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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一个单独停驻的码头,大红喜绸结满视线,鼓乐自喜船缓缓停驻时,悠扬喜庆的响了起来,鞭炮声随之不甘示弱的爆响,引得喜船上的人不约而同的绽放笑容。
元秀这个船舱如临大敌,元秀已经装扮好,凤冠霞帔珍珠玛瑙,重新妆点出白里透红的一个新人,陪嫁等也换上吉服,绿竹和元慧瞪着沙漏,数着滴下的沙子,等着吉时的到来。
鼓乐骤然高涨时,喜娘们扶起元秀,外面也有人高喊:“吉时已到,新人入轿。”
元秀坐进去,感觉到紫芍也进来,喜轿抬了起来,片刻后,耳朵里出现喧哗的声音,元秀认了认,越哥的声音意气风发,瀚哥也有大笑声,怎么没有宁哥呢?宁哥素日最爱的就是发声与人前。
昨天京里放榜,但是喜船不到吉时不入码头,可以用小舢板向护国公父子回话,公主觉得家里招待的秀才们名次中的不错,等到今天给护国公父子一个惊喜,元秀等人就还不知道。
新娘子蒙着盖头还坐在轿子里,唯一能运用的就是敏锐的听觉和感知能力,轿身有微微的一沉,元秀同时感觉出来,耳边传来祁越的声音:“秀姐,哥哥我高中了,二甲第一名。”
新娘子不能回话,元秀满意的笑了。
轿身又有微微的一沉,宋瀚笑道:“秀姐,哥哥我中了,也算中的高,二甲呢。”
元秀暗道,恭喜恭喜,再一想不对,咱们都长大,再不是小时候的称呼,瀚哥你是叔叔。
她还在等贺宁,也许宁哥中的也不错,但是不可能比越哥的二甲第一名高了,所以宁哥羞惭的不排第一。
当轿身又有微微一沉时,元秀明白过来,他们在轮流抓住轿杆说话,就造成轿身往下微沉,这个声音也不是贺宁的:“秀姐,三叔中了的,多谢秀姐和世子照顾。”
元秀讶然的轻笑,没有没有,秀姐还没有入京门,不曾照顾到三叔,要说照顾,那全是世子的好儿。
元运说完,就把轿杆放开,和站在他旁边的兄长元连一起,笑吟吟的寻找着父亲身影。
喜轿从容下船,簇拥着一些人,船上还剩下的人里,很容易就看到元老太爷的身影,早就看到儿子们的老爷子眉头皱起,两个儿子华衣美簪,俨然一对贵公子。
元老太爷不反对儿子们修饰整洁,但是眼前的这对奢侈人儿,金簪子上镶宝石放光,腰间玉佩放光,欠身行礼时,拱起的手上各有一枚大大的扳指,这是有多麻烦亲家府人上?
他带着沉下的面容走来,打算给他们一顿教训,元运抖了下机灵,陪笑道:“父亲,为秀姐好日子,这才接受亲家美意,再说公主赐,怎么敢辞?”
“哼!”
