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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鞋子不好!这双鞋穿着脚不舒服!”
——没错!都是鞋子的锅!
——她可是要加入少主百鬼夜行的妖怪!平地摔什么的绝不是她会做的事!
——少主信我!
陆生默默瞅了会儿她头顶的那根呆毛,而后屈身将她拦腰打横抱了起来。
“唉唉唉——少、少、少主!?”冰丽一瞬间内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地嚷嚷着。
“不是说脚不舒服吗,那就安分一点好了。”
陆生没再理会对方堪比煮熟大龙虾的脸色,清了清嗓子,淡定从容地顶着一双红通通的耳朵,重新看向一旁的少女:“加奈同学,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了什么?”
面前的少女看着他们两个,咬了下嘴角,摇摇头:“不……没有什么……”
——
与身后一群青涩少年间的微妙气氛相同,前方同样呈着某种风雨欲来般的暗涌起伏——
至少傅小昨单方面是这样认为的。
先前被陆生抱着的时候,她四肢手脚四平八稳、规规矩矩,可这会儿被卖药郎接过以后,她就开始跟只小狗似的,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短短一分钟里换了十八个姿势,口中也不停嘟嘟囔囔撒娇个不停。
——无他,只是在使尽浑身解数,希望他能够从轻发落尔。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现象:卖药郎怎么似乎好像仿佛貌似真的完全没有要发火的样子?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应得好声好气,一点也看不出要跟她算账的趋势。
不对。
——卖药郎怎么可能会这么佛系啊?
傅小昨内心某种类似小动物面临危险的直觉,正隐隐地告诉着她: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就这样,一边提醒自己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边又在内心不由自主心生侥幸,如此胆战心惊轮番纠结之下,终于,在眼前冒出回家打开房门看到一屋子蜡烛小皮鞭的想象画面之时——
傅小昨为自己的想象狠狠吓到了,嘴上的话语瞬间僵滞,同时还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到。
她接连咳了好几声,等到顺气停下来,已经被呛得眼泪汪汪。
“嗯?”卖药郎脚下不停,垂眸看着她。
成功接收到那副目光中的丝丝凉意,傅小昨把头摇得堪比拨浪鼓,飞速否认——没有生病!没有受伤!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真的!
卖药郎未予置词,转开视线重新看向前方。
见状,傅小昨偷偷舒了一口气,抬手想抹掉眼里被呛出来的泪花,但抬到一半,又突然顿住。
只因她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什么。如此默默酝酿了会儿情绪,她就借着这现成的眼泪,轻轻抽泣了一声——果然很是透出一股委屈的意味。
“……怎么了。”
卖药郎低声问了一句:“被谁欺负了?”
“药郎先生啊……”
傅小昨可怜巴巴地叫他,一副寻求抚慰的语气:“那个……我绝对不是什么'磨人的小妖精'吧?我不是,我没有……他们瞎说的,对不对?”
这件事她是真的hin委屈了——冤枉程度堪比六月飞雪,舆论传言竟能不实到这种地步,真是可怕啊!
“……”
卖药郎闻言眉梢微挑,眼里现出了然的意味,口中轻缓哄道:“嗯。自然不磨人。”
傅小昨吸了吸鼻子,稍感安慰。
——唉,果然还是卖药郎最好了。
最好的卖药郎淡淡勾了勾嘴角:“明明只磨我。”
“……”傅小昨睁大眼愣愣瞪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无语凝噎。
眼前这位先生毫无预兆之下超速发车,不但污得一本正经,这会儿还在慢条斯理地说着:
“如此无稽的谣言,是谁传到夫人耳中的,为夫去教训他。”
“……”
身后某只三番四次“散播谣言”的少年,当即默默减缓脚下步伐,拉开与他们两个的距离,自觉消减存在感。
傅小昨此时倒是顾不得去追究什么谣言散播者,忍不住凑到眼前这个家伙脸颊边忿忿咬了一口:“我看就是你传的吧!你这个、你这个——”
——突然词穷。
——太久没骂人了就是这点不好。想句脏话都想不出来。
“病好了。”
说了这一阵子的话,声音里也再没听出闷声闷气的鼻音。
没能成功爆粗口就被强行转开话题,傅小昨不情愿地闷闷点了下头:“……唔。”
本来就只是普通感冒,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怎么也该好了。
卖药郎微微摇了下头,轻声道:“真浪费。”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傅小昨红着脸微微翻了个白眼——
浪费你个头啊!
卖药郎低头凑近一些来,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声音低低沉沉地萦在她耳边,混着温热濡湿的气息,只瞬间就将掩在黑软发间的纤白耳垂也一并染红。
傅小昨听得羞窘万分,连忙偷偷瞥了眼身后,生怕被一群未成年人听见:“你够了……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东西……”
但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以陆生为首的一群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距离他们落后了二三十级台阶了。哪怕他们用正常音量说话,估计也不会被听见一个字。
“小孩子……”
卖药郎显然没把她顾虑的问题放在心上,只是轻吟着把这个字眼于唇齿间重复了一遍,他抱着她的身子,在掌中轻轻掂了一下。
“有你小吗……小座敷?”
“……”
傅小昨顿时被这番话里的调笑意味逗得红了脸,但过一会儿后,不知又想到什么,她面上神情稍敛,整个妖没来由地突然安静了下去,好半晌才重新出声:
“药郎先生……你喜不喜欢小孩啊?”
