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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可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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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第8/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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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杂院里的黄狗在窒息的夜空里很压抑地叫了一声,声音像是戴着口罩发出来的。

    12

    韦丽回了一趟老家,她向卖水果的母亲借了两万块钱,加上自己这几年积攒的一万多块钱,全都交给了郑凡。郑凡接钱的手抽筋似的乱抖:“我一定会还的!”

    韦丽轻松地说:“我妈的两万一定要还,卖水果要风吹日晒三四年才能挣上,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还什么还的?”

    韦丽母亲一开始死活不愿借钱,韦丽说:“如果再不买房子的话,不是郑凡去坐牢,就是我去守活寡。”母亲问:“为什么?”韦丽说:“郑凡被你逼着表态三年买房后,梦里都在忙着挣钱买房,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没有大礼拜,没有节假日,平时把我一个人扔在屋里。本来我坚决反对买房,可看他什么钱都挣,太危险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女儿竹篮打水不说,还要背上个不闻不问的骂名。”母亲拿出两万块钱的时候,哭了,她说:“养女儿享不到福,还倒舀走了一瓢。”韦丽说:“舀走一瓢,还你一缸!”

    这次郑凡和韦丽是一道去看房的,百安居离城中村近,是全市房价最低的楼盘,价格低的原因是百安居建在老火葬场的旧址上,老市民一走近百安居就像是走近遗体告别大厅,心里发毛。郑凡、韦丽这些新市民因缺少火葬场的记忆而忽略了这里的风水好坏,他们心情良好地站在楼盘模型前挑剔着房型、朝向和采光。当他们终于对一套两房一厅都很满意时,一问价格,每平方米五千八,郑凡傻了,去年给他介绍的售楼小姐没变,房价却变了:“去年我来问的时候,才四千六,不到一年,就涨了一千二。”售楼小姐很耐心地解释说:“你去问问,百安居是全市涨幅最小的一个楼盘,你要是不买,明年还会涨。”

    郑凡和韦丽站在楼盘模型前,一时像丢了魂一样,郑凡嘴里喃喃地说着:“我辅导一晚上只能挣四十块钱,他们打一个饱嗝,就涨了一千二。”

    韦丽来时高涨的热情被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收银员对数字的敏感与熟练让她很快算出了他们买房的前景:“按百分之二十首付,我们九万块钱去年在这里能买九十多平方米,现在只能买七十多平方米了。赶紧买吧!”

    郑凡犹豫着,他掏出手机,给上次同学会上重新联系上的秦天打了一个电话:“我整天忙着兼职打短工,不瞒你说,这一年半来,我一次网没上过,报纸也没看过几份,你在北京,消息应该比较可靠,电视上说这次国家宏观调控要打压过热的房地产,房价会不会降呢?”秦天好像在开会,他声音很低地说:“这次国家调控力度很大,肯定会降。”

    郑凡放下电话,拉起韦丽的手说:“走,不买了!秦天说了,房价肯定会降,我就不相信,彩电、冰箱、空调天天都在降价,房子能不降?”

    韦丽忧心忡忡地说:“假如不降呢?”

    郑凡说:“假如降了呢?”

    韦丽说:“降就降,我们先买下再说,折腾不起了!”

    郑凡痛心疾首地说:“你知道我们的钱多难挣,他房地产商打一个饱嗝就涨一千二,我一晚上只能挣四十块钱。”郑凡像祥林嫂一样,这句话重复了好几次。

    郑凡和韦丽高兴而来,扫兴而归,郑凡望着失落的韦丽,说:“中午,我请你吃肯德基,好不好?”

    韦丽看了郑凡一眼,摇了摇头:“不吃!”

    郑凡问:“为什么?”

    韦丽说:“省下钱来买房子吧,因为房价还要涨!”

    郑凡说:“不会涨,我们打赌!”

    韦丽说:“我再也不跟你赌了,无论是涨还是不涨,我都是输家。”

    郑凡说:“此话怎讲?”

    韦丽说:“因为我同意了你买房子。”

    维也纳森林会刊的封面上是市长戴着安全帽在工地上视察,郝总拿到样刊后非常满意,他当面表扬了郑凡:“楼房卖得好,会刊也有功劳,维也纳森林每平方米终于涨到了一万,成了K市顶级豪华公寓,所以,小郑每期编会刊涨到一千,悦悦,从这一期执行。”

    悦悦已经加盟维也纳森林,取代小莹成了郝总的秘书,身份一确认,他们就可以公然地出入各种见得人和见不得的人场所了。郑凡问郝总:“您说,房价究竟会不会降呢?这次国家宏观调控的力度很大。”

    郝总将手里粗如香肠的古巴雪茄烟搁到烟灰缸上:“小郑,你年轻,见识也少。这么跟你说吧,以我这么多年从事房地产的经验,国家打压一次,房价上涨一次。”

    郑凡听得头皮发麻。在跟悦悦去财务部领编务费的楼道里,郑凡问:“你跟舒怀真的分手了?”