元老太爷接下来果然不说什么,问了问元运中了倒也欢喜,又让元连不要沮丧,倘若遇到名士教导就能中举,那中举也就不是读书人第一件大事,而是寻个名士当老师。
听说新集中的多,个个都听他讲过课,元老太爷开怀而笑,连声说着好字。
郑留根走上来拜见,口称:“祖父”。元连愿意定亲事,早就写在信里请父亲示下,又怕父亲不答应,把郑留根春闱的文章底稿抄录附上,元老太爷回信说女儿是你的,你作主便是,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让郑留根起来,老太爷也让他不要气馁,这个更年轻,再赶下科没有问题。
老太爷取笑道:“下科还是翁婿同往,定一个客房就可以,倒是省钱。”
元连等人现在还住在护国公府上,下科也应该继续借住,不过老太爷要开玩笑,子孙们陪着他笑。
元秀感觉到喜轿平稳起来,不再有下跳板的感觉,这应该是到大路上,耳边再也没有人来说功名,元秀纳闷,二叔竟然没有吗?再一想二叔也年青,再赶一科没有什么。
接着,就怅然宁哥没中。
怅然轻鸿般掠过,她欣喜绿竹可以留在京里,和燕燕、和自己,还像以前那样常来常往。这欣喜没片刻,抿一抿红唇,装出怅然来,继续为宁哥难过,可实实的没法难过,想想宁哥没有放京官和外官的烦恼,再说动他留在京里读书,那么燕燕、绿竹和自己又像在新集一样的常来常往。
就在她决定还是高兴时,忽然的想到父母亲,不管云世子怎么安慰,不管祖父怎么劝解,一天没有收到父母亲的消息,一天等于父母生死未卜。
新人出嫁都是要哭的,元秀泣了几声,被紫芍劝下来,轿子里有镜匣和脂粉,紫芍又帮她补上妆容,弄得元秀没法再哭。
她在轿子里没法看到外面的景象,元老太爷在马上抚须轻叹,暗道靡费的他说不出口,就只是缓缓的点着头,向着这自码头到京门几十里路的喜字不断一直点头。
这天地也披红绸般的景象,也让绿竹顾不上贺宁没有中举,而她在见到贺宁后,听到他没有中举,瞬间愕然一下,也就恢复正常,即刻又高兴于她不用陪贺宁去外省,她应该说几句安慰话,却变成:“这样啊,那你留在京里读书等下一科吧,燕燕、秀姐和我要在京里起商铺,你当账房。”
然后,大大咧咧的绿竹就高兴去了,还觉得白赚了个账房先生。
郑留根和元慧见面欢欢喜喜的,元财姑缩在和绿竹的马车里屏气凝神,眼前这大场面把财姑又吓了一回,见到巍峨的京门时,郑留根让元慧看,绿竹太高兴了,需要有人分享,也让财姑看:“城门上也结着红绸呢,还有喜字,你看你看,这就是了,秀姐当得起这样的大亲事。”
元财姑小声道:“绿竹,让我下车吧,我走了,等明天你忙完表姐亲事来找我,再陪我找舒泽。”
绿竹奇怪的看她:“为什么,你不去看秀姐拜堂吗?”
元财姑把脑袋缩缩,把脚也缩缩:“我,我当不起这样的地方吧?”
绿竹怒了,鉴于还在亲事进行时在,她话出口的时候压住声音,低而恼怒的道:“亏你还说当娘家人,你就是这样当娘家人的吗?你看我还不算正宗娘家人呢,我也一定跟着进宫,咱们新集来了一百来人,至今还在京里,厚着面皮借住在国公府上,你想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元财姑呆呆。
“因为我们都可以算娘家人啊,你也看到世子这气派多大,所以秀姐也不能弱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娘家人,懂了吗!”绿竹道。
元财姑直了眼睛,像有人在她脑袋上敲上一棒,她叫了起来:“是是,我得去,我得给表姐帮场子.......”
“闭嘴,咱们又不是混混,帮什么场子,反正你得去,记住了。”
“是是。”元财姑信心大增,原来财姑跟在这个队伍里不是占了吃占了车,而是一个正宗的娘家人呢,她抱紧自己可怜兮兮的包袱,把腰杆挺直。
长长地喜轿进入京门,鼓乐声又一回高高的昂扬,这回得大声说话才能互相听见,小巷子里少年的低语喃喃入无声。
“恭喜。”舒泽的眼泪滑落,碎成的八瓣里片片有喜轿在内,他知道里面坐着秀姐,他看到喜轿前后马上的元老太爷和二爷元连。元远、元运都离年日久,舒泽不记得他们的面容,也就没有奇怪秀姐没有兄弟,嫁的又是高门,父母亲居然没有送亲进京。
膝下只有一女的元远完全拿得到假期,也可以送亲进京。
默默盯着大红的喜轿,看着这整个京里的张灯结彩,舒泽再次回想到那个令他此后无数回痛苦噩梦的夜晚,那一刹那的鬼迷心窍令他生不如死。
他失去追逐心爱姑娘的资格,还得到讨厌的人为妻,元财姑,这辈子也不想再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