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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荣长史神色匆匆的来到了青锦苑,再次要求见江碧桐。
檀香还是那句话,说是王妃染了痘疫,不能见人,纵然荣长史从前生过痘,但若是因为接触了荣长史而感染了旁人,那王妃心里难安。
不过这个说法,如今可是没什么用了。
只见荣长史沉着脸色,像是隐忍着什么,最后说道:“檀香姑娘,王妃必须知道此事!事关紧急,我无论如何也要见到王妃。”
“什么事,你说给我听也是一样的。”檀香丝毫不让步。
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但也不能因为这件事,随便放荣长史进去。
只见荣长史深吸一口气,语气悲痛面容感伤道:“煜王殿下他,,,他在南疆战死了!”
“什么!”檀香故作惊慌的瞪大了眼睛,手中端着的白瓷绘红梅的小茶盏掉落在地,碎片迸溅在她的裙角,却无人注意。
她下了台阶,焦急问道:“荣长史所言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这种事我岂能说假?天还未亮时,南疆便来了两个探子进了宫,说的便是此事,这会儿京城里外已经传开了!”
这种大事,作为皇子妃,江碧桐必然是要知晓的。
檀香定了定神,说:“好,我进去通报王妃一声。”
等候在青锦苑屋内的江碧桐,已经料到荣长史会来了,她静静的等着,就见檀香匆忙跑了进来,开口便嚎道:“王妃,王爷出事了!”
平日里的檀香最是稳重老成,脸上从来不见慌张的表情,但今日的她头一次这般,倒是有些真了。
戏演的真不错,江碧桐心想。
守在外头的荣长史,听见檀香的说话声,紧接着是一阵沉默,江碧桐问檀香此事是真是假,檀香把荣长史适才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茶壶掉落在地的声音让荣长史在心头勾起了一抹冷笑来。
“把荣长史请进来,我亲自询问他!”
“可王妃,您的疫症,,”
江碧桐虚弱的吼道:“王爷人都没了,还管我的疫症做什么?让你快些叫人就叫人,多嘴什么!”
很快,荣长史进了屋。
屋内和平时有很大的不同,熏艾的气味有些许的呛人,江碧桐坐在正坐,带着面纱,看起来脸色十分不好,身子骨软绵绵的,虚弱的不成了样子。
眼尖的荣长史,一眼便看见了江碧桐脖颈和手指上生出的水痘。
“臣拜见王妃。”
“不必弄那些虚礼,王爷究竟怎么样了?”江碧桐神色紧张的问道。
荣长史微微一顿,低下头说:“只怕情况很不好,现在可以用最坏的可能性来想了。”
“怎么会这样!和王爷一同过去的都是身手好的,还有良王在旁,他怎么会出事!”说罢,江碧桐连连咳嗽了五六声,几乎要将肺咳出来。
檀香红着眼睛,连忙为江碧桐顺气,边顺气边劝道:“王妃您可要注意身子啊!”
“王爷和良王殿下一同到了南疆边陲,谁承想那边的匪寇竟然伙同边界外的外军,一起抵挡,王爷和良王殿下损失了不少人手,后来良王殿下被心腹拼死救出,但咱们王爷却不见了踪影。”
江碧桐的手握紧了檀香的,两行清泪如滚瓜一般落下来,哑着嗓子嘶吼道:“不可能!王爷身手好着呢,还带着忍冬,他怎会出事?”
“忍冬也不见了!过后良王殿下带着人心急如焚的寻找,却只找到了咱们王爷带的佩剑,佩剑上满是鲜血,还捡到了忍冬随着带着的玉佩,除此之外,再没了旁的。”
“怎么会这样!”江碧桐仰头哀嚎:“王爷啊!你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啊!”
“王妃您节哀,一定要当心身体。”荣长史说。
江碧桐看向荣长史,站起身后身形晃了晃,檀香连忙扶住了她。江碧桐指着荣长史说:“为何不去找人营救?那不仅是我的夫君,还是皇子啊!他是父皇的儿子,怎可以死在边陲!”
吼完这句,江碧桐好似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软绵绵的坐回了椅子上,靠在檀香的肩膀上呜咽不止。
“王妃有所不知,那边陲的外军和匪寇早有勾结,随便集结一番便比王爷带去的人手多个三四倍不止,这样的情况下,良王殿下如何能去救?只怕他若是真的去了,就一个皇子也回不来了!”