    悦悦身上暗香浮动,声音里充满了往事如烟的情绪:“那都是解放前的事了。”

    郑凡问:“你究竟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呢?”

    悦悦说:“像你这样的,从不放弃努力和挣扎!”

    郑凡问:“悦悦,当初你说想掀翻的那张老板桌,是郝总的这张桌子吗?”

    悦悦吃惊地看着郑凡,没有答话。楼道里留下的是杂乱无章的皮鞋的声音。

    黄杉回到K城的时候住在希尔顿大酒店,他在一个没落的黄昏时分携带着一位全身披金挂银的温州女子入住酒店。他宴请同学的晚餐也是希尔顿大酒店的西餐厅,舒怀、郑凡、韦丽还有信访办的师兄老蒋,大家在外国音乐的背景中入座后,首先对黄杉身边的那位珠光宝气却年龄偏大的女子产生了怀疑,黄杉穿着一身休闲西服,头上喷了定型胶,完全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他指着身边的女人对同学介绍说:“这位是方圆投资集团和董事长莉莉,我的女朋友,美国西太平洋大学的经济学博士。”莉莉很有修养也很含蓄地向各位点点头,黄杉从莉莉手里接过一把名片,散发了起来。然后他又掏出自己的名片散了一遍,韦丽接了名片,念了起来:“方圆投资集团总经理黄杉,真了不起!”舒怀深有感触地说:“黄杉,你混大了,把我也带去吧,K城让我备受羞辱。”黄杉轻轻地转动手中的高脚葡萄酒杯,说:“舒怀,你连个悦悦都拿不住,我怎么敢带你走南闯北?”舒怀想说“野模不也离你而去了吗?”但看到他身边的莉莉,也就不说了。

    几杯啤酒下肚,黄杉借着酒性泄露了方圆投资集团的投资战略,他说方圆集团目前主要在海外投资,说白了也就是在海外炒房:“日本的东京、韩国的济州岛、阿联酋的迪拜塔,我们投进去了近两个亿。我的判断是,中国的房价升值空间已经不大了,所以我们在莉莉董事长的英明领导下,进军海外市场。”郑凡问:“那K城的房价肯定要降了?”黄杉说:“不会降,而是升值空间不大。不过,K城属二线城市,上涨空间不会小,我们集团对这里不感兴趣。”

    晚餐吃得简单而马虎,大家全部的兴奋点都集中在黄杉的高谈阔论和指点江山上,大家对他身边的女人充满了疑问,比如年龄几何,那么多钱从哪来的,怎么又成了黄杉的女朋友,美国的博士怎么穿戴得那么物质而庸俗,看上去的矜持与无知又是那么接近,但没有一个人说出这些疑惑,然而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女人应该在三十七八岁左右,比黄杉大十岁是没问题的,黄杉钻进这个显然曾经沧海的女人怀抱,让各位同学吞进肚里的西餐和啤酒很不是滋味,他们在五星级的酒店里丢失了面子。

    回到出租屋后,韦丽有些泄气地对郑凡说:“黄杉说医改让人看不起病,教改让人上不起学,房改让人住不起房,简直太可怕了。我觉得,房子还是应该现在就买上。”

    郑凡说:“你别听他乱说,他整天往资本主义国家乱跑,总是看不惯我们社会主义。天知道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什么货色。”

    郑凡他们当然不知道,黄杉身边的莉莉是温州一个珠宝商的遗孀,珠宝商在跟他小情妇去马尔代夫度假时,飞机失事一头栽进了大海,温州珠宝商留下几个亿的家产给了莉莉,而三十七岁的莉莉以前是温州夜总会的一位吧女,她继承了珠宝商的遗产和风流品质,与黄杉在网上一见钟情。

