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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心理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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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眉毛还细的广告(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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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坏了?电话一如既往地正常着。有人敲门,贺顿浑身一激灵,心想不会是哪个心急的来访者,径自找到这里来了吧?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门,却是柏万福。

    贺顿说:“你来干什么?”

    柏万福东张西望,贺顿说:“你找什么?”

    柏万福说:“找人。”

    贺顿说:“我不就站在你面前吗?”

    柏万福说:“我不找你。”

    贺顿说:“那你找谁?”

    柏万福说:“找来访者啊。”

    贺顿好气又好笑,说:“真有了来访者,也得被你这个鬼鬼祟祟的样子吓跑。”

    柏万福说:“来了几个电话?”

    贺顿翻翻白眼说:“一个也没有。”

    柏万福说:“电话是不是坏了?”

    贺顿说:“没。”

    柏万福说:“也许电话局出了毛病?广告也登了,114也挂了号了,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你等着,我到外面给你打个电话试试。”

    柏万福说着,快步走出门。贺顿说:“用手机打是一样的。”

    柏万福说:“我就用座机打,这样万无一失。”

    贺顿心存感激,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估计柏万福走到了外头的公用电话,屋内的电话铃响了。贺顿抓起电话,说:“怎么样,电话好着吧?”

    对方没答话。

    贺顿说:“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啊?说话啊。”

    对方这才小声问:“你是佛德心理咨询诊所吗?”

    天啊!女的!客户!

    吃中午饭的时间。

    贺顿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个悔啊!设想了一百种和颜悦色具有专业水准的开场白,没想到居然如此荒唐!她赶紧调整了坐姿,微笑涂满整个脸庞,竭尽温柔地说:“是的。这里是佛德心理所。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有。我都快死了。你们能救救我吗?”对方带出哭音。

    贺顿有些慌了,没料到问题如此严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态调稳,缓缓口气问道:“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活了,已经自杀过三次了,一次吃安眠药,一次割腕,还有一次是上吊,不过都没死成。我在报上看到你们的广告,救救我吧……”声音微弱下去,好像一缕幽魂渐行渐远。

    大中午的,贺顿像被人从领口塞进一把雪,雪水融化,沿着脊梁骨流下,直打寒战。贺顿牢牢抓着电话,好像是电话那头瘦弱女子的细胳膊,不敢有丝毫懈怠。说:“谢谢你打电话给我,谢谢你的信任。请你千万不要放下电话,请听我说,你周围还有什么人吗?你现在在哪里?你……”

    贺顿急得一头冷汗,手都轻微地哆嗦起来,没想到电话听筒里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一个响亮的男子说:“我周围当然有人了,有一大群人呢,我们正在吃午饭,我们看到了报纸上的广告,我们觉得很好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理诊所,大家就说打电话试一试,用了免提装置。没想到,还真的打通了。我们这里没人想自杀,我们都活得好着呢,活蹦乱跳的。心理医生,谢谢你的辛勤工作,你吃午饭了吗?多吃点。拜拜……”

    贺顿死死咬住嘴唇,封住呼之欲出的咒骂。

    电话又响了。贺顿不想接。对方很执著,一往情深地响。贺顿被吵得实在受不了,只好拿起电话。但是,她就不说话。

    “你干吗那么半天不接电话?”柏万福的声音。

    “都是你!好端端的,打什么电话?你吃饱撑的呀?你讨厌死了!”贺顿恶狠狠地砸下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柏万福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喷着唾沫星子说:“贺顿,你怎么啦?谁欺负你啦?没事吧?”

