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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华佗了然的点点头,“哦,原来如此。不同的射手,射击力度不同,手上的箭矢也不同,这就解释了大将军身上同种箭深度相同,不同的箭深度不同的原因。”
赛华佗将尸体上的箭都拔出来,根据箭的样式,箭矢上血迹的深浅度归类放在一边。还挑衅北夙道,“听闻殿下你惊才冠绝天下,不知你能否根据这些箭,判断出杀害这位女英雄的凶手?”
北夙走过去,伸出手拿起第一堆的箭,目光幽邃,语气幽幽道,“箭短,箭柄用梨木所制,箭矢为铁,血迹浅,射手身份普通,射术平凡。想必这是第一天射入北凰大将军体内的箭。箭共有四支,所以不足以要命。”
说完北夙走到第二堆箭前,举起箭,眼底激起隐约的愤怒,“此箭全身皆为铁,箭矢锐利,射手的射术显然比前天的更加高超。铁箭有十二支,箭上有编号,无号有六支,冷号有两支,铁号有四支——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北蛮的神箭手无情,冷血,铁手三人所为——”北夙紧紧的握着铁箭,因为用力手指完全失去血色。
赛华佗对北夙的答案非常满意,又指着另外几堆箭,“殿下看看这些?”
接下来的箭,数量猛增,而且箭的样式多起来。有铁箭,铜箭,还有铝箭——最后,放着一支黄金铸就的利箭。
北夙并未伸手去取任何一支箭,只是神色悲怆道,“大将军身中十四箭,可是依然负隅顽抗。这可彻底激怒了敌人,他们所有人,不管是平凡普通的弓箭手,还是他们骁勇善战的神箭手,甚至,他们的将军——都把这个不死的战神当做了可怕的怪物,他们疯狂的把她当做靶子,万箭齐发,向她射来,所以第三天,她真的是千疮百孔。”北夙闭目,将心酸的眼泪狠狠的憋了回去,再睁开眼时,鹰隼的目光落到那支金箭上,他颤巍巍的伸手举起那支黄金利箭,“可我们的大将军,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在北疆就在,北疆亡我才能亡的信念,这个信念支撑着她不敢倒下去。还有一个支撑着她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她在苦苦的等待着——援军。日不落战役前后持续三十三天,我军几乎全军覆灭,可北蛮子打了这么久的持久战,他们同样会陷入缺粮草的局面。此刻,两军对垒,都是疲惫之军,输赢定夺就取决于援军——可惜我们的大将军到死也没有等来援军。她等来了这个——”
北夙眼底锋芒惊现,举起那支黄金利箭,“你们看,这就是宣诏人赐给北凰大将军的催命符。”北夙的目光落到北凰双手抱握的姿势上,两黄金利箭放回她的手上。“你们看,敌人的千军万马没有击垮这个铁血丹心的战神将军,可是我大燕的一支黄金利箭却要了她的命。你们知道原因吗?”
北夙蓦地转身,凶恶的眸子忽然落到北攸身上,然后一个箭步将北攸抓起来,怒斥道,“这就是宣诏人,北凰大将军见到了宣诏人,宣诏人明明知道大将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英勇的守卫着北疆,可是他依然利欲熏心,宣判了北凰大将军通敌叛国的罪诏。北凰大将军在对大燕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下,抱着利箭插入了自己的心脏。她死不瞑目!”
北攸瞥了眼李桃,望着义愤填膺的北夙,北攸竟然有些惶恐道,“我只是奉旨办事,与我何关?”
北夙道,“你告诉大家,你去了北疆战场,都看到了些什么?”
北夙将北攸用力一扯,北攸便扑倒在灵柩上,近距离的望着北凰,那双愤恨不甘的眼睛正凶狠的瞪着他,北攸的心禁不住颤抖起来。
他绕是无奈的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北凰那双正直无私,无畏无惧的眼睛。
北夙却不允许北攸退缩,怒道,“李桃,你敢当着北凰的面,指天发誓,你接下来的话,字字句句毫无半句假话吗?”
面对北夙的咄咄逼人,北攸转身面对北夙。此刻他有些明白了,北夙明知道他不是宣诏人李桃却将他囚禁的原因了。
原来他就是要他替北凰翻案。
北攸很为难,一个是他的亲弟李桃,一个是他曾经的爱人北凰。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北夙逼近北攸,澄澈的瞳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光芒。“你敢当着北凰的面,问心无愧的替她说一句公道话吗?”
北攸在片刻的纠结犹疑后,忽然弱小无助般笑了起来。“北夙,你一手遮天,是我小看了你。”
然后慢慢走到听审的民众前,脸色很灰,可是声音却铿然,“寺卿大人说得不错。小人奉旨去北疆的传旨,看到了满目疮痍的北疆,还有垂死挣扎的北凰大将军。如果北凰大将军真的如圣旨所言,有投敌叛国的心思,她早就应该投降了才是。”
此言一出,民众愤怒起来。
许多石头毫不客气的砸向北攸——北攸纹丝未动。这是他能够为北凰最后做的一点责任。
公堂门口,端王妃定定的望着北攸,她朝前走了好几步,虚眯的凤瞳里目光聚焦落到北攸的瞳仁里,眼底流露出错愕的光芒。
他并非宣诏人!
他是真正的六皇子,为了替她翻案,他冒充了宣诏人。
北凰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这时候李桃试图站起来澄清,北夙的手却落到李桃上,北夙低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六皇兄,你想替他顶罪吗?你可要想清楚,谁是宣诏人,最后必然是身败名裂,五马分尸的下场。不管你信不信,夙儿绝不会让宣诏人好过。”
李桃那英俊的脸庞浮出畏惧的表情,无力的跪了下去。心里暗暗庆幸,北夙将北攸误认出是宣诏人了。有北攸替他顶包,他就可以享受六皇子的优待了。
赛华佗验伤完毕,对北夙的真知灼见十分佩服,道,“端王殿下巧用尸体还原北凰大将军死前的真相,果然睿智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