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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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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偃月刀(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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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巢而出。

    从西宁城被攒起来的八千军队分作三军,沿湟水齐头猛进。

    承运脱下了蓝缎袍,穿上土黄兵衣披挂锁子甲,肩扛重铳骑着心爱的小毛驴埋头行军。

    这支军队真正的指挥官是步营参将王文秀,自领三千六百步营为中军,左翼是承运的刘家军、右翼是南山堡守将钟虎率领的杂牌军。

    左翼说是刘家军,主要是因为参将刘承运麾下两名暂代千总, 是上天猴刘九思和闯塌天刘国能,都姓刘。

    仨姓刘的手底下两千多人,一多半都是紧急征番兵蒙古兵,但凡格外谨慎的刘承宗在这,就是不招兵,都不会用这帮人打仗。

    一个人在元帅府有怎样的政治地位,看的不是血统和种族,而是看元帅府怎么认识这人的。

    海西海北两个县的百姓,在元帅府的统治下已经跟原来的人不一样了,当地番人蒙人在联姻、做工、征召之下,都去了俱尔湾等地,单单给元帅府养牛拦羊,就比过去在海西挣得多。

    穷老百姓可能没啥文化,但老百姓不傻,在海西养羊,是为了喝奶、卖羊换狮子票到俱尔湾买挂面,那为啥不直接去俱尔湾养羊,喝大元帅的奶、挣狮子票买挂面?

    那边现在的番兵、蒙兵,都是和汉人一样的外来户,他们是南征北征战争中的战俘,番兵是造反失败的俘虏;蒙古兵大部分是绰克兔台吉的部下。

    投降的都在阿海岱青手下呢, 这些人是不投降被打败的那些人。

    他们过得是和蒙古部落里打败仗的人一样的生活, 因战俘身份受到歧视、讨不到婆姨生不了娃娃。

    承运在西宁算了又算,以元帅府目前留在后方的军力, 不足以同时完成守护西宁和支援刘承宗两个任务。

    就算倾巢而出, 西宁城至少需要八百名可靠的士兵, 在刘向禹的率领下守卫廒仓……守城就不想了, 兵比城垛还少,不现实。

    所以承运给这些战俘大肆许愿,能给予他们为正常百姓地位,这才拉来千余人,发给兵器,从仓库里找了点没人要的老旧军械,草率武装带上战场。

    闯塌天刘国能带出来的兵,四百多个肩扛石砲地雷的海西军在左翼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右翼虽说是杂牌军,但其实比左翼可靠得多。

    论兵力精锐,右翼有钟虎部一千二百精兵,都出自狮子军,还有包虎的二百旗军、陈师文部二百土兵。

    论兵甲器械,钟虎有完整列装六十人一位的涌珠炮、陈师文有绰克兔台吉监制的蒙械锻铁炮,包虎更了不得,把归德千户所里那位看场子的洪武爷都拖出来了。

    在三十里铺的土山上,何永吉看着这支非常奇怪的军队,皱起眉头,极力压制着自己想迎着攻上去的心态。

    承运或者说王文秀的军队看上去很招揍。

    左翼服饰散乱,既有穿布面甲的, 也有穿蒙古皮甲的,还有上千个穿皮袄的。

    右翼服饰倒还凑合,但非常奇怪的出现了元代重甲和明初洪武炮。

    中军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很精锐的正军,但问题出在三個军阵都是大纵队齐头并进,中间还夹着两排黑影,多半是散骑。

    什么意思?

    何永吉不懂。

    三个并排的一字长蛇阵是为行军赶路,但他能看见敌人,敌人肯定也能看见他,双方已经进入视距,撑死也就相距五六里地,还不换成叠阵迭进?

    何土司心里痒痒啊,他手下八千土兵,步兵正面顶一下,马队侧翼突击过去,把这左右翼两条长蛇拦腰一冲,把传令、军阵全打散,就算是个神仙,也不能靠托梦指挥这七八千人。

    可惜王承恩不让他动手,偏偏敌人三路纵队还跑得挺快,何永吉只能下令土兵也列纵队往后撤。

    一时间河湟谷地西端近两万人组成一大堆纵队,齐头东进,浩浩荡荡的扬尘遮天蔽日。

    前面扬尘还没落下,后面的浮土已被驴蹄扬起,在埋头赶路中,传令马兵在纵队间来回奔驰,传达王文秀的一条条命令。

    王文秀传令三军许进不许退,退却者斩。

    随后又专门给承运派来传令兵,劝说他把队伍交给刘国能和刘九思,到中军后面去。

    承运心说劝我好几次,有点瞧不起人了,我把军队给你率领是觉得我打不赢,可不是因为我刘承运是贪生怕死之辈。

    二哥打仗我都亲自押车给前线送炮弹!

