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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不多时, 停云肩上背着『药』箱过来给司阙换『药』。
尤玉玑将手的红裙放下,起身走出了里间,避开司阙换『药』的情景。并非她故意要避开, 而是司阙不准她他腿上的伤口。
他说丑,他说不让姐姐他丑陋的伤口。
尤玉玑在外间随意瞧了瞧摆放的『插』花, 发现有一瓶冬菊有点蔫了, 吩咐侍女换一瓶。她向来喜欢花花草草,即使在北地寒冷的冬日花草不多,也要让绿『色』随处见。恰巧抱荷抱着一大捧刚采摘回来的花草, 尤玉玑在桌旁坐下,饶有兴致地亲修剪『插』摆室内的花景。
她小时候倒不是特别喜欢这『插』花,是母亲更喜欢。母亲的故乡在四季如春的宿国, 花卉开得艳丽。母亲嫁去司国后,也没舍了这爱好,亲栽种花草, 经常将漫长的午后耗在她的花园里。
尤玉玑小时候会跟父亲往外跑, 也会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着她摆弄花草,母亲也会教她莳花裁枝。
有时母亲会感慨好多花草在司地不能生长。
长大了, 尤玉玑才明白阿娘在念故土。
她坐在父亲的膝上, 问:“阿娘, 那你不回去呀?”
阿娘将一支紫『色』的鸢尾『插』在她的鬓间,温柔地摇头。
尤玉玑轻叹了一声。长大后她知道阿娘怀念宿国, 是更恋着司地。因为有父亲有她。是如今,父亲不在, 连司地都成了回不去的故土。
不知道离开的这年,阿娘的花园是不是早枯败狼藉。
停云给司阙换过『药』离去时,尤玉玑仍旧在摆弄这花草。
后来司阙从里间出来, 坐在一旁安静地着她修剪。
尤玉玑转眸对他笑。
抱荷轻轻用胳膊肘碰了下枕絮,枕絮几不见地点了下头。
“剪子。”
抱荷回过神立刻去拿剪子,司阙抢先一步,经将剪子递给了尤玉玑。
抱荷亮晶晶的眸子滴溜溜转了圈,使劲冲枕絮使眼『色』。
枕絮趁着尤玉玑和司阙说话的时候,无声冲抱荷摆口型:“安生!”
尤玉玑又修剪了一个时辰,将里外寝屋和花厅里摆放的花瓶全换了个遍。吩咐侍女将花瓶分别摆好,她推着司阙回到了里间,又坐在床榻继续修改她的红裙子,直到暮『色』四合仍未停下。
·
“绿梳,窗台上那瓶绿萼梅经枯了。”清怡道。
正在整理博古架的绿梳立刻应了声,说:“奴婢马上就去换。”
清怡并不是责怪绿梳,她知道绿梳并不擅长这事。这事情以前是红簪做的,红簪如今也成了姨娘,不再是她身边的侍婢,搬到了对。
清怡从开着的窗户,能见红簪现在的住处。
不多时,她见了陈安之。
这几日陈安之每天都会来暗香院,先过来陪她说话、用晚膳,天『色』暗下去之后再宿在红簪那里。
是今天陈安之没过来。清怡从开着的窗户眼睁睁着陈安之直接去了红簪那里。
绿梳也见了。她有心劝,是实在嘴笨不知道如何开口。
“红簪的避子汤一直喝着吗?”清怡问。
“当然。昙香映月那边没消息,几位姨娘的避子汤都会一直喝着的。这是王妃亲叮嘱的。”
清怡将手搭在前腹。她也很清楚王府里的规矩,是最近她开始不安。曾经她一心争世子妃之位,着怎么把尤玉玑弄死。最近,她却开始怀疑,就算她真的把尤玉玑弄死了,她真的能由妾升为正妻吗?
云霄阁那位才是世子心里人。
清怡唯一觉得安慰的是司阙的身份注定当不了正妻。是这点安慰实在浅薄。就算司阙当不了正妻,别人呢?
姨母若让表哥迎娶继室,表哥会拒绝吗?
他是那懦弱的『性』子。
清怡闭上眼睛,悔意浪涛般拍打着她,让她窒息般痛苦。她后悔了,她不该将赌注压在表哥这懦弱的人身上,更后悔未婚有孕。
“主子,您经好几日没弹琴了。世子最喜欢听您抚琴了。”绿梳出主意。
清怡却并不再碰琴弦。
她觉得难堪。
她垂着眼睛望着尚且平坦的前腹。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筹码。她曾以为有了这个孩子就有了一切。
现在她怕了。
府里规矩森严,几位姨娘怀不上孩子。府外呢?表哥既然以让她婚前有了身孕,日后会不会继续在府外养外室?
清怡忽然觉得一阵寒意。
或许,他经在外养了女人,经有了孩子?
昙香映月那位生出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再是筹码。就算昙香映月那位生不出,避子汤最多停个三五年。到时候陈安之会有许多孩子,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算什么了……
如何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成为陈安之唯一的子嗣?