卖药郎没有应话,只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傅小昨抬眼目光飞速掠过他,微微抿了抿嘴角:“或者,其实我们可以——”
——可以领养一个。
这次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不用。”
傅小昨咬着嘴角,默默垂下眼。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一直都没有小孩。
——问题是出在她的身上。
这个世界上的座敷童子,原本是一类未及出生便遭夭折的婴灵物怪。只不过,她彼时因缘际会投身入怀有安倍晴明的葛叶腹中,受其妖力滋养得以出生,才成为了唯一的妖怪座敷,但也因此受到世界法则的限制,身体无法进一步长大。
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借用达摩的妖力暂时成长,但她本身依旧不具有生育的能力。
其实傅小昨自己也说不准,没有孩子的情况对于她或者卖药郎来说算不算“遗憾”?但无论如何,这是不正常的。这样的结果不是因为他们俩同意不生小孩而得出,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
归根到底——
卖药郎内心会不会很想要个孩子?呃、虽然表面上好像是看不出这种热衷……
似乎看出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卖药郎神情淡淡地重复了一遍:“不需要。”
傅小昨看向他,眼圈有些泛红:“这样……对你不公平。”
卖药郎眉间无声蹙了蹙,微微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傅小昨就也跟着不再说话,耷拉着神情垂下脸去。
数秒钟后——
“座敷。”
“……嗯?”傅小昨喉咙里轻轻应了声,带着一丝微弱的哽咽。
卖药郎垂眸静静看着她,隐约泛有某种近似叹息的意味:“……笨蛋。”
其实他从来都不需要她来跟他计较公平不公平的问题,数百年前的婚礼前夕如此,现下与往后亦然。
微低下头轻吮去那双长睫上细碎的泪珠,他缓声清晰地告诉她:
“你就是我的孩子。”
他的忧思。他的喜乐。
他的欲望。他的罪恶。
他的孩子。他的女人。
他的因果所囚。
他的本心所驻。
他的牢笼。
他的城池。
——总归都是她。
“我有你就够了。”
这样说了,他似乎想到什么,语气中微微有丝轻浅的哂意:“这句话当初不还是你告诉我的么。”
……
傅小昨一直都觉得自己有个坏毛病——记性不太好。有时候听别人提起一件事,她的反应总是——啥?有这么一回事儿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是现在,听他提起这句话,她居然一下子就回想了起来。
那其实是很久以前,早在他们初初举办婚礼的时候——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可以毫不费力地回想起个中的细节。
她当初跟他说的是:“……抽不到福卡也没有关系,你有我就够了。我会带给你福运的。”
——其实放在彼时的情景,可能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但不知怎么,却被彼此都牢牢记了住。
“不过,”卖药郎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如果你想养一个,倒也无妨。”
事实上,他也看得很分明。多年前奴良鲤伴诞生时,她还没有怎么,但奴良陆生出生后,她便明显上心了许多。就像这次的事,如果出事的不是那个孩子,而换做奴良组其他随便一个妖怪,她应该都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傅小昨摇了摇头。从那些遥远的回忆中抽离,她浑身都有些犯懒,伸手抱住他,声音闷闷地埋在他怀中:
“我也是……我也不需要。”
——她也是。有他就够了。
卖药郎满意应下。
至此,这个话题好像就这么轻轻松松揭过去了。
于是——
“那么,现在,说回到正事吧。”
傅小昨一时松懈,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啊?还有什么正事?”
“这回该怎么罚你。”
“………………”
在她视线范围以外,卖药郎嘴角噙着一抹无声的笑意,体贴地问道:“你自己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嗯?”
“………………”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真是阴险狡诈。
傅小昨一时间不敢明表不满,只能小声咕哝:“你怎么这么破坏气氛啊……”
卖药郎的语气凉凉淡淡:“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破坏气氛么。”
“………………”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管这个叫破坏气氛,那自己三天前的所作所为简直堪称丧尽天良了吧……
傅小昨默默埋头在他怀中,努力装死了老半天,好半晌等到先前这句话的余韵过去,才终于鼓起勇气,重新面对现实。
反泼脏水行不通,她决定换个战术。
她稍稍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瞅了他一眼,又很快抿住嘴角垂下眼去,整一派弱小可怜又无助:“能不能……明天再说……我好累哦。”
“做了什么这么累?”
“………………”
——卖了很多血。
——惊喜,意外,刺激。
傅小昨简直欲哭无泪。
为什么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给自己挖坑呢?
@上一秒钟的傅小昨,你特么能不能不要再坑我了?
那厢卖药郎先生见她再度陷入沉默,还在为她疲劳的原因耐心追问中:“嗯?”
值此关键时刻,傅小昨忽觉福至心灵,急中生智,耿直地脱口而出:
“想你啊!”
“……”卖药郎面上神情极其难得地怔了怔。
傅小昨摆出十二万分的诚恳乖巧,巴巴看着他道:“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整整三天里没有一秒钟不在想你,真是累死我了。”
——不要脸就不要脸吧!
——她今天就是要靠土味情话救命!
“乖……”卖药郎默默沉吟了一会儿,勾了勾嘴角,慢吞吞地补充道:“夫人这么说,我当然很感动——你家夫君的心情值成功加一。”
“………………”
——她都这么努力了,才加一?
——为什么她平时不多背几句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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