了!

    “我什么时候都没有酗酒。”她不知道怎么就忽然觉得不高兴,想发脾气的那种不高兴。

    “女孩子,尤其是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喝酒很危险。”

    “我没怎样喝酒。昨天摇摇订婚嘛,一高兴就不小心喝多了。而且就算是平时喝一点白兰地,也没什么吧?”江岚不想哥哥以为她是个坏女孩,自然要辩解。

    “那天我在你房间里看到一瓶红酒,就剩了半瓶。”

    “那是……”她忽然抿住了嘴。那酒真不是她一个人喝的,是前阵子一个女同学失恋来找她诉苦,边哭边喝,那女同学喝了半瓶就倒了。那酒落在了她那里,忘了还回去也忘了扔。那天哥哥住在她那里,她想做坏事,没胆量。无意中瞧见墙角的酒,这才抿一小口壮胆。

    他怎么可以不问清楚就说是她喝的?还用“酗酒”这样的字去揣测她?她那么乖,一直乖,他一点都不了解她吗?

    没意思,真没意思。他只会像长辈一样管着她,眼睛盯着她一举一动,怕她做出什么事情丢他的脸吗?他有没有试过去看一看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哥哥你又不能管着我一辈子。”然后她不说话了,眼睛也红了。

    见她这样,他的心早就软了,却更是觉得她是理亏。于是尽量让自己把声音放平和一些,搬出了许多的大道理。转弯抹角地说了半天,意思就是,酒可以喝一点,但不知节制是不行的。很多男人会趁虚而入,她会吃亏的。

    江岚满腹委屈,不想再解释。是她傻,以为多喝一点,胆子就会大一点,结果直接喝倒了。为什么什么事情别人都可以做,就她不行?要是她就是爱乱谈男朋友爱抽烟爱喝酒爱去舞厅里跳舞,他就不再关心她了?她这样乖,是为了不让爸爸妈妈和哥哥担心,是想讨好他们,不是她就非得如此的!

    她霍然站起身,声音又硬又冷,“哥,我头疼,还想再睡一会儿。你有话等我睡醒了再说吧!”然后也不再理他,爬上床往被子里一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委屈铺天盖地的,她在被子里咬着手指,怕自己哭出声。他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江绍澄果然从善如流地走了,她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心都碎了。心里都是爱而不得的委屈,眼泪便无从盛放,只能流下来。她是真生了气,打电话给家里,叫人送了衣服来,不告而别。

    江岚赌着一口气跟着摇摇四处去旅游,直到开学前才回公寓。一个多月和哥哥没有任何联系,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司机把她的行李拎上了楼,她从管理员那里拿了钥匙。推开门,房间里的陈设一如离开前。因为一直有人来定期打扫,屋子里纤尘不染,连一点久别的气氛都没有。书桌上的那盆哥哥送的文竹还是绿意盎然,细密的叶子,如梦似幻。像极了她的喜欢,不能放到日光下暴晒。

    要开学了,心也要收回来了。心里的闷气早就烟消云散,只有思念疯长着。可她必须习惯,往后余生,也许这就是她的人生,伴着她日日夜夜。

    季珩偶尔还会约她出来,只是普通朋友的见面。不是约会,不需要向上司汇报,反而相处的轻松。荣家人都回加州了,摇摇和荣仲棠也一起走了,两人会在摇摇大学毕业后正式结婚。摇摇人聪明,大约过不了几年大学就要毕业了。

    她从季珩那里听到了很多哥哥的消息,其实都是她在问。哥哥没有主动找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打扰他了。季珩总是知无不言,比如哥哥又升职了,还交了新女朋友,就是那天摇摇订婚宴上认识的。部里的人都在传,说不定很快就要有部长夫人了。

    江岚的心抽痛了一下,勉强维持着笑容。哥哥三年多没有交过女朋友了,终于有了女朋友,大约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了。又有了一种受了骗的痛楚,那天他说没有喜欢的。原来都是骗她的。是的,哥哥是大人,大人的事情不必事事同她交代。

    大约和这个女朋友相处的很好吧?除了偶尔电话来关心一下她的学习,哥哥基本都不到她这里来了。有时候送什么东西给她,都是他的私人秘书过来。吴秘书比哥哥大几岁,不像秘书,像个保姆。话很多,人很体贴周到。

    哥哥不缺她关心的。

    她托着脸看向窗外,不知不觉春天已经过了。她知道有这样生分的一天,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她不是没有去挽回过。哥哥部里的宴会,吴秘书也送了请柬来的。她另有打算,就说不去。其实是他们部里的女孩子们准备了一个节目,那个领舞的姐姐不小心摔断了腿跳不了了。季珩随口说起了这事,她便自告奋勇地去顶替做领舞。她从小练习芭蕾,跳什么舞都不在话下。她那天多激动,一想到哥哥忽然看到自己出现在舞台上,会是怎样的惊喜?