    贺顿也懒得细说,就说:“没什么,有人捣乱,我刚才正在气头上,对不起。你走吧。快走快走,一分钟也别停留。你赖在这里,我心神不定。”

    柏万福莫名其妙地走了。

    贺顿枯寂地坐着。她不敢走,连上厕所的时候,都是开着厕所的门,生怕听不见电话铃声,撒完了尿,也不敢冲水。先支棱着耳朵确认没有电话铃声,这才拉下水闸。

    随着时间的推进,她也渐渐镇定下来。不管怎么说,透过刚才那个电话,可以肯定报纸的广告是登出来了。

    等待。不是在等待中死亡,就是在等待中燃起希望。

    贺顿不伦不类地想出这句话。在她基本绝望的时候,电话铃再次尖锐地响起。

    这一次,贺顿不再那样受宠若惊,让铃声响了一阵子,才矜持地拿起听筒。

    “你好。”贺顿很客气很专业地应答。枯坐的当儿,她决定以这种口气说话,增加权威感。

    “你好……请问……你这里是佛德……那个心理所吗?”对方迟疑着,好像很彷徨。

    “是的。这里是佛德心理所。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贺顿不动声色。

    “噢……是……那你是谁呢?”对方是个女子,嗓音细若游丝。

    “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贺顿回答。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对方的声音大了一点。

    “这个……”贺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不在准备范畴之内。“有什么必要吗?”她下意识地反问,刚一出口,觉得不妥,但已不能收回。

    果然,对方听了她的回答,就“嘎嘎”地笑了起来说:“贺顿,刚才这句话才像你的一贯风格。刚开始拿腔拿调的,我都听不出你的声音了,以为又雇了个小工呢!”

    原来是汤小希。

    贺顿大叫起来:“汤小希,你搞的什么鬼?害得我快得精神病了!”

    汤小希说:“哎呀,你怎么不识好人心?今天不是咱正式开张的日子吗,我不放心啊!这刚给老人换完了屎褯子,指甲缝里还臭烘烘的,就赶紧抽空给你打个电话,你还嫌弃我啦?”

    贺顿赶紧往回找补,说:“我以为你是客户呢。”

    汤小希兴奋地问:“一上午有几个啦?”

    贺顿哭丧着脸说:“一个都没有。”

    汤小希说:“这就对啦!”

    贺顿说:“没心没肺说风凉话。”

    汤小希说:“就连超市开张,也得放爆竹摆花篮送些个低价的大豆油酸奶八连杯什么的,才有人挤破门呢。咱们得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贺顿说:“小希,刚才这几句话,是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以来,说得最精彩的。”

    汤小希说:“你甭以为夸我两句,我就感激涕零了。汤小希的能耐还大着呢!总有一天,让你刮目相看!”

    贺顿说:“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已经刮目了。”

    汤小希说:“我也不跟你啰唆了。这个电话是慰问电,看你一个人坚守岗位比较辛苦。现在,我也要去坚守岗位了。拜拜……”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几番折腾之后,贺顿已有相当的免疫力,平静地拿起了电话。

    “你好。”贺顿说。

    “你好。”对方说。听声音,是个中年妇女。

    然后就是僵持。那个女子不说话,好像在等着贺顿主动问她。贺顿本来是想说话的,但又一想,既然是你打来的电话,我也已经和你打过招呼了,现在,就应该是你说话了。经过一上午的历练,贺顿学会了不卑不亢。

    “你好。”对方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贺顿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她要回应。可是,说什么话呢?也像鹦鹉学舌一样再说一次“你好”,太乏味了。贺顿决定换一种说法:“谢谢你信任我们,把电话打过来。”

    这是一句普通的话,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种礼貌的客套话。没想到对方居然激动起来,说:“是。我是信任你们。因为我不知道信任谁了。我只有信任不认识的人了。”

    贺顿陡地挺直了身体,甚至连原先跷起的二郎腿,也放下并拢起来。当一个人对你说——他信任你的时候,你是没有胆量继续吊儿郎当的。

    “你遇到了什么让你烦心的事情?”贺顿不紧不慢地询问。问得太急了,反会把人给吓走。

    “烦心的事可太多了,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我特别想看看心理医生,你们那里有这方面的服务吗?”对方烦乱但是并不糊涂,不愿轻易将自己隐私告人,先要探听清楚情况。

    这正常。若是贺顿自己,也会如此程序,哪能轻易就把心里话掏给你?贺顿体谅地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打来电话的选择很正确,这里正是提供心理帮助的地方。”