江碧桐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泪,咬牙道:“那难道就让王爷留在南疆,连京城都无法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这么不死不活的算个什么事?当时父皇派王爷去南疆时,为何不提前调查好边陲有无问题?为何不多多加派些人手!”
这件事若是真的,那康敬帝的责任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
所以江碧桐怪罪康敬帝是应该的。
荣长史当即便说:“王妃您要注意言辞啊!”
“什么言辞?还要我注意什么言辞?万一王爷这会儿落入敌军手上,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你我又能如何?怪就怪在父皇事先没安排明白,白白让王爷去挡了刀子!”
“虽说此事确有皇上粗心的地方,但您也不能这么说啊,煜王府如今没了王爷,您可就是煜王府的天,一定要慎言才是。”
江碧桐苦笑了一下,脸上瞧着更加蜡黄,双眼紧闭着,眼泪无声滑落。
看见这个场景,荣长史的心里痛快急了。
要么,江碧桐在知道这个噩耗后,会病死在青锦苑,要么在她的痘疫被治好后,会被康敬帝弄进宫里去。
横竖也与他没什么关系,麻烦不到他头上。
很快,虞珩在南疆生死不明的消息便席卷了京城,甚至有人把当时的情况形容的绘声绘色,说虞珩被人一刀毙命,尸身被拉走鞭尸了。还有人说虞珩是被敌军抓了去,活生生被折磨死的。
康敬帝瞬间沦为了众矢之的,他拖着受伤的腿在朝堂上痛哭不止,说是因为自己遇刺,所以对南疆的事有些失察,让心爱的儿子和自己阴阳相隔。
当即便有人想,明明没见到死尸,为何要说虞珩死了?
可康敬帝在面前哭个不停,哪个朝臣有胆子问?
何况虞珩压根也不得宠,不过是在千秋宴上救了康敬帝一命,过后有了几分宠信罢了,这么个儿子死了,康敬帝也说不上有多伤心。
大多数的人,都是自扫门前雪,哪里有闲心思和胆子管皇家父子的闲事?
虞珩的死,让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李凌雪以为虞珩真的死了,从前对他的恨,又都转化为了喜欢和爱而不得,躲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回,嘴里恨恨道:“我以为他会克死自己的亲骨肉,哪里承想,他是把自己克死了!都怪江碧桐那贱人,若不是娶了她,煜王他怎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另一边的吕晴,却是高兴至极,甚至想要放些炮竹庆祝。
消息传到将军府内,江家上下也都知晓了此事,叶氏和江碧柳互看一眼,拉紧了对方的手。
江老夫人万万没想到,自家好不容易出了个王妃,结果王妃这位置还没坐热乎,王爷就死了?这个打击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当即便病倒了。
江景枫来到了怡华苑,和母亲与大姐商议此事。
最后,三人决定亲自去一趟煜王府。
演戏最像的状态,便是身边的人也跟着动员起来。江碧桐染了痘疫,又失了夫君,这会儿的江家人必然会心疼女儿,无论如何也要去看望女儿。
于是,叶氏拖着病体非要去煜王府,还令几个心肠软的姑娘流了眼泪。
吕晴心情荡漾,出手也大方起来,在京城主街大肆采买,买了许多贵重东西,结果在回东昌侯府的路上,前头的马车横住了她的去路。
见马车停下久久不走,吕晴有些恼了,掀开车帘吼道:“还能不能驾车?问问前头是谁家的马车,让他赶紧给我挪开!”
车夫回答道:“是将军府的马车,听闻是江夫人在照着药方子买药,所以要慢一些。”
一听说是江家的马车,吕晴的脸色瞬间变了,嘴上挂着一丝嘲讽,慢悠悠的走下了马车。
江景枫进了保济堂的门抓药,马车里除了叶氏还有江碧柳,车夫坐在车辕上,马车左右各有三个侍卫。
“待会儿进了煜王府,母亲只管装作悲痛就是。”江碧柳小声的提醒着:“您越悲痛,旁人就越信妹妹,妹妹也就越安全。”
“这我明白。”叶氏叹气道:“只是不知煜王在南疆究竟如何了,他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桐儿可怎么活啊!”
江碧柳不赞同道:“我瞧着五妹夫吉人自有天相,不像是会出事的,且他离开前跟父亲嘱咐了许多,还把实话告诉了咱们,可见他是有准备的,只要咱们护好五妹妹,他就能腾出手脚来。”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东昌侯府姑娘,拜见江婶婶。”
江碧柳面色微怔,下意识的看向外面。
隔着马车的帘子,她看不见外面是谁,但那个声音她绝不会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