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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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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昨夜微霜初渡河(第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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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妹妹。只是冷眼旁观着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子,看着她一天一天长大,一天一天越来越好看。有时候想到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他也有怨恨,有一回他的手甚至已经放到了她的脸上。只要再放一会儿,母亲就能得到一点快乐。

    美丽真的是一种武器,她不会挣扎,却会笑。那样纯净的眼睛,对着他笑。粉嫩的小嘴张开来,以为他的手是递过来的乳头,含住了。柔软的舌头往来反复的吮吸,大概是味道不对,小小的眉头蹙起来,但是没哭。审视地看了看他,最后咯咯笑出声。

    漫长的分离,他无瑕去想任何人。疲于应付压抑的家庭,努力长成一个能顶住一切的男人。时间能重新塑造很多东西,包括情感。比如他曾经怨恨过父亲,后来怨恨变成了谅解。比如他曾经同情理解母亲,到后来也消磨的只剩一点亲情。很多事情,成年后才会懂。明白父母当初无爱的婚姻,明白原来感情不能将就。他也同人订过婚,快要结婚的时候他退却了,他不想再让一个女人成为第二个母亲。

    接到四叔的电话,他去码头接她。人海茫茫里,只要一眼,他就知道是她了。那个小婴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她像所有的妹妹一样,亲近他,甜甜地叫他哥哥,同他撒娇,有时候使小性子。笑容那样明媚,无忧无虑的少女。她仍姓江,在父亲的墓前哭得人心都要碎了。她努力去讨好奶奶、母亲,做着所有江家孙女应做的事情。她还不知道,也许永远不知道。大约是没人舍得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些所谓的豪门秘闻,向来惹人津津乐道。一旦传出去,人人都会在背后议论她,议论南漪,议论他死去的父亲。这些都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东西。

    她当他是哥哥,他只能是哥哥,必须是哥哥。多一点的念头都是罪恶的。

    匆匆擦干身体,还是她的浴巾。睡衣里有一条内裤,尺寸刚好。江沁她们有一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就是性感内裤,现在的女孩子一个赛一个大胆、能闹,她一定是跟江沁学“坏”了。

    江岚不住地抬眼看钟,原来男人洗澡也这么慢。书的一角要被她揉破了,人还没出来。她要找点事情做,做点什么呢?才八点半。离睡觉的时间还早。或许可以打牌,可她翻遍了,没有牌。听音乐?她去翻唱片,全是情歌,夜里听情歌才要坏事。那就做点吃的?刚才他好像没吃什么东西。可她不会,除了煮咖啡,她什么都不会做。

    江绍澄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岚在煮咖啡。他走到她身后。虽然用的是相同的洗发水、相同的香皂,但那气息在他身体上酝酿后,散发出来的却是他他特有的味道,男人的气息。

    江岚心头一窒,耳朵里嗡嗡作响。她转身想逃,却发现闯到了他胸前。他没躲,却忽然俯下身。她知道他个头高,只是从前没觉得会高出自己那么多,像一座山。事到临头她也慌,没接过吻。荣季珩又很乖巧,从来不会逾越,连手都不曾拉过。据说每次约会都要向上司报备,他敢才怪。

    近得她不能呼吸了,索性闭上眼。

    “烧东西也不看着炉子?太危险了。”他关了火,直起身,“大半夜的喝咖啡,还要熬夜?”

    会错意了。江岚的眼睛猛地睁开,难堪。她怎么会以为哥哥要吻她?

    “嗯,习惯了,忘了已经放假了。”她慌忙间总算找到借口。

    咖啡煮好了,没人喝。她倒了杯奶,捧着玻璃杯。

    “还合身吧?”她问。

    睡衣,还是,内裤?他自动屏蔽了内裤,低头看了看睡衣,“嗯”了一声。其实是把两个问题都回答了。

    江岚看着他的衣服微微笑起来。难为她在商场里转了半日,深色怕老气,浅色怕他不爱,花色配他又轻浮,最后还是挑了不会出错的格子款。内裤的尺寸更头疼,营业员问什么号,她如何知道是什么号码?体态均衡,身高六尺二,在一众东南亚人居多的地方尤其显高。拿不定主意,要了中号。营业员又问她要什么款型,在她面前摆开一排,才知道男人的内裤学问不比女生简单。挑了个中规中矩的。等营业员包起来的时候看到了江沁和四婶,她逃也似的离开了,钱都忘了付,差点被人当成贼。可为他挑选东西时的心情呀,紧张纠结惊慌,又那样快乐。

