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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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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昨夜微霜初渡河(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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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岚对面的女孩又扯了一张纸巾,涕泪齐下,好容易擦干了眼泪,又涌了许多出来。这个时候,咖啡馆里客人不算太多,她们又在临窗角落,但还是引人注目。

    侍应生送完另一桌客人的咖啡,徘徊良久,看女孩子哭得这样伤心,忍不住驻下足来,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有什么要帮忙的?”

    江岚微微一笑,“谢谢,请帮我们再续一杯咖啡。我的加两块糖,那位小姐不加糖,只加奶。”

    同是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这一位眉目间不见一点愁色。她脸上的笑意,虽然明知道是那种礼貌的笑,却叫人觉得分外甜悦。美貌的女孩子不容易让人觉得亲近,但这个女孩的美是不带一丁点侵略性的。

    侍应生应了声,走开了。江岚这才转头对着对面的女孩子说,“荣天意,你这样容易哭,还怎么做记者呀?”

    荣天意并不以为意,揩了鼻涕,抹了眼泪,“都怪你,说这样好哭的故事!”

    江岚无奈地耸肩,“是你要我说个故事的,我都说了,还落你埋怨,下回不说了。”

    荣天意忙睁圆了红肿的眼睛,抓住了她的手,“好岚岚,我不埋怨你还不成吗!可是,我要听团圆的故事,你快告诉我后来怎样了?”

    江岚噙着笑不说话。天意从对面坐到了她身边,摇撼着她的胳膊,“哎呀别卖关子,我把我最心爱的大哥贡献出来,给你做十天男朋友好吧?”

    江岚吐了吐舌头,“我才不要你大哥,有个万人迷的男朋友,要操心死。一天也受不了。”

    荣天意也笑,“确实操心死。我从小就被大哥拎着去做挡箭牌。他要不喜欢谁,就说是我不喜欢。因为我叫‘天意’,他说是‘天意难违’。”

    江岚笑着挑了大拇指,“你这名字起得好,你一开口,谁敢拂你的意?”

    荣天意托住下巴,似是遥想往事,“其实是我母亲有了哥哥姐姐就不喜欢孩子,谁知道有了四哥不说,又怀了我。母亲为此恼了好久,父亲就说是天意,索性就叫了这个名字。瞧瞧,后来人人都拿我做挡箭牌,叫我做坏人。动不动就说,‘天意的话不可不听。’”

    江岚也被她逗笑了。她知道一点荣家的故事,天意的父亲是富商荣逸泽,母亲是个前清格格。

    荣天意又做出一个可爱的表情,软声求道:“好岚岚,快点告诉我下面的故事嘛!”

    江岚笑起来,“好啦好啦,那我再说下去还不成吗。”

    这个在轰炸里出生的男孩子叫裴渡,小名叫蛋蛋。蛋蛋半岁的时候,南舟和裴仲桁决定去接女儿摇摇。后来,南舟和裴仲桁接回了女儿,在香江安了家,又重新做起了船运。不过几年,南舟又成了女船王。

    抗战胜利后,南舟和裴仲桁回到了宜城,想接南漪她们一起去香江。上船的那天,南漪最后还是下了船。

    “为什么?”荣天意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

    “你听过尾生抱柱的故事吗?”

    荣天意点点头。

    江岚微微笑了笑,“因为她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个了。”

    “那后来呢?”

    后来的南漪,一个人留在了宜城。从护士长一直做到了副院长,一直身穿黑衣,头戴两朵白花。直到有一年,有人敲开了她的家门。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原来真的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只是受了重伤,伤愈后又接着打仗去了。

    江岚说到这里,目光有些发空。她的手下意识地摆弄着胸前的吊坠。荣天意知道,那坠子里有她两个哥哥和弟弟妹妹的相片。

    荣天意擦掉快要掉出眼眶的眼泪,破涕为笑,“我喜欢这个结局,今天晚上不会难过的睡不着了!”

    杯里的热气也散完了,咖啡馆的大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清瘦温雅的年轻人。侍应生迎上去问:“先生几位?”

    年轻人在店里张望了一下,看到了荣天意,便对侍应生道:“我同朋友一起来的。”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天意看到他,兴奋地摇摇手,“四哥,我们在这里!”

