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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辛顺在衡香时,一直往宁安楼里跑。
日复一日所做的事情,便是枯燥的坐在宁安楼中等赵宁安排见面。
其实他知道赵宁是不会见他的,但是,他希望赵宁看得到他的诚意。
趁着等人的时日,辛顺也终于有时间静下心好好看书,这其中,五六本与刑狱方面相关。
虽说他是田大姚身旁最器重的谋士之一,但与章之好大局战略不同,辛顺笔墨最多的,是条例,律法文案,律法撰写。
不过,被采纳得着实不多。
他略温和的一套律法,用章之的话说,有悖于当前乱世。
乱世当用重典,仁慈只会养奸。
田大姚更喜欢剥皮塞草,斩首示众,而不是以德服人,以仁待人。
辛顺令人搬来两张凳子,一张让少女坐。
少女略显局促地看着凳子,再抬眸看他。
“坐,有我在,你莫怕。”辛顺仍是温和的语气,在她对面坐下。
“谢大人……”少女坐下。
辛顺的近身侍从端来清茶,其中一盏递给少女,少女接来时,手都在抖。
“你慢慢说,有什么说什么,不打紧。”辛顺说道。
“是。”少女垂首。
衙门口外,老妇人坐在路旁高大的石狮子下等着,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朝她投去目光。
少女进去很久了,越久,老妇人便越觉害怕。
忽然轰隆一道雷声,老妇人抬头朝天空看去,绵绵阴郁的天空黑云陡卷,烈风狂袭,几道闪电撕裂苍穹,转瞬又是大片雷声,还有倒如瀑布的大雨。
街上行人抱着头,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奔去。
老妇人也爬起,去官衙转角的屋檐下躲雨。
就这么些功夫,她便成了落汤鸡,这雨势大得,怕是连伞都兜不住。
老妇人拉着黏湿的衣衫,忽地觉得不对,她惊忙回过头去,什么都来不及看清,有人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柄匕首在她的后背上连捅了数十刀。
老妇人被摔在地上,鲜血被大雨冲出更大的面积。
良久,终于有行人看到角落里的老妇人,一声尖叫响起,越来越多人望来。
待衙卫们撑着伞不慌不忙走来,妇人的尸体已经凉了。
“荒唐!”辛顺怒然起身,“岂有此理,这是衙门,在衙门前杀人!”
少女快步去到门口,看着被抬入进来的妇人尸体,她膝盖一软,瘫在了地上。
派人去喊仵作,暴雨中一来一回,已过去小半个时辰。
少女被辛顺的两个随从扶到一旁,惨白脸色良久没有恢复。
而仵作才到,后脚便有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来找辛顺。
“奉才先生,”男子快步走来,“将军找你,还请先生速去军镇司。”
辛顺皱眉,想了想,叫来随从,在他耳旁低语。
随从点头:“是。”
“你别怕,”辛顺看向少女,“便由我这随从保护你,不论发生什么,我替你做主。”
“谢大人,谢大人!”少女忙起身行礼。
如注大雨凿遍人间,辛顺的马车奔向军镇司,沿路尚还有没回家的人,四处跑着。
漫大一片长空下,隔着数条大街的戏龙渡,最后几艘货船卸完货,驶离渡口,沿着绵长的江线停靠,以粗壮麻绳相连着江边巨大的石墩。
码头上的士兵和杂役在大雨中抱起货物,朝港口深处走去,一排一排的手推板车和马车等在空地上,待装满货物,便朝军镇司而去。
辛顺在军镇司后院大门外下车,前面传来上万士兵整齐划一的口号,似要与天上雷公相竞。
“今日的船都到了吗?”辛顺问上来迎他的军镇司守卫。
“都到了,先生。”
辛顺笑了下,脸上露出难得的满意,抬眸朝前面眺去。
待明日后日的都到,加上陆上来的,和原本便在游州的会仁营,这次,将有足足三十万兵马。
田大姚兵马虽多,但随着占地变广,绝大多数都为分散之状,鲜少会如现在这样,集结这般壮大的兵马规模。
集结口号声声传来,辛顺一个文儒先生也闻之豪情大起。
“俄顷雷掣风啸城,难拦雄兵万里程,漫天长角鼓寒声,倒悬北斗覆南辰!”辛顺张口说道。
“好诗啊先生!”身旁的随从和守卫们赞道。
“走!”辛顺说道,“我们去前面见见大场面!”
支长乐靠着窗,望着天上翻卷的墨云,双耳所有注意,皆在远处那些声音上。
“像是要打一场大仗。”支长乐说道。
夏昭衣才刚醒不久,正坐在他身后桌旁轻轻搅动调羹。
滚烫的热气从碗中缕缕升起,她平静道:“如果是跟宋致易打,我希望他们能赢。”
支长乐有些意外,回头朝她看去。
夏昭衣从不站队任何阵营的输赢,眼下这番话,让支长乐觉得惊讶。
一辆简素马车从空敞无人的长街尽头奔来。
马车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带着箬笠的车夫也未张望,直奔江边最大的酒楼。
掌柜的趴在柜台上看外面的大雨,丁氏正在骂他。
听见有人来,掌柜的像是遇见救星,赶紧出来迎接。
随从下车撑开雨伞,转身撩起车帘。
一个身着粗布衣衫,模样极其狼狈的少女扶着车厢,小心翼翼的下车。
丁氏一见这少女打扮,脚步都迈不动了。
随从看向掌柜:“洪掌柜。”
掌柜的忙拱手:“敢问?”
随从伞面微倾,凑在掌柜的耳旁小声说话。
丁氏想翻白眼,这么大的雨,这么冷清的街道,有什么可遮掩的。
却见自己的丈夫瞪大眼睛,飞快后退一步,冲随从揖礼。
丁氏的神情也随之一变,她这丈夫再窝囊草包,也不是见谁都能行这样大的礼的。
随从拦下掌柜的动作,指了指一旁的少女,继续细细说话。
“成!一定办成,我一定照顾妥当!”掌柜的忙道。
随从没有多留,叮嘱少女安心留在这里后,便坐马车走了。
“来,姑娘,快请进!”掌柜的冲少女说道。
少女局促谢过,拘谨的迈过门槛。
丁氏好奇走上去,目光落在少女旧的褪色的布鞋上时一愣。
“哎!”丁氏说道,“你不就是今儿在衙门外跪着大哭大闹那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