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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母种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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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母种情录】(73~78)(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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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一番吧。” 虽然我的武功不伦不类,但在娘亲的言传身

    教下,亦是明白技艺的提高不唯意通神领,付诸实践才更有长足的长进。

    娘亲并未拒绝,颔首道:” 好,霄儿执黑先下吧。” 这便是饶子棋,水平高

    者执白而让水平低者先行。

    身为初学者的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既不羞耻也不客气,就依娘亲的意思而

    行,摆了座子之后,先行落子。

    我初学此道,小心谨慎,每下一步都要三思,而娘亲却不同游刃有余,落子

    如飞。

    娘亲的素手起落如同垂雪霜枝,攻势却如同暴风骤雨,还未到官子阶段,我

    的棋子已如一潭死水,只得投子认输,略微扫视局面,至少输了一百子。

    ” 娘亲,这也太难了。” 我唉声叹气,苦色不已。

    娘亲精彩绝伦的血案推理,足可见她有多么缜密心细——未至案发地就已查

    阅过卷宗、东离卫军职变动记录、楚阳五县官员名册、武林通缉令等等浩如烟海

    的资料——而后仅凭两个线索就将真相参透了七七八八,说是神机妙算也不

    为过。

    俗话说棋路观心,我自然料到娘亲棋力不凡,但仍存了一丝侥幸——娘亲在

    葳蕤谷中十余年未与人对弈,或许技艺生疏了也未可知——可惜事实胜于雄辩,

    我被杀得溃不成军、片甲不留、一败涂地……

    虽不知十余年前娘亲棋力如何,但哪怕现在不复当年之勇,可对我而言仍旧

    高山仰止。

    娘亲挽袖收捡棋子,轻声安慰道:” 霄儿初学弈棋,一场败绩算不得什么,

    须知勤学苦练、思行合一方能成就绝艺。” ” 嗯。” 我若有所思地颔首应声。

    弈棋与武道是何等相似,二者欲成就绝艺,皆非一朝一夕之功,正如” 冰冻

    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自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反复思虑对弈情形、技巧应对以及局

    势变化,整理心得,重振旗鼓,又与娘亲重开了一局。

    夏季日长,直至暮光隐现,我已和娘亲手谈了五局,却无一胜绩,直教我一

    筹莫展、愁眉苦脸,而娘亲冰雕雪琢的仙容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可堪安慰的是,所输子数从一百五十目减少到百目左右。

    第六局眼看又是败势难回,幸得胡大嫂救场——招呼我们晚食已好,否则我

    的” 功勋簿” 还要再添一笔,我连称腹中饥饿,弃子进了正堂,如同犯错心绪一

    般低眉顺眼,自顾自地吃饭。

    接连两日重拾基础,筋骨手眼再复灵活,再以剑式代替拳脚功夫——虽然也

    只是剑术的基础动作——练了三日,才复现含章剑如指臂使之感。

    这五日里,练武之后仍是抚琴对弈以作休息与陶冶。

    琴谱记得很快,操弦奏曲难不倒我,学的也是名曲,如阳春白雪、高

    山流水、广陵散、平沙落雁和梅花三弄,可惜其中意境难以领会,

    弹奏不得神韵,娘亲的赞誉远不如第一日的凤求凰,而后者却不让我再行弹

    奏——其中何意我自是通透无疑,可惜束手无策。

    对弈就惨不忍睹了,五日间我与娘亲手谈数十局,无一胜绩——虽说败果从

    百子减至五十,却毫无疑问仍是一败涂地,连个难分难解的局面都未曾出现过,

    只因娘亲走一步想三、五步甚至十步,而我唯有见招拆招,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

    第六日,我照例将剑式练了几遍,快到未时,便即收功。

    娘亲坐于案几前,白袍拂席,如昨日般招呼:” 霄儿,来,抚琴养心。” ”