    荣季珩噙笑走过去,在女孩子们的对面坐下。看到桌上的一摊餐巾纸,有些抱歉地对江岚道:“我妹妹是不是很麻烦?”荣天意一直在国外上学,新闻系的,趁着假期回来的空闲,想寻一些老故事,他便叫妹妹去找了江岚。

    江岚笑看了天意一眼,“没有。”

    荣天意见这两个人有种古怪的沉默,便很有眼力见地道:“我要赶紧回去构思一下,看看怎么写这个故事。四哥,岚岚姐交给你啦!”

    荣季珩宠溺地看着妹妹像蝴蝶一样飘出去,然后才把目光转过来,抱歉地笑了笑。江岚也回了他一个笑,抿了一口咖啡,心有些重。

    仿佛他也有心事,但不知道如何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江岚才下定了决心一样,手捧着冷杯子,踟蹰道:“季珩,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哥哥……”她垂着眸子,不笑的时候眉间便像是有一道轻薄的愁雾。

    虽然她爱笑,人人都以为她是个开朗外向的人,其实她的心思比旁人都敏感。她生得美,追求者众,但到现在都学不会拒绝别人——因为有人替她做了。想到这里,心仿佛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

    荣季珩先是怔了下,然后仿佛松了一口气。忽然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其实,我也一直把你当妹妹。”

    江岚讶然抬眸,有些惊喜。荣季珩向来是那种规规矩矩、彬彬有礼的男孩子,从不会为了应付谁而说假话。她心上石头挪开,人也松快了,脸上的笑意也灿烂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去同你哥说。”

    “你不怕他吗?”

    荣季珩笑起来,“怕。大约做了他的妹夫更可怕。”

    江岚莞尔,“你这样说,大约我是很难嫁出去了。”

    江岚中学就开始在这里读书,南漪全都拜托给了江绍澄。无论是记忆中早逝的父亲,还是后来的爸爸,一向都是极骄纵女儿的。江岚自认为很乖了,可还是被大哥管得死死的。

    她的样子走到哪里都不乏追求者,江绍澄摆出一副家长的样子,陪着在学校里走了一圈。本就是个肃穆的面孔,加上穿着制服,把一众毛头小子吓得不敢出声,再也没人敢追求她了。偶尔几个其他学校的男孩子不明真相地送情书、送花,江绍澄第二日便会亲自带着东西出现在人家家门口,吓都吓死了。

    这样上了大学,江岚还没谈过恋爱。有一天,她喝了一点酒,借酒盖脸,半开玩笑地说:“哥哥,我已经是大人了,也要谈恋爱的呀。”

    江绍澄消失了几天,然后就把荣季珩带到她面前来。他是季珩的上峰,季珩人老实又温润,也不好拒绝,更何况她是那么美的女孩子,哪个男孩子不喜欢呢?但荣季珩也发现了,从前对他不错的这个顶头上司,自从和他妹妹约会以来便是不断地挑刺。最后他明白过来,这哥哥大约觉得世上没人能配得上他妹妹。

    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他们虽然都是极温顺听话的孩子,但是婚姻大事又不肯将就,便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处着。如今说明白了,对大家都是个解脱。算起来,荣季珩是她正式交往的第一个同龄的男孩子。现在也要无疾而终了,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

    “其实我也理解你哥的。我三哥当时去你们家,也是战战兢兢好几天,生怕裴叔叔不同意。”季珩笑道。

    说起荣仲棠,江岚也笑了。当时听说摇摇同仲棠谈恋爱,家里人都很有些谈虎色变。觉得荣家三少爷不稳重,又爱玩,从前女朋友又多。既不如他家大少爷,也不如他家四少爷。但三少爷苦心孤诣地追了好久才追到,摇摇把他拿得死死的。摇摇向来主意大,谁也不许对她指手画脚。大家都说只有摇摇那样的冷美人才能拿住荣仲棠那个花花公子。

    江岚心里很羡慕摇摇的,摇摇平日里话不多,看着清冷,性子却果决干脆。不像她,瞻前顾后,想讨好所有的人。

    最困难的事情解决了,气氛愉快了起来。

    “订婚宴你也会去吧?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伯父伯母什么时候到?”荣季珩问。

    “嗯,肯定要去的。正好学校也要放假了。姨姨和姨夫本来是明天的船,可中途碰上风暴了,耽误了一些时间。总是赶得及的。”

    荣季珩笑了笑。两个老实孩子似乎也没什么话说了,于是他送江岚回了家。一直见她进了门,荣季珩才离开。江岚想,他真是一个能打满分的交往对象呀。只是,她不喜欢。

    门铃摁了七八下,才隐隐听到拖鞋的声音。

    门打开一条缝,还没看清楚来人,先是扑面而来一阵浓重的酒气。江岚往后缩了缩,以手作扇,扇了扇,“哎呀,怎么这么大的味儿!”