    才九点,还有的熬。

    “上次演出的相片洗出来了,哥你要看吗?”她终于找到了件正经事情。

    他点点头。

    江岚趿着拖鞋进了卧室里,雪白的脚,刷了淡粉色的甲油。她从橱柜里抱出好几本相册出来。长得漂亮的女孩,人人都愿意给她照相,仿佛错过一天的美丽都是罪过。

    相册有点分量,她坐下时没控制好距离,一下就坐到了他身边。

    挨得太近了,腿贴着腿。但再挪开,显得太刻意了,她装作不在意。很多兄妹很大了,都是亲密无间的。

    身体的温度很快就透过了薄薄两层,互相传递过去。有点热,她擦了擦鼻头渗出的汗。

    是学校话剧社的演出,《仲夏夜之梦》。华丽的舞美,舞台上是张张青春洋溢的脸。离他很遥远。

    “你演谁?”

    “海丽娜。”

    江绍澄眉头动了一下,“我以为你会演赫米娅。”

    她摇头,“我其实想演波顿来着。”

    他眉头蹙起,忍不住看她一眼。波顿?那个被变成驴头的?

    见他不信,她信誓旦旦,“真的,我就想戴那个驴头。”

    他唇角扬了扬,像是笑了。低头翻到下一页,是她的特写。长发披肩,海藻一样,秀发如云,戴着花冠。浓重的舞台妆,没有掩盖她的天生丽质,反而在光影下透出了一丝冶艳来。雪白的演出服,低胸的,腰间戴着束腰,把胸前托得鼓胀。他的笑隐去了,眉头锁起来。

    江岚觑着他的脸色,不知道哪里让他不满意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张相片。是社里暗恋她的一个学长拍的,因为偏爱,给她拍了很多特写。光与影下,她侧脸的线条柔美而清晰,胸口饱满,像要挤破的水蜜桃。她还挺喜欢这张,因为她真像海丽娜,爱而不得。她甚至不如,她永远都无法宣之于口。

    她这时候的台词是什么来着?“我是你的一条狗,狄米特律斯;你越是打我,我越是向你献媚。请你就像对待你的狗一样对待我吧,踢我、打我、冷淡我、不理我,都好,只容许我跟着你,虽然我是这么不好。在你的爱情里我要求的地位还能比一条狗都不如吗?但那对于我已经十分可贵了。”

    她不大喜欢这段台词,却仍然为之动容,因为单恋的人的心意是相通的。他们都说她演的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她所有的话,都是对着他说的。尽管他听不见,并且永远不会知道。

    “衣服是你自己的?”江绍澄还是没忍住。

    “怎么会,有人专门负责的。”

    看来是需要好好看看是谁给她准备的衣服了。但,不能叫她知道。

    演出的相片看完了,他很自觉地拿了下一本看。是她和弟弟妹妹的相片。她比弟弟大十四岁,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她抱着婴儿的相片,后来又变成抱着妹妹的相片。

    江岚有些忐忑,怕这些相片会惹他不开心。但他还是不疾不徐地一点一点翻完了。末了评价了一句,“弟弟妹妹生得都好。”

    江岚脸上蓦然温柔起来,像个小女人,脱口而出,“弟弟像爸爸。”然后忽然顿住,有些讪讪,“……像我的继父。”

    她还是不知道,所以才会称裴益继父。什么都不知道,大约是幸福的吧。他想。

    所有的相册都看完了,她站起身。他身边骤然一冷。调整了一下坐姿,腿已经僵硬了。

    “哥,你困不困,是不是该睡觉了?”她弯腰去拿相册,脖子里的坠子垂下来,在他眼前荡了荡。荡得他嗓子发紧,含混地应了声“嗯,好。”

    江岚把相册放回去,开始从衣柜里往外头搬被子,熏过香,没有樟脑味的。从床上又拿了一只枕头,都仔细放好了,然后说:“哥,那我也睡觉去了。”

    叫他哥哥的人很多,可她的声音最好听。微微会有一个拖音,软软糯糯的。

    灭了灯,她卧室里还有些灯光。光影闪动,不知道女孩子在忙活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灯才熄灭的。黑暗一下包裹过来。

