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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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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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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梦么?

    左放在一望无际的晦暗中行走,漫天飞扬的风沙狠戾地摧残着他的皮肤,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痛。

    低头看看,本应该长着心脏的位置,贯穿的空洞里只余细沙堆积起的小山。

    忽的,天边忽然传来一道虚幻的声音。

    “阿放。”

    有谁在叫他。

    是司澄吗?

    抬头去看,眼前却仍是遮天蔽日的黄沙。

    “阿放。”

    司澄……

    喉咙里被灌满了风沙,他发不出声音。

    左放循着声音的方向奔跑。

    “阿放……”

    司澄……

    天边的声音越来越远。

    左放心急如焚,他拔足狂奔,可脚下的黄沙却化作了泥沼,沉重地拖着他的双腿,让他每一步都走的比之前更难,

    巨大的无力感充斥着他整个身体,他想要喊,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呼气声。

    守在床边的蓝斯忽然听见“呼哧、呼哧”急促的喘息,连忙起身查看。

    “放、阿放。醒醒,阿放。”

    “司澄……”

    左放终于喊出了这个名字。

    他像溺水的人刚刚被捞出水面,氧气猛地钻进他的肺里。

    一时的通气过量让他瞬间僵直了身体。

    蓝斯慌张大喊:“医生、医生!”

    一个小时后。

    蓝斯送医生出门再回来,左放正坐在窗台上,抱着膝盖,将自己紧密地蜷成一个椭圆。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只要心情不好,他就会上窗台。

    蓝斯摇摇头,走过去搬了把椅子在窗前坐下。

    “你刚好一点,怎么不在床上休息?”

    左放望着窗外,没说话。

    蓝斯又问:“你看什么呢?”

    左放仍没有出声。

    蓝斯成为左放的经纪人已经三年了。

    这三年里,蓝斯看着左放从一个阴郁的少年长成一个更阴郁的男人,他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吃一样的东西见一样的人,但在蓝斯身形日渐丰腴的同时,左放却日渐消瘦。

    蓝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三年里,他们为了画展去过不少地方,但无论去哪里,住什么样的酒店,又或是在当地租房,左放对他都只有一个要求。

    他要住二楼的房间,而且里面必须有一扇朝着南面的窗户。

    这样的要求乍一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但蓝斯为了满足他这个要求,每次都必须提前至少一周去目的地选房,选好了再回来接他。

    起初他看左放只是在窗台上坐着,望着窗外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他好奇问过左放,你总坐在窗台上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信教?

    左放摇头。

    ‘我在找人。’他说。

    就这么一点小窗户口能找到什么人?

    蓝斯知道艺术家都是有点怪癖的,所以只要左放能乖乖画画,按时交稿,蓝斯也不管他要这个窗户是在朝圣还是在找死。

    直到两年前一次画展。

    那次会展的地点选的十分偏僻,为了交通方便,蓝斯在会展中心旁边订了一家私人度假民宿。

    民宿环境很好,好到左放一住进去就再也不想出来了。

    蓝斯本不以为然。

    然而第四天清晨,蓝斯和往常一样出去晨跑。刚出院门,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回头一看,二楼的房间窗户上,左放半个身子已经吊在了外面。

    蓝斯登时被吓掉了魂。

    敢情他真是在找死。

    就是这一次蓝斯才知道,原来左放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所以他不爱说话,所以他从来不去见那些买他画的老板和出版商,所以即便他站在人群里就心慌,他还是坚持跟着蓝斯走遍了所有地方。

    ‘我要找人。’

    左放总说要找人,但蓝斯不知道他究竟要找什么人。

    那之后蓝斯不敢再让左放一个人住在有朝南面窗户的房子里,甚至一度只要看见左放爬上窗台就会被惊出一身冷汗。

    但还好,左放之后都变得很乖。

    这几年蓝斯陪着左放从默默无闻到家喻户晓,“澄”这个名字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心血。

    在做这一次的巡回画展之前,左放拿出了一套蓝斯从来没有见过的画作。

    是人物画,每一幅都是。

    蓝斯看着一张张画面里或灵动或忧郁或甜蜜的女孩儿,他终于知道,左放一直在找的人就是她。

    ‘蓝斯,如果你见到她,请帮我把这些转交给她。’

    左放托孤一样的语气让蓝斯又被吓出了一身汗。

    今天在美术馆里看见了司澄,蓝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画里的女孩。但他不敢答应司澄要和左放见面的请求,不为别的,只因左放自己说:‘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和她见面了。’

    但有时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世人。

    今天有批画的授权到期,蓝斯早就准备好了授权文件,只差左放签字。

    这段时间他都在忙画展的事情,公司的人早上打电话来催文件,说中午就要拿走,蓝斯才恍然记起他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本来想自己中午回来一趟的,左放却破天荒的说今天天气好,想出门走走。

    他们这次住的地方离美术馆不远,左放又难得想要出门,蓝斯前脚刚过答应了左放,后脚就看见了司澄。

    更巧的是,这两个人竟然在美术馆后门碰上了。

    左放长期不出门,封闭的环境让他几乎没有运动的机会,再加上生病的关系,他身体底子早就已经虚透了。

    从这套小房子走到美术馆,中间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可就是这十分钟的路程,便已经让他累得喘不过气。

    在看到司澄的那一瞬间,本就超速的心跳再次飙升,身体机能陡然被拉到最满,左放更是连呼吸都没有力气。

    他晕倒在了司澄面前,失去意识的时候,留在他视线里的是司澄惊慌流泪的脸。

    那是他最想看见的脸,可那张脸上却是他最不愿看见的表情。

    房间里寂静良久无人说话。

    蓝斯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出去买点吃的,左放这时却突然动了一下。

    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突然跪扒在窗户上,使劲望着楼下。

    蓝斯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了,他以为他又要……

    “阿放、放你冷静点!”