    “哦……那太好了。我特地等了半天,等到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给你们打电话……哎呀,对不起,来人了,以后再说啊……”

    不待贺顿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对方就落荒而走。留下贺顿怔怔地听着忙音,险些以为刚才幻听。

    贺顿终于明白了,如果你用这种方式招徕来访者,那你就必定会接到很多有始无终莫名其妙的电话。电话铃会让你把半泡尿憋回去,百米冲刺一样拿起听筒。等到一泡尿撒完了,那边会不耐烦地放了电话,留下无人值守的恶劣印象。吃饭的时候,电话铃会逼得你把半口饭吐回碗里,如果你的食管里还蠕动着没有咽下的饭团,音色就会带着打嗝的韵味,丧失专业感。电话线就像一根蚯蚓,缠在脖子上,让你不敢有须臾懈怠。

    贺顿凭着直觉相信,这个女人是真的求助。整个下午,贺顿都在等待她的电话。也许是她改变了主意,也许是她的办公室里一直门庭若市,也许她被临时委派了活计,出门在外?总之,贺顿一直在挂念着她,但她销声匿迹。

    第一天毫无建树地过去。柏万福来叫贺顿吃饭,贺顿执拗地说:“我不饿。”

    柏万福从贺顿青灰的脸上知道形势不妙,也就不问详情,只是说:“还是上去吃吧。一家人在一起,热闹。你也可以换换心情。”

    贺顿说:“我现在怕的就是热闹。”

    柏万福说:“来日方长,怎么能不吃饭呢?”

    贺顿说:“我怕上楼吃饭这一会儿工夫,正好有人打电话过来,岂不断了一个机会?”

    柏万福说:“你要是不吃饭,身体垮了,所有的机会都断了。”

    贺顿只得说:“好吧,那麻烦你把饭给我送到这里来。”

    柏万福说:“还端起了老板架子。”

    贺顿说:“不是老板,是老农。长工抢种抢收的时候,都是地头吃饭。”

    柏万福把饭送了来,说:“你吃。”

    一碗汤面,白菜叶上飘着鸡蛋花,还有葱花和香油的味道。贺顿用筷子一拨拉,面条下面还卧着一个鸡蛋。

    “这是你妈卧给你吃的独食吧?”贺顿问。

    柏万福被人捉住了赃,忸怩地问:“你咋知道的?”

    贺顿说:“你不要忘了,我是学心理学的。”

    柏万福大惊,说:“心理学连这也管?”

    贺顿说:“那当然了。心理学什么都管。”

    柏万福说:“心理学可真够累。”

    贺顿说:“要是总没人来,就不累。咱就关门了。”

    柏万福说:“别说泄气话。新造的茅坑还三天香呢。”

    贺顿说:“你这是什么话?把我们这儿比茅坑了?”

    柏万福说:“亏你还是学心理学的,连这都不懂?新造的茅坑人家三天之内都找不到,更不用说你这种姜太公钓鱼的行当了。别着急,反正房子是咱自家的,也不用交房租。赔得起。”

    柏万福本来是想给贺顿舒心,但这一说,贺顿又想起了钱开逸的借款,心里就忧郁,又不能明说。催促柏万福:“你快走。你站在这里,我吃不下饭。”

    柏万福不解,说:“你吃你的,碍我什么事?”

    贺顿说:“吃饭不能被人看。只有乞丐才当着外人吃饭。”

    柏万福说:“我又不是外人。”

    贺顿强调说:“你就是外人。我以外的人都是外人。”

    柏万福说:“咱两个都那个了,你还说我是外人。冤枉啊。”

    贺顿说:“你再啰唆,以后我就不让你那个。”

    柏万福说:“得,我这就走。”

    柏万福走了之后,贺顿开始吃饭。她知道婆婆做面条的时候,每次只打一个鸡蛋花,丝丝缕缕的蛋花飘得像飞天的衣裙,看着满锅扑腾,吃到嘴里却虚无缥缈。婆婆会把一个整鸡蛋偷偷卧在儿子的面条之下,好像一个潜藏极深的特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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