    门外响起沉沉的声音,“岚岚,开门。”

    江岚听出了是江绍澄的声音,这才拆了安全锁,把门拉开。

    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倒下来,沉沉地压在她身上。江岚笑出了声,“怎么喝成这样啊?”然后抱怨,“嗳,哥,你小心点。太重啦,嗳,我可扛不动你!”

    江岚吃力地架着他到沙发边上,一碰到沙发,江绍澄就倒了下去。江岚活动了一下肩膀,咕哝道:“本来个子就不高,生生被你又压短了几寸。”

    倒在沙发上的人没了声息。江岚蹲到他面前,“哥,你怎么啦,怎么醉成这样?怕四伯父骂你,就躲到我这里来啦?”

    沙发上的人不动,江岚抿了抿唇。他的手背搭在脸上,露出高挺的鼻子和薄削的唇,刚毅的下颌有青青的胡茬。江岚缓缓拿起他的手,人已经睡熟了。睡梦里的人,五官都舒展开,不像清醒的时候那么严肃持重。

    她家里人都漂亮,爸爸妈妈姨姨姨夫弟弟妹妹,大约是漂亮的面孔见多了,不以为奇。反而时隔多年,下船后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江绍澄。那时候她还没想过他就是哥哥,只是想,这样英武的长相,原来也能有另一种好看。

    江岚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轻轻把他的手放下,替他摆了一个自认为应该舒适的位置。

    她这里是一居室的套间,街口对面就是圣约瑟大学。大学头一年,按说要去学校里住,无奈寝室里的另一个女孩子有些精神衰弱,晚上听不得一点声音。江岚本想调房间的,但怕这个女孩子跟谁都不和住,找不到室友,会被人诟病。最后,寝室的住宿费她交着,但还是到学校附近的公寓里租了一间房子。

    江岚蹑手蹑脚回了卧室。她打开衣橱拿了一床被子,但被子抱到胸前,闻到了一点樟脑的味道。她记得四婶沈丹妮说过,江绍澄最讨厌樟脑味道。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床上的被子抱了出去,轻轻盖在他身上。做完这些,她坐回写字台前,埋头写起作业来。

    江绍澄在咖啡的香气里醒过来,头疼欲裂。鼻端是一股清甜的花香,很熟悉又不敢深嗅的味道。醉的深了,便放纵着自己埋进那香气里不醒来。柔滑的被子像少女瓷滑的皮肤——他猛得睁开眼,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这是哪里。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身上还是那套制服,鞋子整整齐齐摆在沙发边上,并排的还有一双粉色的毛拖鞋。他想了想,还是穿了自己的皮鞋。

    不远处开放厨房的灶头那里,有一抹极其窈窕的身影。烫了的长发,随意用手帕慵懒的一系。白色的衬衫,下面是一条茶色的塔夫绸百褶裙。

    他缓缓走过去,听见极轻的哼哼声,原来是在唱歌。炉子上摩卡壶里咖啡的香气愈来愈浓,江岚赶紧把摩卡壶拿下来,倒了咖啡在两只杯子里。

    怕吓着她,江绍澄一直没发出声音。直到她做完这些,他才开口,嗓子哑得吓人。“怎么喝这么浓的咖啡?”

    江岚真的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乌亮的大眼睛里有些红血丝,“哥!你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的?”

    他久久地看了一会儿,“又熬夜了?”

    江岚有点怕被他这样看。其实家里人都挺怕他。听说自从父亲死后,大娘梅氏总是拿他出气。四叔江誉白一直都想把他养在身边,但他觉得母亲可怜,一直不肯离开她。二哥绍澈早早留洋了,不肯呆在家对着情绪极坏的大娘——都是听四叔家的沁堂妹说的。

    她缩了缩脖子,讪讪道:“要考试了,这个教授人很严格,听说会很难。”最后嘴角一垂,“说来说去,都是我太笨。”

    “这杯是给我的?”他打断她的话。

    “嗯?哦。”

    江岚的眼睛很大,有点小迷糊的样子。像橱窗里的那种洋娃娃,看到就想抱回家,然后尽情打扮或者,蹂躏。他被这个念头烫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苦,特别苦。

    “哥,要不要加奶?放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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