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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灵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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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百灵潭之晏西(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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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

    这原本是块五华山的仙石,通体黑亮,故名乌衣,因身上的妖邪之气,被五华仙君冰封在了湖底,晏娘在一年前探入湖底,九死一生下,终于得到了这块黑石。

    她将乌衣制成玉镯,戴在手上,看着它吸了第一口血。

    墨色的玉镯在鲜血浸润下,一点点发生蜕变,化为了如今的翠绿光泽,却还远远不够,只有不断地吸取人的心头血,让玉镯转为月白色,最后彻底变成赤红,方可大功告成。

    妖邪之气的乌衣将炼化为一块宝玉,触体生温,于修行大有裨益,是件不可多得的仙器。

    这原是在百灵潭时春妖随口提的,晏娘却在一年前蓦然想起,心念一动。

    她不求飞升,不愿成仙,只为心中一个遥不可及的奢盼。

    流瑟似乎明白了什么,美眸颤动,抬手指向晏娘:“你,你不惜逆天而为难道是为了那臭男人?”

    晏娘幽幽一叹,波澜不惊的眼眸生了柔情:“我只想为他生个孩子。”

    五)

    南襄最喜欢孩子,晏西和他并肩坐在梨花树下,南襄抱着剑,说得神采飞扬:

    “以后若成家立业,一屋子小家伙跟在身后叫爹,男孩子我就带着他们舞剑,教他们练就一身本事,女儿我可就舍不得苛责了,必定疼在手心……”

    兴高采烈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南襄像想到了什么,久久的,一声叹息,看向晏西,漆黑的眼眸有些懊恼,又若有所思:

    “可惜……”

    晏西心领神会,生生咽下了那句“可惜你是个断袖。”

    流瑟来找晏西时,正看见这幅场景,南襄那望着晏西有些失神的目光叫她心头无来由地一颤。

    无人时流瑟现出身形,面有愠色,不由分说地就要拉晏西回百灵潭。

    晏西不明所以,直问怎么了,不还在历练吗?流瑟一怔,讪讪地松开了手,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闷声道:

    “你这笨蛋迟迟学不会媚人之术,再耗下去只会丢了老祖宗的脸。”

    晏西眨了眨眼,惑道:“谁是老祖宗?”

    流瑟一戳她额头:“连老祖宗都不知道,你真是投错了胎,枉为艳鬼。”

    她们的老祖宗,正是史上为求美人一笑,引得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那位

    褒姒。

    “竟是她?”晏西张大了嘴。

    流瑟点了点头,觉得晏西惊奇的模样甚为可喜,不禁伸手为她别了别耳边的发丝。

    “听说老祖宗原本最爱笑,一笑漫山遍野的花儿都失了颜色,便是那狐族的先祖妲己也比不上。”

    “那她后来为什么不笑了?”

    流瑟一时语塞,艳丽的面庞想了想,道:“这我也不曾知道,年月太久远,中间的故事曲折隐秘,只隐约听说是为了一个琴师。”

    晏西“哦”了一声,不知怎么,脑海中竟闪过白日里南襄那张失神的脸。

    流瑟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哼道:“又在想些什么,老祖宗的本事不学,可别学着把自己搭进去,媚者无疆,独不生情,这传下来的祖训你得给我记牢了。”

    流瑟离开后,晏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苦苦思考一个问题,之前流瑟说要带她走时,她怎么会一下子慌了?

    有了心事的晏西吃不好睡不好,没过几天,人就怏怏的,有气无力,更别提先前一门心思勾引南襄的雄心壮志了。

    南襄也脸色不佳,教着晏西练了会儿剑人就不见了,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等晚上南襄回来后,一身酒气,推开晏西的搀扶,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我去……妓院了。”

    晏西一愣,南襄忽然抬起头,灼灼的目光望向她,咬牙切齿道:

    “我找了几个俊俏的小倌!”

    晏西如轰五雷。

    她身子颤抖起来,悲愤欲绝。

    堂堂百灵潭的一只艳鬼,苦心勾引了数月,竟还比不上风月场的几个凡夫俗子

    大辱,奇耻大辱!