    13

    暑期里的郑凡在一家外语培训学校、一家中学生精英培训学校和一家公务员考前培训班代课,每晚都有课,双休日是全天上课,每周二十六节课的工作量,是中学正式老师的两倍。想到拼一周能拼来三百多块钱,郑凡心中的那种以苦为乐、以累为荣的豪情油然而生。只是晚上回到出租屋往床上一躺时,他才发觉自己的身子像是被拆散了的一堆零件,根本拼不出一个活人来。韦丽等到了半夜才等回了郑凡,睡觉的时候就暗示性地扳了扳他的肩。可郑凡生硬地说了一句:“我太累了!”话音未落,人竟睡着了。韦丽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图像乱晃的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爱情电视剧,剧中男女主人公恩爱得在草地上毫无顾忌地嘴对嘴地啃了起来,韦丽一按遥控器,屏幕上那对快活男女就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韦丽在蜂窝煤炉上熬好了稀饭,吃饭的时候,韦丽不无嘲讽地奚落着郑凡:“你现在一个月兼职挣一千多,刚好够百安居去年到今年涨一平方米的钱,假如我们要买一个七十多平方米的房子,你得拼死拼活地白干上七年。郑凡,你知道吗?自从我们拿证后,我就没进过一次网吧,也没看过一次电影。”郑凡将碗里的稀饭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我也一样。”他竭力掩饰着内心的重创,“韦丽,我是没本事,可我一直在努力,等买了房子,办了体面的婚礼,我会给你买一部电脑,让你坐在家里上网,房间里还要装上空调,上网累了,我就陪你去看电影。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然而,这一天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到年底的时候,百安居三期的房价又涨了,六千四一平方米,降价的传言最终破灭。郑凡和韦丽的九万多块钱,眼下只够六十多平方米的首付了。韦丽说:“我们再借一些钱,赶紧买一套七十平米的房子,不然到明年,只能买五十平方米了。”

    神经钻入死胡同的郑凡顽固地做出自己最愚蠢的判断:“不买。我就不信,房价能不降!这么低的收入,偷也偷不到那么多钱。”韦丽急了:“你凭什么说房价一定要降?上次要是买了,这会儿都赚了。”

    为了坚定自己毫无道理的降价判断,后来郑凡悄悄地给黄杉打了一个电话:“你说中国的房价已经没有上涨的空间,可为什么又涨了呢?”黄杉在电话里说:“中国特色就是房价看起来不会涨了,但它偏偏还要涨。我在阿联酋呢,回国我们再聊这事吧!”挂了。郑凡一时没了主意,他交会刊的时候问悦悦,房价会不会下跌,悦悦说:“我是卖房子的,房价即使要跌,我也得说要涨。这不,维也纳森林已经涨到一万三了。”

    坐飞机的人都知道,明知飞机不会掉下去,但每次起飞前空姐都要演示怎么戴氧气罩、怎么从紧急出口逃生。郑凡买房跟坐飞机有点类似,郑凡在四处咨询和跑遍了K城新建楼盘后,他内心已经觉得降价很渺茫,可他还是抱着一丝飞机失事般的概率妄想,期待着降价。他决定不买的理由居然是,为什么我能买九十平方米房子的钱,不到两年就只能买六十几平方米了?他不甘心。

    可韦丽已经失去了耐心:“你以后不要再喊我去看房子了,我不想去售楼中心做一名游客,那里不是旅游目的地。”

    郑凡无言以对,他望着屋内的墙壁发呆。墙上那幅“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标语已经陈旧,且落满了灰尘。

    这一年年底的时候,郑凡在冬天的风里出没,破旧的自行车总是在半路上掉链子,没心思上链条时,他就推着车一个人在寒夜里踽踽独行,他觉得自己渺小得就像夜色里的一粒灰尘,存在与消失对这个夜晚来说毫无意义。郑凡想到这,一股悲凉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想去找舒怀聊聊,可舒怀自从和悦悦分手后,人变得更加颓废和没落,经常抱着酒瓶进入梦乡。正如韦丽所说的那样,舒怀是有房子,那不过是一口活棺材而已。

    郑凡想不通的时候,就通过拼命干活来转移心里的不安和惶恐,赵恒请郑凡喝过两次酒,就又接下了江淮文化传播公司的活,赵恒让他参与江淮小姐选美大赛的组织策划工作,还有明年夏天全省青年歌手大奖赛筹备工作。赵恒说:“韦丽要是再反对你过来兼职,干脆就把她休掉,今明两年我们都泡在美女堆里,随便挑一个也比收银员强。”郑凡说:“韦丽跟我受了那么多苦,哪能随随便便说换就换了?”

    郑凡回来后跟韦丽说现在帮江淮传播公司干策划,再也不用编写小广告传单了,他说,自己想多挣一些钱,哪怕房价只降一毛,马上就买。韦丽对郑凡提房子的事已不再感兴趣,她觉得这是一个唯利是图、目光短浅、好占小便宜、缺少大局观的男人,简直就是一个读过书的农民。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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