    结果怎样呢?当舞蹈跳到了一半,她从伴舞的女伴们中间忽然露出了脸,所有人都在为她的美丽和舞姿惊叹,只有哥哥。他本正和身边的同僚低声说话,忽然看到了她,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霍然起身离了席。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给他丢了脸。确实,舞衣有些暴露,裙子有些短,可她真的想跳给他看的,就像荣仲棠讨好摇摇那样。

    她以为他会喜欢的,结果她这样笨拙的投其所恶了。她的心像滚了一圈钉子,下了台差点哭出来。季珩带了一大捧红玫瑰给她,她才假装是感动地流泪。第二天,吴秘书又来了,这回拿了她上次小考的成绩单,说她成绩滑落了,要集中精神,好好学习。可是那次考试就是很难嘛,大家考得都不好,她已经算是名列前茅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是的,不喜欢的时候,怎样都是错的。

    所以摇摇说得那些方法都没有用,他是哥哥,不是旁的男孩子,不管用的。她不能去想他,一想她心口就堵得难受,度日如年。她还没尝过爱情的甜蜜,得到的尽是苦涩。她想不管不顾地告诉他,我不是你的妹妹。可她不敢,怕妈妈难堪,怕他难做。

    她很努力地学习,门门功课都拿高分,可还不见他来跟她说一句“岚岚真棒。”不过又是叫吴秘书来送礼物给她,这样敷衍她。是的,他有了女朋友,不再需要她了。她真正成了被哥哥遗弃的小可怜了。

    转眼到了学校要开运动会了,她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哥哥,问他要不要来看她比赛。他从前总说要她多多运动的,这回她这样听话,他总该高兴了吧?哥哥似乎是问了问吴秘书他的行程表,然后才说应该会去。

    江岚放下电话,有点想哭。她的世界只有他,他却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她只是其中的一个,或许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她参加的项目是男女混合接力,一个队伍的四位同学,每天放学都会在操场里练习一阵。毫不意外的,其中一个叫刘宇峰的男同学开始追求她。每天一封情书雷打不动,大约是怕她不肯收,情书不是亲自送到她手上,而是请人送到了她的住处。她只看了一封,兴趣缺缺,再也不想打开。平日里的训练躲不开,但他在外人面前从不逾越,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到了比赛的那天,江岚在人群里去寻哥哥的脸,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直到上了赛道,她才看到哥哥出现在看台上,她消沉的心顿时雀跃起来,她冲哥哥使劲挥了挥手。哥哥牵了牵唇角,算是对她笑了一笑。

    枪声一响,她便飞奔出去,比平时训练时跑得更卖力。最后,他们得了第一名。几个年轻人太高兴了,忘我地抱在了一起,刘宇峰趁机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的笑容那样灿烂,如骄阳,似暖春。生机盎然,春意勃勃。看到别的男人碰了她,江绍澄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个男人推开。但手攥紧了,又松开。她也会有自己的人生的。她说的对,他不能管着她一辈子。

    刘宇峰的脸贴过来的时候,她本来是可以躲开他的,只是鬼使神差的,她没有躲开。而是他的唇快要碰到她的脸颊时,她才不动声色地偏开了脸。只有当事人知道,可外人都以为他亲了她。哥哥也看见了吧?他会怎样呢,会吃醋吗,会冲下来教训这个碰了他妹妹的人吗?

