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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杜邦定了去法国的船票,明天就走,你看...要不要?”
花园内,冯敬尧还是那一身棕黑色的长袍马褂,双手握着一根手杖,右手大拇指带着深绿色的玉扳指,坐在椅子上。祥叔站在一旁跟他汇报着消息。
听到祥叔这带着询问的话,冯敬尧笑着摇了摇头,侧头看了看立在一旁的祥叔。
“阿祥啊,事不能做绝,既然杜邦知难而退了,就让他走吧。
杜邦和横三那种人不一样,真要让他出了事,人们第一个就得怀疑到我头上。
别看现在人人都觉得陈乐道和杜邦才是恩怨最大的。但杜邦只要一出事,我那些老朋友可不会闲着。”
冯敬尧看着不如春日百花争艳的花园,摇了摇头,目中带着点历经世事的沧桑。对冯氏商会,他心中自有自己的考量。
商会现在虽然依旧是上海滩众多商会的龙头,但龙头蛇尾啊。
他只有程程一个女儿,这对冯氏商会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否则朱润九一个小小的副总巡捕,怎敢觊觎他冯敬尧的地位。
说到九叔,冯敬尧直到现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朱润九勇气和错觉,让他产生了能和自己作对的信心。
“是,阿祥明白。”祥叔轻轻点头,有了冯敬尧这话,他就不需要做其他的安排了。
“老爷,另外还有个事。老九被老马停职,将配枪和衣服都给他拔了,昨天老九去找了杜邦,但没见着人。”
“这些不用跟我说,既然交给老马办这事,那就让他按他自己的想法做,你最后把结果告诉我就行。”
冯敬尧挥了挥手,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管老九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那时间,不如跟程程一起出去逛逛,他现在都六十了。
人人都怕老,他以前以为自己不会,但现在才发现这是避不开的。
祥叔听到冯敬尧这话笑了笑,他想给冯敬尧说的不是这事。
“老爷,老九从杜邦那里离开后,最后晃悠到了夜未央歌舞厅。”不知想到了什么,祥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夜未央?”冯敬尧仰着头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
“是陈乐道开得那个歌舞厅吧?”
他想了起来。
祥叔笑着点头,“对,就是那个歌舞厅,老九进了歌舞厅喝酒,后面喝醉了在舞厅跟方艳云纠缠了起来,后面陈乐道也去了歌舞厅,当时正好撞上。”祥叔笑眯眯的,没说当时九叔说的那些话,免得刺激到冯敬尧。
“哦!”冯敬尧声调高了两分,来了几分兴趣。
他没问方艳云,而是问道:
“事情后面怎么解决的?”
冯敬尧突然竟有些期待祥叔的答案起来,他不知道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陈乐道先礼后兵,但九叔纠缠不休,后面被陈乐道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一耳光。”祥叔笑眯眯说道,似乎对陈乐道的处理方式很是满意。
“当场打了老九一耳光?他还有这魄力!”冯敬尧语气中带着少许波动,很快又平了下来。
“呵呵,看来我还小瞧了他啊!”冯敬尧突然笑了起来,刚才还在感慨商会后继无人,现在突然发现好像也不一定。
打耳光谁都会,但什么时候打,对什么人打,这就有些讲究了。
“上海滩这地面上谁还不讲个面子,陈乐道这一巴掌,有点破坏规矩,可是把老九的面子全都给扇没了,难免让一些老顽固看他不顺。”
这上海滩,现在还没轮到小辈展露头角,搅动风云的时候。
冯敬尧嘴里说着不那么认同的话,但任谁听他这语气都能知道这老货心里高兴着呢。
“年轻人嘛,谁还没个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这么做虽然有点突兀,但也不算坏事。”祥叔笑呵呵说着好话,跟着冯敬尧几十年,他对冯敬尧那些个心思,可是清楚的很。
“呵呵,还是年轻气盛啊,”冯敬尧笑着摇头,又问,“夜未央他现在经营的怎么样?”
祥叔看着冯敬尧的模样,心里有点可乐,年轻气盛,您这是在说您自己年轻的时候吧!