    娘亲,还是不了,新学的琴曲孩儿把握不到意境,还不如乱捶破鼓。” 我走近几

    步,皱眉迟疑。

    如此说辞,自然是希望娘亲允许我弹奏凤求凰,借曲抒怀,但显然不可

    能瞒过娘亲,她毫不介怀地微微笑道:” 也好,那我们母子手谈几局吧。” 没成

    想娘亲搬出围棋来,我一下哭丧了脸:” 娘亲,孩儿惨输数十局,都快麻木了。

    ” 娘亲黛眉微蹙:” 那霄儿意欲何为?” ” 孩儿想出去走走。” 此话一出,

    娘亲美目微抬,樱唇吐辞:” 伸手过来。” ” 哦。” 我乖乖照做,双目紧闭,偷

    偷睁开一条眼缝,只见娘亲伸出玉指,轻轻在我手心一点,一股清凉之意游遍全

    身,体表的汗渍一扫而空。

    而后便听见娘亲亲切嘱咐:” 早去早回。” ” 是。” 我悄悄松了口气,还以

    为娘亲打算如惩戒幼时顽皮的我一般打手心。

    向娘亲行礼告退之后,我便沿着屋旁的宽敞土路出行。

    说实话,娘亲并非娇小可人的江南女子,反而称得上亭亭玉立,虽说较我矮

    上一些,但我从未感觉到自己身材高大,正如方才娘亲席地而坐,我直直站立,

    反而觉得矮了一头、甚是惶恐,盖因娘亲十余年积威甚深,我尚不能摆脱影响。

    这几日相处下来,娘亲依旧如同慈母一般,毫不吝啬照拂关切,但我所想要

    的关系却无法寸进,我深知按部就班无法动摇娘亲的心防,只会让她更加坚定自

    己的想法。

    穷则思,思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目前我已技穷,正当求变,因此选择外出散心,寻找变化之机。

