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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两天之后没课的下午去找李缪缪的,当时店里并没有什么人,我坐在往常坐的小沙发上看着她将模特上的衣服扒下来,又重新给它穿上。
我终于按捺不住:“李缪缪,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没理我,只是自顾自地忙活着,犹如我是空气。
那天之后,我说的是那天我们在诺澜公寓分开后,她便开始这样对我了。她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短信,就连我出现在她面前,和她说话她都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气,仍是走到她身边,将她手上的蓝色裙子放到一边—我原本是想扔的,但看到吊牌价钱是我一年的学费所以只能轻轻地放下。
“我在和你说话,李缪缪!”
她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或许说是瞥更合适:“你说。”
我正想说,却又听见她轻飘飘的一句:“你说不说是你的事,至于听不听,就是我的事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在生你的气,你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她看也不看我,又拿起刚刚那件被我扔到一边的衣服。
“缪缪,我知道我错了!我承认我瞎了狗眼好吗?你别这样对我,我现在真的很乱,如果连你都不理我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宝榛,你这一套在我面前没有用,我不是祝融!”
“祝融要去参军了!”我咬咬牙,听见自己慌乱的声音,“最初上大学他家希望他去军校被拒绝后就一直想让祝融去军队里,他不愿意,家里给了他几年时间,学法律也好,做游戏也好,只要有一个有成就,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可是,现在事情搞成这样,他爸爸迫不及待了……你知道,他不想入伍,虽然那是很多人都求不到的,可他不想!还有易扬,他现在一提到祝融就发火,你也不想看他们反目成仇吧!缪缪,你帮帮我……我真的快要疯了,我很怕!”
“你觉得,今天这一切是因为谁?”她冷漠地看着我。是的,冷漠,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也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她说:“宝榛,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林达西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不止是我,连你妈都说过,可你呢?你总是全副武装,把自己包裹起来,什么都不听。现在出事了,你就知道害怕,知道来找我。可是宝榛,事情是你搞出来的,你就要学会自己承担。我们谁也没法一辈子在你身后帮你擦屁股,我不能,易扬不能,连祝融也不能!”
离开百货大楼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直在回放李缪缪最后对我说的话。
“虽是跌跌撞撞,可最终还是要自己把路走完。有人扶你一把,有人背你一段,可最后,他们都会走,我也会走,可路,还很长。所以,你要学会自己走。”
是啊,路,还有好长好长。
我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倚在公交车的扶手上。
然后,我接到许知同志的电话,当我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时,箱子从我的左手滑落,准确地砸在我的脚面。
不痛,因为里面原本就没多少东西。
“宝榛,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你妈都问了我好几次,她虽然对你凶,但毕竟心里还是惦念着你,你也别和她怄气。”
“爸,我没有。”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夹着委屈,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哭出来。
“你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今天从华宇离职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爸,你别问了好不好,让我静一静!”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我只能听到他沉重的,一下接一下的呼吸。
“对不起爸爸,我不是说你,只是我心情实在很糟。”我小声地解释,抢在他说话之前结束通话,“爸爸,我有些晕车,先不和你说了。”
他只来得及说一个“好”,便被我挂了电话。
我低头看着依旧停留在我脚面上的箱子,那是一个牛皮色的巨大的没有写上任何东西的纸箱,和电视里那些离职人员抱着离开公司的一样,不同的是在电视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大,而现实中它足足挡掉了我半个身子。
我被华宇辞退了,原本我就打算辞职,在出了林达西这件事之后,我已经打算辞职了。可就在今天,我回华宇递交辞呈,却在电梯里遇到了林达西。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硬要拉着他说赵蔓的事,还要他承认新开发的游戏是他盗用别人的。于是,我们就这样闹了起来。在电梯里,我像泼妇一样对着他骂,他也不说话,只是任由着我骂,最后还是他的同事将我拉开。
然后,我就这样被辞退了。
我点点头,拿着薇姐给我的纸箱收拾东西。
我到华宇工作不到半年,且是兼职,办公桌还是与别人共用的,留在这里的除了几个笔记本和水杯就剩一些零碎的文具,我将它们都装在了纸箱里,填好离职表后离开了华宇大厦。
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有难受,也有不甘。
十月的博陵已开始转凉,秋风扫落叶,遍地狼藉。
这些天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没有见面。我想祝融的情况应该有些严峻,因为我接到了他妈妈祝夫人唐雅女士的电话,她委婉地告诉我,祝融在冬天会入伍,这些天有很多的事要做,要准备,让我不要去打扰他。我浑浑噩噩挂了电话,心里空荡荡的。
正值换季,李缪缪很忙,也没有找我—我其实知道,她即便不忙也不会来找我,她还在生我的气。
至于易扬,说到他我便忍不住想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