做为最初就跟着冯敬尧的老人儿,还有谁能比他在旁边没说话,等着老爷的下文。
“你说他陈乐道要真和许文强一样,他会让他夜未央的人都配刀吗?更别说他夜未央还在市面上收了一批枪和子弹。这些事可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合法商人会做的事。”
冯敬尧话中带着点莫名的意味。
祥叔轻轻点了点头,真要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陈乐道在警务处任职,把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点的好,现在又开始武装他夜未央的那些人,我看他恐怖不是清高,而是看不上那些蝇头小利。”
说完这话冯敬尧嘴角露出了丝丝笑容,他不怕陈乐道野心大,就怕他野心太小。以后那臭小子真要成了他女婿,他可不想将冯氏商会交给一个没什么进取心的人。
“陈乐道那里不用管太多,让他折腾吧,我也想看看他靠着警务处和夜未央,到底能折腾出个什么来。”冯敬尧双手放在手杖上,嘴角勾起,目光深邃,他这话算是在对陈乐道的事上拿出了态度。
祥叔笑着点头,看来老爷对陈乐道也比较满意,这话,应该便算是想真正考验考验陈乐道的能力了吧。若是过得去,只怕这冯氏商会接班人的位置,便得定下来了。
“对了,程程在干什么呢?”冯敬尧突然问道,尽说陈乐道这个外人,他都忘了自己的女儿了。
“在房间跟汪家小姐一起呢,听丫鬟说小姐这两天一直待在房间里织着什么东西,可能是看天气转凉,要给老爷织条围脖手套什么的。”祥叔笑着道。
冯敬尧听到这话嘴角立马扬了扬,要不说女儿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呢!他心头有些得意。
可惜当年祥叔因为救他以致于现在都没娶亲,更没有个孩子,不然他就可以拿这事在祥叔跟前得意一下了。
不能刺激祥叔,冯敬尧只好一个人在心中得意。
“程程,你给你爸织颜色这么鲜艳的围脖,有些不合适吧,你爸爸那么严肃的样子,戴这个像什么样!”
汪月琪拿起织了一半的红色围脖,忍不住吃吃笑道,她实在想不出程程爸爸戴着大红色围脖会是什么样子。
冯程程抢过围脖,白了汪月琪一眼,“谁告诉这是给我爸爸织的。”
“噢!!!”汪月琪顿时嗷嗷怪叫起来,眼中满是打趣。
“你这是给陈乐道织的吧,你都还没给我织过呢,你跟她才认识多长时间啊!!”怪叫一阵,汪月琪又鼓起自己的腮帮子,眼中满是愤愤,想起她竟然被见色忘友了!
冯程程白了这个戏精朋友一眼,怎么织这些东西还是汪月琪教她的呢。
“不过你说的对,我还得给我爸爸也织一条围脖,不然他肯定会吃醋。”
冯程程突然想起了这事,要不是汪月琪在这儿捣蛋,她都差点忘了这事。
可怜的冯先生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自己的小棉袄给遗忘了,他还在想着宝贝女儿给他织的围脖会有多暖和呢。
......
“老板,你说的那个员工工作规章守则拟好了没有呢?”
夜未央,陈乐道坐在二楼喝着小酒,一直在三楼埋头苦干的韦正云突然跑下来坐在陈乐道对面催更。
陈乐道前几天说的那啥员工守则,现在都还没影,韦正云严重怀疑老板是不是搞忘了。自己兢兢业业搞业绩,老板却是各种划水摸鱼,他不得不让自己起到编辑的作用。
“守则我正在拟,这些规章制度很重要,得细细斟酌才行。”陈乐道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不是忘了,而是没想好,总不能整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吧!
他倒是记得,但不能用,用了可能自己得倒霉,而且也不合适。
韦正云小心翼翼地用将信将疑的眼神瞄了两眼老板,心中暗自问了一句,这话能信吗?
“丁力呢,跑哪儿去了,今天怎么没有看见他?”见话题好像卡住了,陈乐道主动问了句。
以往他一来,丁力几乎都会跑到他面前来晃悠两下,但今天他都坐了有一会儿了,却是连丁力的影子都没能看见。
“噢,对了,老板,这事忘了跟您说。”韦正云拍了怕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说,事太多,让他给忘了。
“今天中午,丁力母亲在家摔伤了,他现在在医院照顾他母亲呢。”
“摔伤了?是自己不下心摔伤的,还是人为的?”陈乐道皱了皱眉,在上海滩待久了,他正在习惯一切阴谋论,人为论。
“自己摔伤的,说是在家里闲不住,自己倒腾着洗衣裳,结果不小心给摔伤了。”韦正云道。
“严重吗?”
“不是很清楚,我打算一会儿去看看呢。”
陈乐道点了点头,丁力在夜未央这段时间揍过的那些来找事的人不在少数,他还真担心是因为这事,现在算是给他提了个醒,这事得想想办法。
想想曾经看过的那些阴谋论谍战剧,好多大人物不都因为自己手下被绑了家人之类,然后就当了叛徒么!
这事一定得提前预防!!陈乐道在心里给自己重重提了几个醒,绝对不能忘了。
“一会儿一起去看看,把阿杰和老六也叫上。”
“好。”韦正云点头。
“那我先去做事了?”
“哎,您等等,还有事没说呢!”见韦正云起身要走,陈乐道叫住了他。
韦正云刚起身,听到这话又坐了下来。
“你们这衣服,怎么回事?”
陈乐道指着他深蓝色的衣服问道。
这货倒是挺聪明,给他自己选了个最正常的深蓝色。