如果……
如果陈安之死了。
清怡无神的眼眸染上异『色』,搭在前腹上的手疯狂颤动。
·
翌日清晨,尤玉玑醒来轻轻推了推司阙。
“你经许久不去花厅了,今日一起去吧?”她声音软绵绵的,有着一惯的温柔语调,也有尚未苏醒懒倦。
司阙睁开眼睛,安静地听她说话,着她娇旎的唇是如何慢吞吞地开开合合,偶尔能隐约见里的舌尖。
司阙轻咳了一声,才说:“好,我陪姐姐去。”
尤玉玑打着哈欠掀开被子坐起身,一边的衣襟滑落到半臂。这是司阙的寝衣。她将滑下去的衣襟拉上来,回头望向司阙。
司阙抬起一手,随意搭在眉心,受伤的腿平放在床榻上,另外一条腿支起。他半垂着眼,不知道在什么。
他身上用被角遮了腿腰间。在一片黛紫的床褥间,越发将他的身体衬得玉石般莹白。
司阙忽然抬起眼睫望过来,那双眼睛慢慢溢出笑容来。他温缓唤一声“姐姐”,再将声音压低了三分,声线低磁:“以的。”
尤玉玑悄悄移开了视线,一手拢着片衣襟在身前,一手将被子拽了拽,为他盖上,然后起身匆匆去了小间换衣。
换衣服的时候,尤玉玑走神了。
她忍不住去这掠夺,对司阙来说会不会伤身体了?他不仅本来就身体不好,如今还伤着一条腿呢。要不然今晚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尤玉玑梳洗过后再回里屋时,司阙也经起身,正拿着床头小几上的白衣在穿。
“。”尤玉玑拦住了他。
司阙把外衣放下,转眸望过来,乖乖地问:“现在?”
尤玉玑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她顿时不由脸上泛了红,急急解释一句:“不是!”
然后才将昨天改到很晚的裙装拿过来。她弯腰,与司阙平视,微笑着说:“姐姐觉得这套衣服你穿起来会更好,试试?”
司阙垂眸,望向尤玉玑臂弯里的红衣,一时没回话。
尤玉玑安静地着。若他实在不喜欢,她然不会强人所难。
“好。”司阙微笑着,“要姐姐喜欢,我都以。”
闻言,尤玉玑展开上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将衣衫展开帮司阙穿上,又帮着她将下身的裙子也穿好。
司阙站起身,扶着身边的高足凳。
尤玉玑在他前弯着腰,仔细整理着裙腰的系带,又慢慢蹲下来,帮他理了理裙摆。
“长度改得刚好。”尤玉玑笑起来,对的裁改很满意。
她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略为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司阙。
“怎么了?”司阙问。
“没什么。”尤玉玑扶着司阙在轮椅坐下,再推着他到梳妆台前。她拿了木梳轻轻为他梳理长发。
他的青丝不如尤玉玑的柔软,却是另一种乌鸦鸦的顺滑。司阙虽幼扮女装,衣着发饰却是向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尤玉玑将他的长发梳理一遍,如他往常那般,侧各挑起一缕乌发,用一枚玉扣拢在在后。是没用他平日里的白玉扣,而是换了一枚红玉扣。
流风进来的时候,正撞见尤玉玑认真地给司阙拢发。流风新奇地上下打量了遍司阙的一身红衣。她在一旁杵了一会,发生实在没有她能做的事情,才挠了挠脸往外去。
流风觉得从殿下搬到这里来,她一点活都不用干了。
她从开着的窗户望向屋里的个人,尤玉玑正在专注地为司阙描眉。
流风笑了,为殿下得偿所愿而高兴。
·
春杏、林莹莹和翠玉是一起过来的。她们来时,尤玉玑和司阙经到了花厅,一边饮茶一边闲聊。
三个人盯着司阙发愣了好一会。
这位向来一身雪衣的冷傲公主,今个居然穿了一身鲜红的裙装。原来越是清冷的人,穿起浓烈的颜『色』,才更是绝『色』。他往那里一坐,旁处都黯淡下去,她有了『色』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望过去。
昔日不懂为何有人不惜付出任何价为博美人一笑,今日知。
尤玉玑侧首,不知与司阙说了句什么话,他冷傲的孔忽然绽出笑容,那一身惹眼的红顷刻间成了灼人的火焰燃着。
“都傻站着做什么?快入座。”尤玉玑含笑望向春杏、翠玉和林莹莹。
三个人大梦初醒般,不由循声将目光落在尤玉玑身上。她还如往日那般,眉眼间永远挂着温柔的浅笑,一身浅浅的紫『色』裙装勾裹着她,没有多耀眼,却让人望过去后忍不住目光流连,生出心旷神怡之滋。
三个人和她们各带的侍女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在心里说了同一句话——
果然是司国双绝。
三个人逐渐入了座,都沉默了一会,林莹莹率先开口:“公主今日这穿真好。”
司阙抬抬眼,瞥了林莹莹一眼。
明明前一刻尤玉玑与他说话时,他还是笑着的。当他将目光从尤玉玑身上移开望向旁人时,又是那副冷漠孤傲的模。
林莹莹讪讪。
尤玉玑温柔开口:“是我给他挑的。平日里总是穿着素雅的颜『色』,瞧得多了也觉得枯燥,偶尔换个颜『色』也是不错。”
三个姨娘你我,我你。
——她们三个无一不是白衣。
尤玉玑望向林莹莹,笑着说:“莹莹,我总觉得你穿粉『色』会好。也以试试活泼的盘发。”
“姐姐你也这认为吗?我最喜欢粉『色』了!”林莹莹的眼睛弯起来。
“那我呢,那我呢?姐姐说我穿什么颜『色』好?”翠玉急忙追问。姑娘家总是爱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