    这条路沿山体而开掘,道旁内侧有枝桠藤蔓拦路垂下,偶尔有泠泠水流、烂

    漫山花。

    行出数百步后,便连接到了一条差不多宽敞的路牙子,走到外侧一看,视野

    开阔,如棋盘排布的田地,埂路水渠若隐若现,高低错落的土房木屋,远处拔地

    而起的山脉,白云似冠而加诸于绝峰,如同穿针引线的墨绿绣针,天高云淡,令

    人心胸坦荡。

    虽是沿着山体弯弯绕绕、下坡而行,倒也平缓,路面镶嵌着石块沙砾,许是

    车马行人皆自此来往,土壤夯实。

    山间景色虽好,却不能让我驻足,悠然漫步而行,沿路而下,渐渐可以望到

    田地里的青苗,水稻业已抽穗,但谷粒俱是干瘪瘪的,还未充实。

    不多时,我便来到了连绵田地的一头,前方青浪泛着一股泥土与作物的芬芳,

    我竟觉得十分受用。

    环顾四周,田坎垒岸高低相交,坐落着数十几间房屋。

    可惜我不知胡大壮夫妇住在何处,否则倒可登门拜访。

    我沿着田埂小路而行,田里的青稻未至膝部,偶尔拂过我的裤管,仿佛柔弱

    女子挽留不及。

    将稻田分割开来的田埂、水渠仿佛四通八达的城街,除我以外,依稀可见几

    人在其中穿行,光脚草履,裹着泥巴,似在观察稻苗长势、拔除稗草。

    越过几丘田亩,我路过一个交汇点,视野里下一条横道上有两人并行,服装

    华丽,自右而左走过田埂。

    其中一人身着麒麟绯袍,戴四梁朝冠,腰盘素花带,头发花白,面目沧桑,

    双眼清澈,蓄着山羊胡。

    另一人杏黄僧衣,外披镶金大红袈裟,手拄金环禅杖,脖颈挂着黑亮念珠,

    肥手勒着菩提串子,头顶戒疤,脑满肠肥,每走一步浑身肥肉颤颤。

    一人是高官,一人是僧侣,这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他们口中的话语声调。

    那高官面目沧桑,老态分明,一手背腰一手抚须:” 孚咎监寺,云隐宝刹,

    坐拥福田千亩,一年租税几何?” 孚咎和尚瓮声瓮气,单手合十行礼:” 龙渊学

    士,福田供奉佛祖,何谈租税?并非众僧所享,俱为如来。” 二人一问一答,除

    了互称之外,其余语句音调极其怪异,每一停顿之间的句读,首字必是由低到高

    的长音,而尾字则是由高到低,其间则平如水面,而且每句或四或六或八,虽然

    并无理解障碍,但入耳却十分不舒服。

    他们以此怪异语调交谈却神色如常,仿佛是必须的礼数、不改的规章。

    龙渊学士微微一笑:” 孚咎监寺,上次相别,骨瘦如柴;今次相见,心宽体

    胖。民脂民膏,岂能少哉?” 孚咎和尚正色道:” 小僧诚心钻研佛法,僧身法躯,

    皆是佛性慧根充盈,而非民脂民膏。” 龙渊学士仰天大笑:” 孚咎监寺,自欺欺

    人,吾诚不及。” 胖和尚笑眯眯地合十行礼:” 阿弥陀佛,龙渊学士佛性未觉,

    如之奈何?” 二人渐行渐远,我也不想运功偷听他们语调怪异的谈话。

    一股子装模作样却习以为常,不知是何方神圣。

    我正暗自奇怪,忽然省起沈婉君曾言儒生谈说话阴阳怪气,难道指的便是这

    种腔调?

    一时无法寻到沈婉君请教解惑,我也不再纠结,又走过了几丘田地,忽而见

    到熟悉的妇女迎面而来,我原地站定,待她走近时才呼唤道:” 胡大嫂。” 壮实

    妇女以手遮住炽烈阳光,惊喜道:” 恩——柳兄弟,你怎么来了?” ” 随便走走。

    ” 我好奇问道,” 胡大嫂你们住在哪儿?” 胡大嫂往后边一指,有些自嘲道:

    ” 在那儿,破破烂烂的屋子。” 我眯眼远眺,只见那处荒芜田地上方坐落着一间

    木房,有些简陋破旧,几块木料却很新,应是夫妇二人回来之后,为了落脚方便

    才做了修补。

    ” 柳兄弟,我正要去你那儿做饭,不如一起回去?” ” 也好。” 我点头答应,

    未时的阳光虽然炽烈不减,但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将是夕阳西下,也该回去了。

    我一边与胡大嫂聊些村里的趣事,一边打道回府,却路上见了一溜淡绯色花

    朵,灵机一动,采了几朵握在背后。

    不多时,我们便回到了幽宅,胡大嫂与恰好出来的娘亲寒暄两句,便入后厨

    做饭去了。

    ” 娘亲,这个给你。” 我从背后递出一段枝蔓,盛开着绯红花朵,钟形花萼,

    花冠内里鲜红、外面橙黄,惹人喜爱。

    娘亲玉手接过花儿,微微一笑,” 凌霄花?霄儿在哪里找到的?” ” 这是凌

    霄花?” 采摘者其实不知花儿名讳,只因授业者不曾讲解过花草纲目,” 孩儿在

    路旁山涧里采的,好大一蓬。” ” 凌霄花又名陵苕,性喜温暖湿润,在山涧旁发

    现倒是不奇。” 娘亲将凌霄花置于面前,琼鼻轻嗅香味,妙目却是一转,” 霄儿

    可知凌霄花象征何意?” ” 啊,还有象征?” 我一怔之下不由反问,连花都不识

    得,如何知其表意?

    ” 嗯,” 娘亲淡淡点头,口气颇为奇异地解释,似乎别有用心,” 凌霄花寓

    意着慈母之爱。” ” 诶,那不是挺适合娘亲的吗?” 我摸着头感叹,误打误撞却

    正合情景,正感觉世事奇妙,却忽然瞥见娘亲眼中的一抹无奈——无奈于我反应

    迟钝。

    不好!我霎时心中凛然,娘亲是借此坚定母亲的立场!既然你送我慈母之花,

    我就顺理成章地如你所愿。

    我暗叫失策,思绪电转,却毫无挽回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讨要:” 娘亲,要

    不……还是将陵苕还给我吧?” ” 怎么,霄儿觉得娘配不上慈母?” 娘亲将凌霄

    花捧在胸口,黛眉微矮、桃眼半合,明明没有半分委屈之意,竟比沈婉君泫然欲

    泣的姿态更让我无从招架。

    我何忍娘亲失落彷徨,却又无法将心意直陈,只得支支吾吾道:” 不是,娘

    亲当然是慈母,但、但……唉,算了,孩儿不说了。” 我借曲抒怀,娘亲借题发

    挥,母子二人针锋相对、见招拆招——只恨凌霄花是我亲手赠送,真是哑巴吃黄

    连——有苦说不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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