    南襄此时也回过神来,酒醒了大半,悔得恨不能将舌头咬下。

    他见晏西身子颤颤巍巍,一副不能接受,备受打击的模样,不由上前一步:

    “晏弟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瞧不起我,心里一定对我很失望……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

    晏西摇头后退,满眼悲愤。

    失望,当然失望,简直失望透顶,竟不曾想你如斯没有眼光!

    南襄被晏西毫不遮掩的眼神伤到,身子一顿,苦恼地抱住脑袋,嘶声道:

    “我也不知自己发了什么疯,心烦意乱的,拼命想也想不通,就去了妓院……我想试一试,我以为我可以,可当他们扑上来解我衣服时,我竟恶心地一把推开他们,夺门逃了出来……”

    南襄忽然抬起头,一把扣住晏西的肩头,眸光炙热: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根本不喜欢男人,我只是对你有感觉,只是对你!”

    晏西脑子一声嗡,尚未反应过来时,便被南襄猛地扯入怀中,一个灼热的吻迎面而下,带着酒香的少年气息瞬间萦绕全身,吻得她晕晕乎乎,直分不清西东。

    她怎么会知道,南襄这段日子快被折磨地发疯了!

    天晓得这是个多么大的误会,一个根正苗红、未经情事的大好少年只因闻不惯胭脂水粉的味道,对美娇娘敬而远之,身边从没出现过女人,便被两只艳鬼当成了断袖,而生平第一次萌发的情意也自以为是对一个“男人”,所以稀里糊涂地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断袖,内心饱受折磨……

    天旋地转的拥吻中,南襄忽然睁开眼,一把推开晏西,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畜生!”

    他急退几步,颤抖着身子,红了双眼。

    “我明明不好男风,却对你生了这样龌龊的念头,你敬我为大哥,我却……我真是禽兽不如,罪该万死!”

    南襄满脸通红的,再不敢面对晏西,踉跄着转身掉头,晏西还来不及叫住他,那道身影便风一样地消失不见了。

    只留晏西站在原地,张大了嘴,伸出的手像空中飘零的落叶,一张脸欲哭无泪。

    六)

    腕上的玉镯在黄昏中泛着月白荧光,晏娘坐在桌前,细细地穿引着针线。

    她这段时日做了不少婴孩的衣物鞋袜,等乌衣彻底变成赤红,触体生温,她就能改变至阴的体质,生儿育女了。

    心中有了期盼,恬淡的眉眼都仿佛镀上了一层光,在黄昏中显得分外柔美。

    南襄便是在这时,出现在了她身前,面无表情:“饿了。”

    晏娘倏然抬起头,这才惊觉天色已晚,她太过入神,竟忘了做饭。

    平日南襄在林间练完剑回来,都是直接吃热气腾腾的饭菜,今日居然没有,他便提着剑来问晏娘了。

    晏娘还不待开口解释,南襄便已看向她手中的绣鞋,问道:“你在做什么?”

    晏娘一愣,张口道:“我……”

    心头微动,她不觉就放柔了声音,目视着南襄道:“我为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南襄皱眉:“孩子生来做什么用?”

    晏娘有些哑然失笑,想了想,道:“若是个男孩,就可以跟着你练剑,学一身本事,若是个女儿,就能叫你宠着,叫你带着四处……”

    “哦。”南襄不在意地应了一声,转身又出去练剑了,“饭菜做好再叫我。”

    晏娘叹了口气,略带落寞又习以为常地笑了笑,准备去生火做饭。

    南襄却忽然折了回来,看了她一眼,伸手摸向她的腹部,一本正经道:“就生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吧。”

    “为什么?”晏娘按捺不住激动,意外又欣喜。

    南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最近新创了一种阵法,需要四个人。”

    晏娘怔住,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脱口而出:“那为何还要个女孩?”