    承运挥手叫传令兵回去道:“我不去,我就在左翼。”

    没过多久,王文秀的传令兵又来了,道:“刘将军,王将军说,既然将军要与士兵站在一起,那还望不要莽撞,左翼只需迎着敌军阻挡一刻,王将军在战胜后再与将军把酒言欢。”

    承运点点头。

    挡一刻?

    王文秀想干什么?

    承运没问,既然早已下定决心相信王文秀,他便没有再派人质疑,只是向带兵的上天猴和闯塌天告知这一消息。

    不过尽管消息已经传达,王文秀还是派出马兵,在左翼的正前、右中、右后三个方向分别举旗,传达前进命令。

    两支军队在河谷越走越远,王文秀在后面用旗兵控制三个大纵队的行军速度,一会儿放慢、一会儿加快,让左翼兵阵的将军苦不堪言。

    本来言语沟通就有问题,他们还不是步行,骑的是骡子跟毛驴,刘国能和刘九思率领部队的成本更大,兵阵走得乱糟糟。

    倒是在军队里当吉祥物的刘承运,本着多学点的精神,端望远镜看出点门道儿,他能看出王文秀始终在控制与前方敌军的距离。

    但这距离究竟是多远,他既没有刘狮子那么多的指挥经验、也没在练兵营学习过,所以他不知道。

    这让他心里直接打鼓,王文秀这家伙,该不会是想直接列纵队冲击敌军吧?

    像他们这个大纵队,被千斤重炮打准咯,恐怕得被一颗炮弹碾死二十个人啊。

    但如果要大纵队冲击敌军,他们还带这么多枪炮干嘛?

    刘承运百思不得其解。

    步营的重铳抬枪和火炮一个不少。

    单狮子炮就拉了四十门,十二门是步营的,二十八门是刘狮子在八角城打得快报废的,留在俱尔湾等重铸,都被王文秀拉出来了。

    那批炮一共三十六门,有八门炮膛外侧鼓包了,王文秀没带。

    但其实这二十八门的炮膛里面也外扩变形了,打放慢一点,还能将就放两炮。

    如今王文秀带三十个百总纵队,把狮子炮、抬枪、重铳都集中于前面十个纵队,还在行进中变换队形,最开始是步营是三列百总纵队并行,走着走着就变成两列百总纵队并行了,整个队伍拉得更长。

    其实在进军中王文秀军队很惬意,尽管士兵大多披挂甲胄,但辛苦的是驴子;前面的河州土兵就不一样了,他们没那么多驴骡,甚至翻山越岭过来,连马兵都不多。

    就在这时,隔着军队行进扬起的漫天尘埃,大片呜呜的号角声从前方响起,承运看见面前的敌人正在从中间散开向两侧。

    随即他听见了细微但连贯的马蹄声。

    一支骑兵从河州土兵让出的河谷正中踱马走出,土兵让出正中,一个又一个兵阵在这过程转向、抵达预定位置,就像在河谷展开一副古卷,从中间向两侧缓缓铺开。

    但那数百骑兵并未停下脚步,越过步兵阵线继续向前,随后在河谷散开,似乎要驱赶王文秀的塘兵。

    王文秀向左右两翼下令,命令军队继续前进,同时骑兵出击,逐走敌骑。

    右翼钟虎部的骑兵闻令而动,三百马兵自大纵队之间的缝隙整队而出,先在阵前散出三个百总队,又散成六个队总队,各个挎矛执弓迎敌骑而上。

    与之相比,左翼像个痴呆的老人,头脑不清腿脚不灵,等敌骑都跑过战场正中,一队队马兵才奔出去,甚至还有骑骡子的蒙古兵跟着跑出去了。

    谷瑙

    承运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兵员素质,打起来阻挡一刻钟,看起来难度不小。

    他驾着小毛驴往前窜了窜,找上刘国能道:“刘知县,一会稳定阵线要靠你了。”

    刘国能到底是手里有信得过的兵,腰杆儿也硬,牵着马在骡子背上笑道:“三将军放心,一会结阵我的人在最前,拿石炮吓他们。”

