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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紫芍的紧张,元秀让她坐在小杌子上,否则这一夜站着可怎么熬呢,和紫芍慢慢的说话。
公主房里最中用的丫头,一个叫银芽,另一个叫碧烟;最中用有三十几位管事妈妈,有一等有二等,分别管着厨房、茶水、脂粉等重要事项。
元秀暗暗点头,这也是了,但凡是公主近身的东西,哪怕一盒小小的脂粉,也应该属于重要事项。
把婆婆身边重要妈妈的姓氏记住,紫芍还体贴的说出她所知道的,这些妈妈们的喜好。
紫芍看上去很好交谈,元秀就又问了问国公府上的情况,按照二叔及三叔进京后写的情况看,她应该不和公婆住在一起,而是和世子住在国公府里。
紫芍的眼睛里有丝惊喜,仿佛元秀问的这个问题是她久久期盼,元秀看不懂,且先看着。
“国公府就是夫人和世子住的地方,早年间接待天下名士,为让名士们往来方便,因此取消内外宅之分,丫头们侍候多有不便,国公府里没有丫头直到今天,”
紫芍的惊喜转为小小的兴奋,让她的黑亮眼睛晶晶闪烁着:“就等夫人过府后,再挑人侍候呢。”
元秀无意中想证实的问题,从紫芍嘴里无意中说出,有世子亲口答应的“弱水三千,非我所愿,娶妻娶贤,嫁夫嫁志”,元秀不着急这就套紫芍的话,可是一块石头落下心头,她顿时浑身畅快。
紫芍不可能说假话,看她的高兴劲儿“国公府里的丫头只等夫人进门后选呢”,她的紧张也就明了,她想被自己选中,或者她想侍候自己。
那她就没有说假话的可能,也就只有一个可能......元秀啼笑皆非着又不敢断定,莫非真的是王世子说了假话?
一位王世子也张口撒谎吗?
由此也可以知道二叔、三叔的亲笔书信,都是真话。
紫芍还给出没有丫头的原因,当年公主门下的名士们,居住在国公府里。“丫头们不便侍候”这话,其实不合情理,元秀看野史时,看过很多权贵赠丫头赠房中人给名士的古记。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但名士与丫头,一个是男一个是女,细究起来并不中听,元秀和紫芍还不熟悉,没必要在她面前言语不当,说不好紫芍单独侍候自己是婆婆的安排,公主婆婆会问她这一夜自己说了什么,那就不好。
民女进豪门,不得不一步一步的看好再说,一句一句的想好再说。
元秀并不是这就向婆婆敌视,而是不想让世子为难,难为他接亲时候第一句话,就把自己安慰,“岳父母在那里我会寻找”,这话几时回想几时暖心,元秀很愿意当个让公婆满意的媳妇。
她就不再问,转而和紫芍聊些别的,又不着痕迹的许诺:“我若选人,也要选熟悉些的妈妈姐姐们,能长长久久的跟着我,这就最好不过。”
说完这段,又问紫芍多大年纪,可曾定亲,定的是什么人?
紫芍的兴奋更多,直到此时,她说话时表露出公主府家人的得体,也没有什么地方出错,但是她期盼侍候元秀的心情,却毫无矜持的不加收敛:“我今年十一岁,我是家生子儿,我的爹在金银库上,我的娘在浆洗房里,我定亲的也是家生子儿,如今跟着田庄管事当差,我八岁当差,会泡好茶水,等咱们到家,材料儿齐全,我好好的泡给夫人品尝。”
确实,紫芍不怕元秀看出她的想法,她就怕新夫人看不出来,公主府上有好些丫头愿意侍候新夫人,在公主房里她们出不了头,而新夫人虽识文断字,她对于国公府一无所知。
公主府上的丫头眼界宽广,平时听的见的长知识,她们看得到这一点,并且悄悄呼姐唤妹的背后商议,约着大家一起往新夫人面前献殷勤。
侍候新夫人在婆家的过度时期,无疑将是新夫人面前的功臣,因新夫人是民女,不管她有多大的才华,也不管她家陪嫁多少丫头妈妈,也不如公主府上丫头的地头儿熟悉、人头儿熟悉不是吗?