    他正要伸手去拉,却见左放又像是受到了惊吓,瑟缩着肩膀将自己藏进了窗帘后面。

    “……放?”

    蓝斯疑惑朝窗外望去,却见换过便装的司澄正提着一个蓝色的卡通便当盒朝门洞里走进来。

    蓝斯眉头一挑,刚把左放送回来没一会儿,这怎么又来了。

    “蓝斯、蓝斯你让她走,你让她走!”

    左放缩在角落里,死死抓着窗帘,但眼睛的方向却一直看着楼下。

    蓝斯皱眉,“放,你冷静一点。你不是一直在找她么?”

    “不要、我不要她看见我,我不要!”

    窗台上的罗马杆被他拉得咯吱咯吱响,左放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开始失控,他的眼神开始变的阴郁,异常苍白的脸色让蓝斯担心他会再度陷入昏迷。

    “好好……你冷静,你冷静一点!”蓝斯努力安抚他的情绪,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左放惊恐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止不住地发抖。

    “你在这里待着,我去跟她说,我去跟她说。”蓝斯担心左放一时激动会把罗马杆扯掉伤到自己,他一面往门口去一面回头注意左放的动静。他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开门的前一刻,左放才终于安静下来。

    司澄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你好,我想……”

    “别想了。”蓝斯只将房门打开了一道只够露出他眼睛的小缝,冷声道:“他不想见你,你走吧。”

    司澄的表情僵在脸上,“……他醒了?”

    “嗯。”蓝斯回头看了眼左放仍如惊弓之鸟一般的状态,又补充:“你再不走,他可能又会晕过去。”

    司澄闻言,眼里的光芒暗了下去。

    蓝斯以为她听了这话会识趣离开,却不想在他即将关门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抵住了房门。

    “你干什么?”蓝斯惊讶问。

    “让我进去。”

    “我都说他不想见你了。”蓝斯皱眉。

    “他真的不想见我?”

    “当然是真的啊!”

    司澄扯了扯嘴角,声音忽然冷了下去:“呵。”

    蓝斯看着她拿出了手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上来两个人。”司澄冷着脸对电话里说了这么一句。

    蓝斯瞪眼:“你要干什么?!”

    两分钟后,蓝斯被两个黑衣大汉反剪着手臂,眼睁睁看着司澄的背影被关在了房门里。

    这套房子是蓝斯临时租下来的,老小区,离美术馆近,更重要的是二楼的房间里有朝南的窗子。

    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让这套房子看起来很有历史感,脚下的红木地板颜色有些发乌,司澄踩在上面还能听见板子之间摩擦的声响。

    房间里似乎没有人,只有司澄一个人的脚步。

    两室一厅的小格局,司澄很快就将整个屋子都转了个遍。

    没看见左放。

    想是听见了刚才门口的动静,躲了起来。

    司澄心口一窒,他真的不想见她吗?

    客厅里□□静了,安静得司澄有些难过。

    “阿放,你真的不想见我吗?”

    “可我很想见你呀。”

    司澄低下头,单薄的肩膀起伏两下。

    再抬起头时,有清甜的笑容在眼泪中绽放。

    “没关系,你想跟我玩捉迷藏,那我们就来玩一玩。”

    一时找不到左放的方位,司澄凭着直觉转身走进了其中一间卧室。

    灰色的床品,除了衣柜和床头柜,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

    是左放一惯的风格。

    房间里窗户开着,有清凉的温风带着点点挂花的香甜气味撩起窗帘,一把椅子寂静地靠在窗台旁边。

    司澄走过去,有些迟疑地看向窗外。

    楼下停着的黑色轿车仍和她来时一般模样。

    司澄猛地松了一口气。

    她随手带上窗户,转身时,身后的阳光恰好落在了衣柜上。

    在柜门些微敞开的缝隙间,有一抹苍白的颜色正从光下逃走。

    司澄心尖倏地一紧,眼泪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房间里半晌没有动静。

    没有离开的脚步,也没有开关门的声响。

    左放知道司澄还在房间里。

    刚才隔着柜门匆匆一瞥,他好像看见司澄这几年长高了一些,也更瘦些,逆着光的方向,让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想到之前晕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司澄,左放便将自己缩得越发紧了。

    看不清也好。

    他怕看清她的眼泪,他会不舍。

    “阿放,你真的不想见我吗?”司澄的声音再度在房间内响起。

    左放眼神黯淡,我想。

    “可是我好想见你,我真的好想你哦。”

    我也想你,日日夜夜。

    “我找了你这么久,你真的不跟我见面吗?我好生气呀!”

    司澄说话时俏皮的语气让左放似乎看见了当年那个吵醒他看蚂蚁的小姑娘。

    她总是这样霸道又可爱地打断他的思绪,然后让他的眼里和心里都只装着她一个人。

    左放的目光彻底失去了神采。

    我只是怕我会吓到你,司澄,别生我气。

    “你真的不出来吗?那我走咯,我真的要走咯?我走啦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啦!”

    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

    “哎哟,我走不动了!我今天走了好多路,脚好痛哦,流了好多眼泪,眼睛也好疼,还有嗓子,咳咳,阿放,我好难受哦~”

    左放终于有了反应。

    司澄蹲在衣柜外,看见那双瘦到仿佛只剩骨头的脚腕动了一动,她捂着嘴,哑声哭到整个五脏六腑都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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