    睡不着,他一点也不意外。越是安静,脑子里的东西越是乱,叫叫嚣嚣。她离他那样近,近到仿佛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他被她身上的气息包裹住,快乐与不安,都是隐秘的。所幸是夜里,有些丑陋的东西,可以偷偷放出来略做喘息。

    几点了,他不确定。听到了脚步声,很轻,从她的卧室里传来。他以为她去浴室,但是脚步声却是靠近了。她蹲到了他面前,很轻地唤他,“哥哥,哥哥。”

    他在想,等她再唤两声,他再装作从睡梦里醒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去准备好演出,身前的人却不再说话了。也没有走。

    隔着空气,他能感到她靠得越来越近。呼吸扑在脸上,很克制的,仿佛在屏息。很微弱,很轻柔,落在他额发上,酥酥麻麻。

    她在看他?梦游?他现在假装醒过来会不会吓到她?面前的异物感,越来越近,最后落在他唇上。是她的手指,很轻地在摩挲他的唇。

    后背沁出了汗。

    哥哥的唇比她想象的软。她轻轻感受着他的唇,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唇,一样的柔软。

    她有一回让荣季珩吻她,他真是吓坏了,但没有拒绝。两个人颇有些就义的样子,他握着她的双肩慢慢俯身,她则是睁着眼睛仰着头。他的唇到了面前,她的眼睛越睁越大,他和她一样脸红。快要碰到的时候,两个人忽然都大笑起来。所以,两个互相不够喜欢的人,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下意识就会躲开。

    但,现在……或许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哥哥二十九了,早晚要结婚的。趁着现在吧,虽然是很罪恶的事情,但至少不会伤害到他的妻子。她好怕带着遗憾过一辈子,对,就趁现在。

    她的手拿开的瞬间,他如释重负,又有浓浓的失落。但紧接着更柔软的东西覆在了他的唇上,他心中的震撼无异于惊涛骇浪。

    有一点微薄的酒意,难道她睡前偷喝了酒?这是喝醉了酒?但容不得他去思考什么。她的唇很小心地在他唇上游走,然后略略停了下来,仿佛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哥哥……”她又小心地叫了一声,确认没有把他惊醒。她又轻轻吻上他的唇。微微张口含住他的下唇,然后小心翼翼探出舌尖。

    像要窒息了,怎样呼吸都不对,他用了最大的毅力去克制住自己,假装在深睡。身体最深的地方却在觉醒,想要撕破那一丝理智。

    纵火犯在认真地研习,笨拙地、投入的,开始试着去吮吸他的唇。舌尖一点一点深入,不知里面有什么。碰到了他的舌。

    他整个口腔都是僵硬的,控制住自己不去纠缠她的舌,像一个沉睡的人该有的样子一样。身体的温度却不受管控的升了温,他怕她很快就会发现他的异常,他想赶快结束这样的煎熬,又渴望着她的深入。

    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终于明白了那些小报上情色小说里常用的两个字“想要”的意思。

    她实在被她自己吓坏了,怕接下去会管不住自己做出什么没脸的事情,逃也似地跑回床上。拿被子把自己卷成了粽子。她躲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咬着手指,她刚才干了什么!还好没人知道,乖巧的岚岚心里会有那样不堪的念头。但她原谅了自己,哥哥永远是哥哥而已,她永远都得不到的,她是爱而不得的小可怜。

    她咬住自己的唇,唇上还有他的气息,足够安抚她。她就在这气息里慢慢睡了过去。

    江绍澄一整夜没睡着,估摸着天快亮了,起身看了一眼她的卧室。小姑娘抱着枕头,头发撒着,嘴角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是在梦里。他轻手把房间的门关上,拿起电话拨给了荣季珩。

    荣季珩已经到了酒店,这电话就打到了酒店。一听到江绍澄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就清醒了。

    “是!……什么?接吻?……..不、不,部长,绝对没有的事情!手都没拉过,我发誓!”

    放下电话,荣季珩身上一身冷汗。这是秋后算账吗?而且,正常恋爱的,拉手接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确实没怎样他妹妹,安下心来。他看了看手表,五点不到。他又躺回床上,疑心刚才的电话只是一场噩梦。

    岚岚的私人医生去度假了,诊所值班的护士接到电话,翻出她的病历,从几年前开始看起。

    “江先生,没有,没有开过睡眠类的药物。也没有梦游症……有没有说过睡眠不好?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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