    南襄不耐,又皱起了好看的眉眼,似乎嫌晏娘问的问题太笨。

    “和你一起给我们做饭啊。”

    秋意渐浓,晏娘的身子越发清冷,背上的旧伤隐隐作疼,刻骨的寒意漫布全身,冷得她晚上直往南襄怀里缩。

    她身子一年到头都沁凉沁凉的,夏天还好,南襄喜欢搂着她睡,冬天到了,南襄就躲得远远的,她一贴近他就生气,皱着眉孩子气地把她推开。

    可这回,南襄却只推了几推,见推不动晏娘,便皱着眉,嘟囔了些什么就作罢了,任由晏娘瑟瑟发抖地抓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黑暗中,晏娘贴在南襄胸口,哆嗦着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好一会儿,南襄才闷闷不乐地道:“书上说,孕妇不宜多动,不然,会滑胎的。”

    晏娘一怔,失声笑出,一股暖流在心头荡漾开去

    一瞬间,背上的那三道伤痕,似乎都没那么冷了。

    七)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萧瑟的秋天。

    梨花树下,晏西拉着流瑟的手,满脸绯红地说着她和南襄的喜事。

    错有错着,真相大白后皆大欢喜,南襄看到恢复女装后的晏西,眼睛都直了。

    啼笑皆非的误会彻底解开,晏西只隐瞒了自己艳鬼的身份,她决定离开百灵潭,和南襄成亲,远走他乡。

    “世间情爱的滋味真的很奇妙,他说要带我去看各地的美景,品尝各地的佳肴……日后我还会回来看望姐姐的……”

    落叶纷飞,流瑟煞白了一张脸,还不等晏西说完便甩开她的手,狠狠地道:“他说你就信,你忘了独不生情的祖训吗?男人都是毒药,你怎么能真的对他动心?”

    那张艳丽的面容失控地颤动着,近乎扭曲,声音又尖又细:“我不会答应的,我不会让你们走的!你休想抛下我,我们六百年的姐妹情谊还比不上那个臭男人么?”

    恨恨拂袖,绝美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只留下晏西,无力地瘫倒在树下,任秋风吹过她的脸颊——

    那一年的秋天,真是比往常任何一年都要冷。

    晏西到底还是叛出了百灵潭,她和南襄一人一马,驰骋在星夜下。

    她说自己是逃婚出来的,怕被堡主抓回去,南襄握紧她的手,眉眼坚定。

    他说别怕,他会带她走,闯荡江湖也好,浪迹天涯也罢,总之会陪在她身边,一生一世都不松开她的手。

    风中南襄的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砸在晏西的心头,化成了无数烟花,点亮她所有前路期盼。

    他们准备先去塞外,看辽阔的草原,成群的牛羊,一望无际的天空。

    美好的憧憬才刚刚出口,劫难却来得那么快。

    路的尽头,幽蓝的荧光笼着一道身影,墨发如瀑,清清冷冷,是叫漫天星光也失色的绝代风华。

    春妖来了。

    晏西瞬间面无人色,不可置信——流瑟竟然背叛了她!

    她最后明明答应了,说既然强留不住,还不如放手。

    晏西绝望地闭上眼眸,几乎在瞬间明白过来,恐怕她才和流瑟依依惜别过,流瑟转身就去了百灵潭面见春妖。

    这所谓的放手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只等着她自投罗网。

    那是晏西永远忘却不了的一夜。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

    南襄的身子高高荡起,鲜血四溅。

    心像被撕开一样,她血泪满脸,怔怔地眨了眨眼。

    耳边是流瑟撕心裂肺的一声“不!”

    好吵,好吵。

    晏西奋力地向南襄爬去,血泊中的南襄一动不动,像睡着一样,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南襄的手,痴痴一笑

    就这样死在一起吧,再也不分开了。

    疲倦的眼眸缓缓闭上,脑海里是铺天盖地的梨花,舞剑的身影翩如惊鸿,少年回眸一笑,漆黑的眉目好看极了。

    媚者无疆,独不生情。

    她在那一刹那忽然明白,为什么褒姒不笑了。

    八)

    哀怨的骨笛声整夜整夜地响起,如泣如诉。

    晏娘终于忍不住,起身奔了出去。

    外面更深露重,她倒吸口冷气,背上的伤痕越发冷得刺骨了。

    流瑟坐在树上,脸色苍白,见到晏娘却依旧笑得明艳,伸手掷出一个小瓷瓶。

    “寒风渐起,我知道你身上冷,涂上会舒服些。”

    晏娘接过,却并不收下,只抬起头,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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