    这批石炮地雷最早是给阿尔斯兰准备的,结果没人去攻打他,差点就烂在手里了。

    此次听刘承运相召,刘国能本来想在海西县做点木栅鹿角,用小车带着走,后来一想这些玩意在西宁城也能做,就把石炮地雷带上了。

    没想到过来是让打野战的,正好把石炮用掉,有石炮在敌人未必敢强冲,隔着地雷阵放箭放铳,相对来说他们更不容易被击溃。

    当然这只是相对,因为只有左翼存在被敌人射箭击溃的可能,他们不是正规军。

    而对正规军来说,只要军阵还在、不存在人有我无的超射程兵器,用放箭放铳这种小手段,撑死把他们击退,除非在遭受射击的同时格斗上还落于下风,否则不可能被简单击溃。

    不论如何,两支军队的先头骑兵仍然在战场中线相撞,爆发小规模混战,而在这过程中,王文秀的军队仍在以纵队疾行。

    临洮总兵王承恩姗姗来迟,率步兵在马兵之后刚刚抵达战场,正打马向前听土司何永吉当面汇报敌情,就看见元帅府这支军队以三个大纵队在河谷间急进,双方相距不过三四里地。

    听完何永吉的汇报,得知敌军左翼好像弱一点,再联系到敌军以大纵队前进,一个迎战的计划就在王承恩脑海中形成。

    他当即对同样以一字长蛇阵行军的标营下令道:“头部不动,大队向北变横阵。”

    临洮的标营也是三个千总,头部的意思就是当先的千总部不动,后面两部在头部右侧结阵,将三个千总纵队并在一起。

    既然敌军想要最快的时间用纵队短兵相接,就决定了他的临洮兵也不能用纵深小的大横队来对抗纵队,但即使同样用纵队,也要在横向上保持优势。

    还是兵分五哨的老传统,只有横向上的宽度比对手大,才能更快、更好的完成合围。

    不过此时王承恩没打算在正面合围,尽管在兰州议事时他对刘承宗多有藐视,但刘狮子毕竟正面击败过贺虎臣,有跟总兵正面作战的能力,这仗不会很容易打。

    所以他的计划是从北面合围,把王文秀和其右翼部队都挤压在南边山下,由何永吉率河州兵先打掉看上去最弱的左翼,再依靠上万人的双倍兵力优势,对付剩下这五六千人。

    转眼,两军相距千步,王文秀仍旧没有改变队形,一味率三阵直突,这让在战场中央打得难解难分的临洮马队不敢恋战,纷纷张弓搭箭一面射箭一面向东且战且退。

    王承恩见状也对尚未完成纵队变化的士兵下达前进命令。

    这让他的军队在行进中,形成从南向北三个依次分出前后的脱节纵队。

    而在这三个纵队的左右两翼,展开填满河谷南北的河州土兵,则以一个个长矛大阵的形态,组成一副正在向两侧展开的古卷。

    随他主力前进、右翼在缓慢行进中展开、左翼停留展开,一万一千人组成一个横跨河谷的巨大偃月阵,向前挥击。

    相隔八百步,元帅府左翼有些稳不住了,他的军队仍因军令骑着驴骡向前,士兵也充满惊慌,一个又一个疑惑从把总甚至百总那报上来,人们怀疑主将是不是想让他们骑着毛驴去撞击敌阵。

    刘国能和刘九思都对此充满疑惑,尤其是刘国能:“停下吧,我们要让士兵从坐骑上下来,重新整队,再前进会让我们冲到前面挨炮!”

    他对官军火炮记忆犹新,要不是官军的炮打断他一条腿,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参加多少场战役,多多少少也该是将军了。

    就算不是元帅府的将军,也可能是朝廷的将军,那杨彦昌可都是将军了!

    承运的眉头在一张小白脸上抽动,心跳的很快在摇摆,最终眼底闪过狠色,扬起马鞭道:“我不懂军事,但令出一口,没有军令不能停,前进!”

    中军的王文秀在前进中不停左顾右盼,紧紧攥着拳头,看上去非常慌张,直到他看见左右两翼都没有在这个距离停下,才终于点头笑了:“去传令,命左右翼在拒敌五百步时下马,稳住阵线,破阵的事交给中军。”

    说罢,他终于放下心来,策马入阵。

    随后中军的士兵策动驴骡,行进速度猛然加快,左右两翼在距敌五百步时止步,中军继续前驱,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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