    江岚心里很慌,却一点也不后悔。摇摇说,妒忌能让一个人做出他平常不敢做的事情。可她折磨的不是哥哥,是她自己。哥哥会怎么想她,轻浮的女孩子,不知自爱?会失望的吧?她后悔了,慌得去看哥哥。可看台上人头攒动,哪里还有哥哥的身影?竟然连训斥都不肯了。

    同学们自然要出去庆祝,她连伪装微笑都做不到。郁郁寡欢地吃完了饭,其实也没吃几口,散场后刘宇峰要送她,被她拒绝了。她真傻。这种爱情的游戏,是发生在普通男女之间的。而他是她的哥哥。

    回家的路上她就觉得头有点疼,她也没怎么在意,自暴自弃地不想管。她身体很好,能借病撒娇的机会都很罕见。病了也好,可以自己怜惜自己一下,想哭就哭,不用再找什么借口。

    懒懒地洗漱完,就躺到了床上。还没入睡,门铃就响了。她以为会是哥哥来兴师问罪了,兴师问罪也是好的,起码她知道他还在乎她。她挣扎着过去开门,结果还是吴秘书。他捧了一大捧百合花进来,还带了蛋糕,说是部长叫他买的,庆祝她夺冠。

    江岚谢过他,敷衍地回答了他的关心和问候。心里的委屈黄沙漫天,磨得心钝痛。她不要花和蛋糕,也不要这样虚伪关怀。

    临走前,吴秘书很是艰难且婉转地说了半天,最后江岚总算听明白了,他是说那个刘宇峰有一个交往很久的女朋友,分手的时候女孩子闹了自杀,两个人现在仍旧不清不楚的藕断丝连着。

    哥哥又去查人家!这算什么呢?她很想冷笑,但她不行,她只能报以甜美的微笑,谢谢吴秘书的好意,然后再表示一下她和刘宇峰没有任何关系。她的脸已经僵硬了,很假的笑,还是让吴秘书安了心。

    吴秘书一走,她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湿热,任凭眼泪一串一串落下来。哥哥不想管她了,她也不需要他的关心。

    躺回床上就发起烧来,房间里是备了发烧药的,她赌气一样不肯吃,任凭它烧起来。浑身发冷,盖了一床又一床的被子,还是止不住的冷。她从小到大没有这样委屈过,越来越多的眼泪跌落到枕头上。

    或许她应该去爱季珩,他们那么合适,他们之间没有艰难险阻,季珩不会给她一丁点的委屈——可是她爱不上别人了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对哥哥的爱,甜蜜里总是伴着一点疼。就是这点疼让她上了瘾,欲罢不能。

    睡得昏天黑地。电话铃响了,她没力气去接。爸爸妈妈很少打电话过来,多数可能是打错的,或者是同学的电话,不接也罢。

    安静了好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她只觉得吵,拿枕头压住了头不想听。电话又响两三回,终于平静下来。她太乏力了,又沉沉睡过去。

    梦里她来到了一间教堂,教堂里坐满了观礼的人。她也穿得飘飘亮亮的去,可不知道是去参加谁的婚礼。直到后来,她钻过人群走到了最前面,才发现牧师面前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江绍澄,女的面目模糊。

    牧师念完了婚礼誓言,询问现场有没有人反对。她想说“我反对!”可是张大了嘴,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她眼睁睁地看见哥哥和那个女人交换了戒指,而她只能捂住嗓子,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像那个为了爱,用声音换了双腿的小人鱼。

    江绍澄的手抖得快要没办法把钥匙插进锁里。自从上次以后,他特意多配了了一把她家的钥匙,就是怕有什么意外。吴秘书回来说已经把礼物送到了,也同江小姐说了那个男学生的事情。

    他问:“岚岚怎样?”

    吴秘书回忆了一下,“看着还好,笑着跟我说了谢谢,说是和刘宇峰没有在谈恋爱。不过看着有点疲倦,大概是比赛太累了吧!”

    他谢过了吴秘书,继续工作。开了一整夜的会,这阵子部里出了很严重的政治事件,忙得不可开交,弄不好一群人都会前途尽毁。好容易终于平息了事端,事情也尘埃落定了,他便又想起了她。他这段时间刻意地疏远她,一来是公务繁忙,更为了叫他自己冷静。

    但有些感觉放不凉,扑不灭,念头一起就烧到漫山遍野。昨天她夺了冠,他应该亲自祝贺她的。是的,他庆幸忽然有了这样好的借口。想她想得要发疯,终于有了一个借口可以去看她,然后抱抱她,假装也为她高兴。然后再亲自劝解她,那个男学生不是合适的人——他是为她好,不是因为看到她同别人在一起妒忌到要失心疯。很无耻,他知道。

    电话打过去没有人接。他以为她出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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