紫芍能在今晚的喜轿里侍候,是她的爹娘花了钱打点公主房里的碧烟,又打点公主器重的管事,也是紫芍确实伶俐,才得到这个殊荣。
紫芍尽力的表现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点心请元秀享用,元秀感激着婆家想的周到,又没有方便的后顾之忧,吃了一些垫饥,紫芍又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些温水,和一个镜匣,请元秀略微净面,把汗水抹去一些,就请元秀歇息。
元秀坐的地方,蜷缩着脚睡得下,这轿子实在宽敞。
元秀没有再提名士和丫头,而事实上她问,十一岁的紫芍也无法知道几十年前的事情。
当年的公主招揽名士,府中招待几百人,开宴千人左右是常有的事情,读书人若是书读的不好,正不了性情反而促进陋习,一个名士在酒醉以后,调戏侍候他的丫头,险些毁掉她的贞节。
这个丫头有亲事,也定在公主府的家人里,公主没费什么的拿赏赐压下这个不名誉事件,也顺带的接受这个敲响的警钟。
她是公主。
为的让国家振兴。
没有私欲,不想利已,她犯不着拿丫头买好名士,这名声有失她大仪长公主的身份。天底下的名士等着讨好她,想要拜见她还差不多。
可是这事件要杜绝,直接教训名士大可不必,当时公主大肆寻找有才干的名士,招来沽名钓誉之徒,或者有才干但也有陋习的名士也正常,处置不当的话,怕后续招揽名士不利。
干脆的,第二天国公府里的侍候人,清一色的男人,干脆的没有内外宅之分,名士们,本殿下和国公拿出诚意,你们在国公府里随意赏玩吧。
后续倒也没有发生男人对男人的事件,来的名士要么收敛,要么也没有陋习到这样的地步,而那位酒醉无端的名士,惭愧的效力直到公主主持国葬,一个字也没有留下,不辞而别。
公主论功绩时,让人往他的原籍送财物,据说他全家搬走,从此不知去向。
云展成年后,自父母亲身边搬走,开始接管国公府,他手下也有许多的先生不时留宿,也不时的有名士慕名来投,云展就没有区别内外宅,这样男人走动起来方便,进入公主府才需要留意不要轻薄到丫头,因为男女有别。
这就是国公府里没有丫头侍候的原因,元连他们入住,也清一色的是男家人们侍候。
好奇心不可时时的助长,元秀幸亏没有问,否则紫芍倘若回给公主或是云展,确实有“新媳妇过于好奇”的嫌疑。
就要进家门,就要执掌国公府,有疑惑慢慢再看不迟,何必急在这一晚上。
元秀就睡了。
轿里干净,从上到下都是拿薄荷香水抹过,紫芍收拾好东西,把元秀用残的水递出轿,自有人接走泼掉,再把银盆洗净送还。紫芍也睡了,就歪在轿子里。
这顶花轿装饰繁琐,但是三伏天里迎亲,轿帘窗帘都是竹子的,夜风从喜字的间隙里穿行轿中,把白天暑气撵的点滴不剩,轿夫们经过训练,步伐一致轿子很稳,就像睡在家里的床上,鼓乐还在响,看样子会响一夜,不过习惯了,元秀很快入梦。
黑甜一觉到醒来,见到轿外透进晨光,元秀隔着竹帘看出去,见到一带白水蜿蜒奔腾,大运河的码头到了。
她生出敬佩,向公婆的也有,向世子的也有,还有向迎亲队伍里所有的人。
一天一夜赶两百里这种,不是所有的轿夫都能办到,元秀当然知道中途说不定换人,但她还是敬佩迎亲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